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芸花
我噗嗤就笑了出来。
被我当众取笑,孟获的一张脸憋的黑紫的给泽胜他们按在地上。
孔明在上面问:“还要打吗?”
“打!我一定能打赢你!”
孔明一挥羽扇,说:“回去准备吧,准备的好一点,你不腻,孤都有些腻了,堂堂蛮王就这点本事?”说完让押到门口给放了,我还靠在柱子上笑道:“天都快黑了,孟大王留下来吃顿饭啊?”
“也行。”孟获想了想,居然点了点头。
我笑的肚子疼。
孟获这才意识到我是在取笑他,脸憋的黑沉,想对我冲过来,又给士兵们按的死死的,给按下去前还对我放话,说:“你等着!”
“等着呢。”我对他做了个鬼脸。
孟获气的暴跳如雷。
等孟获被带下去后,孔明对着我说:“你怎么这么皮?”
我笑道:“他还能在你眼皮子底下伤到我不成?”
“不能。”
“这就好了呀。”我对孔明笑的格外好看。
孔明也笑了,执了我的手往他的营帐那走,说:“吃饭了。”
“确实饿了。”
夕阳西下,我们在忙碌的军营里走的格外悠闲,一路走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堪堪的黑了,亲卫也把晚饭端了上来。南荒沙尘多,出去一圈就是一脸的泥沙,孔明品□□洁,我便先打了水来,先给他净了面,孔明身为丞相,营帐中自然有下人服侍,但是孔明的事情我都愿意亲手来,我不愿意让别人碰触他。
原先他还特意提过一次,问:“你之前不是最喜欢看美人来闹我的吗?一看看一天都不够,现在怎么连别人碰我一下都不许?”
我给他问的张口结舌,细想了许久,说:“不知道……”
我答不出来,他反而笑了起来。
案上两碗热乎乎的粥,一碗肉粥用料颇足,闻着就很香,另一碗是只清粥,配了一小碟很干净的小菜。
“先生……”
“嗯?”孔明随即了然,说,“油腻的我吃不下,你不一样,你还长着身体呢,你吃吧。”
他的年岁,其实也没有多大,他在二十余岁最好的时候跟随刘备出了山,从此之后,就竭尽全力的为刘备操持,而今的他,虽然偶有疲惫,但是他还是最初我认识他的那个样子,未有白发,一如初见。
我将两碗粥都倒在鼎里,拌了拌,然后分作两碗,一碗塞在他手里,说:“先生你也没多老!不,你一点儿也不老,多吃点肉,你还要陪着我长大,陪着我老呢!我们一起,白头到老!”
他看着手里的碗,有点哭笑不得。
要不是他对我威慑一直都在,我都想给他掰开嘴硬塞进去了,我到底不敢太造次,先扒了几口给他看,他无法,便跟我一起将就着用了起来。
“嗳,先生,前天晚上你让泽胜做什么去了?我怎么一晚上都没找见他?”
他微微愣了愣,不动声色的掩饰了过去,只说:“晚上还找泽胜去做什么?有这功夫不如来找我。”
我吃着饭,抗议着说:“我找你了啊,你去看战俘去了,我看了你一会,看你一时半会的结束不了,就自己回去睡了。你到底让泽胜做什么去了?”
孔明将小菜给我夹了一些,说:“没什么,让他出去办点事。”
“哦,你不是从来都不爱使唤我身边的人么?怎么转性了?是不是我身边的人都格外好用?”我也不是真的要他回答,只是随便找点话说,吃了几口,又问,“先生,你不是说南部战事要尽快解决的么?那我们现在跟蛮王这么耗着有什么意思?”
他持了碗,叹着气:“不是我想和他耗着,他现在口不服,心也不服,我们大军回撤,不出两年,他就能再原样搞一出出来,后方不定,终归是麻烦事。”
“杀了他呢?”
