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蔓越莓酶
刨出的猫砂堆起一个小小的沙丘,她表情耐心得像幼稚园的老师:“大白,这是猫砂,可以用的,拿来埋屎的。”
“……”
大白彻底恍然。
它仰起小脑袋,正对着由希,露出了看傻瓜的眼神。
大白抖抖胡须,从她手里抽出爪子,再一个灵活掉头,尾巴尖尖拍上那小小的沙丘,再用力一甩,沙丘很快就被推平。
它不屑吹了吹爪,喵呜着跑远了。
由希:“……”
看来这猫不仅笨,还叛逆。
既然没办法脚踏实地教会猫上厕所,那她只能另行其道了。
由希暗自下了决定。
她跑到厨房,拿来一副一次性手套,再戴上口罩与太阳镜,全副武装后再次寻到了大白。
大白懒懒侧过身子,好奇地看着她。
由希有点紧张,她也是第一次做这事,不知道能不能做好。她举着双手靠近大猫,眼神在它屁股上乱转,如临大敌:
“肛.门腺、肛.门腺……是在这块吗?”
大白耳朵一竖,显然是听见了她的低语,只觉得屁股一凉,顿时警惕地支起了身子。
“应该是这里吧。”由希不太确定。
眼见女人作出揉捏手势,魔爪即将伸来,大白立即亮出尖尖的小虎牙,凶巴巴地朝她哈了声气。
然后,好像实在没办法似的,它喉咙里冒出无奈的咕哝,看她一眼,跳下桌子跑去了卫生间。见她愣在原地,又回头看了一眼,“喵喵喵”地叫着她。
等由希跟上了,它从瓷砖一跃而起,跳到马桶圈上,绕着走了一圈,又跳到水箱盖子上,猫爪往下一按,抽水键便陷了下去。
哗啦啦。
喷薄而出的水流声,马桶原本的水被抽走了。
由希目瞪口呆。
她张大嘴,呆滞地看着猫。猫坐在水箱盖上,尾巴尖轻轻晃悠着,刚刚那套动作它做得行云流水,熟练非常,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
所以,大白不是没上厕所。
只不过,它上的是人用的厕所。
由希忍不住掐了把自己的脸。
痛的。
怎么办?
她的猫,好像是能考哈佛的猫。
……
与医生约的是下午两点。
大白今天还要打一次消炎针,由希把它放进背包,再半合拉链,留出一点喘气的空隙,只觉满心复杂。
她原以为大白是被人虐待后抛弃,如今却觉得自己有点想当然了。
大白它挑食,普通猫粮碰也不碰;漂亮亲人,胆子大不应激,还会用马桶——她之前也在视频里见过一些用马桶解决卫生的猫咪,很少,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猫都经过训练。
怎么也不像是长期受到虐待的猫咪。
说不定,它是自己跑了出来,然后不小心碰见了心理阴暗的歹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大白的原主人一定很着急。
由希轻轻舒了口气。
她决定做个寻猫启事放到网上,然后再去居酒屋附近的警局做个报备。
一切准备就绪,由希带着大白来到了医院。
医生把大白带到里面去打消炎针,由希就在外面等。
医院里暂时没其他人,前台小姐姐空着,就与由希搭话:“那只猫,是你昨天捡到的那只?”
大约是大白前后变化太大,前台小姐姐满脸惊讶,怎么也没法将方才那只漂亮矜贵的大白猫,与昨夜脏兮兮血糊糊的流浪猫联系到一块。
见由希点头,前台小姐姐眼里流露惊艳,忍不住感叹:“品相真好,感觉起码有赛级了。”
别人这么夸大白,由希也觉得与有荣焉。她弯着杏眼,高兴道:“是吧。我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猫咪。”
过了会,又有点苦恼,“但它太挑食了,不肯吃猫粮。”
她将吃饭的事情一说,前台小姐姐安慰:“要不要试试自制猫饭?”
