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思路佑
虽然知道这异想天开的做法八成种不出树,但黎礼还是很认真,打算顺手拿过旁边小水桶灌溉时,却不小心磕到了铁锹角角,黎礼吃痛地拿开手,鲜血滴落在土壤上。
黎礼嘶了一声按着手心,温迪察觉后从树上跳下来,将一双手套递给黎礼:“用这个你的手就不会痛了。”
是一双青绿色的手套,拿在手心的时候还能感受到其中流动的风以及如云朵般软绵的材质,黎礼戴上手套后感觉手心清凉了许多,不那么刺痛了:“好神奇呀,真的不痛了!”
黎礼脱下手套看到自己手心的伤口消失了,再次惊喜地哦了一声,然后把手套还给温迪,后者笑嘻嘻地看着黎礼:“这是送给你的呀。”
“这个给我?”怎么想都是很珍贵的物品吧?尤其想到温迪的技能里本身并没有治疗这一项功能。
“我特地从神识里抽取出一丝力量做成了这副手套哦,你可要好好保存呀。”
“等等等等——神识?”黎礼担忧地看着温迪,扶着他的肩膀打量他:“你……没事吧?”
“只是稍微感觉有些累罢了,如果黎礼真的感激我的话,不如陪我多喝几杯苹果酒或者……”温迪忽然凑近,表情变得狡黠起来。
“或者?”黎礼愣愣地追问,感受到自己心跳如雷,然后在内心说了几句“不妙不妙”,而后缓缓后移。
“算啦!”温迪张开双臂,笑得温柔:“就抱我一下如何?”
原来就是这个要求,黎礼一下子就坦然了,很自然地钻入温迪的怀里,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黎礼感受到一股沁人心脾,有种抓住了风后,与风扑了个满怀的感觉。
原来风的味道是这样啊。
温迪看起来的确是累了,在种完树之后回到屋里,很快就躺在床上睡着了,黎礼看着自己的手套,于是一握拳头,去酒馆里买了很多酒放在家里。
实际上她已经可以走了,因为屏幕上的进度条已经达到了百分之百,但她没有‘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的实感,还想在这里多赖一会儿,即使她总觉得温迪应该会就这样沉睡下去。
而现在看来,就算用酒的清香诱惑,温迪也还是紧闭双眼。
黎礼有些遗憾地叹口气,来到温迪的神像下再次放了一捧塞西莉亚花,然后转身去了她为少年筑起的坟墓。
之前一直没告诉温迪,是怕他看了总要难过,难过又总不愿意说出来,导致她现在还是不知道温迪到底是真的放下了,还是习惯于把这些事都藏于心中。
风缱绻暧昧地抚动她的头发,黎礼在他的墓碑前放了一片羽毛。
“羽毛飞走了哦。”
“没关系,他收得到……诶??”黎礼回了这句话才发觉不对,骤然回眸才发现温迪就站在她身后。
“吓到你了吗?”
“不……我更好奇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因为我们俩心有灵犀呀,就像你总会知道我在哪里一样。再说了,我不是说过嘛,出远门的话一定要叫上我,我很乐意陪你一起走遍蒙德的。”
黎礼笑着点头,只是表达了赞同。
温迪看着那个飞掉的羽毛,有些遗憾地询问:“羽毛飞走了,这也算是他收到了吗?”
“怎么说呢,在我的家乡是这样的,真切与否人们不会去纠结,更多的是将此当作一种寄托。”黎礼想到一个很好的例子:“比如蒙德人认为风神能以风做媒介,为他们心中之人送去思念,而风神就是一种寄托啦,这种寄托可是能给人很大的心理安慰的。”
“啊这样的,嗯嗯,我大概明白了。”
黎礼歪着脑袋看温迪,表示怀疑:“你真的明白了嘛。”
“哎呀小黎礼,这是你教我懂的呀。”温迪眨巴眨巴眼睛,翻手拿出那把竖琴:“我和他思念都已经被你好好传达啦——在这把竖琴里,在你的言语里。”
温迪沉静的语气和认真的表情告诉了黎礼,他已经不会再难过了。思念和回忆也可以不需要包含悲伤的情绪才叫完整,温迪实际上很重视朋友,所以他当然会常常怀念,但他也是一个更喜欢活在现在的人,所以不会让那些负面情绪过多的停留,导致伤害到自己。
天空中的飞鸟再次飞过,宛如黎礼第一次和温迪一起并肩看天的那一日。
“真不错。”黎礼看着飞鸟,眼神里流露出羡慕。
她相信每个人在七八岁的孩童时代,都会有想要飞翔的愿望。
而温迪似乎看出了黎礼心中所想,微微挑眉与她道:“想飞吗?”
