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木酒
但若说他心中怨恨的,却是那下了巫蛊之术之人。
听闻贾诊所言,贾敬冷静下来,他盯着地上的儿子仔细地盘问。
蔷哥儿中了巫蛊之术,这件事情不是件好事,而且极为被圣上忌讳。
这也是为何贾敬这一般生气,其中也有担心贾珍的一方面。
此时贾珍说明了一切,倒是让贾敬心头疑云越重。
这东西实际上倒不是什么稀罕物,蹊跷的是,这东西乃是在贾蔷生病之前的头一天,被贾珍送到自己侄子手中。
如今一起买的贾蓉没事,他这个拿过的也没事,偏偏只有贾蔷有事,可张太医又从上查出来的毒,这事都不好解决。
贾珍心里委屈,他是真的未曾想过要谋害自己的侄子,实际上对于贾敬早死的嫡子,他一直是极为敬重的。
因此贾珍趴在地上,连连磕头,口中喊道:“还请父亲明察秋毫,贾珍从未有半点心思,若是此物真的是儿子的谋算,就让儿子肠穿肚烂,匮乏而死。”
这是言不可谓不毒,也是因此贾敬到信了两分暗自无疑,难不成真的错怪了他。
如果真的是如此,那自己这会儿岂不是……
当下贾敬便有些后悔,自己太过用力,然而早已刻在骨子当中的为父之尊,仍就拉不下来脸,点指着贾珍说道:“你这孽障,若有半点虚言,我少不得打死你。还不下去。”
说罢,到底是命令小厮又外出请了太医给贾珍治疗。
尤氏本心中欢喜,今日贾敬的赏赐也是她日后也有所依靠。未曾想到还未曾交接完,便看见贾珍被打成这样抬回来,当时眼眶发红就要哭出来。
贾珍却口中喝道:“哭什么,这事儿是老爷教育我。你等一下把蓉哥儿带过来,也让太医检查一二。”
尤氏虽不知是怎么回事,但也不敢多言,她嫁入贾府不过一年,正是谨小慎微的时候。因此对于贾珍的话,自然不会有任何反驳。
先是准备太医所用之物,让人打开药库,又命谨慎的婆子将贾蔷带来,自己则小心翼翼地给贾珍擦汗。
贾珍看她眼眶通红,还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也是心有所感。
“你且别这样,今日里这件事情不怪老爷,我是被那害人的给算计了。
你放心,老爷手下有数,不过是皮外伤而已。”贾珍一边说着一边龇牙想乐,可是刚刚牵动神经,一股子疼痛自后背直窜脑顶,让他眼前一阵发黑。
尤氏见状赶紧阻拦口中,求道:“我的爷,您可老实躺着吧。”
贾珍这人没什么好处,只剩下一件,听话。
因此尤氏这样说,他便停了动作。随后太医赶到,先给贾珍调理,完了又给贾蓉把脉,却是并无大碍。
等一切都收拾好,已然是一更梆响。
此时贾珍喝了败毒汤,有些昏昏欲睡,可一时又睡不着。他看着尤氏带着关切的眼神,叹息一声:
“今日里爷真的是被人陷害,如若是让我知道是谁,竟然与他不死不休。”
这已经是贾珍第二次提的,自己被人算计。尤氏有心想问,但又觉自己这会儿问有些唐突,一来二去脸上有两分踟蹰。
贾珍这会儿倒是明白一切,他稍稍调整自己的动作,将头搭在大红色万字不到头缎子枕头上。
将今日里发生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尤氏也听得认真。
等到没了,尤氏这才目露沉吟。
“这件事情我听明白了,妾本是小门户的,因此若说的有不对,爷千万莫怪。”尤氏先自己给自己找补一句,这才看贾珍期待的眼神,一五一十说着自己的想法。
按照尤氏的理解,这件事情看似无迹可寻,但实际上却是极为简单的事情。
“这众人行事定然利字为先,咱们只要查出谁最得利,也就知道那幕后之人是谁。”
“得利?”尤氏的话让贾珍深以为然,此时他下意识地跟着对方低声呢喃。
然而他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只是很显然父亲是有所发现的。可这样一来又不对,到现在也没听说父亲有什么调派人手。
尤氏不了解贾敬,可贾珍自幼在贾敬面前长大,哪里不知道对方的脾气,对于睚眦必报的父亲来说,这种安静简直不正常到极点。
也正是这种安静,让贾珍模模糊糊的明白父亲的想法,那就是对方太过厉害,连贾敬都不敢轻举妄动。
会是四王八公里的叛徒吗?贾珍下意识地想到,可他随即摇摇头。
“这件事情,一时也闹不明白,等我好上一点,去请赦叔叔,也许他能知道。”败毒汤的药劲儿上来,贾珍有些迷迷糊糊看着尤氏低声说道。
尤氏下意识地点头,随即反问一句:“赦叔叔,平素不是只爱风花雪月吗?怎的这些也知道?”
