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恰似故人来
低头一瞧,却见周景帝双手捂着脖子,眼睛瞪得老大,一股股鲜血正不断从他的指缝中涌出。
武安侯愣住了,转头看了眼自己右手边的那人——身材健硕、浓眉大眼五官周正、一身正气十分勇武。
他对这个人有些印象,似乎是叫什么耿国忠?
“武安侯!”
不及多想,转过头去便对上一双湿润的泪眼,此时此刻正满怀恨意地看着他。
“武安侯谋反弑君罪无可赦……放箭!”
“我没……”然而,这句话他是永远也没有机会说完了。
无数支箭如同雨点般争先恐后落下,瞬间就将武安侯给射成了筛子。
鲜血不断从嘴里涌出,紧接着“扑通”一声,双膝重重跪倒在地,脑袋也随之耷拉下来,似乎再没了声息。
郑老将军亲自上前去查验一番,而后对着单若泱恭敬道:“回长公主,反贼武安侯已伏诛!”
“父皇呢?”单若泱满脸焦急关切,脚下却似生了根般一步未动。
只见周景帝静静地躺在地上,流下的鲜血早已将他的头和上半身都浸湿了,仍还有新鲜的血液不断从脖子上的伤口涌出,两只眼睛瞪得犹如铜铃,满满全是惊恐、不甘。
显然已经死透了。
而龙袍的下半身却糊了一片屎尿,哪怕是浓烈的血腥气也难以遮掩那股特殊的骚臭味儿。
堂堂一国之君,死得却如此狼狈不堪尊严尽失。
戎马一生流血不流泪的郑老将军强行遮掩住眼底的鄙夷之色,状似遗憾地叹了口气,“皇上他已经……驾崩了。”
人群顿时一阵骚乱,所有人都是满脸的惊恐茫然之色。
单若泱似乎受到什么巨大打击似的连连后退几步,泪水也随之喷涌而出,“父皇……”
“长公主请节哀。”郑老将军忙劝道:“眼下还不是能够松懈下来伤心的时候,武安侯府余孽未清、宫里又是这样一副惨烈景象,加之皇上驾崩,一旦消息扩散开必定人心惶惶……还请长公主出面主持大局!”
正是茫然不知所措之时,一听他这话,立即便有人跟着附和上了。
“请长公主下令!”
紧随其后,所有宫人及将士们都有样学样。
“请长公主下令!”
刚刚经历了一场这样巨大的变故,大伙儿都急需一个主心骨儿来支撑着,又哪里还能顾得上她是男是女,只知道她是长公主,是这里身份最高的那一个。
单若泱强压下心底的那股子亢奋,冷冷地看了眼周景帝和武安侯的尸体,抹去眼泪,扬声道:“立即封锁各处城门,任何人不得外出,一旦发现武安侯府之人通通格杀勿论!”
“武安侯府九族之内全部拿下,财物充入国库,人……杀无赦!”
“宫内即刻戒严,隶属武安侯亲兵者杀无赦!其家属……九族以内成年男子杀无赦,妇孺发配边疆!”
“将皇上及众皇子的尸身清洗干净妥善安置于景福殿,即刻传讯文武百官!”
“武安侯罪大恶极实在难消本宫心头之恨,将其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话落,单若泱抬头望了眼天空——繁星闪烁,仿佛是定国公他们也正亲眼见证仇人的覆灭。
“另外,还请郑老将军亲自带人去一趟七皇子府……如今他是唯一仅存的皇子了……”
这件事私下里早有嘱咐,郑老将军很清楚她的意思,当即领命清点出来一些人打马前往。
随着一道道命令下达,一众原本慌了神的将士及宫人仿佛瞬间被注入了一股精神气儿,二话不说忙着各司其职,一切都进行得井然有序。
等收到消息的文武百官争先恐后赶紧皇宫时,一路上的尸体都已经被清理走了,却留下遍地被染红的雪,以及仿佛怎么也散不去的血腥气。
浓烈到令人头晕目眩。
“呕……”
当场便有那承受能力较弱的大臣止不住呕吐起来。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武安侯……这么多年竟是瞎了眼了,以为是皇上最忠心的狗,却谁想暗地里竟还埋藏着如此狼子野心!”
