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蔓越莓酶
五条悟表情?没有讶异,好像早就揣摩出了这点推论。
他直起身,按住由希的肩膀,将她转了个圈面向?自己。
又随手把墨镜往上一推,也不?去管被乱糟糟撩起的额发,目光低垂而来,仔细扫过?她每一寸面孔。
“你想起来了。”
笃定的口吻。
浩瀚如无垠苍海的蓝眼睛一眨不?眨,紧紧盯着她。
西园寺由希与他对视片刻,忍不?住移开眼,耳根通红。
“……嗯,想起来了。”
连着前段时?间的荒唐无度一起,记了个彻彻底底。
“什么时?候?”
“昨夜。”
“然后呢?”
“什么?”
“没有吗?要对我说的话。”
“……”
五条悟轻轻啧了一声,是?那种有点不?爽、有点气?闷的咋舌。
他沉下眸色,忽然往前逼近两步。
手工切尔西靴昂贵瓦亮,啪地踩在地面,男人屈起一条裹着笔挺西裤的腿,就这样挤进她两条小腿之间。
由希退无可退,被他按在墙上。五条悟一手压着她的肩,一手屈臂撑在她脸侧。极富压迫感的浓密阴影笼罩下来,蒙住了她的小半张脸。
她掐着掌心?,有点紧张地屏住呼吸,看到五条悟俯下身,平静地压低了那张漂亮夺目的面孔。
她闻到浓烈而冷淡的雪松气?味。
五条悟薄唇微张,湿热滚烫的吐息拂过?她耳垂,声音低低: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第54章
什么?关系?
是睡了几觉, 名分却还没定,不清不楚黏黏糊糊的朋友关系。
要是再仔细深究,一定要给这段关系下个定义——
情人, 或者。
炮友。
被脑海腾起的念头倏忽刺痛了一下,西?园寺由希咬住下唇,银白色的睫毛颤得厉害, 像盈盈柔弱不堪一折的春花。
她悄悄撩起眼, 去?看?五条悟。青年还在等她的回答,时间?过得愈久, 他面上神色便愈沉。
她想?起他亲昵暧昧的举动,想?起抵榻缠绵时他夸她可爱,又说喜欢, 但是她在?网上看?到, 男人在?床笫间?的话总是掺杂着水分。
杂七杂八的想?法纷涌而至, 西?园寺由希觉得自己此刻好似正站在?夜晚的潮水之中, 一颗心随着潮起潮落, 跌跌撞撞地?胡乱拍打?着海岸。
咸涩,刺痛。
她想?了半天,然后鼓起勇气, 小心翼翼拿指甲掐着掌心, 故作轻松:“你说喜欢, 是什么?意思?”
五条悟瞳孔猛然紧缩。
“什么?意思?”他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蓝眼睛沉如死寂深潭, 几乎要气笑了。
“你觉得呢?”
五条悟反问,裹着笔挺黑西?裤的膝盖只是稍微用了那么?点力, 便轻松分开女人竭力并拢的两条细瘦小腿,然后刻意屈起往上一顶。
“这里, 我碰过。”
他抬手,覆着粗糙茧子的指肚摩挲过由希红润的唇,恶劣地?用力下压。
“这里,我也碰过。”
修长?漂亮、冷白如玉的大掌一路下滑,滑过女人随着急促呼吸起伏的饱满胸脯,到玲珑细瘦的腰肢。
只有他知道,看?似柔弱无力的蒲苇,身段却异常柔韧。无论怎么?放纵索求,无论再莽撞再过分,蒲苇总是颤抖着,吞吞吐吐地?接纳他的全部。
五条悟一字一顿,声音压抑着怒火,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刚刚这些,也是你碰我的地?方。”
“我身上有哪里你没摸过吗?”
“怎么??我是那种饥渴难耐到路上随便抓个女的就能?和她一起滚到酒店,轻浮又随便的男人吗?”
西?园寺由希张张嘴巴,又闭上,小脸烧得通红。
她没想?到五条悟这么?大胆,嘴巴不把门,什么?都?敢说,羞耻得磕巴半天,又为他恶劣的语气隐隐感到气恼。
什么?嘛。
一副受害者的样子。
最先在?沙发哄着她,拿那张漂亮脸蛋诱惑她,不管不顾亲上来的家伙,分明是他才对吧?
