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千棵树
“我们两个能制住赵高吗?万一他带了姑义在身边怎么办?姑义功夫好,一般人都打不过。况且韩谈也是赵高的心腹,他虽不会功夫,但身体健壮,你如何能打得过他?”子婴握紧手中的袖子,有些紧张。
怀瑾把自己布置的东西全都隐藏好,擦了一下头上的汗,笑道:“你既然觉得我杀不了赵高,为何还相信我?”
子婴不语,怀瑾很快便明白过来他的想法。不管今天她在不在,子婴都会做此一搏,哪怕死!所以他不在乎自己是否真的能做到。
“并不是只有我们两个,相信我。”怀瑾从殿中的柜子里找到一把剪刀,虽然并不锋利,但若扎对地方,还是会致对方于死地。
子婴疑惑的看着她,这时殿门被打开。
怀瑾笑了笑,韩谈做事效率高,只去一次就把赵高引过来了。
赵高带着姑义走进来,后面拿着冕服的宦官们也准备进来,但韩谈拦下:“丞相有话和大王说,你们先在此等候。”
接着韩谈也走进来,轻轻地将大门关上。
赵高看向子婴,皱起眉:“大王不要任性,群臣都在等你。”
子婴冷笑道:“官员们都已经被你关起来,你何故装模作样,直接把我绑了去就是。”
“你这么不听劝……”赵高脸一沉。
就在这时,子婴立即把袖子里的短刀拿出来,朝赵高扑了过去,姑义立即将他拦截下来。
怀瑾暗叹一声,这孩子沉不住气!她拿上剪刀冲上去,对赵高虚晃的一吓唬,姑义又回来把她撞开。
怀瑾连连后退,然后把剪刀掷过去,插进了姑义的小腿上。
“姐姐!”赵高语带威胁的眯起眼睛。
同时姑义也阴沉沉的看着她,他面无表情的把剪刀拔出来,朝怀瑾那边走过去。
子婴举起刀正要冲过去,怀瑾却是死死的将他拽住,眼看着姑义走上了华贵的地毯。
怀瑾只盯着他脚下,心中默数着:1、2、3.
姑义终于踩到了那根绳子,此时房梁上突然洒下大量的香灰,姑义始料不及,忙捂住了眼睛。
怀瑾立即夺过子婴的刀,冲上去在他脖子上抹了一刀。见那血喷得三尺高,怀瑾知道自己砍对了地方,一招便功成。
赵高见状况不对,脸色突变,立即转身。
然而韩谈只是拦在门前,赵高脸色一白:“韩谈,你怎么回事……”
后面子婴捡起地上那把剪刀刺进了他的后背,赵高的话戛然而止,他转身推开子婴,连忙忍痛呼唤:“宿卫军进殿!”
殿外立即响起了拔刀的冷硬之声,在脚步声响起之前,怀瑾看向韩谈:“杀了他!”
韩谈不再犹豫,手起刀落在赵高脖子上划了一下。
那几个女兵进殿时,赵高已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了,怀瑾看到他捂着脖子,嘴巴一直在动,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你……”子婴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韩谈,然而很快镇定,他上前在赵高怀里翻了一下,翻出一个符节样的东西。
那几个女兵傻了眼,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子婴高举虎符:“你们速去禀告阮将军,寡人已将奸佞小人赵高斩杀,命她速去章台宫。”
赵高一死,咸阳宫名正言顺的主人,只有子婴。那几个女兵如梦初醒般的小跑离去,剩下拿冕服的宦官们面面相觑,半晌后他们全都跪下对子婴拜见。
并没有理会这些人的功夫,子婴看向韩谈:“你不是赵高的心腹吗?为何倒戈?”
韩谈冷静的擦去脸上的鲜血,道:“为了任务。”
在韩谈知道她的身份时,自然而然的便替她效忠,不需要多说一句话,两人都会心知肚明:当下要做什么。
看着地上赵高的尸体,子婴怅然若失,一扭头看到怀瑾正注视着自己,他点点头:“我应允你的,不会忘记。”
说罢自嘲的笑一声:“反正咸阳宫也守不了多久。”
中午时,子婴在章台宫面见群臣,又让把赵高的尸体抬上来,当着众人的面一一细数赵高的罪行。
最后他道:“如今兵临城下,秦国气数将尽,再抵抗也是徒劳,为保宫中数千条性命,寡人只能投诚。”
“臣愿带人抵抗到最后一刻!”一道磁性女声严肃的说,是此刻镇守咸阳宫的唯一一位将军,是一个叫阮离欢的女子。
怀瑾见到她时觉得万分惊异,因为这个女子美得雌雄莫辨,且又有股英姿飒爽的气质。
“阮将军忠心为国,寡人自能理解,但……”子婴环顾众人:“再守下去,结果也不会有改变,与其如此,不如选择伤亡最小的办法。”
这些大臣们被赵高软禁了好几天,也不知外面的家中是什么情况,此时也都心急如焚,没有一句置辞。
阮离欢见众人如此,便也不再多言。
作者有话要说:
差不多还有一个月就完结了哦
第411章 光阴无情尽凋零
正午时分,子婴那被关在偏远宫殿的妻子和两个儿子都被接了来,那两个孩子都才两三岁,看着都是惨兮兮的模样。
可怜那个女子,子婴刚登基她才刚成为王后,一刻荣耀都没享,便穿上了粗硬麻衣。
子婴让人把自己和妻儿都用麻绳绑了起来,然后带着众人往宫门去。阮离欢端着玉玺和兵符,气闷的走在子婴身旁。
怀瑾和韩谈混在百官中,这时也不会有人再问他们俩是谁了。
冬日里难得有这样炙热的温度,怀瑾抬头看了看天,心道秦国的这片天终于被换了。
她看着宫门一道道打开,荫蔽的墙角被外面的阳光所照亮,随即她也看到外面的人。
里面已经放出去消息,因此刘邦率士兵早早等在了宫门外,整整齐齐的兵马严阵以待,怀瑾看到刘邦身旁的张良。
他也骑在马上,目光如鹰一般扫着这边,他浑身冷冰冰的,失了温度。
怀瑾再也忍不住了,从人群中冲出去。
外面的人见到有人骤然冲出来,全都举起了武器,可张良下了马迎上来,把她牢牢接在了怀里。
“我昨晚不曾急疯。”张良平静的说,可眼中却是怒火、焦急、担忧交杂翻滚在一起。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怀瑾吸了吸鼻子,在他面前,她总是软弱得不成样子。
后面子婴走上来,带群臣在队伍十米的地方跪下,木然道:“罪人子婴,率百官迎义军进宫,玉玺兵符都已带来以迎大王进宫 。”
刘邦眼珠一转,下了马,过去亲自把子婴扶了起来。
怀瑾被张良拉着要走,可她却止步:“武安侯会杀子婴吗?子婴是扶苏的儿子,我……”
“你看沛公的样子,是要杀他吗?”张良在她手上捏了一下,示意她自己过去看,怀瑾观察了一会儿,放下心来。
“咱们先回去。”张良说。
可怀瑾还是不动,眼睛在那边找来找去:“韩谈跟我一起呢!”