黎礼有些惊喜地点头,然后感受风从四面八方而来将她包裹,她感觉身体好像一瞬间变得很轻,可以飞向很高的地方,只要她想,风就可以带她去任何地方。
旷野在她身下,云朵好像触手可及,也能轻而易举地挑选树木栖息,只要她抬头,就能看得很远很远,低语森林、果酒湖就那样安静地躺在草原里,似乎为黎礼的探望而高兴地舞动树叶、泛起涟漪。原来飞翔是这种感觉。
而在此时系统机械地声音开始催促:“任务已完成,即将传送至下个时间地点,是否传送?”
黎礼向下看了一眼,温迪看着她,只是笑着大大方方地朝她挥手,并未追到她的身边来。
是时候告别了,实际上或许从刚才开始,他们就已经在告别了。
“我先走了,咱们下次再见!”黎礼在高空中喊着,最后只模模糊糊看到温迪叉腰站着看她,两缕辫子在夕阳下散发晶莹的青绿光芒。
告别并非离别,只要她还在提瓦特,他们总会再遇见的。
黎礼离开后,温迪松了一口气,而后面带严肃地看向身后的一棵树:“偷偷跟在女孩子身后用卑劣的手段暗害她,可不是一位绅士应该做的哦。”
从树后走出一个带着黑帽子的家伙,他的声音低沉带着阴郁:“总不及你们这些所谓的神明一面接受民众的馈赠,一面又自大不负责的好。再者,你不是也分了一丝神识放在她身上?”
“我跟她之间的事儿可没必要跟你解释。另外,在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之前,请将你身上不详的气息收一收,弄坏了我的地盘,就算是我也会生气的。”
黑衣人顿了一下,感受不到黎礼的气息:“你切断了我放在她身上的线?”
“当然不能让你追着她不放呀,我不关系你们之间有什么故事,但如果你想伤害她,那就先过我这一关。”温迪手中显现弓箭,一步步朝黑衣人走去。
“初生之神真是天真,我本没有与你一战的意思,既然如此,那就让我试试手吧。”
面前这个奇怪混沌的男人身上竟然有高塔孤王般的气息,连这一方天地也变成压抑的阴雨天,刮起可怕的风。
即使面前这个人有着堪比神明的力量,但温迪依旧每一步都没有犹豫。
不止是因为他要保护黎礼,还因为蒙德的城邦,就在他身后。
自由的风依旧在蒙德城内吹着,在民众共同的努力下,蒙德也越来越繁华。只是自从梅普露见过风神后的很久,再也没有人看到过风神的身影。
而那棵不被赋予任何期望的“苹果种子”以惊人的速度长成参天大树,只是奇怪的是,大家能在这里感受到风的力量,却从没见过它长出一个苹果。
森林深处,树叶中间,同一缕风吹动温迪的发辫又来到黎礼身边。
此刻失去风力被重力牵制的黎礼飞速下降,刺激得她尖叫连连,然后砰地一下砸在一个毛绒绒的东西身上,还好有缓冲,不然黎礼都要吓死了。
等等……手感好像不对,黎礼定睛一看,露出惊讶与后怕的表情:“这……??!”因为她现在正坐在巨型丘丘人身上,可怜的丘丘人被直接砸得晕过去,所谓的毛绒绒,是丘丘人脖子上的毛。
“我说这次怎么不是正常着陆……”
系统发出冰冷的哼声,表示一切尽在掌控,深藏功与名。
黎礼稍微意外了一下系统说话生动了些,鼓励他再接再厉,然后扒着丘丘人的毛绒绒从他身上滑下来,然后感觉自己好像又不小心压到了谁。
夜晚光线昏暗,浅浅的水潭倒映深蓝色的天,黎礼这才发现水里好像还躺着一个人。
第7章 金翅鹏王①
“魈?”
