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木酒
她心中暗恨定要回去与婆母好好分辨一番,怎能随便趟人浑水,什么事情都没闹清楚就掺和其间,险些丢了颜面。
看着南安郡王妃含恨离去,贾母脸色一白,心头已然是知道不好。
只是如今骑虎难下,总不能自己登门之后还灰溜溜地离去。
眼前这人未免太过,就是一点都不尊老爱幼。
贾母此时只顾着埋怨昌邑公主,却忘了她怎样算计黛玉,这一番可算不上爱幼之言。
随着南安郡王妃的离去,整个客厅又冰凉起来。
小丫鬟掐着时间上来换上新茶,贾母和昌邑公主都未曾说话,两人似乎极为的有耐心,像是都在等待着什么。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贾母终究是有些吃不住劲。她带着些许无奈,这才开口说道:
“我虽不知道是究竟谁,小人传出胡言乱语,但是我的确是将黛玉当做我的眼珠子。”贾母说出此言的时候,已然有些没有底气。
昌邑公主并没有顺着贾母这句话说下去,反而若有所思地敲打自己的脸颊,口中的话却仿佛利剑。
“我自然是知道老太太的心思的,老太太疼爱黛玉也是正常。不过黛玉毕竟乃是未婚的女儿家,老太太府上如今毕竟还养着两位哥儿。
尤其其中一位还养着老太太身前,对玉儿来说未免有些不合时宜。
玉儿的身份特殊,乃是三品巡盐御史,日后的左都御史人选,她的名声不可有半点瑕疵。
老太太既是爱惜孩子,自然该明白相比于那所谓的丧父长女之言,对玉儿最重要的是什么。”
随着南安郡王妃的离开,昌邑公主几乎将话说到了明面。甚至拔剑直指宝玉,可偏偏她所言未曾提过宝玉和黛玉的一个字。
既不落人口实,说黛玉和宝玉之间有什么私闱之秘。也不避重就轻,直指男女大防,这区区百余字直接呕得贾母几乎吐血。
可是偏偏昌邑公主这一般说话,让贾母无言以对,根本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此时若是再拿血亲来说事,就真真成了打脸,当下里贾母一时只能双唇蠕动,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眼见着贾母已然说不出话来,昌邑公主却并未曾放过她,像是忽然惊醒一般和长笑道:
“再者如今我那侄子如海,已然来信,希望让本宫暂时帮他照看玉儿。噢,对了,想必老太太还不知道吧,如海那孩子即将回京述职。”
因黛玉发烧,昌邑公主这会儿也没什么心思和贾母打机锋,今日里又不适合直接撕破脸,因此昌邑公主索性便直接直白地告诉贾母。
你的妄想没有实现的可能。
如果说昌邑公主之前所言,都只是让贾母有些难堪,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那么刚刚这一句话便如同擎天之力而降。
如今贾母脑海中只有一句话,那就是恐怕林如海这个女婿,和黛玉这个外孙女保不住了。
林海时任巡盐御史,满打满算足足还要有将近一年的任期。
这也是贾母为何非要将黛玉提前接来的缘故,如若是等林如海任期满了,他若一起进京述职,到时自家宝玉还怎么近水楼台先得月。
如林如海那一般脾气,如若是知道自己女儿被她计划与宝玉同寝同住,岂不是当场便要撕破脸。
而对方如今这般急吼吼地入京,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她的计划不知为何泄露了……
贾母此时哪里还有什么心思,跟昌邑公主多言,她如今只想赶紧回到家中仔细地思考,待林如海进京该要如何应对?
毕竟如今的贾家,真的能够承受得住林如海的报复吗?
如此一想,贾母越发的不得趣起来,如今脑海里在想什么,见到黛玉,将黛玉待回荣国府之类。
赶紧回去好好商量下,如何应对才是真的,当下贾母变向昌邑公主求辞。
昌邑公主也未曾阻拦,毕竟她如今这会子也没什么心思来对付贾母。而且贾母毕竟年事已高,如若是一时被她气得出了什么症状,到时也难以说。
送走贾母,昌邑公主顿时觉得屋中神清气爽,起身便想看看玉儿。
结果便瞧见苏槿,此时身着男装地走进来。
苏槿素来喜欢男装,尤其习武之际极为方便,如若是临时有事外出,更是要身着男装,这才心安。
也是知道苏槿这个习惯,因此昌邑公主眼瞧着自家女儿身着大氅,内里是一件玄色的男装,眼神隐隐发亮,却带着些许的狐疑。
“熬了一夜,这会子起来不好好歇着,怎么又要出去?”
昌邑公主有些关心地说道,她虽说极为溺爱苏槿。但是如若是女儿因为太过忙碌而损毁自身,她却是不依的。
苏槿扫过左手那两套茶碗,微微挑眉,口中调侃道:“母亲如今越发得厉害,颇有两分舌战群儒模样。”
听到女儿的夸奖,昌邑公主眨眨眼,却未再阻拦女儿离去。
被母亲高高抬起,轻轻落下,苏槿此时眉眼间具是笑意。
她走出府门,翻身上马,轻扯乌云锥的缰绳,马儿嘶鸣一声,似有灵犀一般直接向前跑去。
身后照常是四名丫鬟和四名北凉玄武卫。
清脆的马蹄声中,少女娇柔的身形随着马匹的起伏,让人忍不住想要张望,究竟是怎样的洒脱才能这般的美好?
