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书一行
黛玉见了父兄，上前笑道。
“也?不知爹爹和兄长在外面做什么大事？弄得这么大阵仗，安哥儿一直吵嚷着要出去看看，拉都?拉不住。”
“老爷……”贾敏可不似黛玉这般能放下心，只?是因为有小辈在，总也?不能表现出来，自己先得稳着，如今见了林如海和儿子道神态，应当无事了，这才彻彻底底送了一口气。
“我回来了。”林如海冲妻子微微颔首，要她安心，又?对家中女眷道。“王大人在御前触柱而?亡，你们预备一下丧仪吧！”
“怎会？！”
林家的宅子被团团围着，就算得了消息，也?暂时不方便往里送，故而?黛玉她们此刻的消息倒是比外面还晚一些。
听到王良没了性命，贾敏最?是惊讶，毕竟除了这几年?，王家已经算是林家在官场上最?经常交道的人家了。
贾敏回想几十年?前，王良与林如海同榜的进士，前后跨马游街的场景，仿佛就在昨日。
林如海叹了一口气，“他原本也?是个刚直的人，奈何……不能干干净净去了，圣上如今虽然下了旨意?查处王家，但依着圣上的脾性，不会赶尽杀绝，还会留几分恩典。”
圣上本也?没有打?算要王良的性命，甚至还不会罢他的官，至多就是会贬谪外加斥责一番以做警告。林如海估摸着圣上会把王良从一品降至三品，还不会舍得将他贬出京城。
故而?王良触柱而?亡，一来是因为自己变成这般的羞愤，再?有怕就是要保全家人了。
黛玉见父兄疲惫，便也?不要他们再?深聊此事，对二人道。“这些我们会预备，爹爹和哥哥先去歇着吧！”
王家的消息比林家还要慢上一时半刻，只?是当下整个王家说是鸡飞狗跳也?不为过了。
芸娘才听到这个消息就被吓得晕厥了过去，下人们连忙七手八脚叫人去请了大夫，而?王简知道这个消息，纳斯哭也?哭不出来，呆了大半刻钟，还没回过神来。
怎么父亲好端端的，出去上朝，当下人就没了呢？！
“我不信，必定是宫中传错了了消息，你们是在唬人的！”大夫还没有请回来，芸娘就又?醒了。
想必于昨日的昏昏沉沉，这一次夫人又?开始大闹起来，要人赶紧找命妇衣裳给自己穿了，她要往宫中去面圣！
宝钗也?被这个消息吓得不轻，只?是经历几番沉浮的她倒是不像是王家人那么呼天抢地。是靠山终归会倒，只?是倒得快慢而?已。
王良的死却也?出乎宝钗的预料，她原本以为这座山还算是稳当，没想到王家的靠山，倒得如此轰轰烈烈。
宝钗冷眼看着婆婆呼天抢地要去找人，不过是事后找补还能有什么用处，况且这婆婆也?只?是嚎两嗓子而?已，若是真有主意?，也?不会昨日家中才被围，就在床上瘫着，半点也?不能管事。
芸娘这边还没闹腾完，王良的尸身?就被送了回来，圣上还赐了一副棺木，妥妥当当叫公公送到家门口。
王简木讷的接待了，还是宝钗机敏，记得叫管家给人赏钱。
王家的管家原本也?不想听宝钗支使，但是见这位奶奶的安排也?没什么错处，这才取了银两来，给来送人都?公公包了厚厚的几封。
花了银子，最?是管用，这些公公态度也?好了，还惋惜了几句，要王家好生操办丧事。
荣国府里也?是焦躁不安的等着宫里元妃娘娘的消息，元春好歹是有了封号又?添了皇子的妃子，宫里总也?要有个交代。
贾家派人旁敲侧击的打?听过，早前常给自家和元春传话的那个公公因为给宫里好些娘娘寻了能治疗失眠的‘神仙桥’已经被抓走了，当下还不知有没有命在。
贾府里一面心疼这些年?孝敬上去的银子，一面又?恨这公公害了元春，最?好却是不敢再?往下打?探，如同王子腾安排的一样，这么些年?难得安分，管束着下人，那些个爷们都?不吃酒找女子了，安静在家中睡觉等消息。
等王家和史统领家查处得差不多了，报信的换了几波，宫里的旨意?才到了。
元妃娘娘的丧事，一切从简，念及贾府生养了元妃娘娘一场，故而?可以有女眷入宫祭拜吊丧。
没有怪罪就是最?好的消息，起码妃子的位份还在，贾母领着家中小辈谢了恩，又?慌忙叫王夫人和邢夫人都?预备好衣裳，也?好明日往宫中去。
就说林家这边也?没平静下来，林如海和林瑾虽然回来了，林家外面的官兵却还没散。
当下最?惬意?的就是领着这差事的世子殿下。他这么辛苦守着门，林家也?没亏待这个女婿，在外院里收拾了屋子，好吃好喝，还有佳人在侧。
