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千棵树
附近的人很尊重黄公,因而也对她笑脸相迎。每隔几天还会有远道而来拜访黄公的人,黄公虽然和她说话总是笑眯眯的,对那些客人却是阴晴不定。
心情好时把人请进屋高谈论阔,心情不好时,下大雨也把人关在外面,茶都不请喝一杯。
下雨的时候,怀瑾喜欢坐在堂屋里,看着檐下连绵不断的雨珠发呆。门外的远山被笼罩上云雾,黄公和桑楚在堂屋喝茶,黄公的两个徒弟则在一旁练习雕刻。
宁静得心安。
作者有话要说:
侯成(字伯盛)和庚桑楚在历史上是两个人,但因为侯成这个历史人物实在太神秘了,所以我在这里做了改动,将两个人写成同一个人了。
第320章 朝夕相处暗生情愫
在这里唯一不惯的就是饮食,黄公上了年纪吃得清淡,她面对清汤寡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然后桑楚就会进山打猎,把野味做出百般花样,最后洒上灵魂茱萸粉。
怀瑾大快朵颐之时,桑楚就在旁边用他那戏谑的神情打量她,黄公则在一旁流露出欣慰的神情。
桑楚对她太好了,大约黄公真的以为他们是恩爱夫妻。
肚子越来越大,入冬的时候,怀瑾觉得自己的肚子仿佛一个圆滚滚的西瓜。
睡觉时不能侧身,晚上小腿也会抽筋,身子越来越沉重,搞得她很痛苦。
怀瑾从前不知道怀孕是这么辛苦的一件事,她每日都摸着肚子,希望生产的时候能顺利一些。
夜晚,外面是北风的呼啸声,怀瑾抱着一个手炉躺在床上看书。
黄公有很多藏书,她拿了一卷《禹本纪》,这本书记载了大量的上古神话,是小时候最爱看的一本书,她就像读小说一样看得津津有味。
一会儿,桑楚拿着个小碗过来,碗里是油膏状物的东西。入冬后,桑楚弄了许多草药给她调了一个药膏,说是抹在肚子可以不长疤痕。
桑楚说的疤痕,应该就是妊娠纹了。
怀瑾放下书,把衣服掀起来露出肚子,腹部隆起得太厉害她没法给自己涂药。
第一次涂药时她还有些尴尬,不过见桑楚半点反应也没有,她慢慢就习惯了。
带着老茧的指腹在肚皮上滑过,然后轻柔的按摩着。怀瑾看着桑楚半蹲在那里,头发丝乱飞着,认真的神情平添许多魅力。
怀瑾就这么瞧着他,过于灼热的视线让桑楚抬了一下眼,他又带上那副跅驰不羁的笑容道:“你别喜欢我。”
怀瑾呸了一下:“鬼才喜欢你!”
桑楚笑了一声,忽然脸色一变,他的手放在肚子上,道:“他动了。”
怀瑾连忙低头,桑楚就拿着她的手覆上去,等了一会儿,怀瑾感受到手掌下面动了一下。这是她的孩子!怀瑾心里下起淅淅沥沥的春雨,又惊又喜:“他一定是在肚子里待得无趣了,在伸懒腰打哈欠吧。”
“是。”桑楚眉眼距笑,他的手掌紧贴着怀瑾的掌心,与她一起感受着这份喜悦。
四目相对,满是温情,又有一丝暧昧。
怀瑾问他:“你不喜欢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桑楚把药碗放到一边,把棉被抱到自己睡的竹席上,说:“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
第一次,桑楚说了不一样的回答,怀瑾有些意外,她弯了弯唇,有些志得满满。
不过桑楚又道:“只是我喜欢你,又能如何呢?”
怀瑾一愣,她不能如何,她只是欣赏桑楚的本事才想让他留在身边。如果他喜欢自己,她是没有办法回应的。
可是……怀瑾咬着唇,她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桑楚吗?
黑夜中,她缩在被子里无法入眠,侧头望去一片漆黑。不过她知道桑楚就在旁边,两人中间仅仅隔了一张桌子而已。
怀瑾问自己,对桑楚是什么样的情感?起初是因为她很孤寂无依,很希望有一个人能永远陪在自己身边,无论男女都好。
桑楚出现了,他武功那么高、医术也特别高、人也很聪明、他很会生活、他还有一颗很有趣的心……
长得,其实也不赖……
怀瑾默默的想,究竟自己是把桑楚当成自己的什么人呢?助理?侍从?朋友?合作伙伴?
她想到大半夜,也没有想清楚。
那就这么含糊着过下去吧,等这个孩子出生了,她大约不会再那么依赖桑楚了。因为这个孩子,一定可以一辈子陪着她的。
转眼已至腊月底,在黄公这里犹如在山中隐居,惬意得不问岁月。
初雪降至的时候,项羽也来了。
因她去信说要一个乳母,殷氏就连忙找了人过来,只是没想到是项羽送人来的。
“小叔去吴中了,我好容易从叔父手下跑出来!”项羽已经十四岁了,眉眼间已经有了俊朗,他纳闷:“嫂子还奇怪呢,说你怎么不要个接生婆。”
怀瑾看了一眼在屋檐下赏雪的桑楚,心道这个人坚持不用接生婆,非说那些人都是些土办法。听他说话信誓旦旦,怀瑾也只好同意了。
她坐在堂屋里,身上披着皮绒,手上抱着暖袋,面前还放了火盆。
英月做了酱牛肉,和师兄宋天昊坐在火盆边分食。黄公则在院子里,用一个开口大坛子接雪——因她前几日说雪水煮茶最干净,惹得黄公不顾年迈亲自在外面守着。
“不知道是个小子还是姑娘。”项羽好奇的盯着她的肚子。
怀瑾弯唇一笑,道:“不管是小子还是姑娘,都得叫你舅舅。”
项羽的眼睛明亮,爽朗的拍着胸脯作保证:“我日后定对小家伙好,保护他照顾他,让他做世界上最幸福快乐的小孩子。”
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怀瑾莞尔一笑。
桑楚懒洋洋的看着她,展颜一笑。
太过专注的目光让项羽回了头,这个新姐夫总是挂着一抹调侃的笑,他刚来还觉得这人是不是嘲笑自己,待了几天才知道他对谁都是这样,大约是天生一副笑相吧。
项羽心道,若论容貌,是肯定比不上以前那位姐夫的,其他本事他现在也尚未见过。不过看这人对姐姐当真是极好,无处不细心,他暂且就先认了这个新姐夫了。
桑楚察觉到项羽在打量自己,扯了扯嘴角,便回了头,继续看着白雪出神。
英月往火盆里添了新柴,枯朽的木头被烧得噼啪响,怀瑾心里静悄悄的。
偶然的,她想起来张良,不知他此刻在做什么,他在的地方下雪了吗?
