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千一粒
但山崎雅人无法从传送回来的监控画面捕捉到这样的细节,他?被少年的从容激怒,却又?自忖优势在他?,冷笑道:“工藤侦探还没有弄明白局面吗?正如我在短信之中所说,这是三向电车难题!
“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我放置了一枚足以炸死上百人的炸弹;但在另一个地方,那?枚炸弹的威力仅仅能?够将您的同学炸死。
“啊,差点忘了,还有您眼前这枚炸弹,如果您愿意撤退到另一层,那?么会变成残肢肉块的应该只?有柳原小姐一位吧。
“不过您当然?也可以在这里陪着柳原小姐做一对眷侣,双双赴死也不是一件坏事啊!
“原本这间玻璃屋是为您准备的,操控手柄也在里面,向左会启动您同学身边的炸弹,向右会启动您面前的炸弹,不论左右,第一枚炸弹都会随之停止,那?几百位陌生人也会侥幸活下来。
“所以——我们久负盛名的救世主先生究竟会怎么选呢?是会辜负救世主的名号,自私自利地保护您的女友和?同学,还是要为了那?数不清的陌生人亲手杀死其中一位,让他?们做出最有意义的牺牲?
“请不用着急,我为您准备了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做出抉择。您此时?此刻的心情,您接下来会做出的决定,想必不仅仅是我,电视机前的观众们也一定感到荣幸吧!”
似乎是知?道自己这番话究竟会引起怎样的注意,山崎雅人声音变得狠厉,威胁道:“我正在看着这场电视直播,如果警方敢将信号断掉,东京市将会同时?绽放三朵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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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暮警部正在马路上争分夺秒,口袋里的电话铃声催命一般地响起。
上司暴怒的声音从听筒里面传来:“目暮!你究竟在做什么?电视直播又?是怎么一回事?搜查一课都是饭桶吗?”
忽然?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通,目暮警部驱车在路边停下:“怎么了?”
炸弹的事和?短信的事他?都已经和?上司汇报过了,当时?得到的命令还是尽量压下,开着车的他?对现在的事态发展一无所知?。
“你赶紧打开电视看看吧!”
上司气得不想再说,狠狠将电话挂断,盯着眼前的电视机紧锁眉头,捞起桌上的座机又?拨出去了一通电话。
听到手机内传来的忙音,目暮警部的心倏地漏跳一拍,朝摆在人行道上的电视机看去。
不知?道这是如何接进来的信号,总之其中一台电视上清楚地那?位少年的面容呈现出来,就连被变声器加工过的电子音都没有漏掉。
经行的路人同样看到了这些画面,他?们从原本的匆匆一瞥变成驻足原地,嘈杂的议论声零星飘进目暮警部的耳朵。
“这是什么节目?嘉宾好?眼熟啊!”
“天啊,那?是工藤新一吗?”
“谁?是那?位日本的救世主吗?”
“就是他?!天啊,他?在电视里比报纸里面还要帅!可是……为什么背景是这么奇怪的楼?”
“你们没看到前面,工藤新一好?像也收到了短信,是那?个电车杀人魔干的!”
“啊?那?岂不是又?有人被关在了炸弹边上?”
“他?在说什么啊?这收音效果太差了吧,根本听不清啊!”
“只?能?听得清那?个杀人魔的声音,他?和?那?个女孩在说什么?连口型都看不出来啊!”
“和?他?隔着块玻璃的女生是谁?他?们被困在那?里了吗?”
“穿的都是帝丹校服,应该是同学之类的吧?”
“感觉不太对!有人报警吗?”
“警方肯定已经知?道了啊!要我说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电车杀人魔说有个炸弹能?炸死几百人!要是工藤新一什么都不做就要爆炸了!”
“说什么呢?他?可是工藤新一啊!”
“那?他?也只?是个人!”
……
对这段电视直播的讨论声不绝于耳,目暮警部感觉到事态更加紧急,想起柳原月临走前对他?和?高木说过的话,再不停留,一脚踩上油门朝目的地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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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枚炸弹的事情都在工藤新一的预料之内,所以在山崎雅人说起炸弹情况的时?候他?依旧面不改色,可当他?听到那?枚控制手柄在这扇玻璃门里的时?候,他?仍然?控制不住地朝柳原月看了一眼。
他?竭力镇定下来,朝着摄像头背后的山崎雅人说道:“既然?是要让我选择,手柄不应该在我的身边吗?”
“唉。”山崎雅人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谁让您晚来一步呢。”
紧接着,他?又?故作大方道:“不如您和?柳原小姐商量商量,兴许能?有个共识?”
手柄的位置是他?专门规划过的,他?要让所有人都能?看到工藤新一做出选择时?的模样,因此手柄贴墙摆放在玻璃门的旁边,拥有最好?的视野。
这里的事情都被他?播了出去,不管死的是谁,总之工藤新一的名声都要一落千丈。他?之前的确想错了,让工藤新一去死有什么意思,只?有让这位自诩正义的侦探活在无尽的痛苦和?悔恨中才是他?最期待的事!
