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秋水晴
他认识的小女佣有点小机灵,心思不深,又是恋爱脑,感情上头的时候恨不能对意中人掏心掏肺。
她从来跟冷静沉着搭不上边的。可是如今出现在他面前的阿加莎,处处都透漏着诡异的地方。关键是,她知道自己表现诡异,却有恃无恐。
她知道他在怀疑些什么,却还故意在他面前晃悠,甚至还主动送上门让他查验。
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个阿加莎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可是阿加莎身上的每一处特征,眼角下的泪痣,靠近右锁骨的那粒红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就连她头发和红唇的触感……也跟记忆中一模一样。
福尔摩斯也有些错乱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华生解释,因为阿加莎身上的一些谜团,并不适用于演绎推理,也无法用科学进行解释。
华生看着神情有些茫然的福尔摩斯,忍不住笑了。
“夏洛克,事情或许并没那么复杂。事实是在那短短的半个月里,阿加莎没有真正认识埃斯科特,你也没有真正认识阿加莎,仅此而已。”
福尔摩斯皱着眉头:“……这个解释并不能说服我。”
“但说服我了。”华生微笑,他不想福尔摩斯在阿加莎的事情上钻牛角尖,于是转移话题,“哈德森太太说莱斯特雷德先生下午来访,是又有什么案子吗?”
说起案子,福尔摩斯不再纠结,他抄起散落在茶几上的晨报,跟华生一起到了吧台。
※※※
阿加莎昏昏沉沉地睡了整整一个下午,在天将黑未黑的时候,她被外面哗啦啦的雨声吵醒。
冬天的傍晚,还下着雨,这种时候更适合睡觉。
这一觉是她穿越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早知道喝酒有这种奇效,她早就该尝试的。
阿加莎闭着眼睛不想睁开,可福尔摩斯大概已经无聊到欠揍的地步,他又开始拉小提琴,拉的是稀奇古怪的调调,令阿加莎无法再安稳地睡下去。
她张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坐在对面扶手椅上的福尔摩斯。
穿着一身休闲服的福尔摩斯将小提琴放在他的腿上,一只手有事没事地划拉一下琴弦,见阿加莎张开眼睛,浓密的眉毛微扬了下,“在陌生男人家里喝酒睡觉,这并不是什么好习惯。”
阿加莎心想那确实不是好习惯,但如果陌生男人是福尔摩斯,那有什么关系呢?
福尔摩斯天生不会谈恋爱,更不会见色起意,这世上没有女人能打动福尔摩斯的心。
阿加莎坐了起来,意外地发现自己身上盖着小毛毯。
福尔摩斯语气很淡漠:“华生怕你着凉,帮你盖上的。”
阿加莎眨眼,“哦”了一声,问:“华生医生呢?”
她话音刚落,围着小熊围裙的华生手里拿着锅铲从厨房钻出来,“夏洛克,牛排你到底要煎几成熟?”
——看上去就像是为挑食的孩子操碎心的老妈子。
他看到阿加莎醒了,有些意外,笑得温和:“你下午喝多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晚餐想吃点什么?意大利面和蔬菜汤可以吗?”
她和华生昨天才见面而已,能得到他这样的关心问候,阿加莎的心里感到很温暖。
她将身上的毛毯拿下,然后穿了鞋走进厨房,“我都可以的,华生医生,我来帮你吧。”
华生正想拒绝,敲门声适时响起。
华生微笑:“阿加莎,能麻烦你去开一下门吗?”
阿加莎欣然同意,她整理了一下仪容,去开门。
来人是门警彼得森,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他手里拿着一个旧毡帽,怀里还抱着一只大白鹅。
彼得森见到阿加莎,露出一个笑容,“美丽的小姐,你一定就是哈德森太太赞不绝口的新租户杜兰小姐。真高兴能在夏洛克的公寓见到你,夏洛克在吗?”
“在的,您有事?”
阿加莎打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彼得森走进屋里,“不是我有事,是我抱着的鹅有事。”
阿加莎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被彼得森抱在怀里大白鹅伸长了脖子,向阿加莎嘎嘎叫了两声,仿佛要向她证明它真的有事找福尔摩斯。
阿加莎:“……”
好吧。
连来找福尔摩斯的鹅都非同凡响,有着不一样的故事。
这只大白鹅,或许是一只已经成精的鹅。!
第13章
彼得森抱着大白鹅进门,却并不急着去找福尔摩斯说清来意,反而跟阿加莎拉起家常来。
彼得森:“我第一次在贝克街公寓里见到像你这样年轻美丽的女士,杜兰小姐,一切都还习惯吗?”
阿加莎对这种来自长者的嘘寒问暖似乎早就习以为常,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挺习惯的,彼得森先生。您想喝点什么?”
彼得森笑着摆手,“不喝啦,我跟夏洛克一起抽几斗烟就好。”
几斗烟?
阿加莎顿时汗颜,这得抽一刻钟吧?
她岂不是得被二手烟熏得晕过去?