再想起他,就如想起一个故友一般,淡淡的惆怅萦绕在胸口,她叹了一口气。
她这一声叹太突兀,院子里几人都奇怪的看着她。
“是不是觉得无趣了?”桑楚道,她月份大了,这段时日都没怎么出去。
怀瑾僵硬的笑了一声,迅速找到理由:“大雪寂静,要是有一段乐声就好了。”
黄公扭头看过来,他一直蹲在院子里守着那口坛子,眉毛上都有了雪珠,他说:“我不善音律,家中无一乐器。”
“等我一会。”桑楚突然起身出门,怀瑾都没来得及叫住他,这人就跑没影了。
又是叹了一口气,桑楚整个冬日都穿着单衣,也不知他冷不冷,会不会着凉。
怔忪了一小会儿的功夫,桑楚满身是雪的从外面回来,手里一截枯黄的竹管。附近两里远的山坡上才有竹子,他这一小会儿功夫居然跑了这么远,怀瑾不由瞠目。
桑楚抖了抖身上的雪,然后拿起一把雕刻用的小刀把竹管上的枯叶全削掉了。
黄公看得颇有兴致,笑道:“当年没见你这么上心。”
似乎意有所指,桑楚没回答,只是专注的雕着竹管。过了一小会儿,一根短笛就做好了,只是看着有些粗糙。
“你想听什么曲子?”桑楚侧头看着怀瑾。
她尚未反应过来,项羽就说:“《下里》会吗?”
这是楚国的民歌,传唱度非常广。
桑楚点点头,然后把短笛放到嘴边。
静默须臾,安静的小院响起了一段悠扬的笛声,怀瑾怔怔的看着桑楚,有些动容。
黄公听了一会儿,摇头大笑,有种狂人即视感:“伯胜啊伯胜,你被困住了。”
桑楚并未停止吹奏,他的眼睛看着地面,黑而粗的睫毛上有那么一两片雪。
他神态安然,仿佛已与雪花融为一体了。
英月嚼着牛肉干,忽然耸肩道:“好听是好听,就是听着心里空落落的。”
“这是侯先生境界高,你不懂。”宋天昊在小师妹头上拍了一下。
桑楚停了下来,笑一声:“也可以吹出别的感觉。
他说罢有把短笛放在嘴边,仍然是一曲《下里》,不过却被他吹得喜庆又热闹,怀瑾放声大笑。
腊月二十八,是她的生辰,不过现在身边的人并不知道,她也不准备告诉他们。
前几天的雪还没化,怀瑾早早的就起来了,她只一掀被子,那头的桑楚就起来了。
“怎么起这么早?昨晚没睡好吗?”桑楚鼻音浓重,低沉又感性。
怀瑾把衣服穿好,然后坐在炕上,说:“我想出去走走。”
桑楚也没有问原因,只是立刻起身,单膝跪在她面前为她穿了鞋。
这么多日子,桑楚已为她穿了几百次鞋了,想到这里,怀瑾的心突然猛跳了一下。
桑楚扶着她走出去,看到新来的乳母阿燕正在打扫堂屋,看到他们乳母就放下抹布,搓着手局促的看着他们:“先生和夫人今日怎地这么早?”
怀瑾笑了笑,温和的让她继续打扫,然后继续往外面走。
桑楚连忙上去扶住,调侃的问道:“你想去哪里潇洒?”
她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只是想出来走走。
她脸上露出迷茫的神情,桑楚立马就感受到了她的情绪,他问:“今天是什么不一样的日子吗?”
怀瑾摇摇头,荒野上全被白雪覆盖,干干净净。她不知要往何处走,往左边看,那几座被雪覆盖的茅草屋,都起了炊火,燎燎灰烟升起,像一幅安宁的古画。
“桑楚,你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怀瑾站定,看着他。
桑楚笑笑:“怎么?你爱上我这个假夫君了?”
“你回答我。”怀瑾有些紧张的抓着他的手。
桑楚的笑容一下变得飘渺,他依然稳稳扶着怀瑾的胳膊,手抓着她的手腕,只是他说:“你只是即将临盆,心绪不稳罢了。”
“二十八年前,我来到了这个世界,从来都觉得孤独。”怀瑾忽然说:“我最怕的,就是孤独,没有人能陪伴我,但是你可以。桑楚,可不可以一直陪着我?”
想了想她加了一句:“你不是说我们俩很有缘分吗。”
“原来今天是你的生辰。”桑楚举动温柔的替她带上兜帽,笑道:“可是想母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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