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微云烟波
皇后并不像是养病的模样,只是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家常衣裳,头上也只用了一根凤尾流苏步摇挽了起来,耳朵上没有戴耳坠,只是用两个玉塞子塞着,看起来半点不像是皇后,倒像是寻常人家的太太。
皇后瞧见顾晓过来,笑着打了声招呼:“弟妹来了,快坐吧!”
顾晓瞧着皇后内心愈发古怪起来,但还是依言先行了一礼,这才坐了下来。
两个宫女奉了茶,又捧了点心过来,然后便在孙嬷嬷的眼神下,退了下去。
内室门都开着,窗户用的都是玻璃,能看得见门窗外十步以内都没有人,里间就剩下皇后孙嬷嬷主仆二人加上一个顾晓。
顾晓心里都有些慌,这种密谈的架势,自己能拒绝吗?
哪知道皇后开口就问道:“弟妹这些年海外生意一直不错,不知对海外有何了解?”
顾晓一边松了口气,一边又有些纳闷,怎么就问到这个了,不过还是说道:“知道一些,不过主要是南洋那边,西洋只是遇上过一些西洋人,又看过那边的一些笔记书籍,道听途说罢了!”
皇后一听,便是说道:“还请弟妹细细将来!”
顾晓一横心,干脆说道:“请嬷嬷拿了纸笔过来,臣妾先粗略绘制一幅地图出来!”
孙嬷嬷看了皇后一眼,皇后点了点头,孙嬷嬷便引着顾晓去了书桌前,铺开一大张纸,又亲自给顾晓磨了墨。
顾晓犹豫一下,说道:“这个用毛笔有些不便,不如请娘娘赐下一块螺子黛?”
皇后笑道:“弟妹愈发会吊人胃口了!”
孙嬷嬷很快取了螺子黛过来,皇后也干脆站过来看。
顾晓想着自己上辈子在博物馆看到的什么万国舆图,还有自己这辈子见过的一些地图和笔记,定了定神,便开始画了起来。
也就是她上辈子自学过画画,对于比例什么的,还比较了解。因为中原这边什么红薯土豆玉米都已经被发现了,自然美洲肯定是被发现了。但是澳洲还说不定,因此,顾晓在地图上便没有画出这里。
她一边画还一边说道:“这里就是我们所知道的南洋,像是什么吕宋,爪哇都在这里!这里中原移民过去的人不少,也有地方就是中原移民百姓为主,但自从西洋人发现了这里之后,他们便也在这里设了总督,在这里建城!这里不说矿产丰富,气候湿热,往往能一年三熟,这边土著甚至不需要种地,只要采集种子果子就能填饱肚子,因此往往懒惰。而移民过去的中原百姓勤劳肯干,往往用不了几年,就小有资产,几代之后便是一方地主或者是豪商。”
“西洋人来了之后,便往往挑动当地土著劫掠中原移民的财富,那边许多地方也不是中原的朝贡国,也没人能来神京告状,加上中原强盛,那些西洋人也不敢过分举起屠刀,因此,那边移民往往只能自己武装起来,与土著和西洋人对抗,渐渐也已经成了气候!”
南洋那边朝贡国不少,但都是小国,有的一个小岛就敢立国,甚至还出现过有船主捡到前朝册封藩国的印信,冒充使节跑到中原朝贡,借此捞上一笔的。因此,朝廷这边对那里一向不上心。
顾晓说到这里,摇头说道:“其实有的事情,南边的海商更清楚一些,只是那边是他们的财路,若是太平了,大家都往那里跑,他们财路也就断了,因而即便知道什么,也是不会多说的!”
“这也罢了,关键是这个地方!”顾晓指了指自己画出来的美州,说道,“我看了一些西洋笔记,说是那边的原住民跟咱们中原百姓有些相像,也是黑发黄肤,听人说他们那边的有些祭祀习俗,竟是与咱们这边古书上头的殷商旧俗有些相似,说不准也是我华夏苗裔!但他们那边有的地方还算是建立起了比较大的国家,有的地方大概是物产太过丰富的缘故,据说那边野牛就有上万万头,杀掉一头,一个部落就能吃好几天,自然也就懒得农耕放牧,反倒是以部族的形式散居各处,以渔猎为业!”