“也不知如今是个什么情况,皇子们……”
然而等到达景福殿看见那一具具尸体时,大臣们的心都凉透了。
“全死了?”
“怎么就全死了呢?”
“这下可如何是好?”
也不知是现实情况刺激太大了还是怎么着,大臣们竟无一人顾得上为周景帝伤心,而是全担心起了“新君”这个要命的问题。林如海和丞相两人却是谁也没看,打进门起,眼珠子就落在了单若泱的身上,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确认没有问题后方才长长舒了口气。
一颗心在嗓子眼儿里吊了一夜,这会儿可算是安稳着陆了。
单若泱红着眼哽咽道:“诸位大人切莫担心,七皇弟并不在此处,本宫已经着人去护着他进宫来了。”
“七皇子?对对对,这里没有七皇子的尸体,七皇子还活着!”
“太好了,总算还有人能主持大局。”
“老天保佑我大周朝……”
有人欢天喜地,有人就不禁生出了怀疑。
“缘何所有皇子都在此处,只独独七皇子不在?”说话的正是礼部尚书。
本就支持单子玦的工部尚书当即不乐意了,怒道:“徐大人此言何意?难不成你是怀疑七皇子幕后操控一切?快别闹笑了!这样大的事谁能操控得了?七皇子分明是得上天眷顾才侥幸逃过一劫,实乃天选之人!”
然而礼部尚书却也有自己的想法,目光灼灼死死盯着单若泱,发出质问,“明明局势已占上风,为何却未能救得下皇上及众皇子?”
“本宫抵达之时众位皇弟便已经被杀了,至于父皇……那反贼颇为奸诈,抓了父皇挡在身前,后背又贴着墙壁,叫人根本无从下手,僵持之中反贼突然怒而发疯方才酿成悲剧。”
单若泱亦毫不闪躲与其对视,“徐大人莫非怀疑本宫是故意眼睁睁看着父皇和众位皇弟去死,就为了扶七皇弟上位?简直荒谬至极!”
“你将本宫想成什么人了?本宫与七皇弟关系最要好的确是事实,可你要说本宫为了他不惜犯下这等罪孽……本宫莫不是疯了?还请徐大人慎言,莫须有的罪名切莫胡乱往本宫的头上扣!”
林如海亦紧随其后,满脸愤怒地看着礼部尚书,“徐大人生性谨慎是好事,却也别太过离谱!普天之下谁人不知长公主乃菩萨转世,最是良善厚道之人?远的且不提就说最近,难不成徐大人已经忘记长公主为了边疆将士及百姓宁可豁出去倾家荡产的壮举了?”
“正是。”丞相立即接了话,不满地看着他,“哪怕是小偷小摸都还要讲个证据,更遑论是如此大逆不道的罪名?徐大人张嘴就来说得倒是轻巧痛快,却不知长公主究竟是哪里招惹到你,以至于你要如此坑害于人?”
一旁的周御史忽的一拍脑门儿,恍然大悟,“下官记得徐大人与长公主唯一一次矛盾也就是缠足令那回,该不会就因为长公主坚持反对推行缠足令,徐大人就这么记恨上长公主了吧?”
