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千棵树
尉缭和甘罗立即就不等她了,她郁闷死,王夫人反射弧也太长了,都过了这么久才来感谢。
出去嬴政就带着她往昭阳殿走,怀瑾很不喜欢在宫里吃饭,必须恪守着规矩,很累。
到了昭阳殿,嬴政也只是陪着坐了一会儿,就准备出去了。
王夫人强笑道:“陛下不一块用膳吗?”
嬴政体贴的回答:“寡人今晚与人有约,明日再来你这里吧。”
感情真的就是把她送过来一下啊,怀瑾跪坐在一旁,眼瞅着王夫人脸色也不大好,忙敛了笑容。
“赵大人,用食吧。”王夫人回过神,招呼着她,带了些许不好意思,她柔柔道:“本该早早就请你过来的,不过我身子弱,坐了三个月才补回来。”
她吩咐宫女把自己面前的一道菜摆到怀瑾面前,怀瑾又立即起身谢礼,王夫人一边吩咐人把公子高抱过来,一边对她说:“别这么拘谨,随意些。”
话虽这么说,但她不能真的不客气。
王夫人尽力招呼着她,但她看到这位秦朝版的林妹妹,吃着吃着眼眶就红了,看着襁褓中的婴儿仿佛自己下一秒马上要死了,这孩子马上就要成为孤儿一样。
怀瑾吃的无语凝噎,像郑夫人那种礼法端出来的温柔,只要旁人假意劝一句,人家就会立即收起来。这位王夫人,那是真正的多愁善感(自找伤感),别人越劝只会越伤心。
在她吃下一筷子荠菜后,发觉王夫人把宫女们都遣了出去,只留下贴身的大宫女在身边时,怀瑾暗叫不好,果然听王夫人叹了口气:“我知道,陛下肯定是去玉夫人那里去了。”
怀瑾反应了好久,才意识到玉夫人是在说古依莎,这是如今秦国宠冠后宫第一人。因为古依莎,大大提高了嬴政去内宫的频率,妃子们可高兴啦。高兴完了又伤心,陛下只去一个地方叫其他人可怎么活啊?
“即便我生下高儿,陛下也没有如此宠爱我。”王夫人眼眶微红,眼泪就是不掉下来真是我见犹怜,怀瑾只好放下筷子,努力作出你伤心我陪你一起伤心的表情。
王夫人柔柔弱弱的开口了:“赵大人是陛下爱臣,听说大公子拜在您门下读书,不知我苦命的高儿有没有这个福气……”
扶苏怎么可能拜在她门下?她又不是什么大儒,她顶多就算根葱!她立即就回答:“夫人抬举了,扶苏公子那里,是陛下遣我去开蒙,并没有教什么,只是略识得几个字。陛下说了,等公子再大一点,便请名家过来教导。”
言外之意,都是陛下的意思,她可做不了什么主。
果然王夫人叹了一声就不提起这茬了,她颓然道:“赵大人可曾听说内宫近日盛传的消息,说陛下有意立后。”
她哪能知道,又不住在宫里!她工作的地方只有两处,一个章台宫一个承明殿,没有人会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这两个地方嚼舌根的。
王夫人沉默了半晌,忽然抬起头面露骄傲:“玉夫人也罢,郑夫人也罢,不管立谁为后,我终究是替陛下生下了高儿。”她忽看向怀瑾:“你是……你是女子对吗?”
怀瑾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王夫人不以为意的笑了一声:“郑夫人告诉我的,她希望我能对付你,希望陛下能厌弃我,她好坐收渔翁之利。谁也没想到,后面起来了一个玉夫人。”
怀瑾沉思着,这么想起来,郑夫人有一次确实试探过她,在扶苏的承明殿,有一个宫女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那这么说来,郑夫人是早就知道了?
那在上林苑……她想起来,是了,秋猎时郑夫人也去了的。
想了想,怀瑾问道:“郑夫人什么时候告诉您的?”
王夫人的眼神有些放空:“很久了吧,一两年前?是我正得宠的时候,她诓我说陛下喜欢你,我只不相信。陛下若喜欢你,早就册封你了,她不过是想诓我出错罢了。满宫里都说郑夫人和善仁厚,哼,我知道她是什么货色,小国来的女子,只会那些魑魅魍魉的招数!”