“难就难在这里,这个孟获,也不能杀。幼常说的很在理,留个心不服的南部诸部落在,杀了孟获,就能出马获,不是根本解决之法。”
“这天下还有能难倒你的事?”我扒拉着粥,很好奇,“不能杀那怎么办?就这么跟他耗?”
孔明放下了碗,来回走了几步,说:“一味这么下去也是不行,曹丕病重,眼看就要不行了,天赐良机,得让孟获痛,他痛了才会怕,恩威并施,才能降服他。”
我将他摁了回来,碗塞回给他,说:“你先吃饭!不吃饭哪里力气思考这些?反正曹丕也不会现在就死,你急也没有用……嗳,话说,曹操挺长寿的,曹丕怎么没有他爹那么长命?”
孔明摇摇头,表示不知,毕竟他不是神仙,也不是大夫,更不是曹丕身边的大夫。
我吃着饭,还堵不上嘴,边吃边说:“先生,你不知道,曹丕那个人,面相不好。”
“你见过?”
“见过啊!他脸上的憨厚都是装出来的,其实可坏了!我当年不是去洛阳行刺曹操么,当时听说曹操要改立曹植当世子,我想着,如果曹操要改立世子,那曹丕肯定是不服的,所以我就找上门去了。”
“哦?然后呢?”
说是打仗,其实孟获不堪打,营中闲来无事,我便和他继续说:“曹丕一开始吓坏了,以为我是他爹派来试探他的,哭的那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啊,口口声声对他爹没有半点异心啊,把我都吓到了。”
“那他怎么又给你指了明路让你去行刺?”
“这不是最后发现我的的确确不是他爹派的嘛!本来他想抓我去给他爹邀功的,还给我设了天罗地网,我还没投网,他那边就有人给他偷偷报信,说是……我想想啊,曹操是不是还有个小儿子,叫什么曹冲?”
孔明点点头:“曹操幼子,听说是很聪明,不过几年前就死了。”
“再聪明还能有你聪明吗?”我很诧异。
孔明却说:“不可同日而语。他是曹操幼子,我是乡野村夫,他无论是眼界还是人望都比我那时要厚实的多,曹操要给他启蒙,多少好师傅都能寻到,加上他自身资质不错,如果能顺利长大,应该比他所有哥哥都要强,便是超过我,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那也没有你聪明!这聪明不聪明可是讲天赋的!”
孔明一笑:“一山还有一山高,比我聪明是很正常的事情,他天赋好,少时便有许多聪明举动,反正我肯定做不出让野稚对着铜镜起舞,也不会拿船去称大象。”
孔明在我心里是第一聪明人,任何人都不能比他还要聪明!我当即反驳道:“谁要看一只稚跳舞!我们抓到稚不是都红烧清炖了吗?他们有钱人闲得慌,才会想看一只稚跳舞!”想想觉得不对,我们现在也算是有钱人了,便又说,“有钱也不会看稚跳舞!叫几个舞姬不好看吗?嗳嗳,之前在那个谁,我想想……是中秋吗?还是什么时候的宫宴上,那些舞姬跳的舞是真的好看!打头的那两个,那眼睛就没从你身上拿开过!”
我吃着饭,想着当时的情景,气哼哼的。
“是么?我没注意,不过这种事情你从来看的仔细。”
“你怎么能不记得!”我努力帮他回忆,“当时献过舞之后,舞姬不是还来献酒了吗?献过陛下之后,都到你身边来缠着你,你怎么会不记得?当时那个谁,那个谁来着?……对了!刘琰!就是他!他当时不是说,‘最难消受美人恩,既然这些美人儿如此青睐丞相,不如丞相就都收了去吧。’那话说的,酸的要命!”
他似乎想起了一些,摇摇头:“他自己喜欢,便当别人都和他一样沉迷于这种东西。”
“可不是!”我哈哈大笑,“他还特别不看场合,当众就劝你纳美人,江一心的脸都给他气青了!”
他将我脸上沾的米擦去,轻声问:“为什么是江一心,你呢?”
