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千棵树
“今日摆了不少,但那些人似乎不敢兴趣,也有询问的人,不过知道价格后都觉得卖得太贵。”刘交面露难色。
张良就说:“不急,美酒越放越香醇,总能卖出去的。”
天已完全黑了,他们便在院子里闲坐乘凉,怀瑾拿了一柄扇子轻摇着,看着天空的星星出神。
正一片宁谧,项伯忽然在外面大喊:“阿籍!子游!你们在不在家!”
听着十分焦急,他们连忙起身出去,见到项伯满身狼狈的背着一个眼泪汪汪的美女在外面,他的衣服都磨破了好几处。
“这是怎么搞的?”怀瑾诧异万分,尤其看到那个美貌女子,就更加惊讶了。
项伯忙背着人往里进,到了院子里,他把那个女子放下,问刘交:“此地有医师吗?她的腿折了,可能需要请医师来看一下。”
刘交便立即看向张良,张良便上前查看那个女子的伤势,然后下了结论:“是扭伤了。”
那个女子被疼得眼泪都出来了,用百越话说了一句,其他人都听不懂,只有张良听明白了,看向项伯:“你如何惹到了族长的孙女?还把人家打成这样?”
项伯抓了抓头,急得原地转了一圈:“我就是在溪边沐浴一下,然后她就追着我打,然后不小心……闯到了一个林子里,她自己没站稳……不能怪我。”
说话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怀瑾也听明白过来了,仰天长叹,这个大直男啊……
命韩念在那个女子的伤处抹了跌打损伤的药油,然后张良用百越话问道:“需要我们送你回去吗?”
那个女子只是把头扭到一边,不予理会。
无法,张良只好把黑珍珠叫了过来和她沟通,而怀瑾则把项伯拉到一边一顿数落,项伯脸上都快挂不住了,看到侄儿项籍脸上看笑话的神情,他摆出长辈的款:“有外甥女这么说舅舅的吗?”
怀瑾挥手一巴掌拍在他背上:“这会儿想到你是长辈了?”
项伯失声不言,缩到一边蹲着去了。
黑珍珠和女子交流了一会儿,然后告诉他们这女子是南越族长小儿子的女儿,名叫娲拉。
“你们中原人,才是,野蛮人!”娲拉生硬的用中原话说。
见她会说中原话,怀瑾便笑眯眯的替项伯出头道歉:“这位小姐,我小舅舅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平时也没怎么和女子接触过,有失礼之处,我代他赔个不是。”
娲拉见眼前的女子态度和善,一下子眼睛又红了:“他!欺负我!”
“我不是故意的!”项伯急忙解释。
听出另有隐情,怀瑾瞪着眼睛望过去,然而项伯却死活不肯说了,娲拉也是面色古怪的闭上嘴。
张良便让黑珍珠赶紧去族长的居所去叫人,不多时,娲拉的父亲望山就来了。
望山是个花甲年纪的人,他识得刘交,见怀瑾等人态度真诚的赔礼道歉,而他女儿也没有受什么大伤,就把此事揭过,只是叫人抬上娲拉离开。
“你到底对人家做了什么!”怀瑾声音提高了八个度。
项伯脚底抹油,如王八一样缩回了屋子里。
怀瑾扶额,张良却带了一丝笑意,刘交见他笑得古怪,便问:“子房你笑什么?”
张良慢慢摇头,温声道:“只是忽然感慨起了姻缘。”
刘交不明就里,怀瑾倒是颇有兴味:“真的假的?”
“难说。”张良笑道。
刘交看看他,又看看怀瑾:“你俩打什么哑谜?”
