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只馍
他问了问艾玛丽丝的情况,委婉道:“何时开庭不由我们决定,上级自有指示。”
他对艾玛丽丝道:“最终结果很明确,我们缺乏的只是证据。但如果庭审一直拖延下去,哪怕我们掌握了证据也没用。”
艾玛丽丝知道哥谭有一群上流人士在保住小丑。不然以他犯下的罪,他早该被判处死刑送上电椅了。
小丑不介意利用那些人的野心,他不会为任何人做事,他只是很乐意给哥谭找麻烦。双方从未见面,却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电话屏幕黑下去,艾玛丽丝攥着手机,站在路边。搅局者在一旁沉默。
尽头的三门大桥分割水与天,以它为中轴,夜空的颜色慢慢抹开、变浅。
艾玛丽丝脑袋里冒出非常清晰的念头,她想要小丑死。
正如多年前,哈维·丹特想要罗马人死,他认为那是能够真正解决罗马人的唯一办法。
她和哈维·丹特,原来并没有什么不同吗?
电话铃声从她掌中溢出来,一个陌生的号码打给她。
艾玛丽丝接通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向她问好:“很高兴你没事,艾玛丽丝。”
“哈维·丹特。”艾玛丽丝轻声道,“你来看我的笑话吗?”
“不要妄自菲薄,女孩。”哈维说,艾玛丽丝几乎能想象到他和蔼微笑的模样,“你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
“去找市长吧。”他说,“他是受害者,是和你站在同一条阵线的人。”
说完,他挂断电话,没留给艾玛丽丝提问的机会。
哥谭慈善医院的最高层,哈维从窗口向外远眺,天亮之前,城市点燃无数渺茫星火,天光微蓝,灯与天空构成朦胧美丽的画景。
哥谭所有的警察出动,维持街道上的秩序。没人监视他,但哈维没有逃走。
银光一闪、一闪,一枚银币在他手中抛接。
哈维没有去看硬币落下的结果,他说:“去吧,去帮帮她。”
病房门口,检察官将一把枪收进公文包中。
他问:“小丑会死吗?”
“没有‘会不会’,
”哈维没有回头,令人着迷的景色倒影在他眼中,“只有‘必须’。”
检察官点头:“我明白了。”
人皆有多重身份,他既是检察官,也是刺客。小丑的生死必须分出结果。
市长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搞笑之处在于,害他至此的凶手,小丑,和他躺在同一层的病房里。
市长秘书替他接到了艾玛丽丝的电话,电话外放,市长的喉咙里传出粗糙的呼气声,呼吸机上罩着一层水雾。
秘书向病床上的人投去问询的目光。
市长费力点头,他的手指在病床上敲了敲。秘书是他多年的下属,立刻会意。
“我们会向哥谭法院询问相关信息。”秘书说,“阿德金斯律师,请做好准备,我们希望能尽快开庭。”
这是法院最具效率的一次行动。
黎明到来之际,城市开始运转、重建,修复一夜动乱带来的创伤。两处法院都无法使用,紧急召开的庭审在政府大楼附近的社区法庭内召开。
被告凯文半小时前在警局为化工厂暴动做笔录,半小时后,他坐警车抵达临时法庭。
耶茜和埃莉诺不在旁听区,他的两位同伴都在医院里。只有收到消息的记者如一群饥饿的蝗虫,在台下整整齐齐坐成一排,有几台摄像机的镜头碎出蛛网般的纹路。
简陋的法庭中,法官、检察官、律师,各有各的狼狈。
艾玛丽丝没穿西装,她的病号服外套着搅局者的外套,脚踩蝙蝠洞的拖鞋。她极力保持镇定的神色,实际藏在辩护台下的脚趾尴尬地抓地。
检察官倒是衣着整齐,他的头发难得没用发胶抹上去,凌乱地搭在额前,眉骨处贴着缝合器。
法官头上缠了七八圈绷带,纱布裹着膏药敷在他剃光了的后脑勺上。他原本可以把工作推给其他法官,是他自己坚持要来。
送凯文过来的警察担任了法警的工作。他们带上法庭的第一个证人是搅局者在三门大桥前拦下的司机。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司机身上,他脸色苍白、浑身冷汗。
他在惶恐中作出证言:“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是搅局者和那个律师把我抓过来的!”
他居然反悔!
艾玛丽丝双手拍桌,掌心拍到桌面,BUFF在
身的感觉令人安心:“证人,请不要撒谎。警方可以调出你的行车记录,案发当晚你在哪里,我们一查就知道!”
“我不知道你们说的是哪里,”司机眼神闪躲,他不敢去看庭上任何一人,害怕对上她们冷厉的双眼,“我可能只是路过。”
艾玛丽丝敲着胳膊:“你的意思是,你没参与案件?”
司机咬牙:“我对你们所说的一切完全不知情!”
