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微云烟波
孩子都是自家的好,顾晓如今却想要将自家儿子撵出去。
末儿跟着季先生,读书什么的都比较敷衍,却是一直在坚持学绘画,不仅在纸上,在绢布上画,如今已经发展到在墙上画。
他自个院子里头,连院墙上都被他画上了各种草木花鸟,倒也颇有些趣味,但他如今竟是不满足于只画这些了,开始闹着想要学人物壁画。
这年头不讲究解剖学,那等名家画出来的人物虽说只追求神似,并不会追求形似,但是总归画出来的人物都比较自然,最多就是画上的人经常会显得额头比较大,不过这也是难免的,这年头除了未婚少女额前会覆发,就跟后世刘海一样,男人妇人都会将头发梳上去,很长时间还特别流行高髻,若是搭配上额饰帽子还好,若是没有,画上人一般又都是细眉细眼的,还喜欢将脸画得珠圆玉润,一看可不就真的都是一溜大脑门。
但是末儿可还没有这个能耐,画出来的人物,比例就很不协调,身体姿态也很是古怪,简直跟软面条一样。顾晓原本就是一时兴起,跟他说了西洋那边的透视法,还有就是用炭笔给他画了一幅人物素描,结果就被末儿给缠上了。
顾晓上辈子学这个都是上班之后搞的,根本就是浅尝辄止。这辈子原身闺中的时候也学过一些,顾晓之前一时兴起,还画过几次,只是那会儿末儿还小,已经不记得了!但是她对这个,是真没什么热爱,她自己也就是在网上看了点教程,属于野路子,不是学院派,之前教了末儿一番,已经算是将自己知道的都教了。
但是末儿就是不相信,硬是觉得顾晓这个当妈的肯定深藏不露,还有绝活自己留着,各种软磨硬泡。
顾晓好说歹说,最后直接出了个馊主意,虽说因为当年传教的事情,朝廷将那些传教士都驱逐出境了,但是也未必没有漏网之鱼,你自个去找找看,可有那等擅长画人物的西洋人,到时候叫他们教他便是。
末儿一听,顿时就来劲了,如今没事就往外头跑,想要找出什么西洋人来。
可惜的是,除非是遇上各国朝贡的年份,否则的话,想要在神京遇上西洋人真的比登天还难。
主要是这些人当初留给大家的印象比较恶劣,他们传教也就罢了,又只认一神,不许大家祭祀祖宗,甚至还胆大包天,想要让教皇给皇帝加冕!
这不是失心疯了嘛!在中原,皇帝是天子,某种意义上本身就代表了神权,这个神权是远远凌驾于教权之上的,所以,历朝历代,常有皇帝册封神明,如那位刘邦更是骚操作满满,直接将自己册封为黑帝,他当年还宣称自己是赤帝子,等当了皇帝之后,儿子都不肯当了!老子也是帝君,跟你们平起平坐!
所以,对于中原皇帝来说,教皇算什么,允许你传教,那是皇恩浩荡,你倒是反客为主,想要骑在咱们头上了!要不是离得远,打不着,就因为这事就得打起来。
饶是如此,传教士的名声在中原也臭掉了。尤其他们本身底子也不清白,以上帝的名义,颇干出了不少“好事”,之前有一些被他们拉拢的士绅教徒帮着遮掩,加上他们本身又是外国人,中原又素来要面子,因此,只要不过分,大家就是睁只眼闭只眼。但之后出了那事,以前那些污糟事都被翻了出来,甚至许多无头案也被扣到了他们头上。
原本许多无知百姓信奉这个,不过是因为他们会免费发放圣餐,黑面包便是不好吃,但能填饱肚子啊!当然,若是道观佛寺施粥的话,他们只要能赶得过去,肯定也不会错过就是了!总归就是谁给好处,我就信谁!
