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恰似故人来
盯着手里的纸几乎要将那三个奇怪的东西盯出洞来了,他也还是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宝物能值当堂堂帝王如此重视?
甚至有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获取的决然。
似是看穿了他的不解,只见单若泱嘴角一勾,露出一抹清淡的笑意。
“这三种东西其实都是粮食,且是产量极其高的粮食。”
“番薯熟食如蜜生食如葛,可蒸煮烤亦可磨成粉。一亩数十石,胜种谷二十倍,又有‘一造番薯半年粮’的说法,且无地不宜,只需四五个月便能收成。”
“马铃薯味甘性平,食用方法与番薯相差无几,除开不能生食以外。平时极其嫌弃的沙质土偏却是它的最爱,亩产较之番薯略欠缺,却也高达十几石,一年种上两回不成问题。既可取代米面作主食来果腹,亦可做菜食用。”
“玉米较之前两者来说对于土壤气候各方面的要求稍微要高些,不过产量却也十分可观,大抵也是四五月便能收了。”
随着她的逐一解释,偌大的殿内寂静得仿佛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便连一旁始终低眉顺眼静静伺候的奴才们也无一例外全都瞪大了双眼,呼吸异常急促。
就在这时,一道轻柔飘渺的声音似从遥远的天边二来,在他们的耳边炸开了花,“你们知晓这其中的意义吗?”
怎能不知?
若真能寻得这几样东西归来大肆推广,百姓们的肚皮将不再是什么难以解决的棘手问题,正常情况下只要有地、肯老老实实劳作,填饱肚子总是不难的。
真真就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而作为此事的发现者、主导者,注定会名垂青史流芳百世。
思及此,向维的呼吸愈加急促起来,脸已经涨得充了血,满眼的振奋根本难以遮掩。
方才到嘴边拒绝的话此时此刻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商人逐利乃本性,没有足够的回报他自是不愿去冒险,更何况还是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可眼下,他觉得这份回报足够了。
若成了,不仅自个儿能名垂青史、为向家后世子孙打下一个异常坚固不催的根基,又能解救无数百姓的肚皮……哪怕是重利的商人,也并非没有一点儿爱国之心怜悯之心。
哪个年少轻狂时还不曾做过救苦救难的英雄美梦呢?
而今,这个机会就摆在眼前。
“我去!”几乎不曾再过多犹豫,向维当场便应承了下来。
单若泱暗暗松了口气,却还是提醒道:“朕会派军队随行护送,一路上海盗应当不会造成太大的威胁,可若是当真不幸遇上了较大的天灾,那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难救。”
“一朝遭难,便只能永远沉睡于茫茫大海之中了。”
这话说得向维不禁狠狠打了个寒颤,可神情却还是一场坚定,“草民想清楚了,这是一桩利国利民的天大好事,倘若是因此而不幸遭难……草民这辈子也不算白来这人世间走一趟。”
许是觉得太过沉重了些,向维话锋一转又笑了,“这也算是为国捐躯吧?将来向家子子孙孙祭拜先祖,头香指定都得给草民。”
单若泱轻笑两声,而后面色一正,郑重道:“这一趟你若圆满完成任务归来,朕便封你为忠勇伯,世袭罔替。倘若不幸遇难,朕便封你的嫡长子为忠勇伯,降袭。”