“等到西洋人过去之后,发现那里有大量的黄金白银,便开始屠杀这些人,占据他们的地方,往往几百几千个人就敢建城,颁布法律,自行其是,俨然与一国之主无异。咱们如今中原不缺白银,也是因为这些人在那里掠夺了大量白银,然后拿到中原来采买丝绸瓷器茶叶之类,让大量白银流入了中原,一度出现钱贵银贱的情况。”
顾晓没有说得很详细,但是皇后已经听得若有所思。她不是很相信徒嘉钰想要出海的事情是顾晓鼓动的,毕竟,在她看来,顾晓是个随遇而安,而且还挺喜欢享受的一个人。当然,她不是穷奢极欲,而是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让自己生活得更加舒服一些。
这种人,自然更乐意生活在安宁太平的地方,哪里会想要跑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重新开始。
所以,在皇后心中,顾晓应该就是随口跟儿子说了一些海外的事情,少年人嘛,一个个难免都有些开疆拓土的雄心壮志,因此才起了出海的心思,然后又告诉了自家儿子。
皇后便问了一下顾晓这南洋还有那什么美洲的大小,然后心里也有了心思。
既然那些西洋人几百上千个人就敢建城立国,那自家儿子作为皇帝的嫡长子,带个二十万大军出海,总不麻烦吧,后续移民个一两百万过去,也能打下一个巨大的疆土来。
南洋也就算了,就在中原王朝的辐射范围之类,固然移民更容易,但是到时候,自家儿子乃至后面的子孙不都得对着中原皇帝俯首称臣?人家随便折腾你一把,你就得国破家亡!
所以,离远点更好,自立为皇,与中原做兄弟之国不好吗?
这般一想,皇后看着顾晓的眼神便殷切起来,问道:“弟妹,既然那美洲多的是黄金白银,不如咱们也派商船过去看看情况?而且,那边的土著既然说不定跟咱们中原百姓有同一个祖先,如今不正好可以叫他们认祖归宗吗?皇爷知道了,定然也会高兴的!”
顾晓听得一愣,忽然回过神来,猜出了什么,忙说道:“既然娘娘想要知道那边的事情,那到时候咱们便派几艘船过去便是,西洋人似乎是从他们那边出发的,跟咱们不是一个航线,咱们倒是可以看看能不能开辟出一条安全的航线出来,免得叫那些西洋人从中倒买倒卖,叫咱们吃了亏!我记得那什么红薯土豆玉米都是美洲那边传过来的,说不定那边还有其他一些稀奇的粮食,咱们也可以找回来自家种着试一试!”
皇后见顾晓知趣,愈发满意起来,自家儿子略庸碌了些,但是徒嘉钰却是个精明强干的,两人关系又好,到时候叫徒嘉钰给自家儿子做个臂助,既然美洲那边地方大得很,不如到时候划一块地方,分给徒嘉钰,也叫他做个有实封的藩王,岂不是两全其美?