然而这夫妻二人只是相视一笑,然后就拉着手出去散步了,刘交看向一旁沉迷于练臂力的项籍,拍了拍自己脑门,起身回去休息了。
然而后面那个叫娲拉的南越姑娘时不时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时,刘交便明白了那日张良在感慨什么。
只是彼时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谁也顾不上看热闹。
刘交要带着伙计去各处收货;张良和他新认识的那个朋友望栗常结伴出游;项伯结识了当地的一些青年壮士,常常在外面和人比试;项籍行踪难定,不知道成日去哪里溜达了,每日晚上才回来;怀瑾也找到了新乐子——打猎。
南越多山且路崎岖,山野之大有无数野禽,一钻进那参天密林里,至少要三五天才能走出来,所以当地人都是成群结队进林子捕猎,怀瑾便会跟着一起,黑珍珠在一旁跟随。
张良起初很是担心,想叫韩念跟着保护,但怀瑾却拒绝了,理由是:当地人对韩念那张面具下的脸很好奇,她不想人家总盯着他们。
然后见她参加了几次捕猎,回来时都兴高采烈的,张良便放下了一颗心。
时间久了,当地的许多南越人都和这对漂亮的夫妻熟了起来,不再把他们当成外来商人一样防备了。
刘交有次不禁笑道:“我来这里好几次,没见他们对我这么亲切过!”
又是一次捕猎,怀瑾随着七八个南越人在山里转了三天,这一次捕获的猎物是最多的,马身上几乎都背满了动物尸体,其中不乏五彩的雉鸟。
“赵阿姐的弓箭真厉害呢!”一个小姑娘说,在这里无论男女都会弓箭,他们对女子习武并无太多诧异。
小姑娘羡慕的看着怀瑾马背上的那只五彩鸟:“定是你家阿哥教的!”
时日久了怀瑾不再需要黑珍珠翻译,也能听懂简单的百越话,便直接回:“那可不是,我的弓箭是我的一位老师教的,他是个顶顶厉害的壮士!”
另一个小伙子便道:“我猜也是,张阿哥看着斯文,不像是会拉弓哩!”
怀瑾噗嗤一声笑出来,语气里有些炫耀的意味:“我家张阿哥可厉害咧,虽生的和姑娘一般俊美,动起手来比谁都凶哦!”
大家便纷纷笑起来,说不相信:“小阿妹肯定是在奢大泼,恁长相和身条,咋看都不像是会拿弯刀的阿哥!”
见他们都不相信,怀瑾也不多做解释,只是自得其乐的笑了笑。
这边不比中原,他们这边以健硕为美,是以张良的美貌在这边吃不开,怀瑾知道这事的时候十分开心。
“你为啥总戴着这个?”那个小姑娘又来问她。
怀瑾头上戴了一个遮阳的椎帽,其他的姑娘都很好奇,她只是说:“我怕太阳晒。”
队伍里的几个姑娘都吃吃笑起来:“皮肤太白不好相看哩,不然那些讨弃的婆姆们都以为你懒惰不干活!”
意思就是皮肤太白的人都是不干活的,未来的婆家会嫌弃你是个懒婆娘,怀瑾捂着嘴笑:“可是我已经嫁人了呀,不用再找婆家了。”
另一个年纪稍大点的姑娘就说:“他们不是咱们这里的人啦,他们要讲究头面白白的,赵阿姐两口子就是白嫩。前年谷一婶想给你家大掌柜说亲,他就说不喜欢女子肤黑。”
竟有人跟刘交说过亲?怀瑾好奇的想再问几句,谁知这个女孩又道:“娲拉阿姐和你家缠阿哥走得近哦,不晓得他喜不喜欢女孩子黑?”
另外一个姑娘会意的笑了一声:“我看缠阿哥就长得蛮黑的哦!”
怀瑾哈哈笑了两声,不知道项伯是不是真和他们说的一样和娲拉好上了,自己也没去关心他。
怀瑾便和他们开着玩笑:“将来让他留下做你们南越的女婿!”
众人忙发出一阵爆笑,然后七嘴八舌的开始调侃起来。
一路说一路笑,踩着崎岖的山路,他们在傍晚时分走出了这片密林。
大家各自都要回家了,怀瑾便拿下了那只五彩鸟,给了年纪最小的那个女孩。
小姑娘的哥哥忙推辞:“这要脸红的,不能要!不能要!”
