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千棵树
第205章 宴饮
尉缭用剑惯用气息,但他那套吐纳练气的功夫早就教给怀瑾了,他会的怀瑾也会。
而他本人又是个与世无争的性子,一招一式毫无攻击性,反倒是怀瑾一出剑就是要害,隐占上风。
“君子对泼妇。”甘罗在一旁喝着酒,面无表情的对蒙毅点评着场上的两人。
招来怀瑾一记飞眼,但蒙毅却觉得莫名的……贴切。
不在力气上面压制,尉缭很难打过她,怀瑾心道。
她的剑术技巧来自于庆卿,就连尉缭有时候也绕不过去。但她知道,尉缭宁愿输,也不会在男女力气之别上压倒她,因而招招都是使得游刃有余。
二十回合,怀瑾的木剑刺在了尉缭腹部,尉缭淡淡一笑,认输了。
对方第二个上场的是王贲,王贲刚刚看过一场,知道了怀瑾的底细,一上场就收起了认真,对她没有任何小瞧之心。
王贲常年在军中,剑术技巧少,但招招都有力道。
技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是不管用的,怀瑾额头上渐渐渗出了汗。
在王贲横剑砍向她腹部时,她忽然后仰,腰几乎是对折了,仿佛跳舞一样的姿势,突然扭到了王贲背后。
“又是这招。”嬴政想起她十四岁那年也使过这招。
怀瑾绕到王贲身后,刺向他后颈,不愧是从小待在军营里的人,王贲立即反应过来反身一斩,力道之大把怀瑾手中的木剑斩成了两段。
怀瑾目瞪口呆了一下,然后提着断剑应对,这下王贲招招都在逼她,她只有招架的份。她实在忍不住想吐槽,王贲的力气实在太大了,每一次击过来,她拿剑的手就隐隐发麻。
断剑是没屁用了,怀瑾干脆弃了剑,直直冲着王贲的剑尖闯过去。
就在木剑即将刺到她胸口时,怀瑾忽然角度偏了一点往前一撞,撞在王贲的左肩,同时敲击王贲右手的静脉处,王贲手一吃痛剑落到了怀瑾手上,怀瑾立即拉开了距离将剑搭在王贲脖子上。
“承让。”怀瑾有些不好意思,夺剑这招有点损,毕竟今天是比剑法。
王贲反应过来自己输了,连连拱手,佩服道:“心服口服。”
最后那一下,角度掌握不住,那就是谬之千里,王贲不意一个女子能使出这样精妙的招式,顿时看怀瑾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嬴政抚掌大笑:“看来今天不用寡人上阵了。”
余下人都全神贯注的盯着这最后一场,谁也没想到一个女子于剑术上有如此造诣!
蒙恬看着怀瑾,憨涩之气全无,只有认真的肃杀。
怀瑾想起当年在战场上看到的那个蒙恬,忍不住想像蒙恬这样的大概才是真正的高手,他拿兵器的时候和生活中完全两个模样,有巨大的反差。
蒙恬认真的行了一礼,然后率先出了剑,怀瑾也不逞多让,只是比起前两位,这次显然是更吃力了。
尉缭是根本无心恋战,王贲大块头直来直去,而蒙恬既有力量又有技巧,且同她一样,每一剑刺的都是致死的地方。
她心道还好这是比试,不然和蒙恬打起来,她肯定是被砍死的那个。
就这一下分神,蒙恬已经把她的剑给挑飞了,怀瑾想来刚刚夺剑那一招,可惜蒙恬手上硬得跟什么一样,根本敲不动,可蒙恬却已经抓住机会大力钳制住了她。
怀瑾输得心服口服,一旁的蒙武脸上略见傲然,蒙恬的武功是他亲手教出来的,这个做父亲的自然是与有荣焉。
“别怕,还有寡人和吴大人呢。”嬴政哈哈大笑,狠狠拍了拍她的肩。
怀瑾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陛下,别拍。”
嬴政不解的看着她,怀瑾甩了甩右手:“我手都被震麻了。”
大家哄然大笑,蒙恬害羞的看了她一眼,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
嬴政见状立即拿着木剑上场了,并对蒙恬说:“不许因着身份不敢放开,寡人察觉了,便叫你去御河里泡水。”
此时初春,尚冷的时候,这个惩罚真是让人瑟瑟发抖啊。
蒙恬跟领了军命一样,端正的回了一个字:“是!”