也就是这事还没跟圣上说,要不然,皇后这会儿就要对着顾晓封官许愿了。
第185章
在中原, 想要做点什么事情,从上而下最好。
顾晓已经明白,皇后这次称病, 只怕是圣上对皇后明确否决了徒嘉珩的继承权,皇后不受打击才怪。
作为嫡长子,若是不能继承皇位, 那就是继任者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有实权实封的王爷还好,上头真要是发难, 起码还有一点还手之力,不至于坐以待毙, 但是本朝要是皇帝对那个王爷不满意,那多的是叫你难受的办法, 谁让你手里无权,麾下无兵, 就个空头爵位, 今儿削你一年俸禄,明儿夺你一个皇庄, 别的都不用做,就能叫你一家子撑不下去。
皇后就一儿一女,女儿嫁出去了,新君也不能对个公主如何,但是徒嘉珩做了多年皇后的独子, 皇后无论如何要为他考虑妥当。
这般一想,顾晓便振作起来。她觉得,自己以前想得太保守了, 只想着叫儿子在南洋占个地方,如今嘛, 皇后都将目光对上美洲了!美洲那么大地方,徒嘉珩胃口再大又能占据多少,便是圣上想要将其他儿子也分封过去,也是绰绰有余,何况,皇后能同意圣上其他儿子过去抢自己儿子的地盘?再说了,朝廷的实力其实也不足以支持太多藩王出去开辟。
不管怎么说,顾晓觉得,许多事情可以正式提上议程了,不用再偷偷摸摸,可以先做起来。
而皇后那边,辗转反侧了好几天,又叫人从文渊阁借了一批有关西洋的书回来,这些都是当年传教士翻译过的,有些里头也说起了美洲的事情,还有之前传教士们画出来的海图,皇后确认了顾晓说的话,心里的火焰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皇后没有先找圣上,在她看来,当一个父亲已经开始偏心的时候,就很难作为真正的依靠,反倒是太上皇那边,对自家儿子还有一点慈心。
太上皇看着退了,手底下却也有不少人,他已经这个年纪,也得想想身后事,只要有能力,他自然也不能叫那些跟随自己的老臣没了下场。
因此,皇后宣布病好之后没两天,就去大明宫给太上皇请安。
毕竟是公公和儿媳妇的关系,除非是那种公开的大场合,否则的话,皇后并不会单独求见太上皇,这次过来,也叫太上皇有些惊讶,难免怀疑她是不是想要病急乱投医,求自己庇护徒嘉珩。
不过,徒嘉珩的前程说白了是太上皇的私心在里头,他年纪大了,心肠竟是有的时候变得有些柔软起来,之前听说皇后病了,就知道这事对皇后的打击挺大,因此,这会儿便叫皇后进来。
皇后也没一身盛装,穿的同样是比较家常的衣服,看起来竟是有些久病初愈地憔悴,叫太上皇愈发有些不自在起来。
“皇后既然刚刚病愈,怎地不再好生休养一阵子!”太上皇等着皇后问了安,便问道。
皇后垂下眼睛,说道:“儿媳无非就是一时脾胃失调,不是什么大病,倒是叫父皇费心了!”
太上皇权当皇后说的是真的,便说道:“脾胃失调啊,朕这边还有些红参,你一会儿带些回去,这是温补之物,饮食之中可以略加一些。”
皇后又道了谢,也不想再跟太上皇拐弯抹角,只是说道:“儿媳今日过来,是为了珩儿的事情!”
太上皇听了,正想要解释自己并非是刻意打压徒嘉珩,弄得皇家父子不和,而是完全为徒嘉珩考虑,就听皇后说道:“珩儿的才具我也是知道的,他资质寻常,以往儿媳也没多想,觉得他这样的性子,做个清闲王爷绰绰有余,谁知如今是这般情况,珩儿愈发就露出许多不足来,只是如今再纠正,却也晚了!珩儿这些日子在父皇身边伺候,父皇也能看明白,他踏实做事没问题,却不是那块料。儿媳一开始没想明白,如今想明白了,知道父皇也是为了他好,因而今日过来,儿媳也是想要给父皇道一声谢!”
太上皇一开始还以为皇后是在说反话,结果瞧着皇后居然真心实意,不免有些发愣,结果还没等他说什么,皇后便抹着眼泪说道:“父皇一片慈心,只是人心难测,儿媳只此一子,因而想要求父皇给个保全之策!”
太上皇犹豫一下,便说道:“无论如何,还是嫡子继承皇位最为合适,你如今且还年轻,我瞧嘉妍那丫头倒是聪明伶俐,不如再生一个,也能护得住上头的兄长与姐姐!”