怀瑾倒是挺认同的,没想到王夫人竟然也看出来了。但是像郑夫人这样的女子,在电视剧里才能开展剧情,认真宫斗才有戏看!
刚刚王夫人好像喝了一口果子酒,脸上有些绯红的:“你吧,你这个人,我生产前几日你一直在身边照顾着,倒也不讨厌,说话也有意思。后面更是……我谢谢你,你救了我们母子。前些日子与兄长通了信,他说我们王家欠你一个情,日后你若有困难我们绝不含糊,这是我们王家对你的承诺。”
今天的第二个主题,王夫人的感谢真是落到实处了,而不是口嗨。怀瑾点点头,笑道:“王夫人实在太客气了。”想来王家确实是重视这个女儿,一家都来感谢她了。
这段饭听王夫人从头到尾的伤春悲秋,怀瑾真是觉得她可以出一本书,名字就叫《一个宫廷妃子的伤心日常》。
吃完饭,她逃命似的溜了。嬴政的女人们,她是一个都不想沾,古依莎那是真的是缘分,现在她得宠了自己就再也没见过了。
经验告诉她,大王的女人,一定要少接触。
开春时,庄婆婆走了,走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怀瑾和夏福在旁边看着她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呼吸,去的很安详,是自然老死的。
没有办葬礼,甘罗到家中给婆婆念了一段经文,然后便被下葬了,葬在庄老头的旁边。一生扶持走过苦难人生的两位老人,死后亦不分离。
甘罗要回雍城了赴任,他这次又超时在咸阳停留了很久,走时还带走了夏福——他们商量好让夏福跟着甘罗学医。夏福一走,家里空荡荡的慎得慌,也不愿意重新再找人照顾自己,与尉缭一商议,她就把铺盖一卷搬到了尉缭府上,住进了甘罗的屋子。
防止韩国那边万一来信找不着人,她贴心的宅子门上写了字:本人已搬去隔壁的府邸,有事去那里找我,正对府门前的巷子走出头再右转就到了。
尉缭生活很规律也很平静,之前每天进宫出宫两人都是互相邀约着结伴而行,现在是更省事了,同进同出。家里的三个下人:熊大熊二和光头强,这几年也是熟透了的,她在这里生活得也很惬意——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睡觉而已。
甘罗的房间前面有一个大棚——木头搭建的类似的葡萄架,上面爬满了植株仿佛一个大盖子,早先就知道他这个像是植物园和花店的大棚直通卧室门口,虽然各种植物杂乱无章,但各种颜色组合在一起也有一种美感,唯一不好的就是耽误她练剑了。
脚下是青草,还有被甘罗插在地上的干麦穗,总是打到她的手,动起来很不爽利。于是第二天去了后面湖边练剑了,惊喜的是尉缭每天早上会在湖边打拳。
原来两人的生活作息都差不多,于是就相邀着每天同一个时间起来锻炼,尉缭也经常会指导她的剑法,他们在一起的生活十分融洽。
只嬴政听到她搬过去之后,有些不豫。只稍微提过一两句,但见怀瑾自己十分开心,嬴政就不提了,他本来就不是纠结这些小事的人。
而在内宫,封后热潮正在掀起,自从王夫人那里听八卦之后,她就让阿小留意着消息了。
阿小光荣完成任务,打探到各种小道消息:现在王后之位热门人选有三位,一位是大公子扶苏的养母郑夫人,理由是太后喜欢她,至今为止连嬴政这个儿子都见不到她的面,而郑夫人却能经常侍奉在左右;第二就是生下公子高的王夫人,她身后有王家,父兄皆在军中效力;第三位则是新起之秀——玉夫人古依莎。
内宫热火朝天,嬴政这边却仿佛一无所知,扶苏对这些则是不屑一顾。扶苏今年已经六岁了,宫里的小孩成熟得早,他已经知了一些事,近日也很苦恼,对着怀瑾吐槽:“母亲近来总是喜欢带着我去父王那里用膳,其实父王不大喜欢母亲这样做。”
见怀瑾善意的眼睛的眼睛盯着自己,扶苏解释说:“父王不是不喜欢和我用膳,只是父王不喜欢母亲总以我为借口去找他。”说完有些懊恼:“妇人之见,总是这些小招数。”
怀瑾乐了,拿起书简在扶苏头上敲了一下:“人小鬼大,可千万不要瞧不起妇人,有时候妇人的这些小伎俩是很管用的。”
“可是扶苏要做君子的呀,君子行事应该坦荡大方。”扶苏一本正经的说。
每回他一本正经的时候,怀瑾就想逗他:“哦,原来扶苏要当君子啊,那君子应不应该偷吃蜜糖啊?君子会悄悄把莲子糕藏起来,等没人的时候偷偷吃吗?”
