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雾
但大多都是旧物, 很难让人提起兴趣。
两个人进了禁.闭.室后, 随意检查了一下房间, 便默契地各自寻了个地方坐下,互不干涉。
一开始, 有伊尔迷在旁边, 季黎不敢真的进入深度睡眠模式来修复身体的损伤, 只能硬扛, 顺便做些锻炼念力的小练习。
结果她练习到中途休息,一抬眼, 就看见伊尔迷平躺在沙发上, 毛毯整整齐齐地盖住胸口以下, 用交叠在小腹前的手臂轻轻压住。
操作系的强迫症可见一斑。
他连那头黑长直都一丝不苟地捋到一边, 绕过颈侧, 顺势搭在锁骨处的浅窝, 再向下垂落。
再加上揍敌客为了隐匿行踪, 在从小的训练中, 习惯去保持非常轻微的呼吸, 听不见明显的气声, 甚至胸口也几乎没有什么起伏。
配合伊尔迷那张过于秀丽的面孔,如果抛开大黑猫滤镜(扣分debuff)去看,是可以尊称一句“睡美人”的。
的确很漂亮。
然而, 一旦那双深渊似的的眼睛睁开, 恬静睡美人的假象就被立刻撕破, 露出藏在皮囊下面的漆黑本质。
——季黎投过去的视线被当事人抓了个正着。
她吓得呼吸停滞了一秒。
好在季黎脸皮够厚。
可她正打算装作无事发生地挪开目光,糊弄过去的时候,伊尔迷却不打算高抬贵手。
“伤口就已经愈合了吗?你的恢复能力很不错。是体质还是特殊训练?”
他从沙发上坐起来,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耳朵,饶有兴趣地询问。
季黎本来想用“你说什么,我鼓膜穿孔听不见”来拒绝交流,但伊尔迷根本不为所动,还在那里自顾自地分析。
他真的一个人就能撑起一个聊天室。
被迫魔音灌耳的季黎烦得不行,只能把别过去的脑袋再扭回来,面无表情地直接怼上去。
“……揍敌客先生,你难道看不出来,我现在并不想和你交谈吗?”
反正大黑猫现在已经盯上她了,伊尔迷都不演了,敢直接撕毁委托,那她还忍气吞声地演什么!
既然没办法把“大冤种客户”的路线落实,干脆就走上和“露琪”形象相反的另一个极端吧!
“嗯?”伊尔迷闻言却歪了歪头,看起来无辜极了,“为什么。”
要不是打不过,季黎真想撬开大黑猫的脑壳,看看里面到底长什么样子。
她把还热乎着的“撕毁委托”的新账挖出来,拍在伊尔迷脸上,证明自己并没有年纪轻轻就不幸失忆。
可伊尔迷依然困惑。
“所以我没有跟你收取费用。前面半截路的护航,依照你的说法,也用刚才那个关卡作为抵消。”
“你说的,我们扯平了。”他强调季黎的原话。
季黎深呼吸:那种熟悉的,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又回来了。
伊尔迷·揍敌客就是这样的人。
他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并且坚定不移,自信地认为他即是正确。
跟这个人讲道理是没有用的,纯纯浪费时间精力,季黎迫使自己心平气和下来,进入四大皆空的状态。
不生气,不生气,气坏身体没人替。
她敷衍地接过话茬,打算看看这只大黑猫到底又在犯什么病。
可伊尔迷的话题竟然意外家常。
他问季黎有没有兄弟姐妹。
季黎下意识要否定,但想起自己明面上的监护人是约厄斯达·森旺,险险踩了个急刹车,改口说有一个妹妹(卢西诺妮)。
聊到这个,伊尔迷可就不困了。
同为长子/长女,他一只手撑着侧脸,唐突跟季黎抱怨起家里的弟弟都步入了叛逆期。
二弟足足十五年没有出门,大有跟手办和纸片人共度此生的打算;
最疼爱的三弟打伤了母亲和哥哥,带上五弟一起离家出走,似乎对学业产生了强烈的抗拒心理;
此外,尖叫哭泣的母亲也很让人头疼。
在伊尔迷的描绘下,他可真是一个背负起责任重担,对上体贴父母,对下抚育弟弟,为整个家操碎了心的可靠兄长。
以至于季黎从一开始的“这是可以说的吗?你这个坏东西怕不是又想杀人灭口”,到了后面,只剩下吐槽的欲.望。
“不,从教育理论来说,小孩子出现叛逆期,多半是家庭环境和引导出了问题。揍敌客先生,我劝你还是先反省一下自己比较好。”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故作漫不经心地追问。
“那第四个孩子呢?好像揍敌客先生唯独没有提到他/她。难道是唯一的乖孩子吗?”
