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芸花
我今日跟孔明过来,穿的是长裙,没穿戎装,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花,我这副样子他不认得我很正常,而且自打他降了后,也从没见过我,一般人也都不信凤侯脱了戎装换了长裙之后,比小姑娘还小姑娘,打死他们都不能信的。
我偷问张文义:“这谁?”
他很眼生,我没见过,不过既然能跟张文义过来找孔明复命,不该有我不认识的才对,军中就那几个货,哪个不跟我熟?
张文义告诉我:“姜小将军,字伯约。”他怕我想不起来,跟我补充,“天水那个!”
“哦,那只煮熟的鸭子!”我想起来了,入城之后泽胜带了几百人去堵他,最后还被他跑了的那个,我上下端详了他,年纪不大,小伙不难看,挺精神的,看着也挺聪明,怪不得能将泽胜耍的团团转,还能入了孔明的法眼。
我便说:“好说好说,以后常来常往。”
我是凤侯,是堂堂军候,他是军中小将,那以后可不是得常来常往的?
这话我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啊,姜维那脸腾的就红了一半。
“凤侯你记着点你的身份!”张文义嗤了我一句,转头对姜维说,“没事,我们凤侯就这么个性格,以后你熟了就知道了。你别被她这样骗了,她在校场上一个能撂翻三个!她骂人那会,拿鞭子追着我,从东营口直接追到了西营!”
我看着张文义很无奈,什么叫让我记着我的身份啊,我身份多了,你指的是哪一个?
张文义这时候想起他是干什么的来了,问我:“大人呢?”
我往里面一指:“里面断案呢,找他什么事?”
“哦,那跟你说也一样。”张文义便对我说,“此次大军回来,都在城内修整,几个营的器械都需要补充了,另外吕将军问还要不要招募一些兵丁……”
他巴拉巴拉的一堆说完,这一堆起码说了一炷香的时间,说的口干舌燥的,最后盯了我,我也看着他,说:“……要么……你等会……还是去……问问他……吧……”
张文义鄙视的要命:“大人要你何用?”
“……”
除了孔明说我,我说不过他以外,我几时在别人面前吃过亏?
为表声势足,我还站了起来。
张文义见我站了起来,连连退了几步,说:“凤侯你干吗?你别动手啊!你你你、你敢动手我喊大人了啊!”
“你就这点出息!”我很鄙视他,“我们出征南蛮那会,是带着你去的吧?回来以后他是怎么安遣众将的你不在场?好,就算太远了,你不记得了,年前那会打陇右的时候也是带着你去的吧?回来以后他又是怎么安置众营的?我是负了伤,奉他的令一直在养伤,所以很久没去营里了,营里的情况我现在不太清楚,那你也很久没去了?这么点小事也得问来问去?”
我瞪着眼睛的时候还是很凶的。
张文义叹了口气,连连和我说:“凤侯你是不知道,大人真的是事无巨细什么都要亲自过问的!”
“你们若是顶用些,他会什么都亲自过问?他没事怎么不问今天吃什么,灶上的米还够不够?连厨娘都比你们管用,还要你们干什么?做不来事就换别人来!”我看向立在一旁的姜维,问,“你知道要怎么做吗?”
姜维道:“末将知道。”
我将袖子里的我的令牌丢给他:“很好,去做事吧。”
“得令。”姜维转头就走了。
张文义一拦没拦住,姜维已经出去了,张文义急了,说:“凤侯,你怎么能把军令丢给他?他是降将!”
“降将?降将又如何?你要是不会做,就换会的来!”
张文义惊住了,而后他突然看向我的身后,跪道:“大人!”
我一扭头看见孔明审完了,出来了。
孔明对他说:“去吧。”
“是。”
无人敢在孔明面前造次,连我都不敢,何况他人。
我颠颠的跑到他面前,笑着看着他,问:“你问完啦?他反咬我了没?”
孔明只笑着摸摸我的头,说:“回吧。”
有外人在场,又是大庭广众之下,他是不会和我有太亲密的举动的,他走在前面,我就颠颠的跟在后面。九月拉一拉我,我会意,特意落后了一步,小声问:“怎么了?”
九月拿手遮着嘴,极小声和我通报:“大人压根没问他,大人在里面看成都发来的信函呢!”
我惊讶了,问:“他为何不问?这不是他的风格!”
九月说:“大人信你呗,便宜你了!”