他改主意了,在搅局者的威胁和小丑的恐怖中,他选择倒向小丑。
搅局者未必会对他做什么,但小丑知道他出庭作证,一定会杀了他,他不想死!
“异议!”艾玛丽丝冷冷道,“你在撒谎!”
她不给司机反应的时间,冷道:“在昨天——前天的庭审中,我们知道小丑帮的兔子头套得靠其他人帮忙从外面扣上。”
“那么,是谁帮死者戴上了头套?”
她对司机缓缓勾唇:“头套是本案的证物之一,还收在检方的证物保管室里,我拜托了检察官,请他们检查头套上的指纹。”
检察官慢悠悠地接话:“上面不仅有你的指纹,证人,而且只有你和死者的指纹。”
死者一定非常重视对艾玛丽丝的刺杀,他怀念小丑在时的辉煌。出发前,他仔细地擦拭过他的头套。
事与愿违,司机与本案脱不开关系。
他惊恐地环顾法庭,一时分不清这些步步紧逼的猎人和小丑,究竟谁更可怕。
司机吸了一口冷气,他只能强迫自己说:“我是去到案发现场了,可我什么都没干,我只是负责接送他。”
他一口咬定:“我没看到小丑,因为他很久没回来,我直接走了。”
艾玛丽丝在思考。
她早料到了这一幕,她可以很痛心地告诉搅局者,她在小丑帮眼里不如小丑有威信。
她有对策,只是不知道该不该做。
事情还能更糟糕吗,再怎样卑鄙的手段,也好过哥谭忽然冒出来一个三面律师或者幽灵律师。
艾玛丽丝撑在桌上,她望着证人,突然提起别的事:“证人,你的手套箱里是不是藏了一把枪?”
司机的瞳孔收缩成针尖,艾玛丽丝语速不紧不慢,仿佛她就在现场,旁观了一切。
“小丑杀掉的小丑帮成员是你最好的朋友。你是想过这件事的,杀掉小丑为你的朋友报仇。”
“幻想很美好,可惜,你没那个胆量。”
她所说的一切都没有证据,可这份与事实惊人的相似攻破了司机的心理方向。
他颤抖着,耳边回荡着艾玛丽丝的话。
“拥有接近小丑的机会时,你光顾着瑟瑟发抖了,你害怕他看出你的心思,害怕他认为你和你的朋友一样,是他的污点,害怕他发疯。”
“也许有一场意外让你得救,在小丑的枪下活了下来。你说,发现你的背叛之心后,他会给你挑一个什么样的死法呢?”
“这是威胁,她在威胁我!”司机双手抱头,崩溃地大喊,“我不作证了,我要出去!”
“没人威胁你。”检察官说,“其实你心里清楚,小丑在哪里对你来说最安全。”
地狱。
只有他在地狱遭受折磨,司机在人间才能得到安全。
司机怔怔地放下双手:“小丑是上了我的车,但我没看到他杀人。”
他指向被告席的凯文:“他才是小丑帮杀手,明明是他杀了我的朋友!”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艾玛丽丝问,“案发现场留下了小丑的扑克牌。”
“可能是他从别的地方得到的,小丑帮杀手本来就是模仿小丑作案。”司机胡乱道。
他是一个胆小鬼,一直如此。
如果他的胆子能有一美分硬币大小,他会和朋友一起暗杀艾玛丽丝,被小丑钉在墙上。
如果仇恨能鼓起他的勇气,他会在车里对小丑开枪,以复仇者的身份死去。
可是他没有,他能站在这里,是因为艾玛丽丝救了他。
“你搞错了,我才是小丑帮杀手!”
临时法庭的大门撞在墙上,一个人飞奔进来,闯入审判之地。
她大口喘气,对所有人道:“我承认,我是小丑帮杀手,那天晚上,我目睹了小丑的作案过程!”
耶茜高声压过台下的嘈杂:“我看到他把匕首捅进兔子头套的喉咙里,他杀了他的手下!”
台上台下,一片哗然。凯文从被告席上站起来:“耶茜!”
“我没事,”耶茜冷静道,“有事的人是埃莉诺,她
还在医院抢救。”
她擅自跑上证人席,一把推下哆哆嗦嗦的司机。
法官无奈地闭眼,不愿再看菜市场似的庭审现场。
“证人,请保持安静,等进行证言时再发言。”
法槌猛地敲下:“再有吵闹者,本院将判处其蔑视法庭之罪!”
他承认了耶茜的证人身份。
检察官也没猜到如今的场面,凶手出庭指证另一个凶手。他道:“证人,请描述你目击的现场。”
耶茜道:“事情要从当晚说起,我甩开了红头罩,跑回消防楼梯。我想趁这个空档杀掉那个贱//人。”
“消防楼梯没人,我看到了拖拽的血迹。我跟着血迹走过去,正好看到小丑用匕首钉穿那贱//人的脖子,把他钉在广告牌上。”
艾玛丽丝问:“他没看到你?”
“不,他看到了我。”耶茜说,“他只是对我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