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千一粒
“我带她去吧。”工藤新一走到柳原月面前,问道,“可以吗?”
刚刚运动完,他的脖颈还流淌着汗珠,额前的碎发也变得湿润而更漆黑了些许,一双眼眸如同被清水洗过一般明亮。
略高的体温裹挟着炙热的气息到了她的身边,柳原月被烫得顿了顿,才说道:“走吧。”
少年的短袖运动服被汗水浸湿,风轻轻吹过,微微贴在脊背之上。
“穿上外套吧,工藤君。”柳原月示意了一眼他们放置外套的角落,站在原地等他。
工藤新一没有拒绝她的好意,边跑去拿衣服,边对她说道:“我很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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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丹高中的医务室向来是清闲的,两人来的时候只有新出医生一个人在办公室内。
检查过后,肩膀处的伤并没有波及骨头,新出医生开了用于涂抹的药膏,便将治疗室的权限给了他们。
柳原月坐在病床上,手中拿着药膏,看向仍站着的少年,语气戏谑:“工藤君还不走,是想帮我上药吗?”
“是啊。”工藤新一理所当然地点头,拖了把椅子坐在床边,伸手接过那支药膏。
“这样啊。”柳原月不多说什么,动手解衬衫领口的纽扣。
工藤新一将药膏拧开,抬头见到这一幕,脸色大变,急忙转过身:“等等!你做什么?”
“不是工藤君要帮我上药?”她看着少年紧绷的后背,好笑道,“伤在肩膀,工藤君还有更好的方法吗?”
脸颊通红的少年这时也反应过来,努力镇定道:“哦,那你好了和我说。”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工藤新一头一回恨自己的听力为什么这么敏锐,可以捕捉到布料的摩擦声,金属之间的撞击声,还有对方因为误触伤口而发出的吸气声。
他到底在分析些什么啊!
工藤新一想要夺门而出。
“可以回头了,工藤君。”
衬衫最上方的纽扣被解开了三颗,左边肩膀位置的领口大敞着,漆黑的长发被拨到了右侧,披散在身前,带着波浪般的柔软弧度,将肤色衬得愈发雪白。
也将那块青紫色的淤痕衬得更加触目惊心。
工藤新一的眉头皱起,显然没料到新出医生口中“没有波及骨头”的伤会这么严重。他放下准备好的棉签,去抽屉里取出一次性手套戴上。
他的指腹上挤满了药膏,在伤处涂抹。
刚刚还在球场上锐不可当的少年此刻满脸小心翼翼,对待那寸肌肤如同对待多用一分力就会被损毁的证据一般,连呼吸都不敢重上一毫。
想到造成这一切的是自己的队友,他不由得说道:“抱歉。”
运动过后的手指体温几乎令药膏瞬间融化,隔着透明的颜色传递到了她的肩上。
仿佛属于自己的领地被侵略,柳原月克制住挣开的冲动,忍到上药完毕,才对那句道歉的话做出了回应。
“这不关工藤君的事吧,就连送我来医务室也不是工藤君的义务。”
“我说过会帮你的。”工藤新一接纳住朝他而去的利刺,与脱下的手套一起裹成一团,以包容又耐心的口吻说道,“当时的你,又露出了那种我看不懂的表情,是离这里很远的表情。”
这种形容落在柳原月的耳中,就像天真的孩童一般稚嫩。
她所学过的表情分析是客观的、科学的,是从被观察者的眼轮匝肌分析到口轮匝肌,从每一块肌肉的运动与面部器官的形态改变去判断对方的情绪与表达真伪,不允许有任何主观及猜测的结论。
眼前的少年从未系统地学习过这些,就连措辞也是脱离规范的,但他却拥有超越教科书的过人感知力,赋予他轻而易举触动旁人心灵的能力。
工藤新一不知道她想了什么,继续说道:“你又分不清现实世界了,是吗?”
肩上的药膏冰冰凉凉,对瘀伤起到了很好的镇痛作用。但若是在原本的世界,这样的伤一个小型家用治疗仪就能解决,甚至不需要半分钟,一切都会了无痕迹。
很难相信这里会是真实世界吧?
对于从一百年后来到这里的她来说。
治疗室内的暖气很足,即使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肩头裸露在外,也丝毫不觉得寒冷。而比之更加炙热的是少年赤诚的言语,他的语气坚定而充满信心,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她说道:“我会帮你的,柳原。”
不论是在悬崖边,还是在深海底,哪怕是他力所不能及之处,他也会用尽全力去拯救她。
如他承诺的这样。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工藤君。”柳原月答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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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受伤,还剩下的一节国文课自然也没法去上,方才一起的同学们已经主动帮她向老师请过假,正发短信告诉她这件事,让她安心在校医室休息。
柳原月回复了几句礼节性的感谢,刚准备锁上屏幕,眼前出现了一只手。
“柳原还没有我的联系方式吧,拭目以待什么的,也得给我帮你的机会啊。”他接过女生的手机,拨了一下自己的号码,口中还在碎碎念道,“我可是福尔摩斯的弟子,遇到困难一定要联系我啊!”
“工藤君希望我经常遇到困难吗?”柳原月看着他在备注输入【工藤新一】四个字,开玩笑道。
“当然不是!”少年正色道,“但万一遇到危险,我一定会出现的,这是来自工藤新一的承诺。”
“既然如此……”柳原月将手机拿过来,当着他的面点了几个键,展示给他看,“让工藤君当我的紧急联系人,这样可以吗?”