本就觉得礼部尚书的那番质问实属无稽之谈的大臣们这下子是更加信不起来了,只觉这人实在心胸狭隘,那么点意见不合的矛盾愣是能记到如今,还企图诶人家扣上这样一顶帽子。
可怕得很呢。
面对同僚们种种怪异的眼神,礼部尚书不禁气了个仰倒,“本官才没有……”
却在这时,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
紧接着,一身披铠甲浑身腱子肉的中年男人匆匆走了进来。
大臣们对他显然并不陌生,赫然正是郑老将军的长子郑安。
“回长公主,武安侯府已查抄完毕,反贼尽数落网无一逃脱。”虽是无一逃脱,可事实上过程却还是有些波折的。
说来老武安侯那老匹夫着实奸诈狡猾,明明自己惦记皇位惦记得发疯,可这样的“好日子”他却仍不露面,只叫儿子出马。
在府中等候之时他便总觉得眼皮子跳得厉害,心里突突的仿佛不大安稳,为了以防万一,他早早地便带着自己的孙子们进入了密道之中,只等着一有丝毫异常风吹草动便立即从密道逃出。
那十万私兵至今未曾暴露出来,便是他给自己家留下的后手,甚至家中大半的家财也早已经转移了出去,藏匿在不为人知的暗处。
只要不死,便总能有卷土重来之日。
也正是因为这份谨慎狡猾,的确还真就差一点让他给跑了,可惜终究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单若泱盯着他们家早已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毕竟是血海深仇的死敌,她是真真做梦都想将这一家子给弄死,早八百年前就想发设法安插了钉子在内部,只不过一直以来从不肯轻易动用罢了。
当日琢磨出武安侯府可能存在私兵之后,她便寻思着,既是做足了两手准备,很大概率上也就证明这家子有自信能够在危机之时脱身遁走。
因此,她这才动用了潜伏已久的钉子小心探查。
虽先前一直未能摸到密道的存在,但大概也确定了书房之中有猫腻儿,今日接到传信之后便将李恒盯得死死的……老武安侯人老成精,盯他容易被察觉,但李恒却是个没有多少经验的毛头小子,又是李家的长房嫡孙,盯他总不会出错。
就这么着,郑安赶去时才有惊无险地将人给一网打尽了。
听罢之后,单若泱也终于狠狠松了一口气,冷着脸咬牙切齿道:“反贼太过奸诈,未免夜长梦多,将武安侯府众人立即处死!老武安侯……此人最是可恨至极,将其凌迟,挫骨扬灰!”
在场之人虽有面露惊骇之色,却无人有异议。
谋反之罪,怎么处置都不为过,更何况这还真正将皇上给杀了呢。
当然了,思及曾经传得沸沸扬扬的定国公府一案,此举或许也难免有“公报私仇”之嫌。
不过那又如何呢?合情合理罢了,何苦上赶着去讨人嫌。
“对了,还有宫里的李答应,宫外的六公主及三皇子也算是九族之内,将他们先抓起来送进大牢容后再议。”
这就有人不满了。
“三皇子和六公主虽是武安侯府的外孙外孙女,却更是皇室子女,如何能混为一谈?”
“正是如此,处置掉李答应便也罢了,那两位都是龙子凤孙,可万万不能如此处置啊!”
单若泱一记冷眼扫过去,“本宫又不曾说要杀了他们,你们急什么?放心,本宫还不至于那般丧心病狂,看在他们也同为父皇子女的份儿上,本宫总不会真要了他们的性命。”
顶多不过是叫他们生不如死罢了。
身上流着武安侯府血脉的人她一个都不想放过,若不然怎能对得起定国公一脉那无数枉死冤魂?
要知道,当年死的可不仅仅只有定国公府一家,而是九族全没了!
真真是死得干干净净一个不剩,只除了三公主这么个皇女以外。
甚至,若非姓李的那个女人存心要留着乔心竹的女儿来作践着玩儿,只怕连三公主都留不住一条命。
如今风水轮流转,自是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听她这么一说,大臣们也就暂且放下心来,毕竟摆在眼前最大的问题是继承人。
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正在众人翘首盼望七皇子之时,郑老将军回来了。
只那脸色阴沉,显得十分凝重。
单若泱一见之下紧张极了,赶忙问道:“七皇弟呢?您怎么是这样的脸色?莫非七皇弟也发生了什么不测?”
众大臣顿时也都提心吊胆起来,再顾不上先前那点子争执。
只见郑老将军面色漆黑,艰难道:“反贼武安侯早已派了人潜入七皇子府意图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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