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秋水伊人
所以她只能将自己的要求告诉看管的侍卫。
李德全同志还是很靠谱的,很快就送了一些读物进来。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呆在这么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做为一个合格的懒人,林珂也懒得去计算时间,所以根本不知道过了多久。
反正,有一天她突然看到了十六同学!
“咦,你怎么来了?”林珂是真的惊讶,小十六可不应该是这么闲的人啊,他如今应该忙得头秃都对。
十六走进牢里,牢门那其实就是个摆设,一直是一百八十度敞着的。
林珂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主子说让她老实在这儿呆着,她就特别鹌鹑地窝在牢里,轻易连牢门都不出。
这些个爷吧,手里不分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天天拿着把扇子,没事就展开呼扇两下。
十六瞧她盯自己手里的扇子,就笑着轻合给她递过去,“八嫂需要,说话就行。”
林珂接过扇子,拿在手里展开瞄了瞄,是副山水画,然后特别有求知欲地抬头问他,“你真的不冷吗?”虽然她估计自己住的这单间牢房可能地理位置有点儿深,但是天气也应该真的没到炎炎夏日。
十六为之失笑,“我还以为八嫂要问我扇画是谁给我画的呢。”
“显然不是。”
十六在牢里看了一圈,只有八嫂坐的那一把椅子,而那张榻显然他现在并不适合坐过去,有点儿为难。
林珂看出了他的为难,主动起身让开了椅子,自己坐到榻上去,“坐吧,怎么跑这儿来了?”
十六叹了口气,脸色也一下垮了下来,声音有些低落地说:“太乱了。”
林珂没接他这话茬儿,心说:可不乱呗,这都到最后冲刺阶段了,那些个数字都卯足了劲儿折腾呢,底下干活的就累。
“我问皇阿玛为什么关你,他老人家也没告诉我原因,八嫂你知道原因吗?”
“不知道。”
“那八嫂不好奇吗?”
“好奇那玩意儿干什么?”
“可你这不是被关在这儿出不去了吗?”十六不明白。
林珂就叹了一声,“刷”的一声开了扇子信手摇了两下,“反正里面和外面都差不多。”不自由啊,而且搁这里面呆着她还不用操闲心。
十六同学懵逼脸,好一会儿才说,“这能一样吗?”
“差不多。”反正老康不下台,她就不能退休,不退休就不自由。
十六不得不服,“八嫂你真行。”
“一般一般。”
“八嫂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吗?”十六突然正色起来。
林珂就伸手摆出制止的手势,“你不用告诉我,该我知道的时候我自然就知道了,现在我并不需要知道,该头疼,该头秃那都是你的事,我现在就是一江湖闲人。”
“八嫂你这推得也太干净了。”
“在其位谋其政,别天天惦记别人打白工。”
“出工钱。”
林珂看他,“我缺你那点儿工钱吗?”
好吧,十六自己哑了,那家八嫂那真不是缺钱的主儿,那花起钱来眼睛从来都不眨。
“那我今儿不就白来了吗?”十六有点儿小抱怨。
“我这都已经在关禁闭了,你就不能让我好好思过吗?”
“思过?”十六乐了,“我书房那些话本现在可都快堆不下了。”
林珂一听也乐了,“敢情那些话本子都着落在你身上了啊。”
十六摊手,“可不是嘛。”最近大家私底下关于十六爷爱好话本读物这传闻可是风生水起,很多人连送礼都不忘给他夹带几本献上来,最后都便宜八嫂了,等她老人家看完了,话本就收他书房了。
他可找谁说理去?
这锅是御赐的,不背不行!
“我如今也算是弥补了年少时的遗憾了,那时候天天被逼着学东学西的,就没个消停时候,正经的消遣都没有。”
十六想想也是,八嫂这一路走来真挺不容易的,本来人家在田家是被捧在手心里的祖宗,回来后虽然也还是祖宗,但是那跟之前就不一样了,可能就少了那种无拘无束的自在。
“嫂子还是想着江南呢。”
“家里就只剩我母亲了。”又不能接走,太多眼睛盯着,每次想到这里她就特别恼火,特别想家暴某人,天天盯盯盯盯的,他就不能好好搞四爷兄弟吗?这么不专注,难怪没成功。
十六摸了摸鼻子,这怨念绝对是冲着八哥去的,为了不惊动八哥,八嫂一直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唉,我说,咱们这说半天了,你还不走啊?”
“啊?”
“我肯定不会帮你忙的,我就踏实在这儿住着就行,你该干嘛干嘛去。”
“接下来一段时间嫂子可能没新话本看了。”
“巡塞啊。”
“嫂子猜到了。”
“你这年年随驾的,不新奇。”
“我们走了,你也能出去转转。”
“那你们赶紧走。”
十六:“……”
十六最后到底还是两手空空地走了。
康熙最后一次幸塞离京,林珂也终于重见天日,刚一出来,眼睛慢慢适应了好几天才好,但她被限行在紫禁城,不许离京。
得,禁闭结束了,但行动还是不自由啊。
第126章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任你帝王将相,权势滔天,到头来终不过黄土一抔。
林珂的清史学得并不好,所以她大概知道康熙是六十一年没的,几月没的,不记得。
即便老康放她自由,她其实这段时间也并不想离开京城,这么多年了,总归还是有几分香火情的。
好不好的,这也是位老上司,好歹也是九族内亲,送最后一程也算是人臣子媳之义了。
林珂见到康熙的时候,他老人家的气色已经肉眼可见的不好。
“丫头,来了。”
“奴才请主子安。”
“关了你那么久,可有怨朕?”
林珂摇头,“总是奴才哪里做得不好,惹得主子不高兴了,惩罚一二也是应该的。”
康熙靠在位子上,带些沧桑地说:“朕这一生有好也有不好,好不好的也都过去了。”
林珂没敢搭腔。
“朕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没几天,这最后了有些事朕也得嘱咐嘱咐你,你得给朕办好了。”
林珂面露为难之色,诚实地说:“主子,奴才这能力着实有限,只能说尽力,一定却是不敢应承您的。”
康熙点了点头,“尽力就好,朕知你不虚言待朕。”
“请主子吩咐。”
“近前来。”
“是。”
李德全默默地退开了安全的距离。
不久之后,他听到皇上说:“好了,最后一道圣旨朕写好了,让李德全给你,身后之事就拜托你了。”
“奴才万死。”
“朕精神不济,你去吧。”
“嗻。”
“丫头。”
林珂半起的身子立刻又跪了下去。
“好好替朕照看他们,有些事朕这个做君父的做的不好。”
林珂低头。
“去吧。”康熙摆了摆手。
这一回,林珂顺利地退了下去。
几日后,康熙在畅春园龙御归天,即夕移入大内发丧。
林珂远远地朝着紫禁城的方向遥遥地祭拜了一番,然后便朝着景陵而去。
景陵是康熙为自己修建的陵寝,他最终将会安葬在那里。
林珂一行在遵化州临时安顿下来。
然后,她在遵化州买下了一座院子。
天子讣告天下传,有些人总要到陵前祭扫了,没了原本的身份,可他们终归还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弟。
一时半刻的皇帝梓宫也安葬不了,那些人倒也不必着急赶路。
分散各地的人,也就陆陆续续地在遵化州这里聚合。
三月皇帝梓宫移到景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