“是啊,我是摸了,全摸遍了!”
由希破罐破摔,头顶冒烟,“那也是你先亲上来的啊!大家都?一样,扯平了!”
“扯平?”五条悟唇角笑意越来越凉。
他眯起眼,嗤笑一声,压住她肩膀的手又烫又有力。
“哈,搞什么??吃干抹净就想?跑路?真遗憾啊,世上可没有这么?好的事。”
“我哪里说过要跑路了?”
“不是吗?你分明浑身上下都?冒着'好心虚’'想?要蒙混过关’的味道。啊——这么?说起来,收拾细软偷偷跑路也不是第一次了啊。”
“……那是因为记忆还没恢复啊!也没办法吧!”
“哈啊。抛下昨夜还浓情蜜意的恋人自己带着全部存款乘上去?东京的新干线,居然说是没有办法。”
“理由也要找稍微立得住脚的吧?当老子是笨蛋吗?”
“我说过的吧?出轨的偷腥猫会被我锁上关进?小黑屋。是故意?在?做那种综艺节目里的整蛊耐心挑战?”
五条悟的声音逐渐紧绷,像是即将倾塌的冰山,充满了危险的味道。
“很抱歉,玩笑时间?已经结束。”他说。
“我没有在?开玩笑!说到底,正常人面对传闻中的诅咒师不跑才奇怪吧!”
“而且,什么?浓情蜜意的恋人……”
“……”
西?园寺由希忽然噤声。
她好像才察觉到什么?,懵懵懂懂地?睁大一双杏眼,直愣愣盯着五条悟瞧。
好半晌,表情逐渐染上不可思议,结结巴巴,磕磕巴巴:“恋、恋人?我们什么?时候……?”
“?”
五条悟也愣了一下。
他看?着她,表情怔忡,有点古怪,有点困惑,仿佛一只发现冻干被掉包换成?橘子皮的猫,白发胡乱翘着。
两双眼睛对视了一会,然后在?某一刻,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更?加锋利压抑的冷出现在?他精致昳丽的面孔。
五条悟重重啧了一声,咬牙切齿、不敢置信:
“哈啊——?你这家伙,不会以为我们只是该死又火大的炮友关系吧?”
“……”不、不是吗?
西?园寺由希有点心虚地?缩着脑袋。
按住肩膀的大手很用力,抓得她有点疼,五条悟眸色也很冷,像死死按捺着海啸山崩,脸上是极致到令人惊悚的平静。
沉寂、诡异。好似暴风雨来临前,海岸线上最后的那一丝安宁。
鼓起过一次勇气,那第二?次也会变得理所当然。
某种让心脏刺痒难耐的预感叫由希踮起脚,凑上去?,拿嘴唇轻轻贴了贴青年的唇角。
这好像是一针有效的止沸剂,五条悟表情眨眼变得茫然。
那些涌动的暗潮与燃烧的幽火从他眼底褪去?,他此刻看?上去?简直像迎头浇了一盆水的猫,浑身湿哒哒,毛发结成?一团一团的小揪揪,无措又困惑的,看?着忽然吻上来的女人。
他哑然片刻,声音紧绷,觉得有点看?不懂她了:
“你在?做什么??”
西?园寺由希盯着他,眉眼隐隐露出执拗。
她抿着嘴,素净面孔染着薄红胭脂,下定决心:“我不想?再错过另一个十年了。”
从学生到社会人,十年过去?,曾经自卑怯弱的少女也学会了自洽。
她曾为赌债所累,也为摇摇欲坠的家庭而感到卑怯。
她不敢承认心中的恋慕,不敢去?看?光芒万丈的明月,不敢朝他伸出手。
只能?装作浑然不在?意的模样,不露出一丝一毫苗头,安心做着小土包。
然后偷偷摸摸,趁月亮大意睡觉的时候,眼巴巴地?拿手碰碰他。
度过那段最艰难的时期后,西?园寺由希终于与自己和解。
有这样的父亲不是她的错。
无论母亲还是她,钱挣得清清白白,还债也是干干净净,没有亏欠别人,也没有对不起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