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脏脏猫Zz
即使对世界的认知出现了问题。
即使有着异常的精神。
他想要帮助信徒们?的心一直没有改变过。
曾经主动请求无惨将自己变成鬼, 认为吞食信徒后能代替他们?下地狱的,扭曲的神子?。
直到?被猎鬼人砍下头颅, 或许也不明白自己那异常的“善行?”,为什么不能被他人理解。
每一次都是这样。
如此地坚信着。
坚信自己是为此而诞生的。
宛如在命运的蛛网中,挣扎的、扭曲的飞蛾。
“你?没有咒术的才能,只是普通人。”
梦子?说。
她?不会把童磨变成鬼。就算只需要喝血,这个人说不定也觉得把信徒的血吸干就能吸光他们?的罪恶和痛苦……
梦子?垂着目光,红梅色的眼睛凝视着跪坐在自己面前的童磨。
椿花的香气,不知道?从哪里飘来,梦子?的衣袖、发丝,还有声音里,好像也染上了这种艳丽的花的气味。
“现在做的这些,已?经足够了。”
“已?经足够了吗?”有着白橡般无垢浅发的青年,脸上的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很浅,低声道?:“我只是听他们?说话?而已?……信徒们?很可怜,还在受苦哦。”
“嗯。”
梦子?的手?心轻轻贴了下他的脸:
“‘说话?、聊天,什么都不用想,什么目的也没有……这是很重要的事。’
“作?为教祖的你?,让他们?有了可以说话?的对象。这样已?经足够了。”
“可以说话?的对象”。
童磨还不是很理解。
他看着慢慢走向另一个布满怨念和诅咒之地的梦子?,感?觉自己像是在凝视一轮朦胧的月亮。
夜晚到?来了。
……
罗生门河岸,游郭的最底层。
密密麻麻破旧的木屋、穿着粗糙布料招揽生意的游女、低低私语的客人……这里挤满了这样的人,或许还有怨灵。
吉原是充斥着无数“笼中鸟”的场所。
作?为游女的孩子?出生的人,就是浪费饭钱的累赘。
愿意把所剩不多?的食物拿去供奉根本不需要这些的家?伙,却不愿意给孩子?一口?饭的人,在这里到?处都是。
“啊……唔……”
抓起神龛里的饭团,不顾指甲和手?上的泥土弄脏了米饭,就这样用力塞进嘴里,拼命地咀嚼。
这样可以吃上一顿正常的食物、不用去抓老鼠和蛇的机会,是非常宝贵的。
连名字都没有、因为可以帮人收债、做些脏活,而被叫做“妓夫太郎”的少年,一边大?口?嚼着嘴里的东西,一边又向神龛里伸出手?,把一块点心拿出来、塞进自己的怀里。
要是被发现的话?,一定会被毒打。
毒辣的拳头打在身上,被人按在脏污的地面,丑陋溃烂的脸也沾上泥土。
不过那都是他还小的时候的事了。年纪稍微大?一点后,妓夫太郎已?经是这一片最出名的妓夫,谁也不敢招惹他这种疯子?。
这些东西可以让自己和妹妹活下来,而是是罗生门一带难有的好东西,妓夫太郎从这里偷走贡品已?经很熟练了。
他看着神龛里最后一个果?子?,正想再次伸手?,耳朵却听到?了不远处的声音,无声无息转身躲藏在阴暗的巷子?里,握紧了镰刀。
虽然没有人敢招惹妓夫太郎……但他毕竟是要给游女屋收债的妓夫,被发现偷走贡品会坏了名声,丢掉工作?就很麻烦啊。
这样脏乱不堪的地方,只有客人的打扮会好一些。
穿上不那么粗糙起毛的衣服,就已?经可以被称作?“高贵”了。
但是在只有废弃的脏竹篓和草席的巷子?里,妓夫太郎看到?了那个人。
靛蓝色的和服,绘制着从来没见过的精美的花纹。整洁的黑色长发,洁白到?没有一丝污垢和伤痕的脸……还有看向他的,红梅色的眼睛。
从外面走过的,简直像是虚幻的人。
“梦子?大?人”。
在那短暂的对视中,妓夫太郎听到?别人这么叫她?。
梦子?。
这个人就是梦子?。
因为偷吃了梦子?的贡品,才得以和妹妹一起活下来的妓夫太郎,看到?她?对自己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容。
然后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现般,没有告诉任何人看到?了什么,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了。
是那种绝对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大?人物。
……
“哥哥!”
