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芸花
刘备对我一耸肩,表示爱莫能助了。
我倒不是真想下手去挑,只是看着精巧,想仔细看一看罢了,他既然这么说了,我当然也不能再下手了,我眼睛尖,一眼看见在一众金银之中,还有个绢本露了点头,心下好奇,趁着孔明和刘备他俩说话不注意,一下抽了出来,打开一看,特么的,我眼睛都直了!我还真有点理解刘备刚才的说法了,堂堂西川之主,收集这些东西,还堂而皇之是放在议事殿?他不倒就有鬼了!他不败谁败啊!
孔明跟刘备说着话,因也不是什么要事,就将眼睛一直放在我身上,见我偷偷拽了个绢本起来,他一开始也没有在意,以为是什么孤本绝本,只是我看一眼就愣住了,他也不由看了一眼,只一眼,立刻从我手中将绢本抽走,板着脸凶我:“谁让你看这种东西的!”
我脑门上挨了一下,甚疼,辩驳:“我也不知道刘璋会在里面放这个啊!”
刘备和孔明说话刚说到一半,见孔明忽然转头凶我,还弹了我脑门一下,刘备是一脸懵逼,道:“怎么了?”
“没什么。”孔明道。
我和孔明同时开的口,我却是怒气冲冲的告状:“刘璋怎么把春宫也放在了里面!”
刘备和孔明都尴尬住了。
孔明突然说:“听说刘璋的几个厨子菜做的不错,点心也做的不错,你要么去看看晚上吃什么?”
“先生还拿我当小孩子哄骗?”我很难以置信。
刘备帮腔:“我来的时候路过庖厨,里面不知道在做什么,香的很,我也没进去看,风味确实与外面不同。”
我想了想,便道:“那我就去看看吧。”
我在他们目光中,走了出去,到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飘身上了房,一个飞扑,悄无声息的落到了亭子顶上。
哼,想打发我走,哪有这么简单!
“主公拿回去自己看吧。”
我听见孔明跟刘备说。
“不了不了,孔明你不知道这东西我在书房找到多少,烧都烧的快熏死我了,实没想到里面还有一本!你自己烧了便是。”
“害人之物,留之作甚。”
我趴在亭子顶上听见噗通一声,偷眼一看,先生将绢本丢进了池塘里,绢本遇水即湿烂,不一会儿便被鱼儿啄食干净了。
“孔明,刘璋还好说,那益州城里原先的这些文武怎么弄?”
“主公打算如何做?”
“孔明,我想着,里面有一部分人是不是能为我所用?”
“益州和荆州一样,都是主公子民,主公能用当然要用之,蜀中多才俊,如不能为主公所用才是遗憾。”
“可是……谁能用,该用谁?孔明可有主意?”
“主公这话原不该问我,该去问法正,法正在蜀地多年,蜀地什么情况没有人比法正更清楚了,主公去问,法正定会对主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法正是想见我,可我这不是刚进益州,所有事情都乱糟糟的,他冷不丁说要见我,我心里没底,孔明随我一起去吧。”
孔明声音含笑:“法正要见的是主公,他要禀告的也是主公,主公带着我一起去,这还让法正怎么说?法正是来找主公表功的,带我去倒像是我要抢功一样。”
刘备也笑:“我便要所有人都知道,不管是原先荆州的,还是现在益州的,都要他们知道,孔明与我等同,我不允许日后有任何人敢轻慢先生。”
“主公言重了,你这样会吓坏法正的。”孔明的声音很温和。
“孔明不信?自你跟我出了隆中,日夜为我筹谋,让从我一无所有到现在拥有荆、益两州,无一不是先生所赐,若无先生,刘备现在不知已是哪座荒坟里的枯尸了。我无有一日不感激先生,是先生让我有了重振汉室的指望!”
“主公何必说这些。”我听着先生的声音温和,隐隐带着一丝欣慰,“主公心意,臣感动不已,只是如果主公太过宠信臣,会让益州旧臣不安,还怎么让他们为主公效力。”
我听着先生“臣”都说出来了,这把是认真的了,真是认真开始说正事了,我想着要么回避算了。
“我便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无人可以轻慢孔明,也无人能和孔明相提并论!”
我几乎要为大耳朵鼓掌叫好了。
“话又说回来,孔明,现在益州也进了,向月的事你要怎么办?”
