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哉也
“不过原来变坏了的超人是这样的。”提姆若有所思：“如果不是认识克拉克，我会以为他本该如此。”
“我会努力不变坏。”克拉克小心翼翼地表忠心：“我真的不敢相信我有可能会变成那样。”
大概是从毛绒绒的小熊变成光秃秃的坚硬石像鬼水平的难度吧。
再想到刚刚那间装备齐全的红太阳室……
克拉克想想就害怕，并偷偷对负责他平时训练红太阳产生了微妙的心理阴影。
只有李陵也和布鲁斯还在红太阳室隔间里。卡尔换掉了他那件昂贵的西装，换上了白色的棉质囚服——他看起来非常习惯这个。
即使没了超级体质，卡尔依旧是个体格相当健壮的成年男性……他坐在冷冰冰的黑铁床榻边沿时，结实分明的大腿肌肉线条显露无余，看起来一脚好像就能踢碎落地玻璃观察窗。
李陵也犹豫片刻，提出了更加魔鬼的建议：“不然我们直接用束扎带把他捆起来吧，万一他想干脆暴力拆除红太阳室呢？”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李陵也真诚地认为不应该给予他过多的自由。
布鲁斯沉默着观察他——虽然这一个并不是他们所熟悉的战友，但他的变化依旧令人心痛。
或许没人能定义什么是超人、是克拉克，是卡尔，可此时的他无疑已经堕落到了人类的相反面上去。
“我知道你们害怕我……”卡尔整个人沐浴在红通通的光里，一切都被红色光映得失真，他站起来隔着高硼硅玻璃看着这个全然陌生、却又大体了解的蝙蝠侠：“但我的确没有恶意。”
“我记得蝙蝠侠曾经做过你战败的预案，”李陵也说：“他也会把你关进红太阳室。”
“怎么，他看你变成了有机无害小番茄就把你放出来了吗？”
卡尔不是第一天和她打交道，李陵也紧张时就喜欢不停说话——有时候是威胁、有时候是吐槽，活泼得像叽叽喳喳飞来飞去的小鸟。
于是卡尔注视着她，微笑道：“你的嘴真可爱。”
李陵也：“？？？”
她伸手就要去按开门键，干脆想进去打他一顿，非让这狗东西看看她的拳头可不可爱，然而布鲁斯拉住了她：“他是在激怒你……”
“没有。”卡尔把手掌贴在玻璃窗上：“这句话是真心的。”
布鲁斯：“……”
李陵也立刻变身可怕的喷火巨龙，布鲁斯试图拽住她；克拉克冲了进来，他拦住暴怒的李陵也，努力劝说；
最后戴安娜冲了进来，拦腰一把抱住了李陵也。
李陵也开始对着空气蹬腿，她看起来要把卡尔的眼珠子打出来，并让他提前结束他的异世界之旅，被埋进土里或者撒进海里：“……”
克拉克和卡尔沉默地对视，并在彼此的目光里看到了同样的警惕。他们像两头领地被冒犯或即将被冒犯的雄狮，咆哮着、盘旋着，紧紧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你又是为什么。”卡尔虽然身陷囚牢，却仍能流露出仿佛得胜者一般的微笑：“你又是为什么？”
克拉克紧绷着脸，下颌角凸显。
他咬着牙毫不客气地回瞪：“那你是没挨够揍吗？”
卡尔笑容不变——反正是假笑，天崩地裂他都能继续摆出这个完美的笑容弧度：“不痛不痒。”
布鲁斯鹰一样的目光射向他，他一言不发，只是抿着唇在臂甲装载的控制器上点了几个按钮。旋即红太阳房的含铅层挡板逐步升起，合金框架咬合、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隔挡住了迸射的绿色光芒和重物跌倒的声响。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分钟后铅层挡板自动解除保卫模式降下，卡尔脸色通红，脖颈青筋暴起。他手指死死地捏住了合金铸成的床架，窒息般大口喘气，显得十分痛苦。
“现在我们能好好地谈一谈正事了吗？”布鲁斯蹲下身看着逐渐从挣扎中平复的卡尔：“管好你可爱的嘴，这里的氪石装置没有使用频率冷却。”
卡尔注视着他，憎恨、愤怒。
他像一只融化了奶油外壳的狼狈面包，湿淋淋地躺在烤箱里。
“你最好……”
布鲁斯面无表情地重复之前的动作，冷漠得仿佛真的是在烤面包而已。
这次卡尔更长时间地没说话。
在铅层升上去的一瞬间，克拉克看到了地面上翻转复原的奇怪小装置，他并不太想猜测那又是什么可怕的对氪武器——
别变坏。克拉克惊恐地想，如果真的变坏我就跑去某个无人居住的小行星把自己埋起来！
一瞬间连喊打喊杀声音最响的李陵也都面露同情之色，她神情迟疑：“他不会真的死掉吧？”
布鲁斯抱着手臂，低哑的声音像刚从地狱里爬上来的魔鬼：“听说过医疗事故吗？”
所有氪星人食物链最顶层是漆黑色的老蝙蝠，遮天蔽日，还会吐出绿色的魔火。
布鲁斯注意到克拉克弱小可怜的视线，蝙蝠妖怪冲他森然一笑，威胁之意尽在言表。
“……”，卡尔抹了把脸：“我们来谈正事。”
你看，良好和谐的沟通有时只需要一点小手段。
友好的见面礼和一点好客之道，连隔壁的暴君来了都得变成乖巧小狗。
“你是怎么来到这个宇宙的？”
“用传送装置。”卡尔回答。
这个回答十分符合监控装置的能量波动峰。
“蝙蝠侠为何没有继续将你囚禁在红太阳室里？”布鲁斯深深了解他自己，当然也了解他的同位体：“他不应该放任一个威胁四处摇逛。”
