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酒的梨子
自从阿加塔放完狠话离开已经有段时间了，派蒙还没有从朋友决裂的氛围之中走出来。
可能是因为对方是从旅途开始就陪伴在身边、即便最初身份就处于对立的两边，但依旧相处愉快。这些都让派蒙认为即便到了现在，他们之间的友谊还会像之前一样，非常稳固。
她不清楚藏在背后的原因，更不明白为什么空到现在都是一副无事发生的态度，生活照常，好像阿加塔临走前的话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啊啊啊啊！还是想不通，明明之前虽然和愚人众是敌人，但完全没有影响啊！”派蒙本来就有点炸的头发被她自己揉成了鸡窝，在憋了一个星期之后，她终于向旅行者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还有，旅行者你怎么一点好奇？”
小家伙凭借阅卷无数经验开始猜测：“说不定阿加塔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呢？比如有穷凶极恶的执行官强迫她做出这样的决定！”
一想到存在这种可能，派蒙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不过她还是想听听空的想法，毕竟他才是拯救阿加塔行动的主力军。
可惜的是，这位主力军并没有和策划者抱有相同的想法。
空毫不留情的抓住派蒙身后的小披风，强制让小家伙冷静下来。少年金色的眼瞳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无情，他盯着派蒙的眼睛，说：“她是认真的。”
“不存在什么被威胁的事情，她这次真的是这么认为的罢了。”
*
阿加塔坐在办公室里，她离开化城郭后就回到须弥城内的据点开始工作。这种势头让有些已经习惯上司摸鱼的下属都感到一阵不适，但对方是他们的上司，无论如何他们也不能将自己这种想法说出来。
维卡拉倒是对阿加塔这种勤奋十分满意，她将上司布置下来的事情化作一条条命令下发，针对的对象则是那位已经来到须弥，停留了有些时日的旅行者。
一个个愚人众被派了出去，然后鼻青脸肿的回来。他们想要阻止旅行者前进脚步的计划几乎没有一个是成功的，反而让那位旅行者积累了不少战斗经验。根据后面回来的愚人众所说，旅行者解决他们所需要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事情的棘手程度远超维卡拉的想象，她只能去询问下达命令的阿加塔的意见。
“大人，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我们的人大多数都还留在至冬，现在原本的计划都已经接近停滞，您看……”维卡拉说的有些忐忑，毕竟她自认为身为执行官的下属，她的实力也还算是不错的。
但即便是她，在旅行者的手下也没能撑多久。所以维卡拉对于是否要继续阻止旅行者进入须弥城这件事，态度并不乐观。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上司接受不了失败的事实，选择和继续和旅行者纠缠下去。
不过幸好阿加塔并不是那样的人，她的头脑还算清醒。既然已经不能给旅行者造成任何阻碍，倒不如就此收手。
少女点点头，说：“接下来收尾的后续就交给你了，让大家都去忙之前的事情吧。”
说完，她稍微停顿了下，然后补充道：“记得让大家伤养好了再去。”
“是。”
等到维卡拉走后，阿加塔把面前的文件一推，整个人瘫在椅背上，望着办公室顶上装饰精美的吊灯不说话。她试图将大脑放空不再思考，但这段时间的忙碌已经让她形成了习惯，开始分析现在的形式，以及下一步要怎么做。
当然最重要的是如果国崩失败了，她该怎么从旅行者和那位不知性情的小吉祥草王手里保下他。旅行者倒是好说话，但那位小草王……
介于国崩的计划中还有须弥教令院的参与，阿加塔并不觉得小草王会放过主张这次实验的领头人，但对于被新造出来的神的话，她现在也只能祈祷小草王的脾气好一点了。
阿加塔眨眨眼，重新将飘远的思绪归拢。现在「博士」的布局应该已经接近完成，那个男人一定不会将所有筹码都压在国崩的身上。新造的神明究竟能有多少实力他最清楚不过，但在国崩战败的同时，还要拿回小吉祥草王的神之心以及雷神的神之心，她都觉得这个想法就是天方夜谭。