结果朝廷将这个斥为妖邪,又给泼了不知道多少盆污水,一下子名声就掉到臭水沟里去了。便是许多原本受了洗礼,发誓信教的士绅,也第一时间跟他们划清了界限。
也有传教士不信邪的,私底下偷偷传教。但是他们目标太明显了,根本就不是中原人的长相,只要一露面,就会被举报。运气好的被官府驱逐出境,运气不好的,直接就被那些愚民当做是妖怪烧死了。
神京这边,除非是西洋来的使团,否则,连做生意的色目人都看不见,这些人想要做生意,那就去平安州,去玉门关,去市舶司,反正不要来神京。
末儿在外头逛了半个月,差点都要跑到外城去了,也没见到一个西洋人,只得又回来磨顾晓。
顾晓无奈之下,只得许诺,回头想办法买一些西洋那边的画过来,或者打听一下,南边沿海有没有学过西洋画法的人。
其实要不是宗室不好随意离京,顾晓倒是愿意给末儿推荐一下敦煌,那边的壁画如今也还没遭到破坏,就这么隐藏在石窟之中,也没什么人关注。
得了顾晓的许诺,甚至还弄到了一幅画在玻璃上的圣母像,末儿勉强算是满意了,带着圣母像回去研究西洋那边的画法,顾晓总算是松了口气。
“我看三公子以后说不定也能成一代画宗呢!”春香一边给顾晓奉茶,一边笑道。
刚泡好的白梨橙片茶,酸甜可口,温度也正好,顾晓一气喝了半盏,才说道:“随他吧,只看他喜欢便是!”
“也是娘娘开明,寻常人家,都只叫子弟读圣贤书,哪里还能学这些!”春香恭维道。
顾晓忍不住一笑:“咱们家要是寻常人家,说不得还真要叫他学圣贤书,好歹有个功名在身,出门在外,不至于被人欺负!可他已经是宗室子弟了,若是自己想要学,那多学一些经义也是无妨,可若是没这个想法,干什么还要皓首穷经呢!他喜欢画画也是一样,既然愿意坚持下去,咱们也不缺那点颜料钱,就让他继续学呗,至于究竟能不能学成,就看他的天份!”
下面几个丫头也跟着恭维,有几个心里却是郁闷,果然是王府的做派,生下来就有爵位,一辈子吃喝玩乐都花不完,与其让他养成什么不好的习惯,不如培养一个可以贯穿终生的兴趣爱好。可怜她们这些丫头,可就没这样的运气!
顾晓其实心里也是这样想,这年头,能投胎成男人,就是绝大的运气,再生在一个富贵尊荣之家,那就是出生在罗马,自然可以更随心所欲一些。可以说,生在这样的人家,只要不学坏,就是在为社会做贡献。
顾晓对自家孩子的要求就是这么低,徒宏憬却是从小被望子成龙,久而久之,真当自己是真龙了。
太上皇重新给他画了一张大饼,原本以为老婆岳父会跟他一起看这块饼,结果,别说是岳父了,老婆都不买账。
纯王妃又不是傻子,徒宏憬就是个只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的。之前连河都没过,就想要拆桥,如今发觉还有过河的希望,又想要将桥搭起来了!
纯王妃琢磨着,徒宏憬这种人,老老实实做纯王还能多活几年,像他这么乱跳,迟早死无全尸!
纯王妃已经将手里多的嫁妆悄无声息送回了娘家,她已经做好了被徒宏憬牵连的准备,谁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呢,皇家又没有王妃和离的先例,她也只能是忍了。但是,她绝不会生下孩子,叫孩子跟着一块受罪!没有孩子,将来坏了事,她还能一了百了,有了孩子,她就得好死不如赖活!纯王妃才不想为徒宏憬生孩子,瞧着府里头又想要爬床的,都被纯王妃一股脑儿塞给了徒宏憬,自己一门心思吃斋念佛。
徒宏憬被纯王妃气得够呛,知道镇国公府是靠不住了,忽然又想起来自家跟贾家的约定,再想到贾元春居然没被分到自个母妃身边,顿时就疑心贾家也反悔了,不免愈发气恼起来!麻蛋,要是贾元春是贾赦的女儿,吃这个亏,他也就忍了,你贾政算个什么东西,也敢不拿我当回事?
第161章
荣国府那边, 贾赦很快收到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徒宏憬进了一次宫,想要问贵太妃要贾元春, 贵太妃已经打算将贾元春调到自己身边了。
贵太妃压根没打算跟贾家说什么,之前说好的事情,你们也想要反悔?你以为现在是贾代善还在的时候啊!
贾赦得到消息, 琢磨了一下,准备将这个消息递给贾史氏, 叫贾史氏烦心去。
贾史氏果然傻眼了,便是太上皇给徒宏憬画了饼, 贾史氏也不乐意冒这么大的风险啊!太上皇都多大年纪了,还能活几年!到时候圣上那是要秋后算账, 可怎么办呢?