“因为布莱亚尼克。”卡尔说：“布莱亚尼克侵略了我们的宇宙，地球需要我。”
“我和布鲁斯达成了合作的共识，他短暂地开放了我的禁制。”卡尔说：“我深爱我的星球，故此绝不会在此危难到临之际袖手旁观。
“布莱亚尼克是什么？” 克拉克问。
卡尔怜悯地看着这个尚且青涩的同位体：“他是来自惠核星的12级智慧人工智能，常驾驶一艘骷髅头飞船穿越和征服各个星球。”
“他收集知识、智慧，喜欢把城市缩小并收藏在瓶子里观察行动。”
布鲁斯记录下这个危险的名字，决定稍后再对其短处和弱点进行详细问询：“那么战争结束后，你是否再次被封印？”
“当然。”卡尔看向李陵也：“你最清楚这个，不是吗？”
李陵也往额心一抹，双眼完全被金光吞噬，她仔细检查卡尔的身体，那些关键经脉上的卡隘精密如初，完全没有任何异样。
金光消散，她点了点头。
“但是我看到他的身体里有个奇怪的装置。”李陵也转向克拉克：“你看看他的心脏附近？”
克拉克眼睛闪动。
“是的，有个起/爆/装置。”他难以置信地说：“里面好像有一个小小的铅室。”
“你终于注意到了，这正是我要说的。”卡尔转向蝙蝠侠，他清楚地知道这里究竟谁才是主宰他命运的人：“我的蝙蝠侠在我的心脏附近装设了一枚引/爆/装置，如果我再次做出过错之举……”
“Bong——”
“氪石子弹会炸穿我的心脏。”卡尔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讲一个和他毫无关联的故事：“从此世界安全，我再也不能对世界造成威胁。”
“这也是他放任我来这里的原因，”卡尔说：“小也，他很担心你，我不止一次看到他对着这个坐标发呆——他一直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希望我能把你的剑还给你。”
李陵也神色愣怔。
“你怎么一次都没有回来看过他呢？”卡尔垂下眼睫低声道，语气充满遗憾：“他失去了所有罗宾和阿福，蝙蝠洞里空荡荡，像是他的坟墓——”
不得不说作为领袖、统治者，小镇男孩的话术和演讲能力都不可与从前同日而语。
他知道什么样的姿态、语气最能勾起别人的情绪……亢奋、狂热，或者是痛苦。
那一瞬间莫名的悲伤和巨大的悔痛剑一样刺穿李陵也的心口——她想起老蝙蝠孤独的背影，欲言又止的下抿唇线。
这个世界的布鲁斯还能随心所欲地在蝙蝠侠和布鲁西的壳子里切换，但那个世界的布鲁斯已经不能了。
他失去了所有的情绪，所有好的、哪怕是伪装出来的情绪。
他干枯、腐烂，像从枝头掉下来的饱满果子，余生只为孕育出人类文明前行的最后胚芽。
他的一生是痛苦彷徨的一生、是踏火执炬的一生，是作为蝙蝠侠、作为人类前行锚点屹立不倒的一生。
“这一切都是你为他带来的。”李陵也无意识地喃喃，身边空气激颤，有狰狞的金色虚影隐隐浮现：“如果没有你……”
布鲁斯猛地挡住她的视线：“别——小也，别听他的话，他是故意要激怒你……”
克拉克按住她的肩膀， 一把将她转向自己：“冷静点， 小也，悲剧无可挽回，但你至少不能和他一起堕落……踏过那条线就真的能实现到你所期盼的正义吗？”
“那不是我为他带来的。”卡尔犹自抱薪赴火：“是他的偏执、他该死的奉献精神，是他所热爱的人类——”
布鲁斯忍无可忍地按下操作按钮，铅层升起，他飞速向右拉满倍率滑块！
卡尔得偿所愿，喜提氪石制裁大礼包一份。
然而李陵也对他的悲惨遭遇浑然无觉，她正茫然地看着虚空中的某个点发呆。
为什么这个世界总是好人被欺负呢？
因为他们善良、因为他们愿于奉献己身，所以就应该遭到犯罪者的践踏吗？
公平、正义，人权，为作恶者所维护这些，是有必要的吗？
世界是不是真的缺少一个执行者，可以把一切罪恶从源头截断的执行者？
那么在执行者坠落时，谁又能向她行刑？
……
数月以来积攒的功德在冲击着岌岌可危的境界，李陵也闭眼，坠入一片漆黑的锈色世界之中。周遭一片寂静无声，化形天道如瀑湖倾倒旋转，静静注视着坐而感道的年轻修士。
李陵也的飞升是绝对实力性的飞升，她知剑道，却不知心道——就像给了一个稚童核弹发射按钮，却没有教导她如何使用这枚核弹。
然后放任她在外面的世界里自己思考，为什么、怎么样，如何。
这颗核弹灭世或是救世，就只在稚童的一念之间。
……
“……小也？”戴安娜扶着她的脸颊轻声呼唤她：“小也，你还好吗？”
李陵也没有回应她。
戴安娜担忧地用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好烫，她……”
就在这一刹那，李陵也猛然睁开眼——她的双眼爆发出更加可怕的、纯粹的金色光芒，就连眼白都被金光所覆盖！
她单手掐诀，法衣倏然垂落，而后李陵也头也不回地飞起，冲向天幕！
戴安娜和克拉克同时追了出去，刚刚还晴云万里的天空电影交织，奔涌咆哮的雷声在漆黑的云层中隐现，可怖的紫色电光如狂龙垂首般积蓄。
其实比起大都会的晴朗天气，海岛气候的哥谭更多时候都会被埋藏在阴云之下，像阴森童话故事里的诡秘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