“这些人，还散不得吗？”黛玉给他送了餐食，顺便问了问。
李平见外面人站的远，凑道黛玉耳边，低声说到：“再?多守一会儿，这次查到了有人为了保证生意?顺当，养了私兵，这么守着，也?好震慑一二。”
黛玉也?压低了声音，反问。“好端端的做生意?，若是养些身?强体壮的家丁还使得，却是自己练兵，图的什么？”
外面守着的徐公公只?见了两个主子交头接耳，互相咬着耳朵，也?不知说着什么悄悄话。
李平神秘一笑，刮了刮黛玉的鼻尖。
“你说图的什么？若不然宫里那位大人也?不会以死谢罪，这失职贪墨是小，参与那样的事，可就事大了。”
第147章 治丧
王家门外守着的官兵, 在王良尸身被送回时就散了去，王家的家丁正一车车往家中拉了白?布，但是当下却不还是不敢直接挂出来, 只在门外挂了一小块白?幡，又把灵堂布置了起来。
又过来大半日, 林家门外的御林军才撤了出去, 那一位办差的殿下, 还?一副不想走得模样。
这些?当兵的还?没走远，吏部侍郎方伍却是派了个亲信来林家报信。
“回禀林大人，史统领府上搜出了一批铠甲和刀剑, 侍郎大人要小的回林大人一声。”
林如海才歇了半日就被叫了起来，当下心头?不悦, 在这人看来，那便是极有威严, 回话也是小心翼翼的。
林如海揉了揉额角, 不耐烦。
“你们大人回我做什么, 当下应当回报圣上才是。”
那报信的将腰弯得更低了，“大人早已?呈报圣上，只是要小的先与大人通个?气?，若是林大人这边有什么想法，也好先与我家大人说一说。”
听到这儿林如海就更不高兴，说罢就顺手指了指外面，对那人道。
“我能?有什么想法, 况且这案子本也不是本官该管的，今后不必报与我, 若再有这种事，也不必进我林家门。来人, 送客。”
这送信人只得灰溜溜走了，出了林家大门还?不忘感叹一句，林大人果然是刚正不阿，半点不多管。
他哪里晓得是林如海没睡踏实，气?性大着呢！
那人走了一会儿，林如海已?是走了觉，再休息不了，就叫人去热点茶水来。
只见儿子和黛玉从里间?出来了，这兄妹二人必定又是躲在屏风后面偷听。
“我说这大人，就是要人送消息，也得送快些?。”林瑾还?年?轻，谁上一会儿就养回了精神，也换了一身家常衣裳，笑嘻嘻道。
这消息他家里得的可比方大人送的快。
黛玉也挨着兄长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说到。“难怪那些?东西会流到宫里去，若是往常，宫里的消息总是比外面慢，外间?时兴的物件流到宫里，总是要慢许久。”
从史统领家中?抄出铠甲等物，正是坐实了先前?黛玉与敬王世子的议论，私藏铠甲和兵器，显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再一想元妃娘娘竟是因为用了这个?东西，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没了性命，宫中?那么些?人用，若是圣上不甚也用了，恰好又刚好一睡不醒？这天下怕是又要大乱。
这时有丫鬟端了茶水过来，几人才止住了谈话那，待人走后，林瑾端了茶碗，对父亲和妹妹道。
“可不是，想必是有人往宫里送呢？如今再回过头?来瞧瞧，也不知南安王那几仗，是怎么输的。怪不得圣上非要南安王回京谢罪不可，看来不只是谢罪而已?。”
“那和亲之人……”说到和亲，也不知当下探春走到何处去了，即是这一次战败有蹊跷，也不知还?能?不能?转圜。
林如海微微摇头?，“圣命已?下，必然是要去，只是不知这么一闹，有人恐怕要借此生事，走一步看一步。”
圣上这次谨慎极了，想必是要将背后做事的人先一个?个?都摸清楚了，才会动手一网打尽。
这时林瑾又把才得的消息与方才苏醒的父亲知会一声。“圣上念王大人劳苦功高，并?未抄没王家所有的家财，只将收受的贿赂尽数查封了，就连王大人家的大爷，官职也好端端没动。”
“动与不动，有什么区别，他总也有几年?的父孝要守，时局瞬息万变，却不知等着几年?一过，又是什么年?景。”林如海说罢，放下了茶碗，又嘱咐儿子。
“若是王家那边预备好了，与我说一声。”