贾史氏急得团团转,结果却发现贾赦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不免就有了几分猜测:“此事, 你觉得应该如何?”
贾赦幸灾乐祸地说道:“又不是我女儿,我有什么觉得的!横竖元春进了纯王府, 一开始也就是个侍妾罢了,侍妾的娘家能算正经亲戚吗?反正我不认,要是老太太还有老二你们认的话,那咱们就分家!”
贾史氏不由噎住,动不动就喊着分家, 你就没别的词了吗?贾史氏倒也不是真的疼爱元春这个孙女,她的爱多半是有条件的,要是元春的存在对贾家有影响, 她不介意跟元春彻底划分界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你都给别人做妾了,那就当我们家没这个女儿好了!
只是这话不能贾史氏自己说出来,这就显得她凉薄。如今贾赦说出了她希望听到的话,但又把责任推给了她!这老大什么时候这么滑不留手了!
贾史氏气道:“整日里就是分家,分家,谁家长辈还在就分家的!你再提这个,就是逼着我死!”
贾赦也是梗着脖子说道:“那老太太你领着贾家往泥坑里面跳,我这个当儿子的还得跟着不成?”
贾史氏本想再骂贾赦一番,结果看贾赦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时间也是气急,骂道:“罢了,我一个老婆子,生了两个儿子,竟是一个都指望不上,你想要看我老婆子的笑话,那是想也别想!”
说着,贾史氏直接将贾赦撵走了。
贾赦也是纳闷,贾史氏到底还藏着什么底牌,怎么就这么笃定呢?
很快,贾赦就知道了。
贾元春被瑜太妃要到了身边。
贾赦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他怎么不知道,自家跟西宁郡王府有什么关系!
他要是跑去问贾史氏,得到的消息大概是,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贾赦越想越觉得贾史氏简直是再作死,你一个老太太,这般交游广阔做什么!
圣上也有些意外,虽说瑜太妃打着的旗号是不想叫贵太妃如愿,但是瑜太妃素来不是什么多事的人,她会没事做多余的事情才怪!
圣上没去打听贾史氏到底跟西宁郡王府达成了什么协议,这老太太是个糊涂蛋,总是将人情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看样子,这位真的对贾元春寄予厚望。
圣上曾经悄悄看过贾元春一眼,就是个略有几分美貌的少女,别说是倾国倾城了,放在宫里头,都只能说是中人之姿,至于说有什么惊世的智慧,那就更呵呵了,她要是真是什么聪明人,也不该沦落到这个地步。
圣上就不明白,贾元春除了个正月初一的生日之外,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贾史氏不断下重注的!她又不是只有一个孙女,想要弄个孙女攀龙附凤,叫儿子多生几个就是了!贾赦贾政的嫡妻年纪都不小了,正好选几个长得漂亮的给儿子做妾,多生几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到时候一起送出去,有一个成功,都算是不白费劲,何必非要将希望寄托在贾元春身上呢?
横竖圣上对这么个小丫头片子没什么兴趣,在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后,他就将这事抛之脑后了。倒是贵太妃,没想到这事是贾家那边动了手脚,而真的相信是瑜太妃故意跟她过不去,只气得要死。
因着太上皇如今是有心无力,又需要时刻给甄家这头驴子面前吊根胡萝卜,因此,贵太妃如今已经不住在逼仄的宁康宫了,反倒是直接住进了大明宫的后殿。原本这里那些伺候的宫女,被幸过的都已经被安排到了寿康宫和宁康宫,没被幸过的,都被放了出去,如今这边就是贵太妃一家独大,也叫她更是觉得能当大明宫半个主了!
贵太妃既是觉得瑜太妃欺负了自己,她便跑到太上皇那里告状。
太上皇如今虽说那半边身体已经能活动了,但还没那么灵敏,如今还在休养之中,每日里光是想着如何遥控朝政,就足够他花费心力了,哪有空跟女人叽叽喳喳。尤其,甄贵妃这个年纪,美貌也不剩多少了,还摆出一副娇滴滴的样子,这就不显得可爱,反倒是叫人心烦。
因此,太上皇只当不知道涉及到的女官是谁,直接敷衍道:“不就是一个女官嘛,回头给你补两个!”