这不过就是尤氏下意识的发问而已。连她自己可能都未曾注意倒说了些什么,贾珍却听得一清二楚。
贾珍笑笑说道:“你如果真当赦叔叔是个酒色之徒,那你就真真眼瞎。
赦叔叔,不过是让当今安心而已,毕竟他乃是当初义忠亲王老千岁的伴读。要是当年老千岁继位,指不定咱们家变成什么样呢。”
贾珍口中说着,嗓音却越来越轻,待到后边,尤氏几乎听不清楚他说些什么。
可是这并不妨碍尤氏由前面的话往后推,她的脑海中忽然划过一道闪电。
只是这个想法太过诡异,尤氏摇了摇头揉揉自己的眉心,只觉得自己未免太过胡思乱想。
她仔细替贾珍将被子盖好就去隔壁休息,心中暗笑自己想得太多。
这事儿总不能是当今的手段,可是……图什么呢?
尤氏笑着摇头,只觉自己胡思乱想,却未曾想到,自己和真相擦肩而过。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书房中,贾敬面色铁青,双唇微动,无声无息地吐出两个字:“景帝……”
这件事情幕后之人是景帝吗?的确就是他。
可惜,此事却在无意之间被苏槿所破,而景帝此时早已知晓这事,正在养心殿中发脾气。
“废物,你们这群废物!竟然连这么点事情都做不好,一个九岁的小孩子,都在你们手下死里逃生,简直是废物。
来人,都给我送去昭狱。”
景帝此时再没有之前的那一般和蔼,他两颊肥肉几乎抖成一团,眼中满是狠戾的凶光,盯着地上跪着的暗卫,咬牙切齿地怒吼道。
暗卫不敢辩驳,只能低头领罪,很快便有太监将其拉下去。
入了昭狱之人,再不要想出来,这几乎已然是定律。
景帝身边的大总管王德海,心中也有些打战,如今万岁爷越发地喜怒不定,对外有多温和,对内便有多么狠戾无常。
如今这一个,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个了。
景帝痛骂一阵,此时瘫在龙椅上,脸上有几分寒意。他有些失神的,盯着虚空说道:
“王德海,你说为何总有人反对朕?朕对他们不好吗?”
景帝的话,王德海哪里敢反驳,当下干笑说道:“万岁爷,哪里是万岁爷您的错,都是那些人不懂万岁爷的用心良苦。
就比如那贾敬,万岁爷让他传给儿子,不传孙子也是替他宁国府着想不是。
那孩子才九岁,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到时这贾代化一脉,岂不是又要多费一遍事情。”
这话说得,连王德海自己都觉得没味,可是又能怎样?如若是不顺着景带来,最后遭殃的就是自己。
他垂下眼眸不敢看向景帝,这些年因为景帝地位不正,心思越发的狭隘,看谁都像是有反意。
就如同这次一样,宁国府一脉这爵位传给谁,跟景帝有关系。
可是偏偏景帝就觉得,如若是传给孙子不合适,而他为了自己前朝的样子,不能直接说,于是就对那么个孩子下手。
王德海这么多年来帮着景帝,手上不知沾染多少的心血,可是这一回对上个九岁的孩子,他实在有些下不了手。
也是因此这才偷偷地留下那孩子一命,本是想着那孩子既然重病又有道士说不能袭爵。
想必贾敬为了孩子的性命,也会将爵位传给贾珍,结果谁能想到竟是惹得苏家小姐插手,无意中搅了局。
这真是天意!
