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和
“承受时间六分二十一秒。”
仅仅不到十分钟。
我有些讶异,又并不是太过不敢置信,只是慢慢地抬起手,用力抚平衣服上的皱褶,问道:“我的表现如何?很激烈吗?”
莱茵多特微微合上眼,摇了摇头:“你很平静,完全没有声音。”
“这样……也是。”人在极端痛苦的时候是发不出声音的,因为全身的力气都在承受痛苦上了,我自认为自己还有余力去尖叫,然而事实就是我完全无法从这种苦痛中获得片刻喘息。
“不妙啊……”我轻声感叹道。随后很快打起了精神,道,“下一次换我自己来控制注入吧?”
注入的仪器是博士根据邪眼的原理和神之心的功能制作出来的仿制神之心,在博士口中,它就是神之心,是改进版的神之心,它的权柄即是操控所有的元素力和深渊能量。虽然在我看来这算不上权柄,但能满足我的需求,我也并不在意他的说法。
这个仪器制作出来之后,博士只是给我看了看它的制作原理和功能,使用一直都是他和莱茵多特用,我基本没碰过。但最终上天空岛之后,能够操控装置的只有我一个人,我现在需要熟练它的使用。
只是莱茵多特摇了摇头:“还不到你能用的时候。”
我困惑地问:“为什么?”
莱茵多特看着我的眼睛像是某种凝滞不动许久的深潭,盛夏里接近潭边,能感受到水的清凉和静谧。
她说:“因为你会死。”
我不太理解。为什么给我用,我就会死,虽然我最终使用它的目的就是为了死,但现在不是啊?
搞不明白,但好在在这种事上我还是比较听话的,她都这么说了,我也就没有再继续要求。
第一轮注入的后劲太强,我歇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就在实验室里吃吃喝喝。不得不说,实验室里的伙食差得要命,莱茵多特不用进食,而且对食物的要求不高。但我的胃口被璃月菜和艾尔海森养刁了,每次吃这里的饭都觉得痛不欲生,偏偏食材不足,只能吃这些鬼东西。
我说这糟糕的伙食养不好我的身体,我们想个办法吃点好的吧,派人出去也行啊!莱茵多特师傅您都研究深渊了,就不能把深渊传送门研究出来吗?再这样下去我只能敲碗请荧过来带我去吃饭了。
莱茵多特大概是嫌我烦了,也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之后博士来时,拖了一车的食物。
他这个疯魔的愚人众执行官、在教令院里被唾弃恐惧的研究怪物,身后跟着满满当当的一车土豆白菜之类的食材站在实验室门口,有一种做梦一般的荒谬。
然后我们遇到了第二个问题,不管是莱茵多特还是博士,这两个人都不会做饭。我心说还好我和海参会做饭,否则我真能饿死在坎瑞亚。
第二轮注入没有对深渊能量和元素力进行配比,只是混合注入,痛感仍旧十分强烈,但痛得多了,总会麻木。我该庆幸的是,现在的我已经不会像第一次时那样产生幻觉,不会像之前那样难受。
第四次注入结束休息时,莱茵多特问我要不要回去看看,我说不了,还是抓紧时间吧。来回奔波对我的身体不好,虽然路上我也能休息,但赶路的疲惫是心灵上的。
于是实验仍旧重复着。
这次离家的时间有点久了,我写信回去给艾尔海森,吐槽了一下这里的生活,表示我很想念他和他做的菜,希望我下次回去的时候,他可以做满汉全席给我。
信是博士带出去的,他来来回回的也不知道干什么。我想大概是至冬那边的指令,因为每次他回来都会给我们带来一些提瓦特的讯息,比如说旅行者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改变了什么地貌,比如说新鲜新闻或者老旧新闻,比如说又出现了什么新玩意儿。
我听得很想出去旅游,但没这个能力,于是让博士给我带回来。他对这些东西不屑一顾,但我威胁他不带就让海参揍他,所以他还是给我带了。
海参的功能真是越来越强了,我总疑心博士现在是把他当成了造神计划的主体,什么功能都给他往上加。
再加上我有的时候也提出些稀奇古怪的功能,让他和莱茵多特帮忙改造一下,两个人一边说着自己不擅长,一边找材料,最后做出来的海参几乎就像是一个人。
一个内部搭载了足以毁灭神明的机关能量的人。
最近一次改造结束后,海参从机械台上下来,张开手任我打量。我绕着他转圈,惊奇地感叹他们俩的手艺,上手拍了拍海参,触感是温润柔软的,有种冬暖夏凉的既视感。
不愧是“黄金”莱茵多特和教令院的天才疯子,我要给他们颁奖!
