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瓦泥沙
阳明君冲来,胸中悲恸。
他的目光渐而涣散,带着无尽的留恋和爱意。只这一眼,便已似经历人世数重生死,几度阴阳。
恍若血液被瞬间抽空,宋时真扑进他的怀中,惊慌失措地捂住男人不断冒血的脖颈。
雨水混合着泪水交织而下,只觉一颗心沉至深渊,又痛到无法呼吸。
都敏俊竟为了自己而杀了人……那他会怎样?死去?或是消失?
“不要吓我……不要闭上眼睛,看看我……”她胡乱地用袖管替他擦拭着湿漉漉的面颊,心痛如刀割。
那不断涌出的鲜血浸湿朱红龙袍,顺着青石地砖蜿蜒流下。都敏俊猛得一咳,扯住了她的衣袖,勉强笑道:“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不知道……所以你不要走……”泪水涟涟落在他的鼻尖,宋时真咬破了唇,死死摇头。那些黏腻滚烫的血液顺着她的手腕不断流下,如同他渐渐流逝的生命一般……
怎会这样?她还没有来得及告诉都敏俊那些话,还没有来得及规划好那些以后……
时真颤抖着手拥住他,只觉得脑海里那些医术方法此刻竟全然无用,一时崩溃到眼前天旋地转。
似乎想要伸手摸上她的脸颊般,都敏俊的身体轻颤起来,眼底血丝密布,声音又淡又轻:“你在河灯上……写了什么……”
宋时真失声哭道:“都敏俊……”
随着话音落下,那团包裹着他的黑雾渐渐离散。
一双星眸渐渐闭上,瘦削的手指从她脸颊滑落。
他再也没来得及听到那半句话。
我爱你……
我爱你。
永远不要离开我。
宋时真心中大恸,俯在他渐渐僵冷的怀里。
她的唇吻过每一寸暴露在外的肌肤,再抬首时,一双杏眸空无一物,冷过冰原。
冷雨将歇,飓风将旗帜烈烈鼓响。
泪水滚落,阳明君以剑撑地,仰面暴呵。他赤目旋身再度杀入人潮。
喊打喊杀之声让那上空的飞鸟振翅而逃。随着赶来的金济云和更多禁卫军的加入,半刻,硝烟毕散。
脚下一阵泥泞,宋时真黯然垂眸看去,腥红的血迹直接染红了自己的月白裙边。
她便踏着一路的血痕,端着身姿,踉跄拾级而上。
“殿下遗诏,禅位于阳明君。”
寥寥数字,让人透骨生寒。幸存下来的官员面向阳明君跪地高呼。
阳明君满身血污,望着中殿踉跄的身影,顿生苍凉。
一六一零年十月初八,绫阳君李暄薨。谥恭宪大王。
同年阳明君继位,开启了顺益王朝。
随着弘文馆提学前世子妃一事被平反,尹大妃被三尺白绫赐死,至此,大尹派被阳明君一力肃清。
许烟雨并未恢复记忆,以巫女月的身份入宫,成为接任星宿厅的掌势巫女。
一切平稳而顺利地进行着。
而经历一轮血洗后的王宫格外冷清。
宋时真摘下耳鬓的白花,站在了千秋殿前的桥上。
笑如飞雪,她伸出手去,像是要接住纷纷而落的花瓣。
看在衡善的眼里,竟同一年前殿下的身影完全重合。一时间老泪纵横,他直起着身子,想要替娘娘披上一件斗篷。
“衡善啊。”
“小的在。”
“好久没听你弹奏伽倻琴了。”
娘娘的声音空灵而淡。自从殿下离去,她不曾掉落一滴眼泪,甚至常常挂着淡笑,人却一天比一天消瘦。
衡善拭了拭眼角,转身命人去取琴。
也就一背身的功夫,落水声陡然传来。
他吓慌了神,就见娘娘的一双白鞋端正放在桥上,人已沉了下去……
春寒料峭,潭水冰冷刺骨。
再冷,也冷不过他的离去。
如你所愿,我继续完成了没有你的故事。所有人好像都很幸福,除了我。
你说过,我们会在另一个世界里重逢。
从前的我,永远被动地等待离开。而如今,我只想奔向拥有你的世界。
无尽的黑暗混合着窒息感将她笼罩,时真呛咳着,凄然坠入一片深海。
——
“患者,患者,可以听到我的说话吗?”