两人瞬间开始交手。
嬴政的剑术大概有好几位老师教,很不幸的是蒙恬就是其中一位,蒙恬的招式嬴政一清二楚得很,无论他想刺哪里,嬴政似乎都知道。
几回合下来,蒙恬似乎知道这样不行,改刺为砍,把剑当刀用。
嬴政没料到他突然换了招式,应对得措手不及,差一点就要输了。幸而他反应快,立刻适应下来,两人你来我往了半柱□□夫,也没分出胜负来。
怀瑾站的累了,刚准备坐下,就听啪得一声,嬴政和蒙恬的剑同时断了,蒙恬尚没回神,嬴政的断剑抵在蒙恬的脖子上了。
两队胜负已分,嬴政这边赢了,吴腾根本连场都没有上。
刚刚大家都喝了些酒,此时一运动,酒气散发出来,一时都有些亢奋。
“让他们去御河里洗澡!”怀瑾贱兮兮的看向尉缭他们。
蒙恬脸顿时烧红了,王贲则表示无所谓:他糙得很。
嬴政心情大好:“就听阿姮的。”
说罢一殿人就浩浩荡荡的往章台宫后面走去,老猎忙叫上值班的士兵跟上,士兵们听说蒙恬等人要进御河洗澡,如何肯放过看上司出丑的机会,顿时人人都抢着去。
走了好长一段,到了御河边上,嬴政挥挥手让士兵站远了些,指着御河冰凉的水:“诸位,愿赌服输,请吧。”
王贲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跳了下去,在水里扑腾了几下,大声道:“暖和着呢,尉缭大人,蒙大人,你们赶紧下来吧。”
蒙恬看了父亲一眼,认命的叹了口气,然后老老实实的扎了下去。
这下,大家都眼巴巴的看着尉缭,尉缭摊摊手,慢悠悠的脱了外套又脱了靴子,还试了一下水温,甘罗忍不住了,板着脸一脚把他踢了下去。
水花溅了他们一身,嬴政指着他笑道:“阿罗惯会欺负国尉大人。”
甘罗面瘫的脸上起了点点涟漪,刚露出点笑意他又压下去,看得怀瑾直摇头:这个装逼货!当心遭雷劈!
尽了兴,嬴政命人把他们三个拉了起来,又叫人取来干净的衣服给他们换上。
转头见御河旁草地青青,月光柔和,于是便让人把桌案搬出来,在外面喝酒。
天黑好一会儿了,不知道张良有没有担心自己呢?
“在想什么?”嬴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刚刚坐席搬出来,老猎不知是不是故意,把她的桌案放在了嬴政旁边。
怀瑾低头道:“只是见到皎洁的月光,被迷了眼。”
嬴政点点头:“今天十五,月光自然比往常明亮,若是此时来些乐声便好了。”
王贲道:“小妹善抚琴,不如叫她出来弹一曲?”
王夫人那身子在这天气出来弹琴?