伸出手臂挡住眼睛，在一片黑暗中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思考，其中一定存在着能够让「博士」即便实验没能成功也一定能够达成目的的方法。
净善宫。
纳西妲睁开双眼，轻轻叹了口气。因为频繁阻拦的愚人众，旅行者到达须弥城的日子要比她预计的要晚上不少。不过一路上阻拦的愚人众却在旅行者踏入须弥城的那一刻，就像是融化的雪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幼女神明端坐在她的人民为她建造的囚笼里，数着还有几个可以外出的日子。
“好久不见。”
讨厌的声音响起，纳西妲微微皱起眉头，还是第一次直截了当的说：“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聊的，「博士」。”
神明拒绝交流，但这并不妨碍「博士」自说自话。或者说，他本来就不在意纳西妲的态度。从来高高在上的神明，如今却被她的人民所囚，只能作为一只断了翅膀的金丝雀，看着她的人民试图创造新的神明将她取而代之。
“怎么会呢？”「博士」丝毫不介意纳西妲的态度，在他看来，纳西妲的身上有太多他感兴趣的谜团了，所以他现在的态度还算不错，“最起码我们还能来聊聊你身上唯一有用的东西。”
“神之心吗？你能拿的话，那就试试。”纳西妲站在原地，眼神冷漠。
神明的挑衅成功让「博士」笑出了声，他认为自己处于劣势，还能挑衅敌人的小草王实在是不符智慧之神的称号。不过他并不会因为这个就放松警惕，再怎么说站在自己面前的终究是位神明。
男人面具下血红色的眼睛紧紧盯着甚至还没他腰部高的幼女，嘴角的笑容充满了讽刺。净善宫门口还有教令院派来监视「博士」的人，对方并不是什么能收买的角色，虽然他有方法保证监视者不会听见他和小吉祥草王之间的对话，但这种监视始终还是让他有些束手束脚的。
离开前，淡蓝色头发的男人砖头看了一眼盯着他离开的小吉祥草王，做出的口型让纳西妲开始担心起旅行者如今的处境起来。
当净善宫许久不开的大门再一次关上的时候，纳西妲难掩内心的失落，她虽然能通过自己的权能得知外面的世界，但大多数须弥城里的人都不会做梦。
在充满理性的世界里，做梦代表着思维混乱，更有甚者认为做梦会影响一个人的科研能力。纳西妲目前还找不到什么有用的解决办法，只能任由教令院的人和愚人众狼狈为奸。
她转过身，准备继续漫长且无聊的被囚禁的生活的时候，却在净善宫里看到了一个不属于这里的身影。
“你是……？”
*
被多方惦记着的旅行者现在在干嘛呢？
他正在跟着新认识的须弥人前往大巴扎，据说在那里将会举办给小吉祥草王大人庆生的花神诞祭。这是他们来到须弥城以来，唯一能够听到的和小吉祥草王有关的消息。
虽然花神诞祭只是信仰着小吉祥草王的须弥人自发的行为，但还是吸引了不少中间人士来参观，以至于虽然花神诞纪还在筹备阶段，大巴扎的客人已经比平时要多不少了。
人们亲切的态度让空和派蒙都放松了不少，这段时间他们在城里打探有关于小吉祥草王的消息，遇到态度好一点的须弥人也就只有迪娜泽黛一位，剩余的要么就是对这位须弥现存的神明漠不关心的，要么就是觉得小吉祥草王的存在就代表着大慈树王的逝去，以至于仇视着小吉祥草王存在的须弥人。
空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过这种所有调查都陷入泥潭停滞不前的感觉了，即便是他也不由得感到有些焦躁，不过幸好遇到了迪娜泽黛。
这位身体不太好的大小姐真心敬爱着小吉祥草王，甚至愿意在教令院不提倡的情况下出钱举办花神诞祭，她在一众须弥人之中都可以称得上虔诚了。
“小吉祥草王看到，一定会开心的吧！”派蒙打量的面前可以称得上充满自然气息的大巴扎说到。
虽然她不太会看东西的价格，但在钟离，还有一众空认识的格外有钱的伙伴的熏陶下，即便是她也能认出面前大巴扎的造价不菲。
“迪娜泽黛一定花了不少钱吧！”
听到这话的迪娜泽黛倒是一脸害羞的摆了摆手，说：“这倒不是我的功劳，是有位外乡人，在听完我们想为小吉祥草王大人庆生后，资助的一大笔摩拉。”
说到这里，她还有些庆幸：“多亏了那位好心人，大巴扎才能变成这副模样。如果可以的话，我们都想尽量给小吉祥草王大人最好的。”