回到?家?里,妹妹就像过去一样来到?门口?,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会对妓夫太郎跟前跟后的人。
有着雪白的头发,蓝色的眼睛的妹妹,和满脸黑斑、肮脏丑陋的自己不一样,是非常漂亮的孩子?。
“梅。”
妓夫太郎回应着,将藏在怀里的点心拿出来,放到?妹妹的手?里。
“梅”。
妹妹的名字,乍一听很好,但其实是取自母亲的疾病。
看似美丽的名字,包裹起来的是这个地方寄生在骨子?里的脓包。
但是在地狱中长大?的妓夫太郎和小梅,只要和对方在一起,这些东西都根本不算什么。
“这是贡品吗?”
小梅问道?,几乎等?不及说完话?就把食物塞进嘴里,用力地咀嚼着。
明明都是狼狈地进食,但是梅连这样狼吞虎咽的时候都很漂亮。
妓夫太郎把镰刀放到?一边。
和小梅不同,从小被母亲毒打、吃死老鼠和毒蛇长大?的妓夫太郎,身体如枯枝败叶、骨瘦如柴,声音沙哑干涩,像是某种破裂的风箱:
“是啊……反正那种人也不会要这些东西,让我们?吃饱也很好啊。”
“嗯。”
小梅吞掉最后一点东西,蓝色的眼睛盯着妓夫太郎看了会儿,凑了过来。
“今天,有人因为我笑了一下就给我吃的东西。”她?说,把一块椿饼放到?哥哥手?里,“我也能拿到?食物。那个人说,还可以让哥哥也去那边的地盘收债……以后我们?不用担心饿到?动不了了喔。”
妓夫太郎顿了顿。
他盯着妹妹手?里的椿饼,用绿色的椿叶包裹的小小的糯米点心,在这里已?经是非常宝贵的东西。
如梦子?那样的人,一定不会因为这种东西动摇吧。
“……因为小梅真的很漂亮啊。”妓夫太郎称赞着自己的妹妹,擦干净粗糙的手?,轻轻摸了摸小梅白色的头发,咧开一个可怕的笑容。“我们?也会过上好日子?的啊。”
因为自己的外貌而感?到?的痛苦和自卑,在梅的面前就会荡然无存。
他的妹妹,就像白色的梅花。
而自己也完美地符合了“妓夫太郎”这个被当作?名字的称呼。
客人遗落的镰刀,在他的手?里就像是自己的一部分一样,轻易地就能够打倒比他强壮许多?的人。
丑陋的外表,就像是最好的威吓武器,只要露出脸就能让人感?到?恐惧。
妓夫太郎“噌”的一声,将镰刀用力砸进男人耳边的地面,在对方身体一震、吓到?叫出声来时,捂住脸古怪地笑了一阵。
他抬起头,对一旁围观的人慢慢放下捂住脸的手?,故意露出长满黑斑的可怕的脸,耸拉着眼皮,恶意地看过去,其他人就因为这张脸发出惊叫声。
妓夫太郎在那种恐惧和排斥中哈哈大?笑。
作?为“妓夫”在游郭里生存,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被人欢迎的梅,被人恐惧的自己,他们?会过得更好的。
……但是,就连这样脆弱的好日子?,也要被摧毁。
某一天收完债回去的时候,妓夫太郎在焚烧到?焦黑的土坑里,找到?了自己13岁的妹妹。
因为戳瞎了武士客人的眼睛,被绑起来烧得面目模糊、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是小梅。
他站在那个坑边,感?觉到?一片空白。
世界变得如此寂静。
不会有人来帮助他们?。
在花街,在游郭,一直以来就是这样。
就像是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一个巨大?的脓包,戳开后只会流淌出痛苦的血水。
啊啊。
镰刀,镰刀轻易地就划破了武士的血管,血液在月夜中喷涌,就像是红色的梅花。
小梅的身体,散发着被烤焦以后的味道?。
闻到?那种味道?,胃部就翻涌不停,如此疼痛。
妓夫太郎抱着不成人形的肉块,走过一间?间?关着门的游女屋,在寂静的夜晚,只能听到?自己赤.裸的脚掌踩在地面的声音。
后背的伤口?流着血,再也走不动,他抱着小梅伏在地面。
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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