“老师!”小人儿懊恼起来,板着脸。
“你好凶,我好怕怕哦。”
扶苏信以为真,忙缓和脸色,过来道歉:“老师,扶苏急躁了,不该对老师出言不逊。”
唉,怀瑾叹服,性格难道真的是天生的?她教课明明很有意思好不好,为什么这么小的孩子被她教成了个老夫子?唉!
内宫王后之争才刚开始,嬴政就把武将全部召回了咸阳,蒙武、王翦为首的十多位武官全部回了咸阳。连开了半个月的会议,怀瑾每日下午都在章台宫当差,听了个大概,听着听着心一凛:准备了好几年,嬴政要打仗了。
第一站是已经确定了就是韩国,她想着韩国那边的张良,连日里都忧心忡忡。韩国那边很固定每个月一封来信,这个月的信上张良对她说:若战争一开始恐怕就不能月月给她来信了。怀瑾心道,秦国还没有发兵呢,瞅这敏感的政治嗅觉。
实际上,在张良这封信送到的十天前,秦国就已经关了和韩国在边境的汇市,两国商人不再有来往,也不允许出入境了,这是一个预备信号。
果然秋天的时候,秦朝的铁骑一压境,被吓得如惊弓之鸟的韩王立即献出了南阳郡。嬴政派出内使吴腾前去接管献地,并让他带去了部分军队。尉缭私下里和她说,韩国内斗不断,所以嬴政只派了一个内使过去,而把王翦一干大将全部留在了咸阳,简直是天佑秦国。
她想起张良也曾跟她说,韩国的政系十分复杂,她听着就忍不住问尉缭:“如果韩国败了,那韩国的臣子会怎么样?”
尉缭好笑的看了她一眼,说:“比国君好,如果韩国败了,韩王应该会被软禁,最坏就是处死。臣子们依然是臣子们,不过换了一个新效忠的对象而已,自古以来,败的只有国君,而大臣们大多是在都城盘踞了数十年乃至数百年的家族,只要没什么大错,新君大约还会继续用着的。”
尉缭笑了笑,又说:“战争中最苦的是百姓,最惨的是君王,而中间那批人掌握资源的人是倒不了的。”
怀瑾深以为然,像个听讲的学生一样,猛地点头。尉缭了然:“你是担心你那位韩国的朋友?张良?”
呃,她想说其实现在已经不是朋友了,是她未来的老公。
尉缭把她的出神理解为默认,于是安慰道:“放心吧,那位你张公子不是等闲之辈,我看了半辈子的人,绝不会走眼,他的家族定会安稳无虞的。”
但愿如此吧。
但是到了年底,张良的信果然就中断了,她有点着急,古代通讯这么不发达,万一有一天联系不上了可怎么办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忘记存稿,幸好今天起得早
第132章 韩殒
过完年,还没出正月,嬴政就让吴腾发兵了。只增派了三万步兵而已,吴腾在半日之内就拿下了韩国都城新郑。韩王安被抓了起来,吴腾立即派人传消息回秦国,众人大喜,初战告捷。而嬴政则派下文书:封存韩国国库和宫室,即将派特使前去接收,韩王安与其宗亲心腹一应先收押,让特使带回咸阳。
这个前去韩国接收的特使就是尉缭,她简直要阿弥陀佛了,当即给嬴政上书,请求一同前往。嬴政很是犹豫,除了那次随军出征,她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很久,霎时间竟有些不舍。
“为什么要去韩国?”嬴政审视着她。
秉承着一向诚实的态度,她老实回答:“臣有一朋友也在韩国,此次战争不知他家如何,想了想,还是要去看看方为放心。”
听她这么说,嬴政顿时有些放心下来了,不是什么大事,但看得出她是以诚相待的,她从来也没有欺骗过自己什么,因此便允了:“去吧,横竖不过半个月,蒙恬这次也一同前往。”
想到这里他笑了:“又是你们几个一起。”
上次随军出征,也是她和尉缭、蒙恬的三人组合,当下也忍不住笑了。说起来也很久没有看见蒙恬了,自从蒙武将军回了咸阳,蒙恬就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约在家里忙吧。
出发时,没想到嬴政竟然把扶苏送了过来,美其名曰:让大公子见见世面。
大概是存了锻炼的意思,扶苏这次就带了一个人,嬴政仿佛这孩子不是他亲身的一样,送到怀瑾面前就什么都不管了。
怀瑾正在给红红洗澡呢,看着快到自己肩头的扶苏,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尤其是看见扶苏手里还抱着他的宠物兔子“旺财”时,她更无语了。
一大一小互瞪了半晌,怀瑾凶神恶煞的问道:“谁让你跟来的!”