“当然，如果能有更多的人能够通过这次的花神诞祭来信仰小吉祥草王大人，想必她会更加开心的吧！”
第85章
对于这位出资的好心人，空和派蒙并没有多问。或者说，他们现在已经有些顾及不到花神诞祭的事情，有人给他们带来了有关小吉祥草王和教令院的情报。
就在旅行者为情报而来回奔波的时候，阿加塔已经成功和小吉祥草王搭上关系了。
这位新任的草神虽然受制于教令院的那群人，但暗地里应该还有她自己的方法偷溜出净善宫。阿加塔低垂着眼，她能做出这种判断并非只是基于自己的猜测，而是小草神在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露出来的眼神实在说不上陌生。
虽然双方见面有些突然，但阿加塔和纳西妲之间的对话还算得上愉快，尤其是对「博士」的评价这方面，两人达到高度统一。
“那个男人，令人厌恶。”
阿加塔还能回忆起纳西妲皱着眉说出那句话，然后神明接着说：“就像是没有心的怪物，排斥，并且否定着世间的一切。”
“更可悲的是，他有能将自己的想法化作现实的力量。”
当然更多的，纳西妲就说不太出来了，她毕竟没有和「博士」有太多的接触。大多数情况下，被关在净善宫的她只能等着对方来见她。而有这教令院的监视，「博士」也不会将他真正的目的揭露出来。
即便是有心提醒，纳西妲也要顾及教令院那群主张背弃神明的人听不听得进去她说的话。
“和他这样的人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作为认识「博士」多年的人，阿加塔对这个男人的秉性再清楚不过，所以她毫不怀疑在事情失败后，国崩将会是被推出来承受一切后果的那个倒霉蛋。
一想到存在这样的可能性，阿加塔就有些坐立不安，这也就是她出现在净善宫的原因。
回到据点，阿加塔收到了来自「博士」的信息，对方并没有明说是什么事情，却邀请她两天后去一趟教令院。介于执行官之间不太融洽的关系，即便自己才刚成为执行官没多久，但阿加塔还是对这些讯息充满警惕。
须弥的日子依旧很平凡，学者们忙着为自己的论文发愁，而教令院因为免费给入城的旅人发放虚空终端一事广受好评，一切看上去都是一片欣欣向荣之相，除了日渐暴躁的大贤者阿扎尔。
“想庆祝花神诞祭？”阿扎尔的胡子都快要被气翘起来，差点就在下属学者面前口不择言。不过很快他就深呼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虽然造神计划已经接近成功，但这种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等到他们创造出来的神明彻底取代那个弱小的神的日子的那一天，他们迄今为止的忍耐都将为世人所知。
届时他们就将会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能够载入史册的学者！
一想到会有那么一天的到来，阿扎尔的心情就放松了许多。他挥挥手，接着自己刚刚的话继续说：“小吉祥草王并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神明，她希望大家就当做普通的一天就可以。”
“这件事情是从我们接回她就定下的，不用再讨论了。”
下属接下阿扎尔的命令，虽然心中充满了疑惑，但大贤者积年累月累积下来的声望并不容许他反驳。走出教令院的大门后，下属将大贤者阿扎尔的命令传达下去，须弥城的人们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毕竟小吉祥草王在她们的眼里更接近于一个神明的符号，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涌现的想法也只是“啊，她是须弥的神明”，他们对她毫无崇敬，这也侧面说明了教令院日复一日淡化小吉祥草王存在的举措之成功。
只有寥寥数人，是真心在为这件事而感到遗憾，也正是这些人的存在，让下属意识到，他们是不是已经忽略了小吉祥草王才是如今须弥的神明这一事实太久了。
但这种想法仅仅只维持了一瞬间，很快就在他的脑海里变成毫无意义的存在，他重新为着大慈树王的消失而感到悲伤，继续漠视着已经守护了他们五百年之久的神明。
