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母后 第80章

作者:星辉映川 标签: 宫廷侯爵 历史衍生 BG同人

第63章

  挚谷兰母女三人坐好,就让婢女请司空家的女君进来。

  司空袁敞的妻子姓周,姑且称她为周女君,大约五六十岁,头发花白,眼神锐利,气势逼人。

  她进来后,挚谷兰和马秋练作为小辈都起身相迎。挚谷兰笑着去扶周女君,道:“周女君您来了,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周女君微微颔首,又看了眼马秋练,嘴角不自觉地往下撇。这就是马家那位高龄未嫁人的大女娘,果然是丰豪之家不懂礼仪。

  马秋练矜持地笑了一下,回到位上坐下。挚谷兰与周女君寒暄起来,她仿佛不知道周女君的儿子被下狱,与周女君谈天说地道古说今。

  周女君几次欲言又止,但都被挚谷兰笑着带过去了。周女君想到在牢中生死不知的儿子,于是顾不得老脸,勉强挤出笑容,对马秋练道:“这就是马家那位才学过人的女史?果然品貌出众。”

  挚谷兰面上含笑应了,但心里却骂她老虔婆,她从二女儿那儿知道马家对二女先嫁大女在室一事颇为不屑。

  她家秋练好着呢,连皇太后都说了,想要嫁谁就能嫁谁。天下的好男儿任她家闺女挑,可她闺女就是一个没看不上。

  一群鄙薄粗俗只知道苟且的人,怎么能配上她闺女?

  见两人都不搭话,周女君艰难道:“老妇有一事,请马女史帮忙,不知道马女史肯不肯帮忙?”

  挚谷兰微笑着接道:“周女君说哪里的话?咱们是姻亲,若是能帮,我们肯定帮忙,只是她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娘家能帮上什么忙?”

  说完挚谷兰还一脸疑惑地看着周女君,周女君心中压着一口怒气,道:“老妇听闻马女史深受皇太后喜爱……”

  挚谷兰连忙打断道:“她深受什么喜爱?宫中女史五六个,上有曹大家曹女史才高德重,下有阎耿樊等贵女聪明伶俐,就她一个孤零零不得喜爱。可不敢当周女君这么赞赏?”

  周女君闻言一梗,一双眼睛盯着挚谷兰,挚谷兰脸上是油盐不进的笑容,马秋练在一旁装羞涩不说话。

  周女君见与挚谷兰沟通不了,但为了儿子,她咬咬牙起身舍出这副老脸,对马秋练行礼。

  挚谷兰紧跟着起身,扶住周女君

  ,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惊问:“周女君这是怎么回事儿?我家秋练年幼德薄,当不起你这一礼。”马秋练也赶忙避到一边。

  周女君嘴唇动动,咬牙道:“还请马女史看在袁马姻亲世家的份上,为我儿求情。”

  马秋练见躲不过,脸上凝重,向周女君行了一礼说:“周女君,袁明府之案涉及到禁中,请你恕我无能为力。”

  周女君伸手紧紧抓住马秋练的手,道:“不求请不求请,只求你为他美言一两句就行。”

  挚谷兰闻言一顿,脑里疑惑了一下,这美言不就是求情吗?

  马秋练还是摇头说:“陛下与圣上公正英明,定能还袁明府一个公道,您老还请放心。”

  周女君见马秋练一再拒绝自己,将自己与袁家百年世家的脸面踩到地上,面露愠色,道:“女史何必如此绝情?”

  马秋练不为所动道:“陛下和圣上圣明,定能还袁明府公道,周女君尽管放心。”

  周女君道:“你何必说其他的,只说不帮忙就罢了。”

  马秋练闻言没有说话,但态度十分坚定。周女君甩开挚谷兰的胳膊,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就是怕惹祸上身。我袁家二世三公自有骨气,你们跟红顶白捧高踩低,如今见我袁家落难了,不想帮忙就直说,何必说这些有的没的。”

  挚谷兰闻言生气了:“你们袁家门第高,我马家的门槛难道就低于袁家吗?扶风马氏乃马服君之后,世代为宦,更是大汉开国元勋,明德皇后就是出自马氏。”

  “我阿父乃是举世闻名的大儒,良人为帝师受圣上器重,大女随侍皇太后左右,跟谁的红顶谁的白,捧谁踩谁?”