刘备也是个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性情中人,前一刻聊的还是正事,后一刻我都快溜了,冷不丁的就听见刘备这么问孔明,我的腿就挪不动了。
“我知道当初你要我纳向月,是觉得我能给向月安稳,但是……孔明,你的家事我原不该多嘴,但是你既然喊我一声主公,我年纪也比你大,就厚着脸皮与你说一说。孔明,向月她很漂亮,这样的容貌在整个天下也是数一数二的,她也很忠心,对你她忠心耿耿,不矫情扭捏,能上战场为你拼命,她与现今世道的其余女子都不同!这么个女子,说我不愿意纳她那是假的。可是,孔明,向月心悦的是你,这所有人都知道。身为你们的主公,若不能给你们带来安定和荣耀,我还算什么主公!我能给的,你不能给?难道嫁给你诸葛孔明就不荣耀了?现今这世上的女子只怕挤破头皮也想要嫁给你。先夫人已逝,先夫人生前那么喜欢向月,也想着将向月许给你,现在我们进了益州城,你也该想想自己的事了,你不想着自己,也想想向月,人家小姑娘为你吃了多少苦头,千里迢迢跑去许都,又从许都跑回来,一路上的艰辛和危险就不用说了吧?这都不能感动你?”
我听的连连点头,心里给大耳朵点了一万个赞,决定以后好好喊主公,再也不喊大耳朵了。
“豆豆的事……”孔明说了一句,似乎有些犹豫,没继续说下去。
“向月及笄了,你若是不娶她,你觉得还有谁能配得上这么好的姑娘?你说一个,我去做媒。”刘备将军孔明,“这么些年,我看着向月就像我半个女儿一样,我是真的为她着急,你再不安顿好她,我跟你着急。”说完还嘀咕一句,“不晓得谁听说向月出了事,就直接吐了血……我听说以后都快被你吓死了……”
“主公。”孔明的声音颇有点无奈。
正在这时,内官远远的跑了过来,禀告:“主公,法正大人有急事要求见主公。”
刘备忙问:“法正何在?”
“法正大人在东苑等候主公。”
刘备跟孔明说:“孔明,同去。”
“主公,你去吧,听听法正要说什么,我去了,法正反倒不便。”
我怀疑刘备也好奇法正急哄哄的要说什么,于是也没强求,反正不管法正说什么,他都会转告孔明的,于是便先走了,走之前还说:“我让他们晚上备了小宴,孔明记得带向月一起来。”
孔明一一应下,刘备才带着内官走了,走了老远估计想起了什么,回头想说啥,这一回头,就看见我趴在亭子顶上,我们对了一眼,我晃晃脑袋洋洋得意,刘备把话咽了下去,找法正去了。
第40章 第 40 章
刘备走了,也没什么好听的了,我就飘身走了,看着他们收拾房子去了。刘备是个好主公,因为城内的形式还不明朗,怕潜藏刺客暗探,就把所有人都先安置在了刘璋的城主府里,刘备分给孔明的宅院又大又明亮,我甚是满意,将屋内按照孔明平日的喜好稍微布置了一下,就弄到了晚上,孔明遣了人来喊我,一起去喝刘备的酒。
酒宴上没外人,都是相熟的几个,是跟着刘备的老班底了,一群人在一起没个顾忌,喝酒喝的都很爽快,我最是不耐这种场合,拎了壶酒自去了外面的台阶上,一抬头,月亮明亮,又圆又大,我恍恍惚惚好像又到了上次去葭萌关给刘备送信的时候,那时候也是这样明亮的圆月,我拿着酒独自出来坐在台阶上,然后庞统拎着小酒,跟了出来,笑眯眯的跟我说:“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哥说护着你,就一定会护着你的。”
然后,没几日,庞统就死在了落凤坡。
我仰头,灌了一大口酒。
就在这时,从台阶边上来两个人从我身旁而过,打头的是一个男子,后面跟了一个戴着面纱的年轻女子,香味缭绕,看着很是华贵,我便多看了一眼,回头看着他们走进了殿里,不知道说了什么,本来很闹腾的喝着酒的殿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然后刘备起身,喊了孔明,带着那名女子一起去了后殿,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张飞是早已喝的不知东南西北的了,于是我回到殿中,凑到赵云跟前,问道:“子龙,那女子是谁?”
赵云老实,答道:“她说她是江家家主。”
“江家是哪家?”
我见赵云犹豫了一下,跟我说:“你还是回去问军师大人吧。”
我明白他是怕对我说什么不该说的话,索性让我回去问孔明,小气!当真小气!要不是孔明被刘备喊走了,我现在问不到,我会问你么!
能进这个殿跟刘备一起喝酒的,当然不是什么一般的人物,我也是殿上有座的人!
带着那女子来的男子还留在殿里,见状很恭敬的道:“回这位大人,江家是蜀中第一世家,家门渊源已久,子弟门生遍布蜀中,是一顶一的豪门旺族,昔日刘璋大人执掌益州时,也对江家礼让六分。”
我看了他,问:“你又是何人?”
那男子的态度好生的恭敬,答道:“小人江子,是家主座下的小厮,恬为江家管事。”
张飞已喝的晕了,对我嚷道:“向月,你管他是谁做什么,来,我们喝一杯!”
