作者:向北寻鱼
坏消息是……身为神明代行者的圣女本人,是个唯物主义战士。
传说中的神使能移山填海,而圣女苏娜脑子里最接近神迹的东西,是高中课堂上的化学实验。
不过也并非糟糕透顶。
这里的人们极端抵触黑魔法,也连带着抵触一切超自然事件。教会常年因为各种“恶魔”“幽灵”“巫师”作祟而东奔西走,举行各种驱邪仪式,烧死很多黑乌鸦和癞蛤蟆,它们被认为是魔鬼的使者。
这意味着,苏娜不需要通过施展神迹证明自己的圣女身份,毕竟,沉睡了十八年的圣女忽然在信徒的祈祷声中醒来,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是神迹了。
——以上信息,都来源于那位黑袍中年修女。
修女名叫纱弥,是塞勒村的神甫。
在这个以宗教统治为主的世界里,神甫已经算是地位极高的人物了,等同于村子的核心首领。
不过,她一心在主神前苦修,其余的时间侍奉沉睡的圣女,很少插手村子里的事务。
所以纱弥神甫虽然地位崇高,却依旧谦卑地自称“神的仆人”,并坚持穿着黑色修女袍、住在教堂后身的简陋修道院中。
“……自然,侍奉主神应当是仆人毕生的修行。”
说完,纱弥神甫微笑着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赞美主神。”
纱弥神甫说几句话就要赞美一次主神,苏娜还没有适应这种交流方式,也不清楚说到哪里的时候应该赞美,所以反应总会迟钝些。
但在全然陌生的世界里,最重要的就是维持好原本的人设,这决定了自己是否会被当成恶灵推上审判台……这种类似中世纪的教廷模式,总让苏娜不自觉地联想到女巫迫害。
苏娜轻声附和:“赞美主神。”
纱弥神甫并未睁开眼睛,而是保持着合十的动作将手掌举高,用额头碰了碰自己的手腕。
这是衷心赞颂主神的意思。
趁着纱弥神甫默默祈祷,苏娜继续思考关于“圣女”这个身份的人设。
作为“圣女”,首先要绝对忠诚地信仰神明,其次说话要符合圣女的崇高身份,行为也要注意,保持神秘,话说三分……等等,这不就是神棍……
纱弥神甫结束了短暂的祷告,又温和地对苏娜介绍:“塞勒全村都是主神的忠实信徒,我作为主神的仆从,主持着晨祷、洗礼和超度,此外的一切世俗之事,都归由牧师博克斯主持。”
神甫和牧师……在地位上不是画等号的吗?
苏娜搜寻着记忆里关于神职阶层的划分。
显然,这位博克斯牧师握着的权力远超纱弥神甫,村子里的实际问题都归他管辖,纱弥神甫的职责却仅限于教堂中……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教会职责不重要,如果在权力集中的大都市,神职近乎等同于官职。
但在塞勒村这样偏远的小村庄里,带领村民说“赞美主神”的神甫与裁断邻里纠纷的牧师,他们的地位显然并不能一概而论。
纱弥神甫是位虔诚的修女,应该并不在意这些信仰之外的事情。
但这位博克斯牧师……
苏娜的思绪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小修女因打断了对话而歉意躬身,随后开口:“圣女阁下,纱弥嬷嬷,博克斯牧师先生来了。”
嗯?
苏娜不动声色地歪了歪脑袋:说曹操,曹操到?
第2章 谜语人
◎谜语人速成:从入门到精通◎
“试探总会来临,好比雨水总会落下。”
纱弥神甫念了句箴言,微笑着对苏娜说:“圣女阁下,请到前堂去吧,塞勒村的牧师先生正等待着见您一面。”
如果理解没有出错的话,纱弥神甫这句箴言的意思是,博克斯牧师是专程前来试探圣女的?
不是,刚苏醒的圣女有什么可试探的?
就算躺平了给他试,他也试不出来啊……
如果能试出来圣女的灵魂来自另一个时代的话,那圣女直接让位给他做啊,这水平当牧师可太委屈了!
不,想想牧师先生那庞大的职权范围,大概是来试探圣女是否会分走权力……
所以纱弥神甫想暗示的是:警惕博克斯牧师的试探,不要轻易被试出虚实?