只?是想象一下这样的未来,山崎雅人都觉得自己要大笑出声,他?克制着自己,从容地将对讲机放下:“不打扰你们了,毕竟——这或许是你们最后的一个小时?。”
持续在空间内响起的噪声伴随着这句话消失,寂静迅速蔓延,空气宛如化作实?质一般在两人之间流淌。
假如真的到了不得不做出选择的那?一步,柳原月并不希望两个人最后是相?对无言地度过,她正欲开口打破这份沉默,却听到眼前的少年突然?问她道:“饿不饿?”
“什么?”她一时?间以为是这片玻璃将他?的发音混淆,不然?为什么会听到这样……寻常的问话。
工藤新一的脸上半分心绪也不肯透露,最初的焦急之色也被藏起。他?的声音是与?境况所不匹配的温和?,似陈述又?似关心:“Tsuki还没来得及吃午饭不是吗?好?像认识我之后,Tsuki的三餐就不规律了。”
“新一是在为此愧疚吗?”被他?感染,柳原月忍不住笑起来,连身后那?枚随时?会被启动的炸弹都遗忘,“那?以后新一要记得认真吃饭啊,毕竟聪明的头脑也需要配一个健康的身体,不是吗?”
“那?你呢?”
他?看向她,半点也不像开玩笑的意思,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自作主张地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代替我做出这个选择吗?”
“新一会怎么选呢?”柳原月很耐心地反问他?,“新一会为了公?众的利益迎接死亡吗?”
工藤新一没有回答。
她说:“新一,你不可能?救所有人。”
这句话仿佛将他?们带去了那?个闲适的夜晚,她和?还是柯南的他?亲昵地挨着坐在沙发上,讨论着才结束的女童失踪案,漫无边际地聊着天。
正如她曾经说过的那?样,她不会让他?出事,不伤害其他?人,她也能?保护他?。
——“我可以。”
恢复了身份的少年在她的面前说着与?当日柯南别无二?致的回答,掷地有声道:“我可以救所有人。”
比起那?时?被她的态度惹得闹别扭的柯南,工藤新一只?是用那?种盛满赤诚的目光看着她,语气真切,宛如绝境之下的恳求:“Tsuki,相?信我。”
柳原月点头道:“我相?信新一,但我也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没有什么最坏的打算。”工藤新一的唇瓣紧抿,强调道,“Tsuki,在我想救的所有人之中,你才是我最偏爱的人。”
“……但我不是最该被救的人。”
柳原月又?朝前走了一步,与?他?的距离缩得更短,是伸直了手臂就能?够触碰到对方的程度——如果没有这面阻隔在两人间的玻璃。
她的声音隔着玻璃有些失真,但其中不容置疑的决心却又?清晰可闻:“我是个很自私的人。或许新一愿意为了多数人的利益牺牲,但我不愿意。我要你继续在这个世界发光,成为这世上首屈一指、万众瞩目的名侦探。
“所以新一,不要停留在这里,我要你继续前行。”
“如果Tsuki是个自私的人,为什么会对我说这些话?”仿若有沉寂的深海凝聚在少年的眼底,席卷出一阵又?一阵风暴,“选择权在Tsuki的手上,你只?要远离身后的手柄就好?了。”
“那?样新一该怎么办呢?”
像是平时?讨论案件或是学习之中的问题一般,柳原月一项项列举出来:“就算是最简单的电车难题,大家也会选择去救那?五个人,况且是现在的整栋楼的人。而?那?位新一的同学,他?不仅仅是一个人,他?代表着你身边的一群人,他?有家人,有朋友,难道要因为这种事情而?死掉吗?
“但我的话,因为我只?有新一,所以这种事情也是无所谓的吧。”
她的语调太过轻松,工藤新一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抽痛,他?紧咬着牙关,向她问道:“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放弃的吗?”
“我不是在放弃,新一。”柳原月认真地对他?说道,“就算我去移动手柄,就算我选择启动我身后的炸弹,也不是因为我不想活了,这只?是一种……选择。”
她很清楚,现在的她和?曾经随便?就拿利刃往颈动脉上压的人不一样了,她也绝对不是在拿生命开玩笑,她只?是做出了衡量之下的某种决定。
工藤新一认为自己大约忍耐到了极限,用仅剩的一丝理智去问她:“Tsuki明明那?么擅长读懂人心,为什么……难道我的心情,Tsuki根本就不愿去在意吗?代替我到这里来,代替我操控手柄,代替我做出选择,代替我……死亡,我怎么可能?接受?我怎么可能?允许?”