我愣了下,又沉默了一会,才说:“我在你的对面……那时候,我是凤侯嘛,你不搭理我,出入都带着江一心的……”
那段时间,他是丞相,我是凤侯,朝堂遇见是常事,却也都是公事公办,便是一同赴宴,也是永远一人一边,中间隔着的过道,就是我和他之间当时越不过去的鸿沟。
真是往事不看回首,一回首,必然是扎心窝子般的疼。
我不知道他心里好不好受,反正他也沉默了一会。
其实我前两天还看见三寒了,马谡在成都走不开,三寒亲自来送点信件文书还有最新的情报什么的,我当时回营,正好碰见了,因为都是熟人,我还下马跟他聊了几句,他也跟我说了几句不疼不痒的废话,无非是问问成都的形式,和陛下皇后的身体好不好之类的,三寒是个聪明人物,和他聊天也痛快,我当时还问他江一心的孩子生了没,三寒不知道这个能不能告诉我,便只笑,让我自己去问孔明。
那今日话都说到这了,我就问了孔明:“先生,江一心的孩子生了没?”
“没有,应该还有一两个月吧。”
“那你名字起了么?”
“都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那你就应该各取一个,反正以后也用的上!”我看着他也笑,眼睛晶晶亮亮的,“等你平定天下了,我们不用打仗了,我也给你生孩儿!生好多好多,生一堆!”
他也笑了,笑的格外好看,说:“你能给我生几个孩儿先不论,方才说到曹操的幼子曹冲了,然后呢?”
“…………”
我费劲扒拉的想了许久许久,终于把曹冲那事想了起来,见他有兴致听,就继续说:“……曹操的小儿子曹冲……哦,曹丕本来想抓我去找他爹邀功的,然后他内线给他报信,说他爹知道当年是他害死了曹冲,准备给他算总账,曹丕就怂了,很害怕,脚一软都滚进了桌子底下去了,说出去还是世子,这般没出息……再然后,可不就和我合作了!不过,曹丕这个人,很坏,我记得我当时在铜雀台和许褚打的不可开交,然后涌进来了很多很多人,然后你知道吗?他们这些人竟然互相打了起来,这才让我苟延残喘了下来!最后最后,曹丕是派的司马懿去清的场!”我也不是小孩了,就算当年有想不通的问题,现在几乎也能明白个七七八八,派司马懿清场,司马懿能怎么清,还不是血流成河,“然后,司马懿在死人堆里发现了我,我当时还有一口气呢,还醒着在,我以为他要杀了我的,毕竟曹丕让司马懿清场,司马懿可是曹丕心腹里的心腹,那不就是要司马懿把我找出来,看我死没死透嘛,没死透就补两刀,让我死透了,他密谋杀曹操的事,就永远不会被别人知道了!可惜啊,可惜他不知道司马懿跟我有交情,司马懿说不忍心见我死无全尸,拿他的大兜把我兜了回去,才让我活了下来。”
“也不全是跟你有交情的缘故,你也不用太盛他的情。”
“???”我惊了一惊,问,“何意?你是想说他后面想算计你的事?可是,可是他总不能在救我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这么长远了吧?他当时在奉命进铜雀台之前,哦,在他在死人堆里看见我之前,他都不知道和曹丕合作行刺曹操的那个人是我!”
孔明放下碗筷,说:“曹丕信司马懿,是因为司马懿的确有本事,有手段,他需要有这么一个人帮他稳固在曹操身边的地位,稳固世子大位。”
我也放下碗筷,特别专心的听他教我。
诸葛析事,那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他现在也只有对着我的时候,才有兴致能说的这么细致了。
“曹丕用司马懿不假,但是他同时也忌惮着司马懿。从曹丕称帝之后,司马懿只一直在曹丕身边料理一些文书的事,曹丕甚至都不敢放兵权给他。你要知道,掌兵与不掌兵,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孔明说的这点我是深有体会的。
“话说回去,司马懿身为曹丕第一心腹,在曹丕没登上大位之前,主意出了不少,也看曹丕做了不少的蠢事,换了你,知道曹操已经必死之后,你还会愿意在身边留这么一个知道自己蠢事,知道自己的阴私,而且比自己聪明这么多的人存在吗?”
