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千一粒
“当?她的视线看向藏书阁, 她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高兴,随后身体呈现出放松的状态。”
这些?信息的收集与判断连技巧都不需要,毕竟一个人可能会在死者的死亡现场伪装悲伤,却没人会伪装喜悦。
能够高兴到掩饰不住的地步,只能说?明她是真的对延业大师的死感到痛快。
“虽然不能通过这一点看出她是否是杀害延业大师的凶手, 但她与延业大师平日里?一定是有不和?的。”柳原月猜测道,“从她在寺中的职务来看, 大概率是延业大师对她存在某些?压迫。”
柯南说?道:“下笠爷爷说?寺内众人关系都很好, 在门房的时候他也没有特意提起贵子阿姨。”
柳原月倒不觉得这点有什么奇怪:“人际关系是很复杂的,两个人对外表现的关系和?实际的关系并不一定相同,甚至可能相反。比如他们?都把柯南君当?成是我的弟弟一样,这种事情很容易有错位的嘛。就算延业大师与贵子阿姨果真有什么龃龉,也不可能昭告天下,更不一定能被下笠爷爷察觉。”
柯南眨眨眼?,还是没把“是哪里?错位”问出来。
他拿起笔,在贵子阿姨与延业大师的连接线上?标注出可能有的矛盾。
“会不会是因为恒辨哥哥?”柯南推测道, “假如恒辨哥哥和?贵子阿姨是母子关系。贵子阿姨早年将恒辨哥哥抛弃,等到他长?大后又到菩提寺来当?厨娘, 应该是有与恒辨哥哥相认的打算,或者是想要默默看着他。而延业大师是恒辨哥哥的师父,那哪怕延业大师对贵子阿姨真的有压迫的言行,贵子阿姨也会为了恒辨哥哥而忍耐。”
他进一步说?道:“难道也是为了住持之位的候选人的事情?”
“那贵子阿姨的嫌疑又大了一些?。”柳原月不愿意怀疑贵子阿姨,但想到厨房内那些?沉重的厨具,她猜测贵子阿姨的力气也不会小。
她真心实意地担心起这两天的饮食,尽力分析道:“贵子阿姨看起来并不是反社会人格,应该不会无差别伤害每个人。如果她真的是凶手的话,希望她只和?延业大师有宿怨,不要在我们?的饭菜里?动手。”
柯南试图给出乐观的看法,替贵子阿姨稍稍洗去一点嫌疑:“贵子阿姨应该很难拿到延业大师的禅杖。”
可话说?回?来,他们?并不知道当?夜的具体情形,凶手究竟是用什么理由说?服延业大师,让他将禅杖的所有权交出来也仍旧是个谜团,此刻再怎样推理,也只是其中的一种可能性罢了。
不过见到柳原月这么苦恼的样子,柯南还是在心中将观察贵子阿姨这件事的优先级抬高,凑近她安慰道,“月姐姐,再忍耐两天,等雪停了,我们?就能离开这里?了。”
他狠狠心:“大不了你想吃的菜我先替你尝尝嘛。”
“噗——”柳原月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但还是很给面子地笑了一声,揉了下他的头发,说?道,“柯南君变笨了嘛,我们?午餐的时候和?恒辨吃一样的就好啦,贵子阿姨对恒辨的爱护可是实实在在的。”
分明是想要哄她,结果自己反倒被质疑智商。柯南一脸不满:“月姐姐!”
他握住女生的手,报复性地捏了一下,大声道:“不许再逗我了!”
