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木酒
昌邑公主看着女儿阴晴不定的脸庞,有些后悔。不知是否是自己言之过早,将那些宫中的肮脏事儿说给女儿听,污了她的心性。
“娇娇儿?”
“娇娇儿,你在想什么呢?”昌邑公主连喊数声,这才见女儿像是如梦初醒一般看向自己,她口中有些嗔怒地说道。
苏槿微微摇头,并没有告诉自家母亲,刚刚她的心中,出现一个可怕的念头。
不过如今说这些尚早,还是先要把黛玉安顿好再说,毕竟贾府那边,可不会轻易的放弃。
第29章
昌邑公主此时看向苏槿,眼神带着一份欣慰。
她端起桌上放的茶碗,撇去浮沫,轻抿一口,这才漫不经心地说道:“哦?娇娇儿,你觉得贾家还会再次登门?”
此言看似是在询问,实际上却是在提点着苏槿。
作为一名世家女子,首先要做的便是需要有足够的大局观,在任何时候都不能让自己陷入被动之中。
很多时候这个面子问题,要比里子更重要。
“不但不会,恐怕还会加紧的来人接,只是我倒是有些好奇会让谁来?”苏槿托着腮,有几分顽皮地说道。
若她没有看错,王熙凤如若是个聪明人,那么她此时就不该再回贾家,而是应该直接回到王家。
只有回到王家,这一次的事情才会闹得最大。否则如果一旦在贾家,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由贾母盖棺定论,此事被封存在岁月之中。
苏槿白皙的手指在桌角划拨,映照着阳光之下,仿佛有些透明。
今日这件事情假的也好真的也罢,凤姐那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昌邑公主听到苏槿这话,挑眉笑着反驳道:“你可莫要忘了,那王夫人也是王家女。这件事情闹大,对于王家最为吃亏,贾家可以倒打一耙变成受害者。”
她口中虽这样说着,但是赞赏的眼神却越发的浓烈。女儿能够将事情分析到此处,已然是极其的精彩。
不过事情就也像她说的,以王家的状态,最后很大概率,会无奈地吞下苦果。
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王夫人出身王家,根本没有办法,真正的与其挣脱开。
苏槿闻言唇角上钩,语气带着两分轻快地说道:“母亲可是忘记了,世家女有家族依靠,和没有家族依靠,可是两回事。”
实际上苏槿并没有打算,要掺和进贾家和王家的斗争之中。
今日里替对方诊脉,也只是顺手为之,只能说如此也算得上,无心插柳柳成荫。
贾家毕竟和玉儿有血缘关系,在贾家未曾犯下大错之前,强让玉儿与外祖家断绝联系,与世情不符。
但是若是一时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让玉儿不去贾家,到有现成的理由。
而这也是今日里,她之所以让张友士帮忙诊治的缘故。贾家需要乱起来,但是这个乱,绝对不能跟黛玉有一丝关系。
“你倒是和她投缘,不过是相见半日便这样为她打算。”昌邑公主听到苏槿的话,笑得越发的揶揄起来,甚至上下打量苏槿,显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槿看着母亲这样,甜甜一笑不再多言。为什么会这样护着玉儿,其实很简单。因为她苏槿就是这样,被护着长大的。
这是苏家女儿特有的权利,但是同样,苏家女儿也会为了苏家,不惜化为厉鬼。
只是如此之言,就不必告知母亲,免得她会为自己担忧。
“母亲,不如我们来打赌。彩头的话,就是母亲那套天权地枢如何?”苏槿似乎突然想起一件事,坐直身子往前微倾,盯着昌邑公主。
昌邑公主微微一愣,显然有些被她的天马行空惊倒,但随即又缓和回来。
“你且说说。”见女儿有兴致,昌邑公主少不得要陪她,因此索性便询问道:“如若是什么无聊的赌注,我可不跟你打。”
昌邑公主这话说得慢条斯理,显然是一副逗弄孩童的样子。
听到对方这样的话,苏槿先是一愣,随即鼓了鼓脸颊,她带着两分不好意思的侧过头。
“娘亲说,贾家会派人来吗?什么时候会派……”
苏槿心中清楚,贾家绝对不会放弃林家的全力支持,而如今恐怕只等贾母解决好王家的事情,就会再一次转过头来对上苏家。
本来只是打算陪孩子玩儿,昌邑公主听了此言倒真的来了兴致,三寸长的豆蔻微微划过扶手,在其上轻敲两下,随即她含笑笃定道:
“若我说,三天之内。”
苏槿咬咬唇,伸出一根手指。
“我赌,明日午时前。”
此言一出,昌邑公主瞬间一愣,她双眉紧紧蹙起,似是在演算,然而到底还是摇头。
就算王家反应速度够快,也不至于会在一个半天内,与王夫人分个胜负。
而女儿很显然是极其的肯定,也就是说这其中,定然有她不知道的,或者没注意的。
见到母亲一时陷入沉思,苏槿也不打扰,只是安静的一旁品茶,此时屋中颇有两分岁月静好之感。
而就在不远处的王家,此时却正一方凄风惨雨。
因凤姐狼狈回转,云夫人一时急火攻心昏了过去。王子腾眼瞧着,自己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子,如今这一般模样。一时之间,却是双眼通红,口中怒喊:
“管家,管家,还不赶紧快请大夫!不管是太医也好,还是大夫也罢,去都给我请来,请不来就给我抓来!”