可韩谈暂时是过不来了,他是咸阳宫里的人,恐怕是要被先收押的。见她两次停下,张良把她打横抱起,似笑非笑:“旁人有那么重要吗?”
所有人都顾着城门方向,无暇顾及这边的角落。
怀瑾脸一红,搂住了张良的脖子,任他抱着自己离开。
屹立百年的咸阳终于换了主人,刘邦等人浩浩荡荡搬进了宫,夜夜笙歌庆祝胜利。
即便怀瑾和张良住在外面,也能听到夜半从咸阳宫那边传来的乐声。
张良只在头一天进宫一趟,而后就带着几位官吏一直在城中巡行、安抚百姓,甚至还严惩踏坏百姓良田的士兵。种种措施下来,咸阳的百姓喜笑颜开,唯恐刘邦不为秦地之王。
夫君忙碌着,怀瑾也不能停歇。
先是打听了子婴一家人的近况,得知刘邦贬子婴为庶人,让他们去看守赢氏的一座宗庙,以后在那里度过余生。虽失了荣华富贵,但一家人却是平平安安的。
再一桩便是韩谈,不过这个人不止她关心,韩念也上心。刘邦入宫两日后,韩念将韩谈从罪人名单里保了出来。
韩谈一身普通的儒衫换上,再没有人知道他曾是咸阳宫的宦官了。
“将来有什么打算?”一日张良回家吃午食的时候,问了韩谈一句。
韩谈却看了韩念一眼,眼神苍老:“我是韩国细作团的人,早已将此生都献给了韩国,将来,韩念先生还需要用我的地方,我自当赴汤蹈火。”
他的上级是韩念,只会听从韩念的调遣。
怀瑾心想,韩念又只听从张良,换言之,韩谈便还是要跟着张良的。
韩谈有勇有谋,能忍自安,将来肯定能替张良做不少事。
可谁知张良又问:“抛开韩国细作的身份,你自己呢?你自己有想做的事吗?”
他自己?韩谈茫然了一下,然后失落的摇摇头。他是个残缺的人,又是个孤儿,他没有来处也没有归处,除了继续效忠故国,又能做什么呢?
“那以后便仍跟着韩念吧。”张良轻声交代:“韩国那批细作也就剩你们两个了。”
怀瑾听出张良话中的寂寥,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时间是最无情的,王朝更替、生老病死都由时间来促进。于天地来说,这些不过弹指一瞬。于人来说,要走过这样漫长的时间,不知道要见到多少物是人非。
晴天的时候,怀瑾让人把吴腾下葬。
吴腾在咸阳任内使多年,吴家的祖坟处很轻易就打听到了,下葬那日许多受过吴腾恩惠的百姓自发前来祭拜。
怀瑾让人把老坟挖开,老旧的棺材里躺着一具穿着嫁衣的白骨,怀瑾嘱咐越照把吴腾放了进去。看着棺盖合上,怀瑾叹息着别开眼睛。
回去的路上,怀瑾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于是脚步一转往集市上去了。
“咱们不回去吗?”越照在后面问道。
怀瑾笑道:“买点酒回去。”
按照记忆中的路,她找到颜姬酒肆,仍是当年的建筑,门前的牌匾却是积年的老旧。颜姬现在应该已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吧,怀瑾想道,而后走进去。
但高柜旁站着的人已不是想象中爽朗热情的女子,而是一个面容清俊的年轻人,他看到怀瑾和一众随从,笑眯眯的迎上来:“可是在店里喝酒吃肉?我们这是开了几十年的老店了。”
店中就三四个人,有些冷清,那年轻人见怀瑾看客桌,便尴尬的解释:“前些日子打仗,生意难免就差一些,安稳的时候我们这里可是座无虚席!以前好多当官的都来我们这里喝酒……”
怀瑾温和的打断他:“我知道,我以前来喝过。”
年轻人打量她两眼,半信半疑,道:“不是我夸口,店里来的每一位客人我都记得,但我不记得您来过啊。”
怀瑾笑问他:“你今年多大?”
“我今年十八岁。”年轻人说。
怀瑾摇头失笑:“那难怪了,我十九年前离开的咸阳,那时候这里的老板还是颜姬,你可知道她么?”
年轻人古怪的看了她两眼:“我看夫人总不过三十,十九年前您才多大就来喝酒?”
怀瑾笑得更开心,不住的点头:“你很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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