福尔摩斯看了阿加莎一眼,跟彼得森说:“我不想抽烟,你喝点红茶或者咖啡吧。”
彼得森觉得烟枪不抽烟很稀奇,可是当他看到尾随在他身后的阿加莎,马上递给福尔摩斯一个“我都懂”的眼神。
福尔摩斯:“……”
解释就是掩饰,福尔摩斯决定不解释。
他的目光扫过彼得森手里拿着的旧毡帽,落在他怀里的大白鹅身上,终于坐直了身体,“哦”了一声,饶有兴致地问:“这只大肥鹅是酬劳吗?圣诞节快到了,我和华生正愁着没烤鹅吃。”
彼得森怀里的大白鹅似乎能听懂人话似的,嘎嘎扑腾着叫起来。
彼得森乐得大笑,“你真会开玩笑,不过大肥鹅确实是带给你的。”
然后,福尔摩斯的怀里就冷不丁地被塞了一只胖乎乎、雪白雪白的大肥鹅。
大肥鹅跟名侦探大眼瞪小眼。
随即,大肥鹅伸长了脖子,嘎嘎叫着要咬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眼疾手快,一只手捉住了大肥鹅的嘴巴,令它不能得逞。
福尔摩斯微眯着眼睛,温和地跟大肥鹅说:“宝贝,你有点太热情了。”
阿加莎:“……”
彼得森嘻嘻笑着将手里的旧毡帽放在茶几上,跟福尔摩斯说:“这个旧毡帽应该属于他的主人。”
福尔摩斯扭头,看向彼得森:“这只大肥鹅不是你的?”
大肥鹅是彼得森今日凌晨在回家路上捡到的。
昨天是彼得森一个朋友的生日,彼得森参加完朋友的生日派对,沿着回家必经的特纳姆宫廷路往家里赶,路上他遇见了一个抱着大白鹅的男人。男人个子挺高,走路步伐不太稳。彼得森认为对方可能跟他一样喝了酒,才会这么步履蹒跚的。
他走在那个高个子的男人身后,才拐进古奇街,那个男人就被一群小流氓围住了。
彼得森:“我离得比较远,并不知道他们在嚷嚷些什么,但那帮游手好闲的混混一看就是在欺负那个男人,他们掀掉他的帽子,哈哈大笑着戏弄他。男人无缘无故被人缠上,脱不了身,当然很生气,他用手杖自卫,还打碎了旁边商铺的玻璃。”
福尔摩斯奇道:“你这么正直的人竟然能忍住不出手帮忙?”
彼得森瞪他一眼,“我当然没能忍住,只是我正要出手帮他赶走那些流氓的时候,警察出现了,那个人见了警察就跟见了鬼似的,帽子不要了,鹅也扔了,拔腿就跑。那些流氓见到警察,也一哄而散。”
福尔摩斯“哦”了一声,被他捏住嘴巴的大白鹅又开始扑腾,然后他看到了绑在鹅左腿上的小卡片,上面写着——献给亨利·贝克太太。
彼得森:“你看到了吧?这只鹅是送给亨利·贝克太太的。”
福尔摩斯将大白鹅往彼得森怀里塞:“那你赶紧归还失主。”
“问题就在这儿。”彼得森抱着被五花大绑的大白鹅,埋怨说道:“伦敦姓贝克的人那么多,谁知道哪个才是这只大肥鹅的主人?”
阿加莎在旁边听了半天,没忍住,提醒彼得森:“先生,您可以在报纸上刊登失物招领。”
彼得森眼睛一瞪,摸着山羊胡说:“费那劲儿干什么?这种事情,夏洛克一定会很感兴趣。”
阿加莎:“……”
阿加莎看向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轻咳一声,十分正色地跟阿加莎说道:“在几千个姓贝克的人里找到大白鹅的主人,挺有意思的。”
阿加莎懂了。
只要是能让他的大脑运转起来,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福尔摩斯也会感兴趣。
与躺在公寓里为自己注射咖啡因寻求刺激相比,为大白鹅找到落荒而逃的主人就显得比较有意义。
但阿加莎不得不提醒福尔摩斯:“今天你已经答应了莱斯特雷德先生,要找到失踪的水管工。”
福尔摩斯朝阿加莎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这两件事情并不冲突。”
阿加莎不置与否。
这些事情跟她并没有太大关系。
彼得森留下大白鹅和旧毡帽,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华生在厨房里忙好晚餐,不是很明白客厅里怎么会多出一只大白鹅和一顶旧毡帽。
阿加莎将彼得森的委托告诉华生,华生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他只是对着那些慢悠悠在客厅里一摆一摆走路的大肥鹅有些头疼。
华生:“夏洛克,你不会真的想吃烤鹅吧?”
福尔摩斯:“你会做吗?”
华生揉了一把脸,岔开做烧鹅的话题:“我认为不需要大费周章,就在明天的晨报上登一出失物招领已经足够。”
福尔摩斯笑着拿起茶几上的旧毡帽,跟华生说:“约翰,别着急。让我们来做点有意思的事情。”
福尔摩斯没管在客厅里散步的大白鹅,跟华生对着彼得森留下的旧毡帽玩起推理游戏。
阿加莎来到了新的世界新的环境,还有新的人际关系……一切都要时间和耐心适应。
她没去打扰福尔摩斯和华生之间的互动,坐在吧台前喝着红茶权当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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