许是我太得意,那笑意就这么明晃晃的挂在脸上,压都压不住了,九月不想见我这么得意,便又说:“也可能只是大人不想听这些腌臜事。”极其极其小声的和我说,“你让大人去听他想对你如何如何?他这般觊觎你,我若是大人,那我是忍不了的,必须得五马分尸!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
九月贼兮兮的跟我说:“向月,你稳一点啊,你可千万别对不起大人,不然谁知道大人会做出什么事来!当年那个谁,你听说了没,就是曹真那个小妾和杨夫人他夫君的事,那都是活着搁进土里给填了的!”
“呸!”
我呸的这声大了一点,孔明听见了,回头来看我们两个。
我跑到孔明跟前指着九月说:“九月说你要把我活埋了!”
孔明讶然看看九月,九月眼观鼻,鼻观心,一派武林高手的冷酷样子,于是,孔明想了想,了然,然后摸摸我的头,说:“说不准。”
我傻眼了,九月在后面笑的疼肚子疼,笑又不敢笑出声音来,抱着肚子浑身抽搐。
昨天歇的本来就特别的晚,所以今天早上就算是孔明那也是起不来那么早的,他也是凡人,不歇不眠他也是会头痛的,所以今日我们出来的时候原就比往常晚,孔明这一看文书就没个时辰,他若不是怕饿着我,他能一天都不带动的,所以当他带我回来的时候午饭都凉了,莲子忙着帮我们热午饭,我坐在桌边等着吃饭,看见九月靠在门口发呆,我便走到他身边,戳戳他,问:“你觉得莲子怎么样?”
九月一头雾水,说:“挺好的,话不多,做事比你那是稳重多了,怎么了?”
“你怎么知道她做事稳重?你猜的?”
“你这记性!”九月说,“大人腿伤了的时候你不是把大人带回你侯府了?那时候你上朝去了,不是还让我看着他们,以防他们对大人不利吗?”
他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事,那时孔明昏迷不醒,九月跟孔明是多少年的忠心了,所以我除了九月,其他人到底都不怎么信的,当时特意招了九月守在他身边,以防有人趁这个机会对孔明动点什么手脚让我后悔终生。
九月看着来来回回端菜热饭的莲子,真心实意的说:“我跟在大人身边这么多年了,大人无论是人品,还是学识,相貌,仪表,风度,还是权势都是现今整个天下数一数二的,这世间的女子看见大人这等样的人物,哪有不动心的?但是,她是唯一一个真的对大人一点想法都没有的。”
……
其实吧,倒不是莲子特别的没想法,孔明长的好看,权又重,怎么能没想法呢,那真的是她初次见孔明的时候,正是我和孔明那一架吵的天崩地裂最狠的时候,斗法又斗不过孔明,险些将她填了炮灰,所以她真的被孔明吓狠了,以至于那真的是一点想法都不敢有。
我对九月说:“嗳,我做主,给你们牵个线怎么样?”
九月吃了一惊。
“你总不能一直不成家吧!你这样对得起你哥吗?你要是觉得莲子可以,就成个家,生几个小孩子来玩呀。”我笑嘻嘻的撺掇。
九月摇了摇头,只说:“我这样的人,何必去连累旁人呢?”
“你怎么了?”我怒了,“你是他身边的人!你堂堂正正!怎么能叫连累旁人?你是不喜欢莲子?不喜欢也没事,你看上哪家的淑女了,我去帮你说和!我亲自上门帮你说亲!你这一直不成家的算怎么个事嘛!想绝后啊?”
莲子正好端了热菜进来,听见这一句眼睛都红了。
其实莲子心里是喜欢九月的,往常九月来帮孔明给我传个话什么的,莲子都有偷偷的看他,我又不是瞎子,这还是看的出来的。
见莲子差点哭出来,九月头一次着慌了,赶忙对我说:“向月你别胡说!”
“那我就给你们做个媒呗。”我笑的挺坏的,“你不喜欢她?你真不喜欢她我就随便帮她配人了?我记得年前走的时候宗关还问我她们几个小丫头要怎么办,说东边村上还有几个种地的村头没婆娘,问我要不要把她们嫁过去呢!”
实际上莲子比我还小两岁,也没有那么快配人,不过九月哪能有那么清楚,我胡扯了蒙九月的,不是谁都有孔明那么冷静明白的,再说了,就算是孔明,那也有对我跳脚的时候!