王子腾此时双目赤血,已然有些癫狂,他怀中小心翼翼地抱着云夫人,先将她送到贵妃榻上。
随即他大踏步走到,已然有些昏迷的女儿近前,王子腾伸出双手想要将其抱起。
可瞧着女儿此时,苍白的脸颊和满头的冷汗,他竟然一时不敢动手,唯恐自己一个用力伤到爱女。
曾经统领数万兵马的王子腾,如今也只是个普通的父亲。见到女儿这副样子,恨不得以身替之。
等到小心翼翼的,将凤姐抱到床上,王子腾已然满头是汗。
太医和大夫来得很快,他们先是看了一眼云夫人,知晓其乃是,一时急怒攻心。
当下有擅长针灸的大夫,直接上前施针,不过半盏茶,云夫人便再次转醒并无大碍。
相对而言有问题的,却是凤姐这一边。
王子腾这会儿已然冷静下来,只是心中的怒火却越来越高。他仿佛是发怒的狮子,并不怒吼威胁人,只等必要的时候一击致命。
太医和大夫们,都被这样的王子腾惊到,一时动作之间颇有些战战兢兢。
最后还是让太医先替凤姐诊脉,随即他们在轮流。
王子腾看着爱女此时,被众人轮流诊脉却是毫无感知。又瞧见老妻这会儿面目苍白,努力支撑着身子,一眼不错地盯着女儿,心头疼痛欲裂。
他转头看向一旁垂泪的平儿,压低声音说道:“平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平儿早就知道,这要回到家中,王子腾定然会问自己,凤姐因何会变成这样。
然而她未曾想到的是,王子腾竟在这么多人面前直接开口询问。显然,如今他已然暴怒,再也不管勋贵人家的脸面。
平儿咬着下唇,也不知自己该说还是不该说。这一份踟躇的模样,让王子腾越发的生气。
他脚下用力,砰地一脚踹向放在屋中的八仙桌,只这一下,桌子竟是活活被他踹得四分五裂。
眼见着王子腾此时真的恼怒,平儿不敢再隐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启禀老爷,能不能换个地方说?”平儿此时的顾虑,要比王子腾多很多。
毕竟按照她和凤姐的设想,这会儿应该是私底下问才好,可是如今屋中,可是有一位太医、三四位大夫在。
若是按照平常,以王子腾的心智,自然是知道,这其中恐怕有内情,也便会直接进到别室再说。
可是如今凤姐这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已然让王子腾失去理智,他口中冷笑着说道:
“平儿,老爷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这就是我的命根子,谁要是动了我的命根子,我跟他拼命。”王子腾这话,已然是咬着牙说出,显然恐怕王子腾是以为,此事与贾琏有关。
当下看着平儿的眼神也不善起来,他是知道平儿被开脸,做了贾琏的通房,王子腾却是以为平儿是在向着贾琏。
事到如今,平儿哪敢再隐瞒,赶紧口中解释道:“老爷,不是平儿不敢说,也不是平儿有了外心。
而是这件事牵扯到姑太太。”
‘姑太太’这三个字,像是一把重锤,直接敲醒了云夫人。
她此时脸色瞬间一变,口中立刻喝道:“平儿住口,老爷如今先给凤儿治病才对。”
云夫人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扫过旁边的几人。
王子腾本是武将,因长年出征,家中全靠云夫人操持。因此对于云夫人,一向言听计从,如珠如宝。
此时被夫人打断也冷静下来,知道到有些事情,不适合在外人面前说出。
而此时,只听了一耳朵的太医和几位大夫,互相对视一眼。都低头只当做自己是聋人,只是心中如何想的却无从得知。
很快几人低声耳语一番,由太医抱拳行礼说道:“王大人,贵千金如今……这是有了身孕。
只是很可惜的是已然胎死腹中,我这就去开药方。先将腹中的死胎落下,不然恐怕小姐的性命也有危险。”
王子腾和云夫人,听太医的话犹如上碧落下黄泉。
先时听闻女儿有孕,二人皆是一喜。可是喜上未远,又听得胎死腹中,当时一惊。
等到对方最后说出,女儿有生命危险之时,二人几乎神魂倒错。
云夫人此时,早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能勉强自己,用手捂住自己的嘴,防止自己大哭出声。
眼瞧着女儿,那便若金纸般憔悴的脸庞,哪里有半分往日里的神采飞扬,她此时泪水莹然。
而王子腾先是身躯摇晃,这才在总管的搀扶下勉强稳住。面容之上,也是难看之极,只是他到底是男子,不肯露怯于外人。
他看向太医和众位大夫,拱手抱拳说道:“还请几位救我女儿性命,王某愿散尽家财,只为我女安康。”
王子腾口中说道,深施一礼。此时的他,不是高高在上的京营节度使,而只是一名伤怀女儿的普通父亲。
一时间众人皆沉默不语,最后还是太医拱手抱拳说道:“大人不必如此,所谓医者父母心,我等自然全力以赴。
另外,还请大人仔细,贵千金此次乃是人祸,并非天灾。”
太医说完,随即便向外走去。他如今说这些已然越矩,不符合太医平时的行为。只是王子腾一片爱女之心,让他看到未免也有些触动,这才一时多言提点一句。
王子腾自然是赶紧道谢,云夫人见事情已了,命总管引太医等人去隔壁。先写药方给凤姐抓药,又命开双份的上等封赏给众人。
待将众人送走,房中终于安静下来,王子腾深吸一口气盯着平儿,口中问道: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夫人耳中听着夫君的话,自己投了帕子,轻轻地替凤姐擦拭脸颊。
手中一边擦拭,眼中的泪珠一对一对地落,直砸在凤姐的手背、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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