前者决定是建立在他能够成功带回东西的基础上,那便是大功一件,一个世袭罔替的一等伯是他该得的。
后者则是因为他的牺牲给予家族的补偿,降等袭爵亦无可厚非,已算得上出手大方了。
向维顿时更加兴奋了,只激动得连连搓手嘿嘿傻乐,恨不得立即动身出发,好早日挣下这个爵位光宗耀祖。“不着急,一会儿朕打发人送些东西随你一道儿出宫,算是朕的份子罢,去卖了换银子采买瓷器丝绸等物,能买多少算多少。”
惊讶的几人大抵也绝不会想得到,就连这些要拿去换钱的物件其实都不是她的,而是当初暗地里吞下的甄家那批财物。
其中的金银早就用完了,只剩下贵重古玩、摆件这些东西不好轻易出手,怕被人看出来历。
不过如今自是不必再怕什么,出手还能换不少银子。
再加上林家财产之中能动用的现银,大抵掰着手指头算算是不少,可搁这回海外贸易上其实还是不大够看,至少她心里是不满足的。
若顺利的话,这一趟海外之行将本金翻个十几倍都不足为奇,自然是本金拿出越多越好。
只怕钱不够用船不够装,根本就不用担心货太多导致价格下降,按照她的估算,以她那点儿本金估计出不了北半球货就该清空了。
但还是那句话,穷得叮当响能有什么法子呢。
前头死昏君的私库已然充入国库,是无论如何也绝不能轻易动用的,否则万一再发生点什么天灾人祸那就要抓瞎了。
能用的她是都掏了出来,让若这回顺利那就是一夜暴富,若不慎遭遇海难……叮当乱响都响不起来了,真真就该是家徒四壁了。
穷鬼皇帝不禁发出一声哀叹,“朕的全部身家都交代了,你可千万千万要平安归来啊。”
向维瞧着都于心不忍,说道:“皇上既是不愿平白伸手进旁人的口袋,不如暂且‘支取’些?等到时候再还回就是了。”
薛宝钗忙说道:“民女家中还可以拿出五六十万。”
“不必,你若敢赌这一把,不如拿点闲钱给向先生参一股。”转头又对着向维说道:“若他们有那闲钱暂且借给朕用一阵,你便替朕记好账……不过得事先说好了,这一趟谁也不知究竟顺不顺利,万一朕血本无归那指定是一时半会儿还不了了。”
也就是说,一旦遇难,她不仅要家徒四壁还得欠一屁股饥荒。
风险着实极大,但其中的利益却实在太过诱人。
想想她的那些计划那些预想……没钱寸步难行,她赌了!
大不了日后就勒紧裤腰带还债。
赚钱这种事儿,王熙凤自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不掺和。
“皇上可否带民妇一个?民妇没有多少闲钱,就是想搭个顺风船赚上一点闺女的脂粉首饰钱。”
单若泱自然不会反对,当即点头,“回头你个向先生私底下说就是。”接着又拿出一份密封完好的信递给向维,“回头自个儿一个人的时候再看,不得外传。”
向维立时一震,双手接过赶忙踹进怀里贴身护着,“皇上放心,草民便是做梦都将嘴给封死咯。”
接着又就一些琐碎叮嘱几句过后,三人便出宫各自家去了。
就在他们才离开没多会儿功夫,林黛玉就摸了过来。
“我听说今儿宝姐姐进宫了?”看了眼屋内没人,她不禁撅起嘴来,“好不容易来一趟怎的也不找我说说话。”
“她还有要事忙活呢。”见她神色有些落寞,单若泱立时放下了手里的朱笔,招招手将人唤至跟前,柔声问道:“你可是觉着寂寞了?”
小姑娘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虽说每日课程安排很满,但总是她一个人上课也怪无趣的,尤其搬进皇宫住之后,地方太大便愈发显得寂寞了些。
闻言,单若泱拧眉沉思了片刻,说道:“朕才交给宝钗一项差事,你若乐意的话不如去帮帮她?”
林黛玉眼睛一亮,“什么差事?”