“是。”林瑾点了点头?，他们终归是要去一趟王家。
当下王家总算捋出些?模样来了，王良的灵堂已?是布置好了，各处人员也安排得妥当，只是芸娘这个?做母亲的，还?是只知道哭。
宝钗虽知做个?媳妇不能?如此看不起婆母，如今也是被哭得烦了，怨不得是人都偏爱高门大户的姑娘做媳妇，只看她这婆婆，就算皮相?与那些?夫人没差别，当下却是一点不顶用，还?只顾着添麻烦。
“母亲，父亲就这么走了，咱们总也要让他走得周全，万事也该备妥才是，您千万保重身子。”宝钗耐着性子又劝到，可芸娘还?是半点主意也无，也不说那等要孩子们自己看着办的话，就只会哭。
王简自觉孝道已?经?尽得差不多了，早前?就没了耐心，见宝钗难得在此事上能?顶用，便又对她说到。“我乏得很，你若有主意，都预备上就成，圣上并?未下旨将父亲贬谪，父亲还?是一品大员。”
宝钗见王良发话了，也只得做出一副不好推辞的模样受了这委托。
就说前?几日王简被关?在家中?，房中?的事可是没有闲着，又怎么会不疲乏呢？
宝钗毕竟是去宫中?历练过，早前?王熙凤处置秦可卿丧事的时候，宝钗这样的姑娘家虽是被关?在院子里，总也还?是听过她的作为和名声，如今也是有样学样。
她要人将王家的下人们都召集了起来，自己做了早前?芸娘主事时的位置，穿了一身丧服重孝，对众人道。
“我知你们不服我这个?奶奶，可是如今夫人病着，大爷身子也不太爽利，大人做了你们这么久的主子，未曾苛待过你们分毫，你们做下人的，我这个?做媳妇的，也该好好送了大人一程。”
“可当下又无人来……”管家并?非是想躲懒，但是大家心中?有数，自家大人是如何没的，若不是平日里王大人治家还?算严格，挑出来的几个?管事的能?压得住事情?，恐怕王家的下人早已?经?乱了。
宝钗看着这平日里不把自己房子眼中?的管家，冷笑道。“你未曾预备好，又怎会有人来？圣上都不曾说什么，你们做下人的怎么操心起这等大事了？！”
这管家才又没话了，安静立着继续听宝钗吩咐。
“只是我们家大人素来勤俭，当下必然不能?大办，但不能?大办，并?不是敷衍，该少的，一样都少不得。”宝钗本就是一等一的谨慎，在宫中?呆了这么久都没被挑剔的太子妃寻了错处。
管家见这奶奶还?真是有几分见识，不服气?的那点心总算淡了几分。
这边王家的人才把各样事务都分配好，果然如同宝钗预料的一样，真是有人过来了。
管家见来的是林家人，不是他这个?仆人能?接待的，连忙亲自进去传信。
“奶奶，林大人来了。”
“来的是哪个?林大人？”宝钗还?在屋子中?，喝着今年?的新茶，要说这王家也够小气?，若不是这一回事，她这个?当奶奶的，还?轮不到用王家的新茶呢！
只是林家竟然来的是主子，还?真是叫人意外。
“两个?林大人都来了。”显然那管家也是意外的，只是管家也不是笨的，若林大人来了，那老爷这事也就有转圜点余地了。
“还?不快快请进来，去找大爷过来。”宝钗连忙叫人去请王简，这两位不是她这个?妇道人家能?接待的。
王简就算再怎么厌憎林家，也得将表面应付了去，好在林家也没留多久就走了。
这消息传到了后院，哭哭闹闹的芸娘这个?太太终于舍得起身了，恶狠狠对儿子道：
“我方才听说林家来人了，还?不给我打出去！若不是他们多事，若不是他们嫉妒你父亲位高权重，又怎会平白?无故参你父亲一本，你父亲……”
当下林如海来过后，陆续就有其他人家上门吊丧，芸娘这忽然出来说了一番话，还?真是叫王家下不来台。
宝钗一面鄙夷婆母的狭隘，总想着要将所有罪责都推到旁人身上，一面又要想法子将这个?事情?圆了过去，连忙尴尬的出来圆场，对王简道。
“大爷，母亲许是悲伤过度，脑子有些?不灵便，也当请了大夫再抓几副药才是。”
王简不至于同母亲这般没见识，见宝钗给了个?台阶，连忙也要人赶紧将母亲扶到后院，请大夫来诊治。
可是旁人听了哪里不知这位夫人说的是心里话，又想到林家当年?还?帮过王大人好些?忙，如今出了事，怕王良走得不体面，头?一个?就来了。
奈何这王家人太太，瞧着不领情?的样子。
来吊丧的人才出了王家大门，回头?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