只是无意当中搅动风云的苏小姐,恐怕就要不好过了,毕竟以景帝的性格,定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情。
想到这里,王德海凑近景帝轻声说道:“万岁爷,这事儿脱不开苏槿,也脱不开张太医。不如奴婢去……”
王德海话还没说完,便被景帝厉声喝止:“这两个人都不许给我动。”
“是,尊陛下谕旨。”
听到景帝的旨意,王德海不敢再说,他深知若是自己再敢多言,下一个去昭狱的就是他。
景帝胸口起伏几下,慢慢冷静下来,他看着王德海解释道:“如今还不是时候,苏家势大,世家势大。
苏家是唯一肯与大汉朝合作的世家,如若是一时出了状况,五姓七家那边肯定是牵一发动全身。
苏槿必须嫁给霖儿,哪怕是给她下药。她必须在皇家,而且还必须好好地活在皇家。”
景帝说到这里,眼神有几分幽暗,盯着王德海吩咐道:“你记着,如果群芳会上,苏槿如选了别人,直接杀无赦。
苏槿只能属于皇家,否则她就只能是一具尸体。”
说到此处,景帝眼中带着一丝恐惧的癫狂。
他用让王德海不寒而栗的嗓音说道:“千万别逼我啊,苏家……
否则,我只能像对付义忠亲王一样对付你们了。”
灯火通明的养心殿中,因为景帝的话语,不觉变得有几分鬼魅,窗外一阵北风穿堂发出呜咽之声,似乎是不甘的冤魂在咆哮。
“六年前,那一大一小,可找到了?”就在王德海瑟瑟发抖的时候,景帝的声音突然变得极为温柔,他脸上的阴冷也变成如同面具的温和。
每一次提起义忠亲王的遗孤,景帝都会如此,明明是用着最温和的语气,最温柔的面容,却让人浑身发寒,忍不住想要夺门而出。
王德海忍不住胡思乱想,只是他敏锐地感觉到,景帝眼神划过自己,仿佛一把钢刀瞬间剥落一层皮肉。
心知如今景帝依然有些不耐烦,王德海咽下口吐沫,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启禀万岁爷,只找到一个,还有一个下落不明。”
听到这话,景帝双眉紧蹙,眼神盯着王德海。
王德海一瞬间头上冒出大颗的冷汗,他努力地保持冷静,这才仔细地说明一切。
“启禀万岁爷,那余孽奴婢找到一个人,如今被秦邦业收养,小名叫可卿。
至于,六年前那个怀孕着的,到现在还没有下落。”王德海小心翼翼地说道,实在是这件事情不好查,又不敢大张旗鼓能够找到一个已经是万幸。
可惜王德海的回答,并不被景帝所认可,他恼怒异常,直接将桌子上的奏折推翻一地,口中怒吼道:“谁管那个女孩,那个丫头片子就算是站着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我要找的是当年的那一个孕妇,那是义忠亲王的嫡子的孩子,那个孩子如果是个男孩,那些天里教徒就有了主心骨。
你明白吗?你说他们直接奉那孩子为主怎么办?如今林如海还没有死,如果他拿出遗诏,那些天理教徒再把那孩子推出来,我就危险了。”
景帝喘着粗气,双目赤红,他没有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何时,朕这个自称已然变成了我。
“去,给我去找,必须要找到,找到那个孩子,我有感觉那个孩子一定还活着。
找到他!如果找不到就将京城所有六岁的孩子全部杀掉,杀掉,一个都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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