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emon drop
“看,她惊讶了——多么可爱啊!是的,我可以。”他有些恶意地说,向你展示了手中突然出现的盒子,盖子打开了,他的长手指在心脏玉石一样的肌理上滑动着,“不谦虚地说,当代的人里,知道怎么好好使用你们的人,除了我没有别的了。我不是高级术师,不是豪门巨子,也不是女神的眷族,我一无所有,刻苦钻研,而做到了这一点,站在我的理想面前。像是——完全是个奇迹呀。”
“哦。”你努力用嘲讽的语气说,“难道你的理想就是得到一颗心脏吗?”
“这是走向理想的必经之路!虽然我确实花了很长时间去得到她。”他果然说得更多起来,“真是非常令人气恼呀,先很费劲地悄悄弄死了那个老人家,没想到财产直接被抵押了。你们这样天生的高级术师是不会知道其中的痛苦的。总之,真是花了很大的功夫。”
“那不是失败了吗?”你试着继续激他说话,“这件东西一面世就被发现了吧?今天之后,你会一直被追缉的。”
“啊啊,不用为我担心。”他说,缓缓向后退去,“明天的太阳升起之后,他们就没有那个闲功夫了。”
他动身的一刻,你发动了准备好的术式。
一阵死寂的锋芒袭来,时间在身边被撕裂,术式瞬间被打碎了。你狼狈地躲闪到一边,手臂割破了,心中一阵惊骇。你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敌人在用你无比亲和的恐怖力量对付你。
“你太年轻了,太浪漫了,不是一颗绝望的心的对手。”那声音在黑暗里说,“给你一个忠告,小夜莺。飞到远远的树梢上去。最好离开这个世界。毕竟,【生命对每一个人都是非常宝贵的。】”
***
神宫消失了。时之心的感应也一样。
他可能已经离开了这栋房子,只留下幻觉在拖延。刚才停下来只是为了和你说话。你在迷宫般的黑暗里一路狂奔,跟随着最后感知到的方向。
周围的幻象像沸水一样翻涌,不知道神宫是否用咒具对结界做了什么,现在已经提升到一级的强度。对你来说,它已经逐渐变得危险起来。
但你顾不上那么多。此时你胸膛里充满了升腾的愤怒与焦灼。不管怎样用语言修饰,你都能确认,那盒子里的是一颗曾经活着的心脏。它的主人必然和你有某种联系,她会是你遥远时代的家人吗?现在被放在一个盒子里,用肮脏的手指触碰着,任意驱使着来伤害别人——可是那个叫神宫的人一味地故弄玄虚,什么都不说——
你猛然撞到一个人身上。
是穿着僧袍的年轻僧人,额头上有一条狰狞的缝合线,手里握着尖刀。
他对你微微一笑。
你尖叫起来。
僧人向你挥起刀,你向后摔倒在地上,连滚带爬地后退,伸手用力掷出咒力击打。幻影没能伤害你,轻易就被撕裂了。
饶是如此,你还是过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气来,浑身都在发抖。
你太不冷静了,以至于被幻觉捕获。你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抱着头吐气。但焦灼和恐惧像不断滋生的蔓草一样难以断绝。再耽搁时间对方会跑掉,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先离开这里,再从外面寻找线索追赶。
你站起来时脚下一阵颠簸。迷宫变幻成了一道道长长的阶梯。纵横交错地在你眼前延展。幻觉完全在你脑子里展开了。你走了几步,面前阶梯上,有一些似乎很熟悉的人越过你,相反方向地往下走。你努力忽视他们,但擦肩而过的时候,有一个人撞了你一下。
“……忧太?”
你回头去看他,阶梯从头到脚地猛然翻转一圈,让你顿时失去方向。
已经变化到下层的阶梯里,乙骨什么也没有说,笨拙地往前走去了。他空洞的脸上满是鲜血,右半边身体消失了,带着被怪物撕咬的大洞。
这只是幻觉,忧太没有死,是结界在获取你恐惧的景象。你抛下被你害死的同窗幻影往前走。闭上眼睛努力感知着方向,就算是领域也不可能摆脱现实环境的限制。你肯定还是在建筑里绕着圈子,只要沿着之前过来的路线往回走,路过剧场,就可以到达前门。
你沿着道路中央继续走去,竭力保持着平静,穿过意图捕获你的栩栩如生的幻象。
在脚下涌动的黑色火焰——是假的。
从头顶掉落下来的巨大咒灵——是假的。
被切成两半的真希——是假的。
被咒灵拉扯着的狗卷——是假的
向你哭喊着索命的死者——是假的。
向咽喉递来的尖刀——是假的
……
死去的老师——是假的。
然后你一下子睁大眼睛。
——是真的。
不可能——但是那是“心”指引的预感——那就是五条悟——一动不动,垂着头,脊背弯曲着,双手落在一边,沉默地倚靠在拐角的白骨和污血里。
你魂飞魄散,冲上前去,一下子跪倒在他面前。
“老师,老师! ”你语无伦次地叫着,伸手用力去碰他一动不动的侧脸,“你没事吧?怎么会,你为什么在这里——”
***
这时候对方的手臂动了一下,在暗弱的光线里慢慢转过脸来。
是十七岁的五条悟。
***
是“这里”的男朋友。
认错了,因为是依靠“心”在看。你狼狈地跪坐在他面前,平复着凌乱的呼吸。原本就不算强的幻觉效果被这现实的扰动彻底击破了。满是污血和白骨的空间逐渐退去,露出整洁的,深色天鹅绒和黑色地砖铺成的剧场。你确实已经快走到出口了。
十七岁的男朋友慢慢从他坐着的剧场阶梯上直起身来,他的墨镜握在手里,蓝眼睛闪着幽暗的光。舞台上留着一盏顶灯,少年挺拔的轮廓在对比强烈的光照下显得更加深刻。这一刻,他看起来真的很像成年的老师。
“我在门口等了你一个小时。”他冷淡地说,“那家伙已经跑了,其他人都追了出去。你还是没出现。所以我又进来了。进来觉得这样不对,还是应该相信你会回来……所以在这里等你。”
“真是对不起,”你匆匆地说,跟着坐正起来看他,“我刚刚忘记了,路上遇到了——”
“去追的咒具呢?”