他还是顾念当年贾代善与自己的君臣情谊的,贾代善的孙女被送进宫里来伺候人那是他们家自己的选择,但是落到给自家儿子做妾的地步,太上皇也有点不好意思。
另外就是,太上皇其实并不是真心实意地要给徒宏憬加码,当今起码还知道装样子,这个儿子连样子都装不好,真要是叫徒宏憬上位,自己这个太上皇只怕连摆设都做不了!
所以,太上皇干脆地就摆出一副在两个老婆面前和稀泥的做派,反正就是不提让贾元春去贵太妃身边伺候的话。
贵太妃见状,也是无可奈何。她这么些年得宠,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被太上皇驯化了,不管太上皇说什么,都能找出理由来,所以,她真的单纯地相信太上皇给她画的饼。
贵太妃之所以想要将元春赐给徒宏憬,其实也有担心徒宏憬的意思。纯王妃显然已经与丈夫离心,如今纯王府里头,纯王妃深居简出,几乎不露面,却给徒宏憬安排了一大堆侍妾,作出“贤妻”的姿态,但是,这些侍妾一个个几乎都是奴婢出身,她们便是生了孩子,又能如何?母以子贵,但首先要子以母贵才行!徒宏憬需要一个出身不差的儿子,如此才能叫跟着他的那些人放心。
太上皇听得贵太妃在那里抱怨纯王妃只知道吃斋念佛,竟是忘了自己是王府的女主人之类的话,也不多嘴,镇国公府当初一时冲动,如今已经尝到了苦果,他们肯继续投入那才怪了!
说白了,即便是太上皇作为男性,也觉得徒宏憬这个儿子吃相太难看!因此,他琢磨了一下,便笑道:“那就给十四娶个侧妃好了!朕记得你娘家有几个年龄合适的?”
贵太妃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她这辈子生活圈子实在太小了,除了太上皇和儿子,那就是娘家。之前她就考虑过要从娘家给儿子选一个侧妃,只是觉得时机没到,如今太上皇既然开了这个口,她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太上皇见她意动,便笑道:“你上次回去也有些年月了,家里几个女孩子是个什么样子,应该也不知道,回头召了人进宫看看吧!”
贵太妃已经忘记了之前的想法,兴致勃勃地准备召见娘家侄女给儿子选妃。
太上皇暗中松了口气,亏得是贵太妃,否则还真没这么好忽悠。
等着贵太妃走了,太上皇在戴权的搀扶下,又在殿内走了两圈,嘴里嘀咕道:“这儿子竟是随母的多,十四这脑子,倒真是像他母妃!”
戴权听了,心中免不得窃笑几声。太上皇连这话都说出来了,看样子,纯王那边是真没什么希望,可怜贵太妃纯王母子,被太上皇骗得一愣一愣的。
当然,心里这么想,戴权嘴上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低眉顺眼地扶着太上皇继续在殿内散步,等过了一会儿,太上皇有些累了,这才又扶着他坐了下来。
太上皇眯着眼睛,靠在引枕上,随口问道:“贾史氏怎么就找上西宁郡王府了?”
贵太妃不知道的事情,太上皇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戴权在一边解释道道:“皇爷明鉴,当年代善公是救过老西宁郡王一次的,后来也没别的说法,看起来是将人情落在了这事上头了!”太上皇如今听不得一个老字,原本宫里叫他老圣人,结果他听了不爽,发作了一番,之后大家还是老老实实按照原本的称呼来,至于父子两个一起的时候该如何称呼,就看到底是谁的奴婢了。
太上皇听了,也想起了这事,不免冷笑起来:“代善什么都好,就是娶了个蠢妇,没什么本事也就罢了,还眼大心空!”
圣上可以骂,戴权只能在一边听着,然后就听太上皇又有些黯然了:“唉,当年听人说,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还觉得是笑话,如今想来,竟是真的!”
戴权更不敢吭声了,虽说他的一切都系于太上皇之身,但终究还是个奴婢,太上皇这意有所指的话,他是不敢搭腔的。
太上皇愈发意兴索然起来,正巧下头送了茶水点心上来,太上皇近来喜欢上了各种澄皮的点心,像是什么虾饺,菜饺,水晶饼之类,能清清楚楚看得到里头的馅儿,又一个个做得小巧玲珑,一口一个,咸甜皆可,他吃了一个棋子大的水晶饼,不免叹息,要是人心也能如同这澄皮一样,看得清清楚楚就好了,可以省掉他多少事。
只略吃了两口点心,太上皇就搁了筷子,又捧了茶慢慢吃着,顺口就转移了话题:“老七家的倒是颇有些玲珑心思,竟是连点心什么的,都做出这许多花样来!”
