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鸦泉
然而……
“可不敢说改天换日!”周邈连连摆手,差点摇出花手!
周邈那被权谋小说和影视作品熏陶过的奇怪神经,被一键触动!
“始皇陛下才是头顶唯一的那一片天、那一轮太阳!
可不敢说改天换日!”
周邈:“陛下陛下,我绝无改天换日的异心!”
宣誓忠心,铿锵有力!
章台宫中,陡然一瞬寂静。
君臣众:“……”
#聪明敏感,总在莫名其妙的地方#
周邈似乎总能做到无视气氛,将严肃正经一把扭转,然后让人无言以对。
王绾:“……周邈,老朽之意只在字面意思。”
周邈:王丞相你边儿去,我在乎的是始皇陛下的意思!
顶着周邈忠诚炙热的目光,嬴政:“……朕相信你的忠心。”
“但诸卿所说,确实可行。”
周邈喜笑颜开,又一秒皱眉抿嘴,“总感觉有点别扭……”
蒙恬实在疑惑不解:“究竟哪里别扭了?”
“emm,就是,那种,对!”周邈陡然醍醐灌顶!
“陛下尚且是凡胎,区区我怎胆敢称仙人!?”
“我怎敢凌驾始皇陛下之上啊!”
“是那种半夜在梦中都会鲤鱼打挺坐起来,痛骂自己:我真该死啊!”
“——大概类似于这种别扭心理。”
周·秦始皇唯粉·邈这样说道。
静……
章台宫一片安静。
“……周邈赤子之心,敬奉陛下至忠至诚。”
王绾初时神色空茫,过后感叹道。
其余人大差不差的,也纷纷认同:“那确实。”
周邈的言行,让李斯都再次迷惑了:在讨好陛下方面,是真遇着新对手了?
李斯这是不知道: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为胸中奇妙的感觉,嬴政眼底一时柔和:“然而你带来的世所未见的事物,确实需要一个合理说法。”
“周邈,你既不赞成仙人之说,可有其他说法?”
周邈灵光一闪,“仙使!不用仙人,用仙使——仙人使者的身份。”
“仙使是仙人在凡间选定,代行权柄的使者,得授神通本领,但仍是肉体凡胎。”
“这样一来,始皇陛下是皇帝至尊,人间主宰!我是人间仙使,虽然特殊,但肉身仍受陛下统辖。”
“啪!两全其美!”
#唯粉这种生物#
半晌,王绾慨叹道:“确实两全其美。”
李斯也赞道:“相比仙人本体,确实是仙人使者身份,来得更合宜。”
仙人本体,总似觉得比皇帝高贵。
但仙人使者,虽然特殊,但躯壳仍是凡胎。
“对吧对吧!”
提议被认可,周邈情绪昂扬,隐形尾巴也摇起来了!
“那我是哪路仙人的使者呢?”
“先秦时期信奉的神话人物,我不太了解啊,哪路仙人的权柄是管基建?”
“还有还有!我要怎么做才像仙使呢?”
章台宫君臣众:殿里是进了一只鸭子吗?
嘎嘎嘎……
……
晨曦初现,雄鸡啼鸣。
天地苏醒,咸阳里坊之内,人声渐起。
章台宫前章台街,章台街旁章台里。
里中一户黔首,户主名叫喜乐,曾与咸阳万千户寻常人家一般普通。
直至几日前,和咸阳其他七百零七户搬迁户一起,迎来命中大变。
此时,喜乐手上劈砍着柴火,嘴上说道:“昨日黄昏时归家,月前才迁入咸阳的田姓富豪叫住我。”
黔首的一日,从夫妻间闲话家常开始。
妻子手上淘洗着泡了整夜的豆子,接话道:“又是要置换家中雪缎?”
雪缎是他们私下叫开的称呼,因布匹雪白厚实而得名。
喜乐手中劈砍动作不停,“对,道是迁来咸阳诸多不便,大人还罢,家中小女娘娇气,穿衣细致,要换了雪缎去给小女娘做衣裳。”
妻子往陶罐里舀一瓢清水,倒入豆子,生火煮豆。
“怎个换法?”
喜乐停下劈砍,拄着斧柄:“与行价一样,三尺好布换一尺雪缎。”
“但田家养着会泥瓦手艺的隶臣,承诺无偿出借三个,供我们使唤五日。”
妻子猛地抬头看过来:“倘若有这样三个隶臣帮手,五日时间,我们家的房屋都能盖好了!”
“我也是这样想。”喜乐盘算着,“田家虽没加价,但出借隶臣帮手,细算下来是最
划算的。”
“所以我打算把雪缎换给田家。”
“郎君打算得好,就换给田家!”妻子支持喜乐的决定。
喜乐一家如今借住在同一个里的,大弟家的一间废弃牛棚内。
里典给搬迁户划定了新宅基地,只等建好新屋就能搬出去。
一旦与田家交易完成,喜乐就会与阿父和妻子去城外挑运黄泥,等田家隶臣一到,就动工筑墙起屋。
起大大的三间新屋子!
最多两旬工夫,就可以建成了。
而新屋建成后,估摸着家中还能剩余五匹布。
这期间确实折腾了一些,但能有三间新屋,还落得五匹布——这可是一大笔家资了。
这种搬迁好事,再来多少回他都愿意!
喜乐现在每次想起来,都犹觉在梦中。
当初圣旨下来,里典转述旨意,告知喜乐:你们家房屋挡了道,要立即搬迁腾空。
喜乐踉跄着奔回家,告知阿父阿母和妻儿:
房屋没了,要被拆了!
赶紧收拾家什离开,可别连仅有的三只陶罐和一口陶锅也被夺走!
家中两间黄泥茅草矮屋,是阿父阿母一生辛劳的置家成果,怎么舍得?
阿父阿母闻言,立时瘫倒在墙根,抚着泥墙哀哀哭泣不止。
就当喜乐全家如丧考妣,边哭边收拾时,里典又带着据说是上卿御史大夫的佐吏上门来。
喜乐何曾见过那样大官?整个人惶恐欲逃。
那佐吏却在核实他身份后,付给两匹雪白的布匹,道是:
“此乃搬迁补偿,若核实无误,在此摁印画押。”
喜乐惶恐不知所措,里典代为回话:“喜乐一户,搬迁腾空共计两间房屋,应得两匹布作补偿,核实无误。”
接着,喜乐怀里就被里典塞了两匹雪缎!
又掰出他一根拇指,沾了丹砂印泥,在比手中白布更平滑的、布满字迹的卷册某处——据说是他的名字之上,摁下指印。
上卿的佐吏贵人事忙,里典陪同奔走,留下白布就要离开。
临走前叮嘱道:“补偿的布匹,远超金布律所定的好布,莫要糊涂地换给了旁
人。”
“也莫叫人诓骗,去沽酒吃喝,花用个精光。你有父母妻儿,首要就是筹谋建起新屋,余下的再存作家资。”
喜乐整个人如在云端,飘飘然谢过里典提点。
阿父阿母年老经事,精明识机,当即催着简单地收裹了家什,就奔去了里中的大弟家借住。
先安顿下来,再谋后事。
之后喜乐也确实先后迎来不止一拨人,熟识的、陌生的都有,都提出想要换布。
喜乐有阿父阿母坐镇,又谨记里典的告诫,不曾轻易松口。
直到此次田家提出的换布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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