等临近城中繁华街道,苏槿便收敛缰绳,乌云骓此时也渐渐慢下来。
走到龙源楼前,苏槿跳下马匹,早有掌柜的等在门口,待苏槿前来赶忙引到二楼雅间。
“您小心脚一下。往这一边请,等您许久了。”掌柜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弯着腰,显然已经是在尘世中翻滚多年。
苏槿走进雅间,向他微微颔首,口中说道:“多谢。”
那掌柜颇有些受宠若惊,赶紧笑着摇头,随后又极为安静地退出房间。
“让你等我许久了……”苏槿将雪帽摘下,语句中带着一抹笑意。
她此言未曾说完,那人便含笑地打断她的话:“郡主要说此言,今日里乃是若兰有事相求。”
说话之人乃是一名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年,若说对方之长相,恐怕也就只有四个字可形容,那就是风光霁月。
不但相貌出众,且行动之间风流自现,苏槿看向对方的眼神,带着两份欣赏。
“你不必客套,有何事便直说。”听到卫若兰说有事相求,苏槿心知恐怕这一件事情不小。她隐隐有些纠结,毕竟如今林如海尚未入京,她恐怕没有什么心力分开行动。
而且此事也有些怪异……苏槿忍不住面露古怪,如若是她没记错,卫若兰所求的事情是……
卫若兰似乎并不惊讶苏槿之言,他淡淡地扫过苏槿却并不将眸光停留,作为世家的贵公子,他有着自己的矜持。
苏槿本想听听对方所言,是否是他记忆中的那件事,如今却忽发奇想。
“卫公子让我帮忙自然可以,不过我觉得同样有一件事情,需要卫公子帮我。”苏槿看着卫若兰的模样,心中已然有了三四分猜测。且她猛然想起一件事,便打算交给卫若兰,倒是觉得若是如此甚好。
卫若兰先是一愣随即转头咳嗽起来,显然是未曾想到,苏槿竟然答应得这一般迅速。
“早就听闻郡主乃是蕙质兰心,如今果然名不虚传。”卫若兰脸色有些发烫,耳廓更是烧得厉害,他口中应承道:“如若是如此,还请郡主帮忙。
郡主所言,卫若兰自当全力以赴。”
苏槿点点头,她已然能确定卫若兰所求的,就是那件事情。若是以前,她恐怕会直接推脱,不肯牵扯其中,如今倒是没有什么大碍,甚至还能够还上一份人情。
听闻苏槿应承,卫若兰双眸一亮,当下大礼参拜。
苏槿却不愿平白吃了这一记大礼,索性便转身,只受了他一半。
“若是能够救得琪官脱困,卫若兰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卫若兰此时也是病急乱投医,走投无路之下,只得来求苏槿。
苏槿摆摆手,要是不必多言。
关于那琪官之事,她也有几分耳闻,对方不过是时运不济而已。
此时她正有件心病,交于卫若兰去办正正好好。
“为公子所求,苏槿知晓,自然会尽力而为。不过我倒是有一所求,还望卫公子可以答应。”苏槿看向卫若兰,显然是等对方的回答。
卫若兰朗声一笑,拱手抱拳说道:“但凭郡主娘娘调遣。”
苏槿勾唇一笑,樱唇开合,卫若兰先是一愣,随即连连点头。
第二日天未亮,一骑十数人飞奔出京,向津门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卫若兰干嘛去了?
第46章
自那日贾母离去,似乎是明白苏家的心意,连着消停了两三日的光景。
苏槿趁着这时间,一面命人仔细照顾黛玉,给她调养身子。另一面,每天都在盯着朝中的动向,防止有人算计水湛,使得水湛私自离开西山之事被人发现。
大汉朝皇族不得随意离京,且不得不备而隐,可以说这次水湛离京的举动,如若是被人发现是会出大事的。
而苏槿此时坐镇京中,就是要防止这种事情发生,这次水湛要冒多大的风险,她心中清楚也十分。纵然太后说是因为林如海乃是个得用的贤臣,不该这么枉死。
可苏槿更明白,这不过是托词而已。这么多年来,枉死的还哪曾少过?
远的不说,据说当年的摄政王帮太后坐稳后位,不也是最后一杯鸩酒入肠?权力之下,从未有什么枉死之言。
苏槿想到这里双眸微眯,大汉朝的摄政王、辅政大臣,就没几个好下场的。
想起这些,苏槿忍不住神色有些飘忽。她晃晃头甩去脑海中的画面,起身走到堪舆图前。
她手指从京中出发,然后向下延伸,很快便来到接近四成的地方。
而后,将视线从扬州向上移动,两者慢慢交汇到一起。
“临清府……”苏槿口中默念,希望可以来得及。
而此时,京中一座小楼之中,一名男子正被人引领着,走进房间。
他身着华丽,显然是家境不错,可是过于灵动的眼神,让人看到他之初就暗生警惕。
只是此时,原本带着算计的眼中满是慌张。
他走进来,便快步地走到中间的座位前,顾不得行礼口中便如同连珠一般说道:“宋大哥,出大事情了。”
此言一出却是让屋中气氛移速,众人皆惊疑不定地看向赖尚荣。
中间的男子约莫四十岁上下,此时脸色极为冷峻,看着赖尚荣说道:“慌张什么,把话慢慢地说。”
此人身形并非是魁梧之辈,反而有两分书生的清瘦五绺长髯飘洒,显得飘然欲仙,一双锐利的眼眸开阖之间让人瑟瑟发抖。
此时因他这一句话,众人原本有些起伏的心情瞬间平复。
就连这一路上,慌张不已的赖尚荣都冷静下来,他伸手擦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渍。
看了眼左右顾不得其他,凑近那男子的耳旁低语数声,而随着他的话,男子的脸色如同调色盘一般震惊,伤怀,感叹,懊悔不已足矣。
好半晌,他这才长出一口气看向赖尚荣询问道:“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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