果然嬴政摆摆手:“她身子不好,现在初春,别着凉了。”
老猎提议说去叫乐师过来,尉缭便道:“臣助兴来吹一曲吧。”
他从袖带中取出随身带的排箫,嬴政抚掌,欣然允准。尉缭珍重的擦拭了一下排箫,然后开始吹起来。
是一首秦国的小调,本应该是很欢快的曲风,但大约是曲通人心,被尉缭吹得悠远寂寥,无端端让人觉得凄凉。
悠长的箫声穿出好远,越发衬得偌大的王宫幽深漫长无边际,先前的酒意被这排箫吹散,怀瑾忽的思念起家中的那个人。
而吴腾则是寂寥的自饮自斟,眼角略泛水光,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他朝着怀瑾看了一眼。
蒙恬则沉浸在即将成婚的喜悦中,满脸憧憬期待。
甘罗纹丝不动面无表情,仿佛没有听到乐声一样。而嬴政却装作不经意,眼神落在了怀瑾脸上。
尉缭一曲排箫,吹动各人心肠,或喜或忧。
一曲吹完,大家久久无声,许久嬴政扶着老猎的手站起来,道今晚已尽兴,吩咐宫人好生遣送他们回去。
“阿姮,你且等一等。”见怀瑾要跟着尉缭和甘罗一起走,嬴政忙出声叫住,并对尉缭和甘罗道:“你们先回,待会儿寡人让老猎送她回去。”
怀瑾无奈了看了甘罗一眼,却发现这位酷爱装面瘫的奉常大人,眼睛里里面笑意一闪而过,她一口气顿时卡在了嗓子眼里。
尉缭平和的冲她一点头,然后两人转身走了。
“陛下还有何吩咐?”怀瑾拱手道。
嬴政走过来,到了她面前,怀瑾感觉到头顶那道热切的目光,顿时头皮发麻。
没有等到嬴政开口,怀瑾一抬头,看见一双明亮如灿阳的眼睛。
眼神中的情感太过浓烈,她惊得垂下眼。瞟了一下四周,老猎不知何时已经退到了几丈开外。
“阿姮,我想你的紧。”嬴政听见自己的心在猛然跳动,一下一下如击战鼓,他带了些委屈的意味开口:“你从来也不主动来找我。”
怀瑾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之前嬴政几乎从不来烦她,也没有刻意制造的见面,不知今日怎么又开始抒发感情了,莫非是因为到春天了?
正想着,一只手挽起她鬓角散乱的发丝,只听嬴政道:“你终于没有戴着那朵碍眼的白花了,是不是代表着,你已经忘记那个人了?”
原来是因为这样,但是大王啊,她只是因为老公没死所以不守孝了,没有别的意思啊!
“陪我走走吧。”见她不回话,嬴政往前走了一步,怀瑾就识趣的跟上了。
沿着御河往下走着,两岸寂静,水中倒映着一轮泛着涟漪的圆月。
嬴政背着手,从眼角瞟到与自己并肩的女子,心头一阵雀跃。
安静得怀瑾都开始尴尬了,嬴政还是没有说话,她几次张口,终于鼓起勇气先开口:“陛下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是不错。”嬴政翘起唇,上挑的桃花眼尽是肆意。
怀瑾敏锐的捕捉到,他似乎在为别的事高兴。
果然,嬴政略带兴奋的说:“旧赵国已全部归顺,吴腾在赵地征军有三十万人,王翦也拿回了宁葭一带的城池,秦国疆域已扩张到最大,赢氏先祖没有做到的,我做到了!阿姮,可我绝不仅于此止步!”
他像是展示自己羽毛的雄孔雀,炫耀时又带了点倾诉的意味,迫切的想要身边的人认同自己。
怀瑾端详着月光下的嬴政,相识至今,他已经三十多了,不复二十多岁时的风流慵懒,他越来越像一个帝王,不怒自威。
可他此时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将自己的喜悦尽数展现在她面前,怀瑾忽的觉得他有些孤寂。
想起后世关于嬴政的种种记载,她心悦诚服道:“是,陛下的志向不止于此。陛下要做一个前无古人的君王,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如今,陛下的决心从未动摇过。”
嬴政心潮澎湃:“寡人要……寡人要……”
满腔壮志他却因激动一时说不出来,但他坚定的看着怀瑾,双手握紧成拳,他很想告诉怀瑾他的远大宏图,可始终想不到合适的语句。
“陛下要一统山河,要做千古第一人。”怀瑾微笑着,替他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陛下将来会拥有整个天下,天下人都会成为秦人,他们会说秦国的语言,会写秦国的文字,陛下将会开创一个盛世,万古流芳。”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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