第十二次实验结束后。
我让海参带我到实验室外面走一走。来这里这么久了,我还没有好好逛过坎瑞亚遗址。最开始的时候莱茵多特会制止我出门,因为我无法长时间承受坎瑞亚的深渊气息,但现在她不会阻止我了。
只是我没什么力气。
和以前一样,我坐在海参的胳膊上去参观这个世界。坎瑞亚是荒芜的,冷寂的,这里几乎没有生命,有的是游荡的魔物和倒塌的房屋、宫殿。
我们走到一处较为宽阔的地方,这里也许在以前也是荒无人烟之地,深渊的气息格外浓郁。
我让海参在这里做了个记号,随后告诉他:“到那个时候,你带着阿贝多和戴因斯雷布来这里,把种子种下去。然后建立一个新的世界,维持它的秩序。”
“在各国彻底稳定之前,你要是这里唯一的统治者、维护者。”
海参说:“我记住了,小姐。”
第78章 返家
和旅行者的重逢来得猝不及防,他也终于抵达了坎瑞亚,在这片遗址上,他找到了实验室。
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不知道重逢的场景如此……嗯,怎么说,令人尴尬。
他进来时我正在接受实验,现在我已经能在高强度的痛苦下保持清醒,但那时我宁愿自己不清醒。
旅行者一看见我身上的根管和边上的博士,好像误会了什么,立即就怒了,追着博士打。博士不想把实验室和我这个试验品给毁了,于是两个人打出去十几里路,派蒙惊慌地在我身边打转,想碰我身上的管子,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莱茵多特制止了她,并告知了实情,说明这是我的意愿。她才半信半疑地看着我,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慢慢地说:“你想一想,我要做什么。”
“这样你会死的。”她那双蕴含了星光的眼睛注视着我,给我一种命运和星空怜悯我的感觉。“如果你死了,艾尔海森怎么办?钟离怎么办?还有很多很多人,都会因此难过的。”
“忘记了就好了。”
“但也许他们不想忘记呢?”
我摇了摇头,那又如何呢。我的善意就是让他们忘记我,如果他们不接,那也没什么。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空回来时,我的实验正好结束。派蒙和海参扶着我从手术台上下来,我让她去帮我倒杯水,她在室内转了两圈,才找到水杯放在哪儿、水桶又在哪儿。
空推开门走进来,金色的眼眸看向我们,眼睛里沉淀着金玉一般的色泽。
我回忆起最初见到他的温润,不出意外地发现,他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风笛,”但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温和,对我说,“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海参接过派蒙递来的水,我说了声谢谢,就着他的手慢慢地喝完这杯水,随后说道,“你已经走到这里了啊,时间过得真快。”
他抿了抿嘴,好一会儿说:“我还不知道,这里是不是终点。”
我说:“几步的距离而已。时间总会带着你见到她的。不必着急。”
他俩陪着我在实验室里呆了一段时间,最后一次实验时,博士计算出了我的承受量,将数据给了我,并带我尝试了一次逼近极限的感受。
我记下这种感觉,随后意识到,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
旅行者在这片土地上还有要探索的谜团,莱茵多特判断这恐怕会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所以她把实验器材留给了我,实验室留给了旅行者,随后便独自一人离开。
我想,她应该是去找阿贝多了,再不见面就来不及了。
博士正好要回至冬,顺路送我。临走前派蒙和旅行者从实验室里走出来两步,望着我们,好像要说什么话。
我疑惑地看着他们:“怎么了吗?”
