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坞
他盯着灯下的美人看,终于明白了,就不能指望年氏替自己更衣,再替他打点好沐浴洗漱等事宜。
四爷面色有些黑:“苏培盛。”
苏培盛忍着笑进来,只说这就去备水,引主子进了里屋。
里屋分作两间,年娇去的是另一间,她看着面色沧桑的秋嬷嬷,小声问:“是谁惹你生气了?”
秋嬷嬷一言不发地给她擦头发擦身,心里愁。
问春方才还说呢,王爷是在默许格格的作为,还劝她放宽心,秋嬷嬷一想,有理。只是……这才不到两天哪……
年娇问不出来也就不问,她颇有些紧张地绕过屏风,只见男人身穿里衣,靠在床前,正捧着一本书看。
全然不像要做那档子事。
年娇一下子轻松了。她心里的小人蹦了蹦,觉得可以照常按计划,加深王爷对她的好印象,年娇睫毛颤啊颤,脚步轻盈地走上前。
四爷头也不抬地道:“你若累了,先歇下。记得睡在自己的被褥……”
话音未落,他看向年娇,继而微微愕然。
她刚沐浴完,露在外头雪一样的胳膊,红痕消退得极快,若不是他心里有数,都要怀疑昨晚是一场梦了。
这还不止。
她最终停在他的面前,趴伏在他的膝上,仰起头看他。
香气甜腻地撞进鼻端,彰显霸道的滋味,把所有感官冲击得一干二净,四爷冷静地注视这一幕,搁下书,已经不想问年氏在做什么了。
他顾及昨晚的过纵,不欲再折腾她,然而世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人,情愿自讨苦吃。
下一秒,年娇毛遂自荐:“夜深了,不如我为爷作首诗。”
四爷:“………………”
.
老板许久没有说话,年娇屏住呼吸,不禁心下惴惴。
不对啊,她背过那么多大哥的代笔,其中就有夸赞四爷处事公允、心系百姓的诗篇,怎么四爷的反应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此计不成就换它计,年娇决定先站起来再说,她撑住男人的膝盖,用力——
结果纹丝不动。
四爷按住了她,下颌收紧,露出一个笑,在年娇看来更像是冷笑:“一首怎么够,最少也要十首八首。不过还是留着以后作,省得力气不够。”
年娇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啊?”
什么意思?
年娇很快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脸颊再一次被捏被揉,她欲哭无泪,手臂软软地圈着男人腰腹:“能不能……轻一点……”
她小心爱护的漂亮花瓣!!
……
翌日,年娇没爬起来。
四爷睁眼的瞬间,腰间沉甸甸的,他已经知道那是什么,把年娇脚踝塞回被褥的时候,竟也不很意外。
心平气和地穿衣洗漱,走出房门,苏培盛瞧见王爷嘴唇明显比昨天还红,顿时惊悚了。
四爷冷冷瞥他一眼,苏培盛鹌鹑似的低下头。
第三天傍晚,年娇痛定思痛,决心暂且舍弃作诗这个刷好感度的行为,等四爷到来时,端端正正坐在桌旁。
用完膳,她有些羞怯地问:“爷,要沐浴吗?”
四爷以为她开窍了,回望过去,静待她的下文。
年娇说:“我让问春采了些桃花瓣,等会叫苏总管铺进水里,给爷解解乏。”
欺负别的花瓣就好,不要欺负她,年娇绞尽脑汁想出新的办法,觉得自己十分聪明。
四爷:“……”
年娇重蹈覆辙,半个晚上没能入睡。
第四天,年娇哼哼唧唧,庆幸三天留宿终于过去的时候,前院大总管张起麟寻了个理由,和苏培盛搭上了话:“苏哥哥,您说那位……”
张起麟指了指西边:“得用个什么态度?”
想起年娇劝四爷泡的花瓣浴,苏培盛沉默片刻,幽幽道:“那就是另一位祖宗。”
伺候年侧福晋,心态要好,心脏更要好,不过这话,就不必和张小子讲了。
张起麟大吃一惊,不多时,苏培盛拎着他的徒弟——改名冬喜的小太监来到栖桃院,只说为给侧福晋跑腿。
原先秋嬷嬷还琢磨,院里别的都备齐了,唯独少个足够机灵、能跑腿传话的人,见此暗自欣喜,得以窥见几分王爷贴身大总管的态度。
她欣然接纳,紧接着又提起心,看向朦胧床帐里睡得呼噜香的格格。
福晋已经派人通知了,明儿便是进宫面见德妃娘娘的日子,宫里头可不比王府,只盼格格顺顺利利才好。
当晚,四爷歇在书房没有过来。
后院皆松了口气,栖桃院的下人们忐忑起来,问春小心地看了眼格格,却从年娇脸上看出了高兴又失落的意味。
问春一时间没有读懂:“?”