“柯南君明明也乐在其中嘛。”柳原月对上?他的眼?睛,戏谑道,“小朋友不可以心口不一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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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自喝完粥回?来,两个人就在屋舍内讨论整起案件,后来又冒着大雪去门房找下笠爷爷聊了半天,这么一来一回?,没在房间里?再待多久,就到了午饭时间。
通知他们?吃饭的仍然是恒辨。他的眼?睛周围还红肿着,精神同样萎靡,依旧沉浸在自己师父逝世?的悲伤之中,就连柯南找他说?话都没有怎么搭理,只本能地回?答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客套话。
柳原月与柯南到达饭堂的时候众人都已经到了。柯南挨着恒辨坐下,贵子阿姨正忙着将热气腾腾的菜碟端上?桌。
受之前的分析影响,柯南此刻认真地观察着贵子阿姨的动作,她的确是将新鲜蔬菜与颇费心思?和?时间的菜肴都摆在恒辨的面前,是后者伸手就能够到的位置。
在大雪封山的日子里?,这么几颗新鲜蔬菜应该是寺院内所剩的全?部了。仅从这一点来看,贵子阿姨对恒辨的确很是上?心。
不知道是否是心理因素作祟,在听完柳原月猜测的二?人关系之后,柯南再打量起贵子阿姨与恒辨的面容,竟然也觉得他们?的长?相十分相似,像是有血缘关系。
一只手掌虚虚遮在他的眼?镜前面,打断了他的视线。
“柯南君多少也要注意一点周围的状况啊。”柳原月的声音很轻,贴在他的耳边说?道,“再这样看下去,全?寺的人都要知道你在想什么了。”
“我知道啦。”柯南自知理亏,小声答道。
他们?安静下来,坐在另一边的秋山彩乃三人却有了意见。
东川淳率先质问出声:“真不知道叫我们?来这里?干什么,这不是和?杀人凶手坐在一桌吃饭吗?直接送到我们?房间去不就行了?”
在这样的气氛之下,这顿饭显然无法保持“食寝不言”的规矩。恒行主动站出来安抚他的情绪,双手合十,说?道:“东川施主稍安勿躁。但师父之死尚不知真相如何,在水落石出之前,还请您切莫胡加指责。”
“哼!”东川淳懒得与他装模做样,将筷子往桌上?一拍,怒声道,“真相还能是什么,不就是你们?几个徒弟杀了人?”
他说?话时极为用力,脖颈上?青筋毕露,脸部肌肉同时横起,显得凶神恶煞,没人敢惹。
东川淳自觉这番言行足以震慑众人,表现得更是嚣张,食指直直指向四人中神色最不在意的恒思?:“要我说?,杀人的就是你吧,他们?都说?延业想让你继承寺院,说?不定就是你迫不及待了,干脆把延业杀了,自己好上?位!”
“你胡说?什么呢!”恒辨听不得他侮辱自己师兄,站起来反驳道,“你这种人一看就不是真心礼佛,还敢来寺里?祈福,佛祖都不会庇佑你!”
“你再说?一遍!”东川淳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年纪最小的僧人会先一步下自己的面子,脸色当?即大变,跨步往恒辨的方向走去,看起来气势汹汹。
贵子阿姨连忙站起来,拦在男人的面前:“欸欸,这位施主,佛祖面前,可不能动手啊!”
她的个子不高,比东川淳矮上?快两个头,但阻止他的态度却坚决:“小孩子家?乱说?话,您何必同他计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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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辨却不怕他,当?即就要复述一遍自己的话:“我有什么不敢说?的,我说?你这种人——”
“师弟。”恒思?将恒辨的话打断,语气嘲讽,“为这样的人妄造口业,这许多年的经书都白读了么?”
他看向东川淳的目光不屑:“‘梦幻空花,何劳把捉’?住持之位真是个好东西,不过空名,也能惹得你们?开口闭口提起,真是俗不可耐!”
到底是自己师兄,恒辨也能听出来恒思?是在为自己说?话,是以纵然他仍有愤懑,却到底是收了声。
一旁慢了一步的恒行终于?走到东川淳与贵子阿姨的中间,调停道:“东川施主,是我做主将诸位一并叫来饭堂用午膳,为的就是解开彼此的误会,却没料想此举不妥,反倒惹来更多矛盾,是恒行考虑不周了。”
毕竟还要在这件寺院里?住上?一日,现在又几乎是与外界失联的状态,况且这张餐桌上?的的确确有一位藏在人群中的杀人凶手,秋山彩乃捡回?了几分理智,起身朝东川淳劝道:“阿淳,算了,坐下吃饭吧。”
东川淳的四肢发达,但头脑还是多少有一些?。这会台阶递到跟前,他顺势下了,说?道:“算了,反正明天我们?就走了,你们?寺院里?这堆烂摊子就由它烂下去吧,死光了也和?我没有关系!”
“吵吵吵!你们?都不觉得烦吗?”