前台家里也养着猫,对自制猫饭很有心得。两人聊了一会,渐渐熟络了起来,话题也由猫咪滑到了其他方面。
“说起来,你知道「不存在的车站」吗?”
这名字隐隐有些耳熟,由希想了想,勉强记起这好像是一个最近正在大肆流传的怪谈。
起因是本地论坛上的一个帖子。
帖主声称自己乘坐城市巴士来到了一个无人车站。因为不是原本巴士会经过的线路,她感到有些堂皇。
她在那下了车,四周却荒无人烟。站台已经老旧,指路牌上的文字模糊不清,只留下「○○车站」这样的名字。
这是一个不存在的车站。
大雾四起,远处隐隐传来缥缈的太鼓与铃声。帖主左等右等却不见下一辆巴士,好在手机信号微弱,却勉强能用。
她在论坛上发帖求助。
网友七嘴八舌,诡异的太鼓与铃声越来越近,贴主决定不再等待,沿着来路往回走。
贴主留下的最后一段文字是:
【我看见了一位身穿红衣的女人。
明明没有下雨,她却撑着一把艳红的伞,穿着红色的高跟鞋,连嘴唇也是血一样的红。
她站在隧道那端,好像在朝我笑。
怎么办,我感觉情况很不对劲。
手机也快没电了。
以防万一,这是我最后的留言。
——爸爸妈妈,我爱你们。】
从此之后,贴主销声匿迹。
由希其实更愿意将其称为都市传说。
核心是很俗套、很老掉牙的鬼故事,可信度也存疑。之所以会突然爆火,也许是因为它以论坛回帖的形式,将网友拉进来彻底沉浸式体验了一把。
总之,这则怪谈如今在年轻人之间非常有名。
前台小姐姐左右张望一眼,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压低声音:
“你不觉得,它跟所谓的诅咒很像吗?”
由希微怔,思忖片刻,明白过来。
她也压低了声音:“你是担心,怪谈会形成咒灵?”
根据现有的公开情报,咒灵会自负面情绪与诅咒之中诞生。
如果是这种出名的怪谈……
前台小姐姐微一耸肩:“谁知道呢。哎,说到底我们也只是普通人,就算哪天碰上咒灵了,也只能自认倒霉。”
前台这番话说得看似豁达,表情却十分苦涩。
自从新闻发布会过后,大家都人心惶惶。由希看出前台心中不安,自己却也没什么立场能去安慰。
要论倒霉,她也是排在前面的人。若是按前台的说法,她怕是也上了咒灵的无差别暗杀名单。
她叹一口气,想着多少得去神社求个平安符了。
……
打完消炎针的大白,精神看起来有些萎靡。
打车费很贵,本来给大白治病就是一笔不菲的花销,又是月底,由希工资撑不住,眼看大白昏昏欲睡,她决定再效仿来时的策略。
——那就是坐巴士回去。
大白在猫包里很乖,不应激,也不会发出很大声的那种凄厉惨叫,当做双肩包背,勉强能蒙混过关。
能省则省。
由希双手抱着包,坐在站台等车。
今天等车的人有点少,只有一对师生,车子也有点久,不知道是不是脱班了。
由希低头刷起手机。
四周渐渐起了雾。
浓郁的柔白雾气无声汹涌而至,湿润缠绵的白雾中,一辆巴士打着忽闪的车灯,像破开浪花的船只那样,缓缓驶向站台。
第5章
呼啸着风雪的暗沉夜幕褪去,曙光携着万里晴空再度降临。
家入硝子呻.吟着从沉眠中醒来。
她睡得并不好。
医疗室不大,办公桌面堆满了病例与文件,墙壁刷成了没有生气的惨白,消毒水的味道刺鼻而难闻。
好在家入硝子已经习惯。
褐发女人揉着眉心,感受着僵硬的腰肢嘎吱嘎吱作响,发出不堪疲惫的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