等听罢她的解释,林黛玉的神情都不对了,“没成想这世间竟还有如此惨无人道之事,可怜了那些女孩子……”小脸儿白惨惨的,眼眶微微泛红,一抹深思浮现在眼底。
不曾多犹豫,她便点头道:“我知晓皇上和老师的愿望,只可惜我如今年纪太小还帮不上太多的忙,从这件事打下手开始也好,我也想趁机多看看外面真实的平民世界。”
单若泱欣慰地笑了,不过还是叮嘱了一句,“朕对你的期望并不在于此,多看看外面好是好,不过你如今的首要任务还是学习,自己记得安排好时间。”
想到老师日常教给她的那些东西,林黛玉对她话中的“期望”二字也隐隐有些许明悟,当即连连应承保证。
“好了,闷得慌就出去逛逛罢,多带些人跟着就成。”
小姑娘顿时眉眼都乐弯了,扑进她怀里就是一顿撒娇卖痴,“皇上待玉儿最好了,玉儿最爱皇上了。”
“鬼灵精惯会哄人。”单若泱戳了戳她的脑门儿笑骂,只那神情却怎么看怎么都显得受用极了。
就在林黛玉兴冲冲带着人出门去找她的宝姐姐时,贾家却因跟随王熙凤而来的一道圣旨彻底炸开了锅。
——赐王熙凤与贾琏和离,勒令荣国府立即如数返还其嫁妆在内所有私产,且独女贾巧姐亦归属生母王熙凤,荣国府不得强行扣留争夺。
第65章
古往今来,被男子休弃回家的妇人不胜枚举,和离者却少之又少。
但凡有这么个现象出现,保底都得是未来好几年里茶余饭后的谈资。
一则,封建礼教对女子的荼毒是不可想象的。
丈夫动辄打骂、酗酒好赌又或宠妾灭妻……总之无论他再如何不做个人、不拿妻子当个人,女人也绝不会选择离去,一千个这样的人里头能出现一个敢毅然决然转身的都算是不错了。
宁可一辈子泡在黄连水里头苦熬,甚至实在忍无可忍之下宁可选择自尽也不会选择离开。
二则,这到底还是男人高高在上主导的世界,他们更习惯于作为为所欲为的掌控者,而绝不会容许女人以下犯上。
作为男人,他们可以因种种缘由而单方面选择强行休妻,却不可能容许自己成为那个被弃之人。
哪怕是为了尊严脸面,他们也不会同意和离。
可笑的是,男人的休书可以不顾女方的意愿而直接给予盖章生效,要想和离却仍可以不顾女方的强烈意愿、不顾现实情况究竟如何惨绝人寰骇人听闻,只要男人咬死不同意官府便绝不会受理。
是以,一百个下堂妇里头估计能有九十九个半是被休弃的,和离实在是罕见至极。
要脸面的大户人家就更几乎不可能了。
可眼下是个什么情况?
王熙凤不过进宫一趟,好端端的就被“赏赐”了和离?
和离还不止,就连巧姐儿也要跟着她走?
简直荒唐至极!
如意算盘劈啪作响,正满心激动幻想着贾宝玉迎娶公主带领全家踏上权势巅峰的贾家众人齐刷刷都懵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贾母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王熙凤,白着脸嘴皮子哆哆嗦嗦地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你主动求的还是其他缘故?”
王熙凤先是侧头轻声吩咐了平儿去收拾行李,而后才转头看向她,很是痛快地点点头,“确是我主动求的。”
“什么?”王夫人顿时瞪大了双眼,满脸不敢置信的表情仿佛是在看一个疯子,“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干什么?好端端的日子不过你在瞎胡闹什么?你是疯了不成!”
“瞧您这话说的,真要是好端端的日子,谁不乐意安心过还非得要去做那下堂妇啊?贱骨头不是?”王熙凤不禁嗤笑。
邢夫人亦震惊极了,捂着胸口看看她又看看一旁呆若木鸡的贾琏,不解道:“近来好长一段时日也不曾听见你们小两口闹腾了,冷不丁的怎么就要走到这个地步呢?”
“你一个女人家离了男人可怎么活啊?快别胡闹了,下堂妇的日子不是你能想象的,赶紧的进宫求求皇上收回成命。”
“可是琏儿那混账又干了什么糊涂事?”贾母恨铁不成钢地剜了贾琏一眼,转头对王熙凤苦口婆心劝说道:“他若欺负了你你只管与我说,我自会替你做主,想怎么收拾他只由你说了算,何至于如此啊?”
“便是牙还有磕着嘴皮子的时候呢,两口子过日子哪有不吵不闹的?左不过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吵吵闹闹一辈子也就过去了。你们两个又是打小相识的情分,至今成亲十余载又有了巧姐儿,还有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说着,贾母不禁抹起眼泪来,怒视贾琏,“你给我跪下!老实交代清楚,你究竟又干了什么混账事才惹得凤丫头如此心灰意冷?”
“我可告诉你,一众子孙媳妇里头我最爱的便是凤丫头,若你当真将她气跑了……你便也给我滚出家门去罢了,我是再不肯认你这个孙子的!”
那副情真意切的模样,不知情的乍一看还当真以为这是个疼爱孙媳妇的老太太呢。
事实又是如何呢?
过去贾琏的胡作非为老太太不是不知情,却回回都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惯会装聋作哑。
真要闹到跟前来了,又或是闹到外头丢了贾家的脸,老太太这才像是突然长了耳朵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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