柳原月看出来了他?此刻的痛苦,也明白他?的心情,于是她解释道:“我的本意不是让新一为难,也不希望新一生我的气,我想得很清楚。
“我已经很幸福了。我知?道花怎么开,水怎么流,风从哪里吹,雪从哪里坠。我见过太阳有多耀眼,我见过繁星有多璀璨,最重?要的是,在这样的一场偶然?里,我遇到了一百五十年也决不可能?再出现的人。”
她看出来工藤新一似要开口,先一步道:“所以没关系的……
“我知?道的,新一喜欢我。如果我不在了,你会很难过,很伤心,短时?间内无法忘记我。这些都是很正常的情绪,但是……新一是内心足够强大坚定的人,你有始终追求的正义,有无尽的好?奇心与?求知?欲,有无数的同伴,你一定会走出来。”
她笑得很温柔,是少见的那?种、对于未来充满了美好?畅想和?期盼的笑容:“然?后在某一天,新一的名字将会代替福尔摩斯,在世人的心中,你将会是那?个最最有名的侦探。到了那?个时?候,你应该已经原谅我了,也不会再执着于现在的感情,你会有圆满的新生活,也许还会为我送上一束花?”
“可如果你……”柳原月避开了那?个字眼,“如果你不在了,我不可能?继续留在这个世界的,我没有办法忍受这样的生活,所以这件事理应由我来做。”
她的话音落下,工藤新一又?朝她走进了一步,掌心也贴在冰凉的玻璃表面。他?的眼睫压低,将眼底汹涌着的浪潮掩藏,语气不见半点波澜,仿佛在叙述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从第一眼见到Tsuki的时?候,我就觉得,她看起来温和?,但其实?浑身上下写满了拒绝,她的内心一定是与?外表截然?不同的难以接近。”
他?前半句话还在用第三人称,说着后半句话的时?候却骤然?掀起眼睑注视着面前的少女,这样的神情为他?的容貌镀上一层冷峻之感,那?咄咄逼人的凌厉用词更是尖锐:“但我没想到Tsuki到了今天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以为是。”
除了最早还陌生的时?候,柳原月几乎没见过他?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那?双湛蓝的瞳孔中恍若有暗流涌动,令她只?能?在这种压迫之下感到怔然?:“……什么?”
“是我的错,我总以为Tsuki可以读懂我的所有想法,可以理解我的所有心情,所以有很多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少年凝望着她的目光坚定不移,外化的猛烈力量被他?很快地释放,化作了轻柔而?包容的声音,“我会与?你同生共死。”
仿佛每一个音都砸在她的心上,酸涩的情绪如潮水一般涌来,柳原月的眼眶倏地红了一圈,紧紧咬住下唇道:“……你知?道的,我不一定会死,也许……只?是回去。”
工藤新一的手指上移,如同从她的脸颊拂过:“如果让你回到无法快乐的地方,那?同样令我难以忍受。”
她尽量让自己不要表现出太过不舍:“我至少拥有了海的颜色。”
“根本看不到海吧。”工藤新一露出这里的第一个笑容,里面盛满了无奈,“别骗我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却每一个字都戳得她胸腔酸胀。
柳原月再也没办法压抑深埋心间的苦痛和?害怕,她抬起手,隔着玻璃很慢地点在他?的眼睛上,像是个郑重?的道别前的吻,嗓音有些哽咽:“这片海永不褪色。”
“不一样的。”
工藤新一去碰她的手,将冰凉的触感看作温热:“我会带Tsuki一起看真正的海,所以,别哭了。”
他?说:“我现在没办法抱你。”
再怎样自欺欺人已经无济于事,崩溃的情绪如决堤一般,断线的泪水止不住地从她的眼中滚落。柳原月捂住眼睛,发泄般地哭泣着,喉间溢出轻微的颤音。
但并没有持续多久,她重?新抬起头,将脸上的水渍拭去。被泪水打湿的眼睫洇成许多个倒三角形,连颊边的发丝都有些粘在白皙的脸上,看起来很惹人心疼。
女生的瞳孔泛着如黑曜石一般的闪光,细碎晶莹,但她的目光却没有半点脆弱,反而?满是坚韧:“那?我们就珍惜最后的半小时?好?了。”
说完,她转过身,忽然?把地上的炸弹抱起来,接着去那?枚操控手柄边靠墙坐下,将炸弹放在身后。
炸弹上面的倒计时?停留在【00:01:00】,柳原月想,大概当她把手柄向右压下时?,上面的数字会开始流动。
鲜红的数字仿佛预警一般恐吓着她,在这种环境下,如果真的有不够坚定的利他?主义者进来,或许都会从自愿牺牲变为选择活下,毕竟此刻的压力的确如影随形,充满了窒息之感。
她这一系列的行为突兀,但工藤新一没有对此发表任何看法,只?是跟着她一起,坐在了咫尺之隔的另一侧。
这面玻璃与?这枚手柄仿佛在两端划下了生死之距,但在此刻的两人眼中,这些再算不得什么。
柳原月将手伸进左边口袋,动作很慢地取出那?枚御守,然?后换到右手,将之挂在了那?根掌控着无数人性命的红色手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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