不过黎礼来不及疑惑为什么魈会一脸痛苦地躺在水里,她更担心这家伙会窒息而亡,于是赶忙把魈从水里捞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在她将魈的脑袋放在自己腿上时,魈脸上的痛苦似乎减缓了许多。
黎礼探了探魈的鼻息,虽然呼吸不均匀,但看起来并不是溺水。
也是,仙人怎么会溺水。
红色的眼影于眼尾妖冶,眉心一点红又添了几分不可亵渎的神圣,青绿色的头发被水打湿,胡乱地贴在脸颊,真好看啊。黎礼忍不住戳戳魈的嘴角,冰凉的、软软的。
而后,魈皱皱眉头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个陌生的人类,和他离得很近。
黎礼像被抓住小动作般的不好意思地收回手,而魈则一言不发,即使身体不舒服,依旧在第一时间远离了她,骤然出现在水潭的另一头、水潭里突起的灌木上,背对着黎礼。
“魈?”黎礼起身靠近,月光下,魈的轮廓因业障侵蚀包裹黑雾而显得有些模糊,魈侧身望来,金色的眸子带着肃杀的冷意和绝对的疏离。
“别靠近我。”他的声音及其清冷。大概是因为身上被水沾湿,黎礼忍不住打了个抖。
“要不是我帮你……呃,砸晕了丘丘人,你可能躺在水里的时候就被它打死了,”黎礼站起来叉着腰:“虽然不期待你对我多么友好,但好歹表达一下感谢嘛!”
魈转过身来看着黎礼,明明是背对月光,但那双眼睛却格外澄亮:“我的名字并非魈。”
“诶?”黎礼略微疑惑。
不顾魈的警告,黎礼还是走近了几步,仔细看之后……果然还是魈嘛!难道是因为此时的魈还没有遇到钟离,所以还没有更换名字么?
也就是说——黎礼想起了魈曾经的经历,骤然抬起头看着他。
他在眼前这个表情变幻莫测的凡人眼里,竟然看到了同情。
明明身为脆弱的人类轻而易举就能被杀死,他的这双手也曾经沾染无数活人的鲜血……
痛苦、嚎叫、嘶吼的声音再次在他的耳边响起,化作猛兽一片片撕咬他的意识,啃噬他的身体,一闭上眼,就不由自主闪过横尸遍野与血染成河的场景,让他痛苦万分。
“魈!”
在这混沌的地狱里,这道声音宛如清泉冲刷走了所有腌臜,一切又恢复如常,变得安静。
回过神时,发现那个人类竟然抓着自己的手腕,喊着不知道谁的名字,用他看不懂、却能让他感到温暖的表情看着自己。
真是个不要命的家伙。
“你没事吧,看你刚刚表情挺痛苦的样子。”
“……没事,”魈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手腕:“松手。”
“啊?哦,抱歉。”黎礼赶忙松了手,对着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难受吗?”魈忽然问出声。
“啊?”
“靠近我的时候,不难受吗?”语气里带有些疑惑,这让他看起来终于不像个机器。
“这倒是没有,”看魈还是一脸沉思不太相信的模样,黎礼抓着魈的手上下摇晃握了握:“你看嘛,真的没事儿。”
察觉到自己又动手动脚了,黎礼再一次赶忙收手,仔细看魈的表情,他好像在思考什么。
魈看着自己的手心,沉默许久。
……他的感觉没错,这个奇怪的人类靠近的时候,那些声音就会消失,而且她……并不惧怕我,也不会因我身上的怨气而受伤。这是为何?
见魈看向自己,黎礼微微歪着脑袋,疑惑地眨眨眼睛。
这样纯净的眼睛深深刺痛魈,他再次看着自己的手心,仿若上面依旧遍布鲜血,即使这个人类对自己很特别,但他们也不该有任何交集。
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纵容这个不知畏惧的小家伙靠近,只会害了她。
而这个不知畏惧的小家伙,此时大胆地伸出食指轻点魈的手指,然后偷看魈的表情。
“你在干什么?”他不怎么了解人类,所以并不理解黎礼想要表达的意思。
“没什么,有时候行动比大脑快,做出一些没意义的小动作是人之常情啦。”黎礼一本正经地解释:“况且,我认为主要原因还是你一直伸手也不说话,我才忍不住乱动的。”
魈试图理解了一会儿,然后吐出两个字:“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