戴权陪笑道:“再如何心思玲珑,不也是皇家的人!”
太上皇听得一愣,继而露出了笑意,没错,再如何,也是自家儿媳妇,像是这些好东西,不都孝敬到自己这里来了吗?
顾晓真没多少做孝顺儿媳妇的意思,要不是徒嘉珩孝顺,她也犯不着将自家的食谱都贡献出去,倒是家里的厨子与有荣焉,咱们家的食谱,便是御厨都不知道,这说出去,那简直是天大的荣光啊!
顾晓没觉着有什么荣光,眼看着到了过年,上头一个太上皇,还有个当今,都得备一份节礼过去。虽说按照孝道,给太上皇的应该要比给当今的厚一点,但是,你真要是做得太明显,回头当今弄个小本本记下来,那可就好玩了!
虽说以平王府之前跟雍王府的关系,没必要太紧张,但皇帝这种生物,你就不能去赌他们到底有多顾念旧情。
因此,顾晓只得将往年的单子又找出来,比着拟了好几次,才算是将礼单给定了下来。
顾晓还算是好的,终究是宗室,不沾手什么官职权力,相对就可以不用太计较,可是朝堂上那些官员就不一样了,他们是真得明确站队的。
老臣们一个个已经下定了决心抱太上皇的大腿,等着太上皇驾崩,他们应该也可以直接告老还乡,也不怕当今追究。而年轻一些的臣子,却各有各的想法,有的是家族本身的立场,也有的是不看好当今的手腕,还有的呢,想要捧臭脚,结果距离中枢实在太远,压根捧不着。
圣上如今还沉得住气,毕竟,这会儿大家都想不到,太上皇居然能那么长寿!所以,即便下头有人区别对待,他也睁只眼闭只眼,当做不知道。坐上这个位置之后,他就深刻明白,什么叫做不聋不瞎,不做家翁。有的事情嘛,就得装糊涂。不仅如此,圣上自个还给太上皇准备了一份年礼。
这也是托了顾晓的福,南边的商船又照常下了南洋,结果正遇上了西洋那边的船队,干脆跟那边先交易了一场,带回来不少西洋的特产,选了几样据说也是西洋宫廷里头的东西,给放到了年礼里头。
太上皇倒也挺给面子,回头就在大明宫换上了圣上年礼里头的鎏金天使雕像烛台,这玩意放在传统的中式宫殿里头,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因此过了正月之后,太上皇又把这玩意撤了,但欧式的烛台的确都做得精美繁复,上头可以放上几十枝巨烛,照明效果的确非常不错,因此,太上皇直接叫造办处那边,仿着这欧式的烛台给大明宫也换一下。
圣上也是孝顺,正好琉璃厂那边已经做出了大块的透明玻璃,虽说里面总归还有点绿色,但透明度已经很高,一听说太上皇准备将大明宫原本的羊角灯,明瓦灯什么的都换掉,改用那种大烛台,就猜出来太上皇眼神应该不行了,他立马就叫下头先将大明宫的窗户都换成玻璃的,增加采光,让太上皇不用大白天的还要点着许多蜡烛,弄得烟熏火燎的。
圣上本来也是一片孝心,但太上皇如今心思却有些孤拐,却又疑心圣上在提醒自己老了,不免又有些不乐起来。
圣上也搞不明白太上皇如今是个什么心思,只叫徒嘉珩经常去大明宫尽孝。徒嘉珩是个笨嘴拙舌的,也没多少机变之心,太上皇看着这个孙子,虽说心中喜爱,却也知道,他这个性子,只怕是当不得储君的。可他明明是元后嫡出,若是当不得储君,日后又该如何?
再想到已经过世的义忠亲王,太上皇心中又有些怅然,忽地便生出了一点心思,只是一时也无什么由头,不好与圣上明说,之后对待徒嘉珩,便愈发疼爱起来。也亏得贵太妃没瞧见,要不然的话,只怕又要心中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