“bp正常,眼球正常旋转,可能陷入梦境了,患者是有意识的,我们需要再观察一下……”
只觉有人掀起她的眼皮,刺眼的光晕在眼前晃动。时真努力尝试着聚焦,视线一片模糊。
消毒水的熟悉气味弥漫着,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挣扎着抬起眼帘。
与此同时,门似乎被大力推开。
待光晕散去,她侧了头缓缓看向门口。
那身形颀长的男子缓步而来,眼底一片清冷星光。他俯身凝视着病床上的她,那星光便悉数坠落在她身畔,唇角笑意微荡。
“宋时真。”
我也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太不容易了!
欢迎回来,接下来就甜甜甜了!么么么么么么!感谢在2020-05-0301:01:05~2020-05-0400:34: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24章 当红女星:“演技”
宋时真试着撑起胳膊,却一阵酸麻无力,头晕目眩。她抬起下巴,瞳孔在不安地晃动着。
望着俯身拥过自己的男人,她迟疑半晌,嗓音干燥:“你……是?”
于是,宋时真在男人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不确定性。犹疑和惶惑,以及满心期待的一瞬坍圮。
这个男人拢着她的手指轻轻颤抖起来。
他转过身望向主任医师,语气疏冷克制中嵌着一丝紧迫:“需要深度检查一次吗?”
“患者醒来后记忆缺失是正常的,”权医生翻阅着记录本,皱眉道,“之前脑部淤血虽已清除,但如果是患者自身不愿记起的事,我们也无能为力,后期可能需要一定的心理辅导和干预……”
护工替她揉搓着臂膀,宋时真努力地试图抬起手腕,背后冷汗涔涔。
“我们会为宋时真小姐安排最合理的复健课程,只要按时按量完成,最快三个月,肌肉含量上升后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随着医生护士的离去,病房重归寂静。
她双眼迷茫地看着这个男人,直到他的呼吸急促起来。
喉结滚了滚,像是犹豫许久,他低哑道:“我是……金秀贤。”
手指暗中抓紧被单,宋时真有些紧张地望向钟表:“我……睡了多久?”
“六个月。”男人垂首,看不清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不然这双宽厚的肩膀为何会轻微颤动呢?
她攥紧手指,闭了闭眼:“金……金秀贤先生,或许我们,曾经认识吗?”
打断时真疑问的是推门冲来的母亲和父亲,在她有限的记忆中,这二人能在同一场合露面,还是几年前她的入学仪式上。
来不及思考,时真被母亲用力抱紧,抽泣声一阵阵漾开,她拖着无力的胳膊感受着母亲胸腔的震动。
像是从一场大梦中醒来,黄昏时分的光线落下一片末日般的苍凉,让人徒生孤独与困惑。可是这个馨香熟悉的怀抱驱散了一切,它让人安定下来,好像她再不用披荆斩棘,偶尔也可以做一回沉睡的公主。
而她的父亲奉俊昊,额间已然有几簇灰白的头发。他搓着手站在病床前,神色紧张而又尴尬,如同等待分数的孩子般忐忑。
宋时真虚弱地笑了笑,眼角酸涩难当。
那些追逐在父亲身后的时光,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珍贵的宝藏。他从不是孩子人生的合格引路人,却是万千人心中、包括她的心中,最优秀的存在。
时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心胸舒畅起来。
她抵着后牙,用力握住了那双粗糙的手。
她刻意忽略了黯然离开的男人,心跳却越发频繁。
——
肌肉恢复的过程是痛苦而漫长的。时真躺了半年之久,起初连路都不会走,撑着扶手不过两步便大汗淋漓,麻到有如针扎般,每一秒钟都想要放弃。
经纪人南尚允便将那些这半年来早已甩开她半截的女演员的人形立牌搬了来,依次排开,就矗在复健中心的落地镜子前。
这一招够毒,宋时真每日看到这些魔鬼身材、能力又强的新生代女演员,连夹筷子的动作都练习得更加专业。
复健的第二个月,南尚允推着宋时真的轮椅进了电梯,嘴欠道:“说真的,你要是真和他有什么,一定要主动先告诉公司,这样赔偿起来可能会便宜一些……”
宋时真冷哼一声,望着电梯门的镜面,唇角浅浅勾起:“什么级别的演员,不过是一个逃犯。”
一个从她身边先行逃离的犯人——都敏俊。
南尚允伸手担忧地摸向宋时真的额头:“你一定是又发烧了,天天满口胡话。”
宋时真一把拂过他的手,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她很气,气都敏俊丢下自己独自一人离去,气他太过相信自己,更气他为了自己掌心沾满鲜血……
清醒后时真想了很久,倘若不是她那日情急叫出“都敏俊”三个字,系统也就不会发现,并强行将他弹出剧本。倘若没有将都敏俊送出,他便死去了。
胸口堵着一口气,让人郁郁。
上一篇:18岁,确诊为纯爱饥渴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