年娇抱着锦被蹭了蹭,心想,脸蛋终于保住了。
可随之而来的,是抱大腿的进度暂停。她不满地抿起嘴,王爷就不能来栖桃院,打个地铺睡一觉么,一举两得的事,她也就不用烦恼了!
作者有话要说:
娇娇:打个地铺,一举两得。
四爷:?
第5章 进宫
做了一晚上王爷打地铺的美梦,天还没亮,年娇就被秋嬷嬷从被窝里挖起来梳妆。
由于是婚后的第一次觐见,所以进宫需穿吉服,程序颇为繁琐。她强撑着眼皮,像樽静止的雕像任人涂抹,唯独嘴巴哼哼:“困……”
秋嬷嬷眼疾手快,拿口脂在她唇上一擦,完工。
问春问夏一左一右,负责唤醒主子的精气神:“今儿是进宫的日子——”
“要随福晋给德妃娘娘请安——”
年娇一个激灵,眼眸睁得圆圆的。
她抓住秋嬷嬷的衣袖问:“我没迟到吧?”
秋嬷嬷板着脸:“再拖就要迟了。”
年娇手忙脚乱,踏出门的那一刻,又是一位身负才名,低调谦逊的侧福晋了。
福晋在正院等着她,等年娇请完安,点头说道:“衣着妥帖,首饰也戴得妥当。”
“等进了宫,妹妹随我的步伐走,时辰不会太久。”福晋安抚她,“娘娘为人和善,一旦问起话,你如实回答就好,娘娘绝不会为难你。”
年娇竖起耳朵听,眼底满是专注:“妾身明白。”
那种感觉又来了。
眼前的是年侧福晋,不是大格格,福晋驱散脑中诡异的念头,笑容柔和几分:“走吧。”
……
如今是太子复立的特殊时候,雍亲王府跟随四爷的步调走,一切从简,不欲张扬。
因着福晋想要叮嘱年娇一些规矩,她与年娇坐的同一辆车,一路上,她说得多,年娇说得少,态度却是恭恭敬敬。
福晋想,年氏倒是个谨慎的人。
等到福晋饮完一杯茶,杯底刚刚磕到桌布,年娇已是眼疾手快地抱起茶壶,认真地给她续杯。
被抢了活的方嬷嬷:“……”
福晋微愣,忍不住一笑,道:“妹妹这般,倒供得我成菩萨了。”
别的府中,谁不是视嫡妻如虎,她还是第一次见年氏这般的人,还真有些新奇。
菩萨?为什么?
年娇听懂了,却一时不知福晋是什么意思。
片刻恍然大悟,福晋应该是怕自己别有居心,比如在茶里下毒。年娇紧张地辩解:“妾身在家中的时候,常常给二老沏茶,手脚干净得很,福晋放心喝。”
福晋:“……”
福晋大约知道年侧福晋是一个怎样的性子了。
她不动声色看了眼年娇的贴身嬷嬷,不知怎的,从秋嬷嬷的面上读出了灰败二字。
福晋轻咳一声,道:“给你主子也倒杯茶吧。”
秋嬷嬷恨不能堵住年娇的嘴,闻言求之不得,忙应了是。
年娇怀里的茶壶被抢,她还有些不解,不是还有另一壶么,干嘛要抢她的??
不多时,马车停在宫门外,福晋回过身道:“永和宫掌事姑姑在内苑的宫门等候,先随我走一段路。”
年娇乖乖点头。
她亦步亦趋跟着福晋走,绕过数个弯,忽见福晋顿住了脚步。
宫道上斜斜插入一道声音:“四嫂安。”
语罢,声音笑了笑:“我还说呢,不知哪里来的妖精,大老远就传来阵阵香味,原来是人比花娇的年侧福晋。有的香味儿宜人,有的香味儿噬主,四嫂可要小心了!”
……
来者红唇大妆,穿戴隆重,可再浓再艳,都不及话间的刺人。
福晋脸色当即不好看了。
八福晋缓缓走来,经过年娇的时候,脚步停了停,像是没看见福晋的脸色,笑着对福晋说:“四嫂莫生气。我那府上的格格侍妾,实在没一个上得了台面,这不,一看到年侧福晋,实在是心生羡慕。”
福晋目光淡淡,也笑了:“羡慕,就让八弟去皇上跟前求娶,多少美人等着让八弟挑,何必馋我府上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