这叫江子的人态度恭顺,态度无懈可击,这么往不起眼的地方一站,我却感觉到这人并不简单。我看看子龙,子龙对我微一点头,我判断果然没错,此人该有一身的好功夫。
我小声问赵云:“主公和先生独自进去,可会有什么问题?”
赵云是现在在这个殿里除了我之外唯一还清醒的人,小声答我:“九月在。”
听到九月在,我瞬间安心了不少,又看江子站在这里不卑不亢的,只管低着头,脸上带着微笑,我便问他:“江家家主找主公所为何事?”
此一话,也是套话,我跟着刘备和先生历练至今,也远不是当初的我了。
江子恭敬的道:“小人不知,大人可以问贵主人。”
“你说,江家子弟门生遍布蜀中?那,刘璋留下的文武里也有不少江家的人了?”
江子只答道:“大人若需要名单,江家可以提供给大人查阅。”
“这么好?名单也能交出来?”
江子笑道:“家主吩咐江家上下,对皇叔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小人不敢隐瞒,不说大人要查阅朝堂名单,便是大人要查阅江家家谱,小人也能拱手送上。”
我心内惊惧,一个豪门世家若无所图为何会如此恭顺?但凡有所图谋,便是大图!
我所料不错,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另有一场交锋,只是可叹我本身为局中人,竟然很久之后才知道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刘备引了孔明和江家家主去了僻静的后堂书房里,清退了所有下人,才道:“在下刘备,忝为皇叔,这位就是我的军师诸葛孔明。早听法正提起,江家在川蜀的地位无异于温县司马、许都陈家,原准备明日去拜访江家,没想到江家家主倒是深夜前来拜访,失礼了。”
“小女子江家一心,冒昧前来拜访。”江一心声音清悦,举止有礼,颇有大家之风,“知晓皇叔入川,深感皇叔入川乃是天命所归,愿率江家上下尽归皇叔,为皇叔尽一份绵薄之力。”
刘备下午刚跟法正聊过,法正当时很是着重说了这个江家,江家家世渊源,家大业大,法正再三告诫,就算不可得,不到万不得已也不要与江家为敌。江家不比蔡家,蔡家在荆州只算是豪强,江家可是土皇帝的那种,跟蔡家有云泥之别。可以这么说,没有刘表,蔡家只算是个土财主,有点钱而已,但是有没有刘璋在,江家都依然是江家!
这一句话的份量太重了。
法正说了,江家家主脾气性情孤傲,不易轻易相与,原本刘备还想着明日与孔明商议商议如何去和江家谈,没想到江一心深夜拜访,这么开诚布公,饶是刘备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人,此刻也不由呆愣住了。
刘备见过法正后就和孔明说过大略,所以孔明一直都很清醒,见刘备幸福来的太突然傻住了,便开了口,替刘备问道:“不知江家家主所求何物?”
世间凡事必有代价。
刘备酒醒了大半,想明白了这层,也问道:“对啊,你所求何物?”
江一心在面纱后好似笑了,纤纤玉指对着孔明遥遥一指,笑着说:“你。”
“啊?”刘备怀疑今晚喝酒把脑子一起喝掉了。
孔明听见这一句,倒是很淡定,轻描淡写的只一句:“哦?”
“不怕皇叔与诸葛大人笑话,家父天命不永,两年前仙逝而去,家父只我一个女儿,无奈这偌大的江家只得交到我的手中。江家家大业大,小女子深觉被凡尘俗世所累,管理家业力不从心。”江一心说着这些,倒是语气轻快,声音清脆含笑,“下午皇叔与诸位大人进城时,小女子震慑于诸位大人天威,已有心臣服。又,诸葛大人的声名威震寰宇,小女子若有三生之幸能得诸葛大人为夫君,那诸葛大人自然就是我江家家主,那江家自然尽数可全归皇叔麾下,小女子也可卸下管家重担,好生偷个懒了。”
刘备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张口就道:“不可!”
江一心也不恼,含笑道:“皇叔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刘备喝了酒,就直爽,直言道:“孔明已经给我卖了命,我不能要他连人都给我搭进去!此事我万万不同意!”
江一心只笑道:“皇叔明鉴,此乃两全之事。若能得卧龙为夫,小女子此生无憾。而江家也可尽为皇叔所用。皇叔不要误会,小女子万万不敢要诸葛大人入赘江家,而是愿以整个江家为嫁妆,嫁给诸葛大人。”
刘备嚷道:“这怎么行!这怎么行!那向……”
刘备刚说了一个“向”字,孔明已道:“主公,能否容臣与江家家主单独谈谈。”
江一心也盈盈一拜,笑道:“就请皇叔行个方便吧。”
可怜刘备,原以为自己是主事的,没想到要成给他俩看门的了,只是他俩都这么说,刘备只得转身去了门外。冷风吹了又吹,刘备忽然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一股苍凉升上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