派蒙抿着嘴,慢慢地摇了摇头,空靠在墙壁上问我:“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我笑着说:“当然会了。此刻对于你我来说,并不是终点……但下次见面的话,我们聊天的时间可能不会太多,希望你还记得我的请求。”
他沉默地点了下头。
实验室里的灯投射到实验室外就变得模糊晦暗了,更别说旅行者还靠在实验室外的墙壁上,少年人的身影隐匿在倾斜的灰暗中,他低垂着头,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感受到一种凝滞的静默。
我对他说:“下次再见。”
派蒙跟着我们走出去了一段路,远离了旅行者,才念着我的名字:“风笛……”
我看着她:“怎么了?小派蒙。”
“我……”她忽然沉静下来,眼眸深邃地注视着我的眼睛,语气很笃定,也很坚定,“我会帮你的。”
我对她的话并不感到意外,微笑道:“谢谢你。”
她背起手,送别我们。
直到离开了坎瑞亚,博士才攥着我的手腕说:“她打算怎么帮你?”
“我不知道。”我把手从他手里抽回来,他用的力气有点大,捏的我手腕疼,给我一种他并不是想问我这个问题,而是想要从我身上拿到什么东西的感觉。
而且这个问题很傻。
博士对我的动作没有产生多余的情绪,他只是低低地笑了一声,然后突然迈开了步子,走到我前面。
“派蒙……真是个好名字,不是吗?”他莫名地叹了一口气,“我之前在至冬的时候试图研究她,只不过很可惜,旅行者把她保护得太紧了,好不容易抓到手,结果竟然还有其他人的阻拦。”
我淡淡地说:“是吗。你最好把这个念头给我打消。”
“当然。”他笑眯眯地应声。
独自和博士待在一起的时候,我浑身不自在,半路上就把他给扔了下去,让海参带着我回须弥。
我们途中经过了璃月,璃月还是老样子,和平温暖,钟离先生和若陀先生都在听书,不过比起钟离先生,若陀先生似乎更加热衷于听岩王帝君的光辉战绩,每次说书人讲到这里,他都尤其捧场,于是说书人讲得更加来劲,由此形成一个正循环。
胡桃也还和原来一样,蹦蹦跳跳的,看着没什么大问题,闲来无事还会去吓一吓香菱,和小时候没差。
我粗略地在璃月港里转了一圈,就去轻策庄给父母送花,依旧是沿途看到什么好看采什么,然后把各种颜色的花摆在他们的墓碑前,拍两下墓碑,再离开。
就这样,等我到达须弥时,已经是我从坎瑞亚离开的两个月后了。
这一走将近大半年,我到家的时间是深夜。倒不是我特意选在这个时间点回来,而是今早启程之后算算路程,发现也就这么点路了,干脆一次性走完算了。还省的夜晚休息浪费时间。
只不过这个时间他们都在休息,还正是睡得熟的时候。我庆幸自己带了钥匙,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带着海参走进去后,意外地发现卡维的房间竟然还亮着灯,门缝里透露出些许光线。
那就是只有艾尔海森在睡觉了。
我同情了一秒钟卡维。
我懒得开客厅里的灯,打算直接去艾尔海森的房间。然而隔了好久,我都有点忘记了客厅里的摆设,它们似乎也发生了变化,黑暗中我看不清,一个不小心就撞上了什么东西,发出一声响。
海参眼疾手快地拉了我一把,我揉着腿龇牙咧嘴,像个盲人一样往前摸索着,而后卡维的房间突然打开了,骤然出现的刺眼光芒差点晃瞎了我的眼,我下意识闭上眼睛,听见卡维厉声喊:“谁!……诶诶?怎么是你们?!”
那亮瞎眼的光一下子暗下去了,我揉揉眼睛,睁开眼看着模糊不清的他,眨了两下,让视野清楚了,才发现他手里拎着个手电筒,脸上的表情又惊又喜。
他的声音太大,我抬起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放低声音。本身他的房间就在艾尔海森房间隔壁,这屋子木头做的,隔音效果还不太好,他晚上建模型叮铃哐啷地都惹艾尔海森嫌,现在这么吼一句,要是把艾尔海森吵醒了,我们俩都得完蛋。
他好像也才意识到这个问题,走过来低声说:“你怎么现在回来了?多晚啊,吃过饭了吗?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旅行路上该不会是吃草的吧?”
我沉思了一秒钟:“怎么不算呢。”
就坎瑞亚那饭菜,博士带来的食材焯水煮都算救命。
卡维怜悯同情地看着我,什么话都没说,好像又什么都说了。
我没忍住,笑道:“所以我这不是回来改善伙食了吗?好了,你去忙你的吧,我洗个澡睡觉了。”
“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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