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千棵树
那必定是一个十分为难的局面,幸而他的妻子,永远都站在自己身边。
“我心如铁,坚不可摧!”怀瑾两手举起做放射状,张良看不太明白这个姿势,莞尔:“姮儿,你现在很像不疑。”
她放下手,幽幽的瞟着他:“你是说我幼稚!”
“我喜欢你这样。”张良左手拿着灯笼,右手搂着她的腰,将她紧紧禁锢住。
她扭过头,偷偷的笑起来。
打着灯笼到了一处池塘边,夏日的荷花开了满池,一条干净的小船放在岸边。
张良带着她上船,然后往荷花深处前行。荷花、荷叶打在脸上身上,留下了淡淡的清香,怀瑾往后一看,只见到数不清的枝叶阻隔了岸上的景象。
到了荷花池深处,怀瑾看到另一艘小船上的刘邦与萧何,他们不知道等了多久,看到张良都是一脸喜色。
刘邦微微直起身子,敬佩的一拜:“没想到张先生当真来了!请受刘季一拜!”
张良忙回礼,风度翩翩的回答:“不敢当,沛公久等了。”
“如不介意,可随我去池塘僻静处详谈。”刘邦邀请道。
张良点头同意,萧何就从刘邦那条船上过来,张良从这条船过去。
“等我一会儿。”张良坐在对面,对她耐心关怀。
刘邦见状,就对萧何说:“务必照顾好张夫人。”
萧何当即就严肃保证,就差发誓了。
怀瑾见他们这么郑重其事,本人倒有些尴尬。
刘邦划着船,带张良往另一个方向行去,很快就看不到身影了,过了一会儿,连船桨打动花叶的窸窣声也没了。
只剩她与萧何在这里,一个坐在船头一个坐在船尾,安安静静的,场面有点尬。
“萧先生今年多大了?”怀瑾受不了这寂静的场面,搜寻着闲话想唠唠嗑。
与她独自在这里,萧何也不敢直视她,只是半低着头,办公事般的回答:“四十七。”
作者有话要说:
第385章 薛城终夜秘定乾坤
白白胖胖的,倒看不出已经四十七岁了,怀瑾点头:“正当壮年!萧先生……可娶妻生子了?”
想来想去,她一个妇道人家,暂时只能想到这些话题。
萧何手握拳放在嘴边,咳了一声:“我妻早逝,家中唯有二子一女,如今在沛县。”
说了这几句,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和尴尬,怀瑾瞬间有了点度日如年的感觉。
她想在船上趴一会儿,一直跪坐着腿实在太酸了,可当着萧何的面,难免显得有些轻浮。
许是萧何也受不了这么干坐着,于是也开口说话:“子游当年在齐地求学时,已是十多岁的少年,你与他出自同门,可年岁仿佛不对。”
那都是好几十年前的事了。
怀瑾道:“我当年拜在老师门下,才刚过五岁,自然是比刘师兄小了一圈。”
想到刘交,怀瑾掌不住笑了:“与刘师兄相交几十载,从来也没听他说过沛公是他哥哥,世事当真奇妙。”
“子游是个谦逊话少的人,沛公正好与他相反。”萧何侃侃道:“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子游出生的时候,沛公的儿子都一岁了。沛公对子游,也跟带儿子似的。”
说到这里,萧何有点掌不住笑了。
怀瑾觉得自己腿有点麻了,她道了声不是,然后屈膝坐好。
这是一个相当无礼的姿势,不过萧何好像并不是很介意,怀瑾便放心大胆起来。又坐了会,她把船桨橫放在船身,然后把脑袋枕了上去。
这是个不讲规矩的妇人,萧何看到她这个难看姿势,心想道。不过听说她是贵女出身,想到前几次见到她,她连走路的姿势都区别于平民,今夜倒看到了这个妇人别的一面。
又想到张良对她的爱重,萧何顿时有些出神。
一个只知儿女情长的人本非大丈夫,可张良的才华横溢,聪颖绝伦,实在让人无法忽视他。
魏国之围,楚国援军的消息都还没传来,他就敢建议沛公把全部兵马留下,那样笃定的语气,让人无从质疑。
还有薛城的议事,路上他也说了个大概,各人的态度、想法被他一一道破。
那几日议事,萧何在角落里听到那些豪杰所说的东西,除了武信君要立怀王这事有些意外,其余的竟和张良在路上预测的一般无二。
因此他明白为何集议上,武信君为何那样热络,也明白当年项家为何要与他成了姻亲(作者有话要说:姻亲这个事真的是你想错了)。
这样的人,若能为沛公所用……萧何想到这里,便往后面望了一眼,只盼能尽快谈出结果。
萧何突然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怀瑾百无聊赖的看着夜空。看到天上星辰密布,怀瑾突然想起了另一个人,她和桑楚也曾在一片荷花丛中看过星星。
桑楚……他此时此刻,又在哪里呢?他可还记得自己?