  周女君脸色惨白,甩袖离开。

  挚谷兰生气道:“给她脸了。他们袁氏出了两位三公就傲起来了,我们马家有一位皇后还谦恭行事呢。”

  马伦从屏风后转出来,道:“袁氏常说门生故吏遍天下,但是我那叔父事情棘手,没一人敢出手帮忙。这个三大母欺软怕硬,就是欺大姐脸皮薄,万一能成事就万事大吉,不能成事折进去的也不是她的亲人。大姐,你不必管这事。”

  马秋练苦笑,请母亲和妹妹坐下,说:“莫说是袁家,就是咱家有人犯了事,我也不会说情。

  不是我绝情,张俊这事闹这么大就是和禁中有关,我所从事的也是和禁中有关,在禁中就要慎之又慎,稍有不甚就是倾家之祸。”

  马秋练歉意地看着马伦,马伦笑起来握住马秋练的手,说道:“大姐有原则这是好事,咱们马家的家教要比他们袁家要强一百倍。张俊年轻或许不懂得轻重,但叔父他就不懂吗?”

  “袁家两代人都做了三公,这些事情若是不懂,怎么能做到那么高的位置?说到底,无非是世家子弟自视过人。”然后碰到铁板,只怕叔祖脱身都难啊。

  挚谷兰看着姊妹关系融洽,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然后对马伦说:“你在袁家受什么委屈,尽管回来说,我马家害怕他们袁家不成?你阿父虽是尚书郎,但却是帝师,又是大家,咱们孩子何必在他们面前唯唯诺诺。”

  马伦重重地点头,道:“我知道,我才不惯着他们呢。”论和皇室的亲近,他们马家才更胜袁家一筹,阿父举荐的人都能得到陛下和圣上重用。

  挚谷兰对马秋练说:“你去你外公家,他来雒阳了,好久没见你估计想你了,现在就去。”

  马秋练闻言想了下,道:“好。”

  “你现在就去。”挚谷兰催促她道,叫人把包袱重新放回去,推着她往回走。马秋练哭笑不得,马伦在一旁窃笑。

  马秋练在外公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坐车去了皇宫。

  来了后,曹丰生悄悄拉住她说:“我知道你家和袁家是姻亲,你可别往霉头上撞。”

  这事弄得圣上和陛下都很生气,再小心不能为过。马秋练感谢地朝曹丰生点点头,然后下意识地轻手轻脚进入殿内,对皇太后行了一礼,坐下开始处理奏表。

  这几日,马秋练见了众多大臣在为张俊和袁盱求情,一人说是张俊年少有才干,另一人说袁盱年少无知,这两人都是有才华之人,请陛下允许他们将功折罪。

  邓绥皆不应。

  又过了几日,最终调查结果出来了,马秋练之前所言皆属实。处置结果也出来了,张俊、袁盱斩,张俊的文吏流放日南。

  另外,郎官朱济、丁升因品行不端逐出郎署,郎官陈重、雷义罚俸一年,司空袁敞坐罪免职,尚书令与郎署长官罚俸降职。

  这件事牵扯之大,几乎无人得利。

  司空袁敞接到诏令后,他以为能凭借他与父亲的脸面让陛下网开一面,没想到却是秉公处理,又惊又怕又伤心,当夜就病倒了。

第64章

  张俊双手抱膝坐在牢房里,眼睛里是掩不住的恐惧和悲伤。狱吏已经告知他处理的结果,明日他就要被斩首了。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他的牢房门前。“二郎。”悲伤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张俊顺势抬头,只见昏惨惨的牢门前站着一位熟悉的身影。

  “兄长!”

  张俊认出人来,跌跌撞撞地扑过去,与兄长张龛隔着牢门执手嚎啕痛哭,张龛也哭起来。他带来的食盒掉下,与石砌的地板相撞发生“哐当”一声。

  “二郎你怎么这样胆大包天啊……”张龛哭完,恨道:“你怎么能将尚书台的事情说与外人?是不是袁盱逼你?”

  张俊满脸泣泪,摇头道:“不是,我与袁兄相交莫逆,是我行事不谨,遭此祸患。”

  听着“相交莫逆”四个字,张龛大怒,指着张俊的鼻子骂道:“你可知道那些为袁家求情的人怎么说的?他们都将责任推到你身上,说袁盱不知道你说的是台阁里的事情?”