就在众人都以为事情偃旗息鼓的时候,瓷质碗碟却猝然发出一阵刺耳的碰撞声,拍案而起的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恒学。
恒学的容貌不如恒行方正,也不似恒思?清秀,更比不上?恒辨唇红齿白,放在四位师兄弟间向来是最不引人注意的一个。
但此刻他却陷入癫狂,那张最普通不过的脸上?也露出几分狰狞:“你们?这群人,一个个装模作样的,师父活着的时候这样,师父死了还这样!”
他伸手指向恒行:“大师兄?你不过是仗着早来寺里?,比我多做了一年苦力活,凭什么你就是大师兄,凭什么你就压我一头?一天天把自己要承担身为大师兄的职责挂在嘴边,装成一副照顾师弟,为寺院劳心劳力的模样,你不觉得假吗?你真的以为做这些?杂活就能当?上?住持?别做梦了!师父看不上?我,师父更不可能看上?你!”
他的语速很快,一点别人插话的间隙都不留:“还有你,三师弟!师父生前日日夜夜将你挂在嘴边,说?你佛缘深厚,说?你最像临济禅师,你配吗?你有点天分就自以为是,只知道玩乐,我行我素,从没管过寺里?的事,你凭什么继任住持?凭你日复一日和?师父们?师兄们?顶嘴吗?”
恒学越说?越气恼,恨不得在这里?将自己十几年来压抑在心中的怒火统统发泄出来。他转过身,僧衣袖摆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度,扬起的风几乎要打在因为他的话语呆愣在座位的恒辨脸上?。
“至于?你,小师弟!你懂什么啊?天真得要命,你凭什么能让所有人都照顾你?你连自己生母是谁都不知道,你简直蠢笨得令人吃惊!他们?竟然一个个都护着你,真是可笑!”
恒学一个个骂完,接着音量抬高道:“找人来吃饭,这顿饭有什么可吃的?要我说?,赶紧把下任住持定了才是正事!”
第68章 完整版晋江独享
恒学的一番话激起千重浪, 不仅是被点名?的三人,就连与之无关?的几位游客都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满脸认真地期待着之后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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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师弟!”恒行的脸色难看,显然也没料到恒学会在众人面前说出这种话,说道,“师父刚刚圆寂,你这样该让师父有多寒心?”
恒学根本不理会这样不痛不痒的斥责,狠狠瞪向?他:“大师兄,你说这种话, 你自己信吗?师父会为我寒心吗?他日日喝骂我,眼?中?又何曾有我?”
恒行训斥他道:“棒喝交施是我们寺中的规矩,你入寺数年,又怎会不懂这个道理??”
寺内僧人吵架,柳原月与柯南自然不会错过这个观察的好时机, 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们的身上。听到恒行所言,柳原月的目光微变, 心中?有了新的想法?。
恒学还在与恒行争辩。他扬手, 食指指向?恒思?:“说得好听,我却未曾见师父待三师弟这样过!”
“那是我三师兄悟性好,当然用不上!”恒辨终于从自家师兄反目的状况中?缓过神来,维护起和自己更亲近一些的三师兄。
在菩提寺内,他的年龄最小,从下笠爷爷到贵子阿姨,从延业大师到大师兄都照顾他,别说责罚, 可?以说是被惯着长大的,也养成了他如今的天?真性格。
不论是遇上谁, 遇上什么事,只要是他看不惯的,他总是不畏惧出头的,从刚才愿意为了恒思?与东川淳争执便可?见一斑。
“他悟性好,悟性好又怎么样,悟性好还不是看不上这个住持的位置!要我说,就是师父年纪大了,脑子糊涂了,还把三师弟当成那个他从小带大的孩子!”恒学满脸愤怒,言辞也愈发失控,变得恶毒起来,“要不是我知道三师弟的生身父母已死,我都要怀疑三师弟其实是师父在外面?的私生子了!”
恒行再听不下去,看向?恒学的眼?神都染上震惊,难以想象自己相处十?几年的师弟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但师弟这样,他身为师兄无论如何都是难辞其咎的。恒行的脸上闪过自责与痛苦:“二师弟,我们研习佛经十?余载,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为什么不能说?”恒学愈发激动,“大师兄,你敢说你从没嫉妒过三师弟?你敢吗?”