紧急联系人?
工藤新一愣住。
一般不是都会设置成家人或者最亲近的朋友吗,这么轻易就设置成他真的可以吗?而且在这之前,他看到柳原手机上的这一栏是空置的……
心思灵活的少年几乎在顷刻间便得出了结论,答应道:“好。”
操作的时候,对方的手机界面毫不设防地闯入他的视野,包括短信栏的无数个红点与未读,令他忍不住扫了好几眼。
柳原月注意到他的目光,随口道:“之前蛮多同学找我要联系方式,有时会发送一些短信。”
她那时候以为手机号和姓名ID一样,是所有人都可以查到的东西,从没想过隐藏。后来才知道,原来这里的手机号码是比较私人的东西,面对不感兴趣的人可以无视。
但没有智脑的世界想要删除大量号码也很麻烦,况且单方面的删除作用不大,她索性不管了,只是不去看那些讯息而已,对于习惯了在信息潮中挑选内容进行阅读的她来说简单至极。
不知道这句话又让眼前的少年脑补了什么,柳原月看到他脸上露出不赞同,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对她交待道:“我先回去上课,放学后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我不回家。”
见他满脸困惑,柳原月多说了一句:“放学后要去当家教。”
“家教?”工藤新一有些惊讶,“是什么科目?”
柳原月是新转来帝丹的学生,他不知道对方的成绩如何,但从外表来看,的确是好学生的模样。
“是绘画啦。”她没有卖关子,直接给出了答案。
“柳原看起来不像是喜欢当老师的人。”工藤新一以他对女生的印象判断道。
“毕竟要生活啊。”柳原月说着凑近他,“再说,我不是也教过工藤君吗?”
工藤新一看着那张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脸,脑海中却丝毫想不起对方教过自己的东西。
但他的眼睛肯定睁得更大了吧。
他猜测道。
药膏的清凉气味将他的神智唤醒,他问道:“你的肩膀受伤了,还要去上课吗?”
“我又不是左利手,没有影响的。”柳原月抬起右手,将床头的那支药膏夹在两指之间,灵活地转了个花,“而且只是教国小生,不会很累的。”
“国小生?”
“是啊,就是去美术馆的那天,我在回去的路上经过米花公园,见到一个男孩子在写生,就上去指点了两句。后来他请我当他的家庭教师,薪资很高,我就答应了。”
指点……
可真是对自己的水平有信心啊,柳原。
工藤新一想到。
可奇怪的不只是这些,他问道:“国小生请你当他的老师?”
“即使是小孩子,也知道谁是比他优秀的人吧?”柳原月觉得这很常见,而且她能够判断男孩说的是真话,“当然,他的家长也同意了。”
“但……”他的话没说完,就被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目暮警部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急促地闪烁着,他抱歉地比了个手势,走到房外去接听。
“工藤老弟!我这边有个棘手的案子,你有没有空过来警视厅一趟?”目暮警部的语速很快,“是杀人案件,电话里很难说清。”
“没问题,我现在就过去!”工藤新一立刻答应。
既然要赶去警视厅,送人回家的事自然不了了之。
少女倒是如他所料的一般没有生气,只是无所谓地点点头,对他笑道:“安心啦,工藤君,还有比我更多、处境比我更危险的人在等你拯救呢。”
“我会的。”
目暮警部口中的杀人案件令他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甚至想要下一秒就能出现在警视厅看到案情报告。
但当他走到门边,拧开把手的那一瞬间,工藤新一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遗忘。
对案件的好奇与未知的不安将他夹杂其中,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靠坐在病床上的女生:“安全到家之后,记得和我发条消息,柳原。”
第8章 第八面
落地窗十分敞亮,遮光帘被拉开,修剪出层次的草坪青翠,栽种的栀子花洁白明丽,茂盛的长势丝毫看不出如今已然是冬日。
“柳原老师,您很喜欢画风景吗?”男孩端坐在她的身边,看着眼前完美呈现窗外景色的画问道。
笔尖还蘸着白色的水彩颜料,柳原月落下最后一笔,说道:“因为我以前没有见过。”
第一次遇到这孩子的时候,要不是见他画的是公园落叶,她也不会有点评的念头。
听她这么说,枝野康平小脸皱起,感觉自己听不懂老师的话。
画面上除了花草就是蓝天,老师怎么会说“没有见过”呢?
柳原月没有解释的意思,而是搁下笔,准备结束今天的课。
“柳原老师,什么时候可以教我画人物啊?”枝野康平问她。
“你想学人物吗?”柳原月略一思索,“下次上课我看看你的风景画学得怎么样了,如果进步足够大,我就教你人物。”
“我一定会认真学的!”枝野康平攥着小小的拳头,认真道。
小孩子根本藏不住心事,人物画也显然是为了某人才想学。柳原月对他学画的目的不感兴趣,只要按时支付薪水,想学什么都没问题。
她不问,枝野康平却按捺不住,趁着她收拾画具的功夫,已经劈里啪啦将事情都说了个一清二楚:“爸爸的生日快到了,我想画一幅爸爸的肖像送给他!这样爸爸肯定会很高兴的!柳原老师,你说呢?爸爸会喜欢我准备的礼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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