  张龛说完,又无力地垂下手臂,道:“二郎你糊涂呀,糊涂呀!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闻言,张俊泣不成声。

  张龛将食盒扶正,从里面取出洒了汤汁的饭菜,隔着栅栏递给张俊,道:“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张俊拿起碗用筷子扒饭,嘴巴里塞得都是,然后却吞咽不下一粒米,泪水簌簌地往下流,张龛也跟着哭。

  张俊艰难地把饭菜咽下去,向张龛道歉道:“兄长对不起,我真不知道这么严重,以前……以前……”

  尚书台虽然严命不让把朝中事务传出去,但仍有尚书郎悄悄摸摸地传些信息出去,大家都没事,怎么到他就有事了呢?

  张龛看见张俊事到如今仍然不思悔改,恨道:“你脑子被驴踢了,那是尚书台!”

  全国最机密的地方,泄密本就是违法,不过是一些人做得严密没传出什么,传出来就是死。

  张龛恨其不争气,良久,无力道:“袁盱被改判流放了。”

  张俊顿时睁大眼睛,内心猛地一痛,不可置信:“流放……”

  张龛点点头,恨恨地用拳头锤了一下栅栏,道:“你就是被袁盱连累的!你就是活

  该!活该呀你!活该!”

  “我早和你说过,不要和京师的世家子交往过密。你偏不信,说什么袁盱才高于世,对你折节下交。”

  “你对他是友情,但他对你呢?他父亲是司空,他找你问尚书台的事情,你就说出去了?你脖子上的东西是摆设吗?”

  张俊表情怔愣,良久才道:“流放,他为什么会改判流放,流放……哈哈哈……”

  张龛看着魔怔的弟弟,心中难受至极,嘴上冷冷说:“袁司空自杀了。”

  张俊重复道:“自杀?为什么自杀?”

  张龛素来比弟弟张俊缜密,他将这件事情放在心里琢磨了一遍又一遍,终于看出些门道了。

  张俊若是和别人交通尚书台的事情或许还能保住一命,但是他却和袁家司空之子交通,那就是必死无疑。

  袁敞在朝中有名望,又是世家名门出身,他父亲袁安又曾任三公。这样的人,皇太后会放心用吗?

  不会的,朝中这些年有名望无故被免的大臣还少吗?连顾命大臣张禹都逃不过免职,更何况是其他人?

  张龛回过神来,从怀里掏出笔墨,催促张俊说:“袁公死了,这件事就了结了,你快写一封悔过的书信,我呈给皇太后,说不定能保你一命。”

  张俊呆愣,不知道为什么袁公死了,他就有活路了。

  “快些,要诚心悔过。”张龛喝他。

  张俊深吸一口气,人莫不畏死求生,在可能保命的激励后,他提笔写下悔恨至极祈求皇太后原谅的书信。

  书信写成后,张龛揣在怀中,眼睛通红,对张俊说:“我不知道能不能行,但是二郎你不要放弃希望。你自视过高错信他人的毛病,以后千万要改了吧。”

  张俊重重地点头,隔着栏杆,期盼的眼神盯着张龛说:“兄长,你上这封信会不会被……”

  张龛说:“没事,再坏的情况就是现在这样。我没事,先走了,你千万要保重。”

  张俊说:“兄长,我有现在的结果是我罪有应得,兄长你要保重啊。”

  张龛点头,转身往外走,频频回头,直到转角看不见张俊。他深吸一口气,用袖子擦干眼泪,直面外面炽热的阳光。

  兄弟皆为尚书郎

  ,以前是何等的荣耀,现在就是何等的狼狈。

  张龛伸手摸了摸书信所在的位置,然后骑马就往皇宫赶去。

  张龛进了尚书台,同僚们看到他均是一静,然后若无其事地转头忙活手头的工作,没有一个人和他说话。

  他弟弟行事不密,身为中朝臣子,却结交外朝,弄得尚书台人心惶惶,人人自危,连尚书令都贬为尚书仆射了。

  张俊的人生到头了,张龛的仕途也几乎到头了。

  张龛找到尚书仆射请求他将书信转交给皇太后,尚书仆射现在哪还敢接?前尚书令坚定地推脱了。

  张龛又去找宫中的中常侍,想要出钱买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