怀瑾爽朗的笑了笑:“我去山里打猎是为了好玩,这小雉鸟落到我们家里估计也做不了正经用途,小阿奇念叨了一路,就给她吧。”
于是他们也不再推辞,这对兄妹忙把自己身上的一袋酒递过去。
怀瑾还没动,另一个大哥就笑道:“他们铺里的酒卖恁贵,莫拿你这米儿酒献丑了!”
“你们不晓得,铺子里卖的酒我也喝不上,都作来卖的,大老板不许我喝!”怀瑾故作可怜巴巴的,然后笑着接了阿奇哥哥的那袋酒:“多谢你啦!”
那对兄妹笑得一脸淳朴,怀瑾当着他们的面把那袋酒打开喝了一口,如此这般说笑了一阵,大家就分开回去了。
黑珍珠牵着马走在她身后,怀瑾则脚步轻快的走在前面。
一到家,就看见家里的十多个伙计蹲在门口吃饭,看到她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怀瑾也热情的招了招手。比起淮阳那些门客的假道学,面上看着恭恭敬敬,背地里不知道吐槽她多少回没规矩无礼数,怀瑾更喜欢这里的人。
人嘛,就不能守着规矩体统过,不然少了多少乐子!
一进院子,她还没来得及炫耀自己的猎物,就看到韩念正在帮张良的手臂缠纱布,而望栗则满身是血站在一旁。
心脏一缩,怀瑾立即冲上前去:“怎么伤了?”
张良摆了摆手,安慰道:“只是一点小伤。”
南越人望栗却面色愧疚的对怀瑾行了一礼,还是个不太标准的中原礼仪,他道:“都是我不好,今日与人相斗,是张阿哥出手救了我性命。”
怀瑾本来对这个人是保持着客气疏离的态度,闻言顿时柳眉倒竖,不好意思骂外人,她只能插着腰喝骂张良:“张子房!你……”
张良闻言,温润的眉眼挤出一副无辜的神色:“姮儿……”
怀瑾一肚子火气瞬间消了,挤开韩念亲自去看他的伤口。
作者有话要说:
第267章 志高远一行十步
一道一指长的伤口,皮肉都有些翻起来了,怀瑾几度深呼吸,最后抿起了唇。
刘交端着汤药从后面过来,见到怀瑾面色不善,连忙放下药同情的看了一眼张良,然后溜了。他这个小师妹,发怒的时候可凶得很!
伤势被处理完,药也喝下去了,怀瑾便凶巴巴的看向韩念:“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去催厨房上菜,想饿死我吗?”
然后横了刘交一眼:“四师兄你这碗药里应该下个一整斤的黄连,好给某人提个醒,免得他不知道受伤的代价,下次又是挂了彩回来。”
最后她客客气气的看向望栗,用百越话说:“家里人多地儿小,就不留您吃饭了。”
望栗抓了抓袖子,然后歉意的捶了三下左肩,看向张良:“总之,今次多谢了,这个大恩,望栗永不相忘。”
张良只是点点头,然后不疾不徐的说:“只是一件小事,不足挂齿,你赶紧回去吧,眼下最重要的事还需要你去办。”
望栗听闻,满脸感激的转身离去了。
他一走,怀瑾就凉飕飕的开口:“说吧。”
韩念战战兢兢的站起来:“我、去厨房、看看。”
刘交则尴尬的抓了抓脑袋,左看看右看看,然后自言自语:“今天账上似乎还有小问题,我得赶紧去看看去。”
左右全都走得一干二净,张良弯了弯唇:“夫人,我错了。”
这话有种熟悉的感觉,怀瑾心道。
但她仍是板着脸,把手抱在胸前,她正准备开口时,张良纤长的手扯了扯她的袖子,温声道:“真的错了。”
“好吧。”怀瑾败下阵来,在他旁边坐下,殷殷问道:“疼不疼啊?”
满是难过和心疼。张良动了动胳膊,被春风吻过的嗓音犹如天籁:“本来有点疼,可是你问我了,就一点都不疼了。”
怀瑾嘟了嘟嘴,小声道:“你就知道甜言蜜语哄我!”
张良说:“我只想跟你一个人说甜言蜜语。”
她抿嘴笑了一下,然后才问:“你和那个望栗到底在干嘛?似乎是在密谋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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