“……跟丢了。”
“不是说幻觉对你不起作用吗?怎么会搞成这样?”
“是,有点特殊的情况——”
“是看到了没办法冷静下来的人吧?”
两个人的对话一句赶一句,问到最后你反应不过来,被他咄咄逼人的语气镇住了:“……你怎么知道的?”
他尖锐地笑了一下。
“怀疑过这种事,觉得简直是开玩笑。”他说,“你是瞎吗,远山?我是什么容易被弄混成别人的人吗?”
“刚才,是因为——”
“现在说实话吧,”他直截了当地说,“你是不能和你的老师在一起才答应我的吧?”
这突如其来的直白的质问像是一记当面暴击。你说不出话来。
什么时候——怎么会发现——确实是你的错,他有理由生气——原来会气到这样子吗……明明连着几天都在考虑怎么解释,但在这样冷漠的注视下你完全僵住了,想不起要说什么。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你一会儿,手撑了一下舞台,落到地上,往前走去。
你跟上去拉他,蓝色咒力撕裂空间燎到你手上,一下子把你弹开了。
“等一下!悟!真的很抱歉!但是我是想着要告诉你——”
“别说了。”男生说,“分手吧。”
你呆呆地望着他:“什么……”
他瞥了你一眼,像总算获得了某种胜利的快意似地,嘲讽地笑了一下。
“反正也都没在认真……一开始就是因为和杰打赌才来找你的。”
然后他瞬移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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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引文来自王尔德《夜莺与玫瑰》
不要慌(安详
下一节就和好贴贴了。
第50章 怎么会是告别
你走出场地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小雨,救援工作已经大半结束了,救护车和一组警方人员在清理场地,还有一些电台记者一样的人在前门对着摄影机滔滔不绝。你走得心不在焉,被一位摄影记者拦住了:“小姐,您是今天现场的竞拍者吗?能谈谈您的经历吗?”
你本能地伸手挡住摄影机:“不了,我没什么要说的。”
“您为什么出来的这么晚?是目击了全部经过吗?”
“我不——”
“那您有没有受伤——”
“喂,”一个尖锐的女人声音说,“没看见她不想说吗?”
是一个穿保安制服,带着墨镜的高个女人。她赶开记者,一手紧抓着你的肩,把你带向一边的侧门。
“谢谢。”你挣扎了一下,“我自己可以——”
“这就把我忘了吗?”那女人说,“还是要看这个才能记起来?”
她把墨镜往下拉了一点,露出灰白色的眼睛。
你停下了动作。“……哦。”
“大少爷半小时前就走了。”白目望说,“你怎么一个人留在这里?”
你没回答,她又说:“哎呀,不是被甩了吧?”
“你找我有事吗?不然我就走了。”
“我去,”她说了句脏话,“真的啊?那小子昨天还一副想娶你的样子呢。”
你转身就走,她几步跟了上来。
“别生气。”她说,“男人算什么。那种院子里出来的更加了,从小就歪得厉害。既然这样就更好了,我有情报可以给你。”
你没说话。
“你来也是要找‘时之心’对吧,”她毫不介意地继续说,“但是你的实力根本不用担心晋级任务吧?那群人都已经追丢了,但是我知道它会在哪儿。我们做个交易,你帮我拿到那个东西,我可以——”
“你找别人吧。”你说。
她停下来怒视你。你无动于衷地继续往前走去。她在后面啧了一声。
“真晦气。”她尖利地说,“永远是这种什么都不在乎的小屁孩。”
***
今天原本是和五条悟一起坐车来的。你走出了有人群的地区,就开始用瞬移前进,想要回高专。但是这样走了一阵子,发现自己迷路了。你不得不折回都市区去找公交站台,坐车到最近的站点再走回去。这样花了好几个小时,期间雨越下越大,好不容易找回学校时你已经浑身都是水。露肩的礼服裙子潮湿地粘在身上。
太狼狈了,谁看都知道是被男朋友甩了。你回到宿舍里,抹了一把水淋淋的头发,从柜子里拿出背包,开始收拾东西。
回来的路上你想明白了:没法再见面了,干脆走好了。本来到这里以后就该马上去找时之心的吧。如果不是五条悟,你根本就不会在学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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