阿加塔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在她和小吉祥草王见面的时候，她曾经问过这位神明一个问题：“不会对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民而感到愤怒吗？”
当时纳西妲是这么回答面前站在她的角度思考问题的愚人众的，即便对方并不清楚她的性格，问出的问题也仅仅是基于一个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情的反应。
“说实话，我很生气。”纳西妲说，“但我更会觉得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果然还是那一位才能更加清楚须弥的人民在想些什么吧。”
“如果说她是太阳，那我就是只能在夜晚出现，借着太阳的光芒而发光的月亮罢了。”
听见太阳和月亮的比喻的时候，阿加塔甚至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现了点问题，要不然怎么会听见如今的尘世七执政之一在说自己只是月亮？
当然阿加塔的意思并不是说月亮不好，也不是指月亮不能和太阳相比的意思，只是惊讶于这种相当自谦的说法会从一个神明的嘴巴里说出来。到现在为止，阿加塔算是能够明白为什么教令院的囚禁计划能够如此顺利，甚至他们的背叛都没有得到神明的反抗。
原来是神明太过于温柔。
不清楚背后的隐情还好，清楚之后，阿加塔就想起即将成为教令院眼中的新神的国崩。按照对方的性子来说，要是敢在他的面前怀念旧神，贬低他的话，估计上一秒话刚说出口，下一秒说这话的人的脑袋就不知道在哪里飞着了。
但想起自己认识的三位神明如今的样子……
少女蹲下身按着眼睛里甚至还残留着点迷茫的幼女神明的肩膀，说：“放心，工作了五百年的你，非常称职，不会有谁比你更适合草神这一个角色了。”
国崩成神之后肯定不是草神，所以不在计算范围之内。
紧接着，清楚三神现在状态的阿加塔就开始和纳西妲讲她同事的一些摸鱼方法，比如说完全将国家交给人民自治，称其为“自由”；比如说慢慢将权力移交给人民，自己直接假死退位，推动国家走向人治的；再比如直接创建了个自动处理工作的人偶，将事情交给她，自己跑去冥想的。
这些前辈丰富的经历让涉世未深的纳西妲大开眼界，她从被教令院找回去开始，就和其他的神明断了联系，还不知道其他神明的生活竟然如此丰富多彩。
尽管阿加塔已经给她举了诸多例子，但纳西妲并不打算采用他们的方法。
声音虽然因为收到体型的限制始终带着点稚嫩的味道，但语气已经足够成熟。纳西妲微笑着回答：“你的心意我收到了，虽然他们的方法不太适合我，但是我会学着像他们一样成熟的处理问题的。”
“在这方面请相信我吧！”
回忆慢慢在脑海中褪去，人群散开之后，阿加塔才离开自己靠着的墙壁，走进教令院。虽然来往的学生对这个没穿统一制服的少女有些好奇，但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还是论文，所以大多数人只是看了两眼，就继续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进发。
阿加塔很快就来到了大贤者的办公室门外，守卫早已得到命令，将她放了进去。
偌大的办公室内，三面墙全部被打成了顶到天花板的书柜，上面全部都是精装的大部头，总之都是一些阿加塔啊绝对不会喜欢的书。大贤者阿扎尔就坐在办公桌后面，面对执行官的到来头也不抬：“坐吧。”
那种语气活像进来的少女不是愚人众的执行官，而是他教令院大贤者的下属，又或者是前来报告的学生。
“呵呵，不必了，我记得是多托雷给我发的邀请，他人在哪里？”
对于阿扎尔，阿加塔从始至终都没什么好脸色，起初还仅仅是因为他将国崩视作实验体的缘故，后来认识了纳西妲之后，她对他的厌恶就更上一层楼。
这种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的说法成功让阿扎尔的脸黑了一个度，他的脾气不好，更何况这段时间「博士」因为兴趣减退，对创造神明的事情也开始不上心起来，以至于现在出现问题阿扎尔就只能和阿加塔来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