伊尔迷摇头:“唔,家庭矛盾,导致父亲也陷在叛逆期里出不来。因为他不同意,所以四弟目前不归我管。”
季黎闻言,悄悄松了口气。
这个大黑猫为数不多的优点,就是在大多数情况下,不屑于说谎。注:仅限他自信滤镜下的“真实”。
所以应该是真的没错……至少席巴先生,有履行和她最后的交易。
重拾“叛逆期”话题,季黎隐去卢西诺妮的姓名,当做正面教材,狠狠地批判了伊尔迷一番,把指桑骂槐的语言艺术用到极致。
然后他得出结论:“果然还是妹妹比较好啊。”
耳朵自动过滤掉所有不同意的部分,伊尔迷跳过辩论环节,眼尾眉梢带了些微不可察的炫耀意味,说起自己也有一个妹妹。
很乖巧,爱笑,但被吓到的样子也十分有趣。而且非常擅长哄人,几个弟弟都围着她团团转,在家里受欢迎的程度仅次于他。
明明是乱入猛兽老巢的羊羔,却聪明地找到了平衡点,在夹缝中布置出属于自己的立足之地。
具有特殊才能的孩子,很讨他的喜欢,几乎和三弟并列,算是他最心爱的弟弟妹妹了。
——可惜。
“可惜?”季黎重复了他的用词。
伊尔迷叹了口气:“她太不听话了。”
右手修长的五指舒展开,他低头打量白皙的指尖,至今也能清晰地回忆起,当初为露琪(奇犽)扎入念钉的触感。
“本来我都想好了,怎么让她活下来,帮她规划好一切……可她却逃走了。”
谈及此,伊尔迷的口吻也染上了几分真情实感的遗憾。
虽然妹妹平时看起来的确比弟弟更贴心,可一旦生出反骨,向来乖乖窝在掌心的幼鸟,也会冷不丁将人啄上一口。
原本倒不算什么麻烦。
毕竟喙还是稚嫩柔软的,伤口不至于疼,事后再摆弄成自己喜欢的样子,也是一种特别的乐趣。
但啄了人就自顾自地飞走,反而让痕迹无法抹去,总归留下缺憾。
于是在伊尔迷的阐述中,他的妹妹离家出走了。
如果已经死亡,那露琪会在奇犽死去之后,作为“揍敌客”,一同葬在枯枯戮山。
如果还活着……
连同被封印的记忆,沉睡在奇犽的体内也好;链接断开,找到了新的身体进行依附也罢。
只要还活着,他就相信,露琪终有一日会回到枯枯戮山。
因为她所珍爱的宝物,都被束缚在“揍敌客”这个姓氏之下。永永远远,即便死亡也无法逃离。
冠上同样枷锁的她,自然不可能例外。
所以未雨绸缪的大黑猫,在这里虚心请教也有一个妹妹的季黎,之后该如何教育叛逆期的妹妹。
面对“我教别人怎么教育我自己”这个话题,季黎很难不沉默。
……再说了,搞得好像他会听进去一样。
她摆摆手:“很抱歉,那我可能无法提供任何建议。”
“虽然跟揍敌客先生没有相处很长的时间,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的理念完全不同。鉴于双方都不是会被说服的类型,道不同不相为谋,还是彼此保持距离比较好。”
等过了陷阱塔就拜拜吧您!
“诶?”自认聊天很愉快的伊尔迷有点意外,“我感觉我们还挺合得来的呢。”
分享家庭琐事,探讨教育问题,多么温馨动人的交流啊。
而且工作委托以外,能和他脑回路对接上、完全无障碍沟通,而且不会让他觉得浪费时间的人,还挺少见的。
西索算一个,她算一个。
伊尔迷是真觉得季黎挺有趣,属于不会随便杀死,想留下来打发时间的对象。
然而季黎冷酷地一摆手。
“不要你觉得,要我觉得——是我不配和您做朋友。”
“因为我很弱嘛!是不可能和揍敌客先生抗衡的弱小。所以即便现在揍敌客先生对我感兴趣,愿意套上‘朋友’的名义,但只要您想反悔,随时都可以反悔。”
“就像那个委托一样。”
她毫不怀疑,一旦被蛊惑着跳下伊尔迷的陷阱,所谓的“朋友”,也终究难逃被改造的命运。
西索的特殊待遇,是因为二人武力在伯仲之间,再加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变态和变态的电波对上了。
正因为今时不同往日,季黎的身份不再是被伊尔迷理所当然掌控的“露琪·揍敌客”,她才有机会直言,戳穿这个大黑猫铺上了温情的伪装。
在伊尔迷眼中,终归只有三类人:有价值需要被掌控的,没有价值的,无法掌控的。
哪怕家人也不例外。
莫妮卡的死状、亚露嘉沾血的脸颊、奇犽的绝望,都仍清晰地刻在记忆中。
无法遗忘,不能遗忘。
直勾勾盯住伊尔迷的眼睛,季黎微笑着,斩钉截铁地回答。
“我还是那句话。揍敌客先生,承蒙厚爱,但我只会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们还是维持纯粹的金钱关系比较好。如果有需要的话。”
最好是不用再见面了,谢邀,已经累了。
说完,她便明确表达出结束对话的意思,又低下头,默不作声地开始进行念力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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