九月就有些慌乱了,他看看莲子,莲子看看他。
其实九月的性子和我一样皮,不,比我还要皮!打架喊他,他绝不手软,这种事情么,他当真也是第一次,莲子这种性格真真也是他最喜欢的那种,他便小了声去问莲子:“你……愿意么?”
小莲子直点头!
九月虽然是孔明的暗卫和死士,但是这么多年了,大小也挂了个将军的头衔,而且他对孔明的确是忠心的,孔明昏迷不醒的那时候,我连王老都不能放心,是喊了九月陪在孔明身边的!再说了,九月年纪和我差不多,一身的好武艺,论起相貌也是堂堂的帅小子,卖相很拿的出手的,他们年纪又很相近,所以我才想着给他们搭一搭线,不然等九月自己开口,估计等一百年都等不到!
“一会给你们看看哪天是好日子!”我头也没回的往里面一指,随口就说,“你跟着他,没事学他点好的,别学他这个磨磨唧唧的,喜欢就说出来呗,我当年都快被他折腾死了!”
他俩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我直觉不好!
还没等我转头,孔明已说道:“三日之后就是吉日,我亲自为你们主亲。”
孔明从来不会因为人的身份是高还是低就见人下菜碟,身份上的差异不会让他有什么,只有心术不正的人才会叫他鄙夷,所以他能说出这种话来我一点也不奇怪,九月与莲子却吃了一惊,连声说:“不敢有劳大人!”
孔明却弯腰将他俩扶了起来,温和的说:“九月护我多年,风雨无阻,我都知道,也很感激。既然是月儿看了出来,成全了你们,我当然要为你们主一主亲,给你们添添喜气。”
我见他俩还在不知所措,便说:“你俩别推辞了,他什么性格你们还不知道?他说出口的话有变过的?就让他为你们主亲就是,这当的什么事!九月孤身一个,莲子也是,孤身一人卖为奴婢,先生可不就像你们的家长一样?你们还推辞什么?不乐意啊?”
莲子吓住了,九月那跟我是皮到大的,却跟我说:“拜大人我乐意,可大人是我亲长……那我不是还得拜一拜你?”
我还在想他为什么要拜我,然后突然明白过来了,哈哈大笑,说:“我一定要蹭你这一拜!”
我笑的开心,就没有看见孔明让他俩退下,九月无比看好戏的心态拉了莲子退了出去,莲子还在惊讶:“我还要给凤侯布菜。”
“有大人在,她饿不着。”九月在院子里如是说。
我这才看见孔明在看着我,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刚才跟九月都说了点什么,就头皮有点发麻。
孔明拿了箸递给我,说:“先吃饭吧,不能饿着你。”
我接了箸过来,很感慨的说:“先生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元直哥哥送的那只小猪,我们养在山底下的那只?”
孔明点头:“记得,怎么了?”
“你以前每次去喂那小猪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千万别饿着’,我那时候还以为你发了善心了,没想到……你一把它喂肥就宰了加餐了……你刚才说话这语气,会让我觉得我很像那只小猪……”
我扒着饭,感慨万千的说。
孔明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给我夹了菜,笑着说:“不会宰了你的,再肥也不会,放心吃吧。”
“哦。”我迟钝的神经直到这时才把一件要紧的事情想了起来,不但要紧还很要命,于是边吃边拿眼睛看着他。
他一见我这般神情,就问:“有事瞒我?”
“不……怎会……”
孔明将箸放了下来,看着我说:“说吧,瞒了我什么事?”
我怯怯的看着他,小声说:“你先吃些东西吧……”
“我怕吃了东西一会被你气的堵住反而不好。”孔明擦了手,“说吧,到底是什么事?大事还是小事?……大事?什么大事你瞒着我?……跟朱昌有关?”
我就站了起来,先急急的跟他说:“不是能让你把我活埋了的事……”
“谅你也不敢。”
他说的对,我的确不敢……之前我还是病的糊涂了的情况下,错把长音当成了他,长音那时候模仿他是真的模仿的像啊,我还只在长音的怀里略靠了靠……然后……不提了……
我一狠心,便和他招了:“我不记得昨天跟你说了没,昨天碰到了司马懿的暗探,他说我搜出来的密信有问题……”
他一点头:“这个你已经招过了,而且你不说,我也知道有问题。”
“你怎么看出来的?”我很好奇。
“你自己看了一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