根本?不需要恒行回答,他清楚地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当然不会承认,你装了这么多年,恐怕连自己都把自己骗过去了,真把自己当作是寺里最不可?或缺的那个,最劳苦功高的那个,还骗自己这都是你心甘情愿为了寺院,为了我们几位师弟在付出。
“可?不承认就是没有吗?你做了这么多,你真的不想当住持吗?如果你真的没想过,那师父打算还俗的时候,你为什么那么高兴,为什么拉着小师弟出去市里逛了一圈?大师兄,我只是比你们都更加坦诚。”
他的眼?中?浸满恶意,淬了毒一般的目光扫向?同门的三位师兄弟,最终又落在恒行的身上。
“三师弟,既然你想装,那你就继续装吧,装到将住持之位拱手让给我才好!”恒学逼问道,“我现在站在这里,我告诉你们,我想当这个住持,你们要和我争吗?”
恒思?望向?他,眼?神仿佛在看一具被红尘之物迷了心智的肉体凡胎。哪怕恒学是他相处十?余年的师兄,他也一样没有给出宽宥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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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谬。”恒思?觉得可?笑,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一拂衣袖,阔步走?出了饭堂。
不比衣着规整的其他僧人,恒思?身上的僧袍穿得松垮,这么一走?,倒将寺院中?庄严的佛性带出了些许洒脱恣意之感,唯有垂地的衣摆扬起浮尘,送着他的离开。
恒学习惯了这位师弟的不羁作风,连与他置气的心思?都不愿去动,口中?说道:“呵。走?了也好,省得我见了他心烦!”
“那也应该是大师兄当住持!我是不会支持二师兄你的!”恒辨生气地朝他说道。
被小师弟这么说实在是让他面?上无光,但恒学已经做到这一步,自然也不会因为这么三言两语而轻易放弃。他扯了扯嘴角,故作不在意道:“你如何想又有什么重要的?住持之位到底选谁,还得是由寺中?执事延识大师决定才是!”
倘若恒思?要与他争,那么延业大师生前对前者?毫不掩饰的偏爱确实令人无法?与之抗衡,那多次说起过的要让恒思?继任寺院住持的话语更是板上钉钉,但恒思?主动放弃,那么延业大师的所作所为便都不再重要。
死人无法?开口,掌握话语权的永远是活人。
“延识师父?”恒行愣住,看向?坐在圆桌另一侧,始终冷眼?旁观这出闹剧的人。
延识大师吃完最后一口饭,又喝了口茶,才开口道:“延业师兄圆寂,寺中?住持之位空缺,的确该趁早决定此事。”
在恒学充满期待的目光中?,延识拨动腕上的佛珠,慢慢说出提议:“我入菩提寺三十?余年,乃是上任住持永善大师的亲传二弟子,本?任住持延业大师的师弟,掌管寺中?财会事务多年,理?当由我继任住持。”
他的语调沉稳威严,连询问都没有一句,与其说是“提议”,不如说是“通知”。
但恒学却被延识大师的话惊得失语,整个人愣怔在原地,好半天?才不可?置信地望着他,颤抖着声音问道:“延识师叔,您上午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
延识不躲不闪地对上恒学的目光,表情冷静,反问道:“我是怎么说的?”
“你、你……”恒学的嘴唇翕动,仿若被人扼住了咽喉,彻底说不出话来。
心知自己说什么也讨不了好,恒学咬牙,用力将手边的碗筷挥落在地,怒骂道:“说什么出家人不打诳语,呵,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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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到无尽的欺骗,这种怒火与他十?余年受到的无视融为一体,几乎将他的肺腑都烧得铁红,使得他自胸腔的呼吸都是滚烫的。
恒学踩在满地的瓷砖碎片上,水泥地面?与瓷片在大力摩擦之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而他毫不在意,一脚踢开最大的那块碎片,转身跨出饭堂,将话撂下:“我算是看清了,这寺里,这佛祖的眼?皮底下,你们根本?没一个好东西?!”
“二师弟!等等!”恒行喊他,但注定得不到回应。
分明是打算在这顿饭上缓和大家的关?系,再商量师父圆寂之后寺内的一切事宜,结果好好的一顿饭变成了现在这样,恒行连后悔的时间都没有,急急朝延识大师问道:“延识师叔,师父才刚刚离开,您就提议要继任住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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