我反问道:“你是想说曹丕要杀司马懿?可是,曹丕那个时候杀司马懿的话,不是自断臂膀吗?毕竟狡兔尽了,才会走狗烹,当时先帝和孙权那两只兔子蹦的还欢着呢!”
“不许这么说先帝。”孔明微微放下脸色,我很乖的认了个错,孔明才继续说,“司马懿是很有本事,但是有本事的也不仅仅只有一个司马懿,陈群、吴质不是人?华歆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也不是吃素的,曹□□了,曹丕位置稳了,有没有司马懿那个时候对他来说,并没有那么的生死攸关,所以,以曹丕的阴毒来说,将司马懿处理了,才是他正常的想法。”
“你是说……我行刺曹操之后,曹丕让司马懿来善后,是想把司马懿一起给……?”我比了个咔嚓的动作,见孔明点了头,又问,“司马懿他自己知不知道?”
孔明微微一笑:“我能知道,他就能知道。”
“所以……?”
“所以他奉命清场,实际想着如何脱身,正好这时,他看见你了,还有什么能比剿灭先帝,杀了我,对曹丕来说更有诱惑力呢?”孔明轻轻拍了我的脑袋,说,“或许,他对你也是真的不忍心,既然这样既能救了你,又能救了他,那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不对啊!按照你这么说,他放了我回来,又没带着你的人头回去,曹丕一样不会放过他啊!”
“那就不得不说到另一个人了。”
“谁?”
“曹操另外一个儿子,曹彰。”孔明伸手取了羽扇放在手中把玩着,继续教导我,“曹操不似先帝,先帝只有陛下这么一个成年的皇子,剩下的两个孩子都还太小太小,曹操是有很多儿子的,而且儿子大多也都成年了,羽翼十分的丰沛,不然也不会搞出抢夺世子大位这么惨烈的戏来。立曹丕当世子,曹操是无奈,曹操的其他几位公子可不一定服气啊,毕竟曹丕非嫡非长……”
“他居然不是嫡出的?”我又诧异了,一个没忍住就问了出来,要知道在王权世家,是不是嫡出的简直有着天差地别的区别!这种辛密,曹丕自己不会到处去说我不是嫡出的,他又不傻,便是有人知道,碍于曹操和曹丕的威慑,也都不敢胡说,久而久之,大家就都以为曹丕是曹操的嫡长子了。
所以我不知道也不能怪我啊!
但是这种事情我不知道不代表孔明不清楚。
孔明拿他羽扇在我头上拍了一下,叹气:“与你说了多少次了,多读书,或者多看邸报,你可听过?”
我挨了他一下,轻飘飘的,不疼,便往他腿上一趴,仰面看着他,说:“反正不懂就问你就是,还能有你不知道的事情?继续说啊,然后呢?”
孔明摇摇头,对我的不学无术也习惯了,只是也不能让我当真两眼一抹黑,能教的还是要教一点,不然丢的是他面子,便继续说:“曹操的儿子曹彰,能征善战,麾下有曹操的二十万精锐,这些人,是能效死力的。”
“他莫非没有把兵权还给曹丕?”
“非但没还,曹□□后,他就带着这支精锐跑了,连曹操的灵位都没去拜一下。”
“这么精彩的吗?不过,他跑了,跟司马懿有什么关系?司马懿撺掇的?”
“用你的话来说,就是借他两胆,让他试试,除非司马懿不想在曹丕面前混了,想改投门庭,来投靠你我。”孔明依在椅背上,说的轻描淡写,“司马懿拿不到我的人头,自然有别的大礼献给曹丕,就是曹彰麾下的全部精锐。司马懿以一己之力劝服了曹彰,交还了兵权给曹丕,兵不血刃,立了一大功,曹丕自然也不好再杀他了。”
“那曹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