不知出了多久的神,后面窸窣声响起,张良和刘邦回来了。
月亮已经消失不见,估摸着时间,大约是黎明前的时候。船上猛的几个晃动,张良和萧何都回到了各自的船上。
怀瑾坐起来,看着他们,这两个人都是目光炯亮,如有万丈光芒。
她很敏锐的察觉到,张良忽然不一样了。
但到底哪里不一样,她暂时说不出所以然,只是凭着隐约感知到的一股气场。
张良拿过船桨,对刘邦颔首:“就此一别,盼主公凯旋。”
听到称呼,怀瑾睁大眼,那边萧何则惊喜的笑起来,刘邦隐隐有些激动对张良抱手:“今日无好酒,只能留待来日与你大醉一场。”
张良划着船往外走,不一会儿花帘将两艘船隔开,刘邦和萧何已隐匿在黑暗之中。
怀瑾看着他,见他眼中满是畅快,她终于明白张良为什么不一样了。
自魏咎死后,他总是忧心忡忡,每一次的笑容都含了三分清愁,像是走在路上忽然遇见三岔路的踯躅旅人。
可刚刚和刘邦出来,他整个人忽然定了,让怀瑾想起山峰上伫立百年的松树,顶着冰暴风雪生长,顽强的立于峭壁之上,天地也无法撼动他的根。
历史只说他是谋圣,却省略过了种种过程,将他的人生浓缩成短短的几行字。
后人不知,他也曾迷茫过、着急过、无奈过、痛苦过……跨过种种障碍,走过遍地荆棘,成就出一个史上独一无二的谋圣。
怀瑾为他感到高兴,砍断几株荷花荷叶,她递过去:“身无他物,只能以此来贺喜先生了。”
妻子俏皮的声音让他莞尔失笑,他把船桨放下,用帕子将几株花叶的根茎绑起成一束。
将花束放在她腿上,张良温柔的出声:“带回去给不疑,他一定会很高兴。”
重新拿桨,张良划动小舟,他看自己的眼神如甜醉的蜜糖,仿佛是因为她的理解和支持而生出的巨大感动。
怀瑾问他:“我有些好奇,刘邦到底怎么说动你的?”
本质上,张良和刘邦这伙人完全不是一个阶层。
张良一出生就站在社会最顶层了,当年他和项梁那些贵族在各自的国家玩弄权术时,刘邦这些人还不知道在哪里混日子。
权势、金钱、美色,这些对张良诱惑不大,刘邦究竟是怎么把她夫君说动的?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张良选择了前途未明的刘邦。
“世上只有他与尉缭先生能看出我心所向。”张良这样回答道。
况且刚刚刘邦在他面前流露出不加修饰的野心,与平时那个看上去只有江湖义气的刘邦判若两人。
他并非池中之物,张良非常确信这一点。寻寻觅觅这许多年,他终于找到了第二个人,是比出身高贵的魏咎更合适的人选。
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夫妻俩捧着一束花回去,最终只睡了短短一个时辰。
几乎是刚挨枕头就被叫起来了,天光大盛,张良与项庄等人骑马立于韩成之后,后面是三千大军。
队伍后面是负责粮草和后勤的小队,怀瑾的马车就在这后面,跟随队伍前行。
今天早上从薛城出发的有好几支队伍,不过她大概是遇不到了。不疑在马车里把玩着几朵荷花,他将花瓣全掰下来铺在软垫上,然后将没成熟的莲子剥着吃了。
“这里去颍川有多远讷?”阿婉掀着帘子好奇的看着外面,回头悄声问阿燕。
阿燕也回答不上来,支支吾吾的:“应该很远吧,我也没去过。”
“按现在这个行军速度,估计要走半个月。”怀瑾对于中原的地形非常清楚,回头瞧见阿燕担忧的脸色,知道她是担心会计的婆婆和儿子,就笑着安慰:“等安定下来,你就把你孩子和婆婆接过来,这兵荒马乱的时候,你也不安心。”
托怀瑾的福,阿燕一到薛城就问到了会稽那边的情况,得知婆婆和儿子都被招到项家旧府里帮工了,一时倒也没那么忧心。
怀瑾不是第一次行军,因此十分适应马车的速度,只是两个婢女和孩子在马车上度过五天后,统一的手脚酸软吃不消了。
一天里,张良总会从最前面折返来看她们好几回,见孩子小脸发白,他立即叫了一个年轻小伙子过来,让他带着不疑骑马。
其实坐车和骑马都是一样的颠簸,但不疑在车里颠了好几天,本能的觉得在外面看看风景比在车里好,果断出去了。
“给我一件小点的骑射服吧。”怀瑾从车窗里叫住张良,他骑在马上,穿着十分干练。
见怀瑾一副鬓乱钗横的慵懒模样,知道她也是在车里坐烦了。
不多时,有人送了衣服、发冠和一柄短剑过来。
怀瑾在马车里换了衣服,是一件藏蓝色的骑射胡服。短衣窄袖,长裤革靴,袖口处被襻膊绑住,怀瑾又将发髻钗环都卸掉,束成男子发式。
“夫人瞧着像是俊俏公子呢!”阿婉给她收拾完,开起了玩笑。
她扮了多年男子,自然知道自己男装是什么模样,听到阿婉的打趣也只是抿嘴一笑。
这是支正经军队,她不能穿着女装就出去骑马,省得给张良招来物议。
掀起帘子,她见马车旁一熟悉的青铜面具,韩念骑行在马车边上,手里牵着一匹空马缰绳。
怀瑾跟韩念打了个招呼,利落的翻身上了马。
大家都在前进,没人注意打扮的毫不起眼的她。一上马背,她先搜寻了一圈儿子的身影,见那个小兵带着不疑已在老前面了,就安心的与韩念交谈:“你如今负责什么?”
“粮草。”韩念的口吃似乎好了,又或许是因为这两个字简单,怀瑾没听出他的结巴。
“以你的本事管粮草,是不是屈才了?”怀瑾笑问。
不过她也知道韩念一向是对主上言听计从,自己是没什么想法的。
果然,韩念说:“申徒大人、吩咐的,韩念、当听从。”
还是结巴,怀瑾听到这句,内心腹诽。
长长的队伍走在蜿蜒的小路,若是从拉高到天空看,便如一条快速前行的黑蛇。
怀瑾眯着眼睛望过去,遥遥望见领头那几个人,都是一个颜色,除了韩成穿得一身黑红色能够辨认,她也分不清张良在哪边。
“直接去打颍川吗?”怀瑾收回目光,望向韩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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