扶苏身边的侍卫见铁被吓了一跳,这人居然敢凶大公子?谁知平时在承明殿活蹦乱跳的大公子蔫头巴脑的:“父王让我来的嘛!”
怀瑾一下泄了气,拎着扶苏就去找尉缭,尉缭很痛快的接下这个苦差。不是她不愿意带着扶苏,是因为千里马只有一匹!
大队车辆刚行驶出咸阳,她就跳下了马车,尉缭一早知道她的打算。而蒙恬一脸懵:“你干嘛去?”
只见怀瑾跑到队伍后面,不一会儿骑着一匹大红马出来,在马车边上跟着。蒙恬看着这匹,道:“这是……这是那匹天马,能日行千里的那匹天马!”
惊呼完,艳羡不已。尉缭从座位底下掀出一把短剑,递过去,怀瑾接了,感激的点了点头。拉了拉缰绳,她把剑跨在水囊和粮食包旁边,看向尉缭旁边坐着的扶苏,交代道:“你好好听尉叔叔的话啊,不然回头把你旺财炖碗红烧兔肉!”
扶苏警惕的抱紧了旺财。
好像就自己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了,蒙恬再次问:“你干嘛去?”
“车队太慢,我先行一步,在新郑等你们!”她一夹马肚子,千里马红红嗖的一下奔驰出去,看的蒙恬羡慕不已,那可是天下跑得最快的马!
这样的策马狂奔,让她想起了当年时茂骗她说张良病危,她也是这么疯狂赶路。张良告诉过她,在韩国早已做出安排,他会一切无虞。但是理性抵不过感性,她只恨吴腾攻韩时她不在现场,怪韩国亡得那么快!现在只希望赶到韩国,再看不到张良了,看不到,说明是安全的。
马背上待了三天,只中间那一天找了一个驿站休息,而汗血马红红,充分体现了优良基因的重要。以前这么赶路,通常要换两三匹马,还有跑死马的情况发生。而红红同学,只要给它吃好喝好,体力恢复得比人还快。
怀瑾在新郑城关被拦下,这里已经全是秦国的士兵了,看守的士兵长矛一拦:“来者何人!”
她现在很会装腔拿调,头一扬,表示你还不配跟我说话的样子,高声:“我是咸阳来的副使,叫你们长官来见我!”
她拿出腰间的符节晃了晃,城门处一干士兵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迅速的进去通报。而其余人等则看着她骑的这匹马,开始猜度起她的身份。
过了一会儿,内使吴腾亲自迎出来,怀瑾这才下马,双方见了一个礼,吴腾问:“怎么只有赵大人一个人?”
怀瑾端着微笑,道:“我比他们先行一步。”
吴腾属于虽然认识、但是不熟系列的人,顶天了就算是同僚。因此很多事情都不好直接提,刚安顿好,她才拿捏着尺度,问:“韩国君臣已关起来了吗?”
是她特意找来的,吴腾正在处理事物,闻言看了她一眼,道:“这是肯定的,现在羁押在韩国的诏狱中。”
“我可否前去看看?”怀瑾说,没等吴腾开口她就马上解释:“此次尉缭大人派给我的任务,是押解这些人回咸阳,我要先熟悉一下环境人事。”
这个理由,应该很合理吧,她觑着吴腾的脸色开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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