觉得自己好像理出了点头绪,苏娜在心里无奈叹气:当什么谜语人,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幸好自己当年有段中二期,那时看了不少中世纪宗教主题的电影,否则连话都不知道怎么回,人设不得当场崩的粉碎么……
苏娜在小修女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笑着轻声道:
“满心试探的,必让他受烈火灼烧。”
纱弥神甫闻言,含笑的眼神微凝,瞳孔瞬间收紧,随即恢复正常。再抬眼时,方才那披着素白长袍的圣洁背影已走远,徐徐踏出了中门。
她无声地叹出一口气息,合十双手,闭眼微笑:“赞美主神。”
塞勒村的教堂分为内外两个堂厅,外堂是处理事务、公开布道的场所,内堂则是集体祈祷、举行神祝仪式的地方,前后堂由中门隔开。
顺带一提,苏娜这个圣女原本沉睡的祭礼台,正是在内堂,也就是村民们进行每日晨祷的地方。
身穿棕色牧师短袍的中年男人早已等在外堂。
他的头发被油膏抹平,驯服地贴在头皮上;他的双眼闪烁着精光,锐利地扫过缓步走来的苏娜;他的唇角隐约向上翘着,似乎在平等地嘲讽每一个人。
面相上看,似乎是个精明的人,应该很适合做企业家或者律师之类,很难想象他是个牧师,完全没有悲天悯人的气质……苏娜在心中默默评价。
博克斯牧师笑着站起身,手按胸口,向着苏娜的方向行了个俯身礼:
“这真是令人难以想象的神迹,圣女阁下。”
苏娜维系着圣女的从容平和,稍微加深了一点笑意:“赞美主神。”
“赞美主神!”博克斯牧师笑了起来,三人都在藤椅前坐下。
博克斯牧师对着纱弥神甫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可惜,纱弥神甫一坐下就开始低头祈祷,既没有见礼,也没有回应他。
他也不在意,转头对着苏娜微笑道:“就像冯·道尔主教说的那样:万事都要感念主神的恩典。多年来,塞勒村始终远离灾厄与试探,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主神的庇佑,这是祂希望的,也是我这个牧羊人所期待的。”
苏娜不动声色地在心里吐槽:可是你的表情似乎在说,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你……
她轻轻颔首:
“若无神的旨意,一片树叶也不可落下。”
纱弥神甫应和:“赞美主神。”
坐在对面的博克斯牧师顿了一顿,也跟着赞美了一句。
苏娜则保持着微笑,在心里对物理学道了个歉。
嗯……只能暂时委屈一下牛顿先生和他的三大定律,这都是为了人设!
就算她有心将唯物主义在塞勒村发扬光大,也得先深刻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再把圣女的人设稳住,等到她的形象与宗教牢牢绑定,才能有把握做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事情……
不过……话说回来,这位在塞勒村手握大权的牧师,究竟是如何治理这个村子的呢?
当然,在苏娜的认知里,这种小村子也未必会发生什么大事。归根结底,大概都是些家长里短的问题。
博克斯牧师换了个话题,转向了纱弥神甫:“丰收节即将来到,纱弥神甫,我希望您在晨祷的时候,恳求主神赐予富足的粮食,让塞勒村在丰收节那日及时收获。”
纱弥神甫点头:“这是塞勒村每一位羔羊的希冀。”
两人对视一眼,纱弥神甫低下头合十祈祷,博克斯牧师转而望向木塑的主神神像。
虽然都挂着体面的微笑,但苏娜敏锐地发现,博克斯牧师的眼底藏着难以察觉的轻蔑;而对待圣女始终温和慈祥的纱弥神甫,在面对博克斯牧师时,竟然也多了一层冷淡。
一种塑料同事的感觉扑面而来。
联想到纱弥神甫先前说过的,两人对于村子里事务的分工……
苏娜在心里浅浅抽气,吃瓜雷达“叮”一声支棱起来,仿佛瞬间误入了甄○传的现场,饶有兴趣地微微扬了眉心。
塞勒村里地位最高的两位核心人物,貌似有不小的隔阂啊?
以苏娜目前的认知来看,纱弥神甫的虔诚不像伪装,这样一心向往信仰的人,不见得会贪恋这点权力。所以纱弥神甫对牧师先生的冷淡,大概是……不喜他的为人?
或者对他的行事方法不满,只是碍于某些原因,无法开口制止?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算是教会也不例外嘛。
苏娜吃瓜吃的津津有味,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
如果先前神甫与牧师是两方对立势力的话,那么自己这个突然出现的圣女,又处在什么位置?
一个容易操纵的木偶?
一尊会说话的神像?
一个祈祷的符号?
还是变成其中一方的政治工具,用以帮忙笼络人心、稳固地位?
思维不受控制地滑向阴谋论的方向,苏娜觉得,手里的瓜顿时不香了。
不行,不能全凭揣测来下定义,还需要尽快熟悉这环境才行。
苏娜这样想着,专注地投入了眼前的对话中。
十分钟后。
她的思绪又飞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去了。
本村地位最高的三位领导坐在一起,以谜语人的方式聊天,间或夹杂着赞美主神和毫无诚意的笑声——这让苏娜想起了大学里的痛苦经历:某些毫无意义的社团会议,没有重点,冗长而乏味。
……且不准请假。
……保持微笑是最后的礼貌。
但她的面部肌肉已经出现抽搐的预兆了!
就在圣女快要端不住微笑的时候,终于有人前来打破了这僵持的局面——
一个穿着粗布短衣的村民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教堂,途中还被门口的小台阶绊了鞋尖,但他完全没有停顿,甚至更加张皇失措,仿佛正被什么猛兽追赶着,一旦停下就会被吞噬。
他的裤脚和鞋子沾满了泥泞,看起来是慌不择路地跑来,路上踩过了许多水坑和泥泞的土地,身上还有摔跤的痕迹。
他大声呼救:“牧师先生!牧师先生!救救我!求您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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