皇后却是垂首说道:“子嗣之事乃是天意,儿媳也是而立之年的人,算起来都要做祖母了……”
太上皇只得又说道:“那寻几个低位的妃嫔生了,你抱养在膝下便是!”
皇后头低得愈发厉害了,只是叹道:“儿媳没能将珩儿生得聪明伶俐,已经是对不起他,如何能叫他再受委屈!”
太上皇这会儿都有点想要发火了,这个不行,那个不行,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结果就听皇后说道:“儿媳听说,父皇有意将珩儿过继给义忠亲王一脉?”
太上皇一肚子火气被一盆冷水浇了个干净,你不光不想让人家儿子做太子,还直接将人过继出去,以后礼法上都不是皇后的儿子了!因此,太上皇不免有些期期艾艾起来,只得说道:“毕竟义忠虽说有个可卿,却只是女子,传承不得香火!何况,朕想着,朕这个年纪,倒是可以倚老卖老一回,到时候也叫珩儿这个王爵三代不替,有朕的面子还有老四的面子在,他又过继出去了,甭管新君是谁,也不能连珩儿也容不下!”
皇后抿了抿嘴唇,牙齿不小心咬破了一点皮,一股子如铁锈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她依旧低着头,只是说道:“儿媳明白父皇的意思,也多谢父皇的恩典。只是,儿媳想着,父皇也不希望义忠亲王一脉就如同其他普通宗室一样,几代之后,便沦为无爵宗室,渐渐与平民无异吧!”
太上皇竖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嘴里残存的铁锈味,心跳得飞快,不过还是抬起头来,壮着胆子说道:“父皇,儿臣请如商周旧事!”
太上皇一愣,看着皇后:“你说什么?”
皇后既然已经说出了口,开弓没有回头箭,直接便说道:“儿媳在家也读过几本书,知道商周之时,天子册封诸侯,许多直接就是册封到疆域之外,如今我们所知的天下比起商周之时大了那么多,那为什么不能将珩儿分封出去呢?”
太上皇不免有些心神不宁起来,他同样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般吗?朕得仔细想一想,皇后你先回去吧!不论怎么说,珩儿也是朕的孙子,朕已经经历过一次骨肉相残,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皇后见太上皇神情,知道不可能这会儿就得到回复,当下便起身告辞。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只要开了个口子,那么剩下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起来。
太上皇不光是想到了徒嘉珩,还想到了徒宏憬和甄家,如果有办法,太上皇还是愿意保留一点良心的。
甄家被太上皇骗得实在是有点惨,如今还在拼命给太上皇捞钱。徒宏憬也是在一门心思跟圣上对着干,私底下拉拢了许多老臣,太上皇琢磨着,若是自己哪天走了,徒宏憬也就罢了,圣上估摸着还愿意给徒宏憬一个爵位,叫他自生自灭去,但是甄家,肯定是要倒霉的。
太上皇自觉自己还算是个念旧情的人,若是能给甄家一条生路,他还是愿意给的。那么,叫徒宏憬也出海就藩,让甄家跟过去,此事到底可不可行呢?
太上皇被这个想法闹得几天没睡好觉,但是却一直比较兴奋,看起来精神半点委顿也没有,竟像是回到了年轻时候一般。
他年少的时候,神京还是有个把传教士的,也因为好奇,看过不少西洋的书籍,当然,许多是自然科学的书籍,甚至刚登基的时候,还通过各国的使团,跟西洋那边几个国主通过信,虽说是叫鸿胪寺那边用什么拉丁文翻译的,他自己可懒得学这个!西洋那边也不知道多大点地方,光是语言就有几十种,这叫大一统了几千年的中原皇帝难免看不上。
如今想起那些事情,便又叫人去取了舆图过来,还叫起居郎将之前几代皇帝召见传教士和西洋使臣的记录找出来,好跟自己仔细说一说。
中原几千年来都只是个陆权国家,对于海权并不重视,主要是海外对他们来说太遥远,出海本身又是个极有风险的事情,加上,在生产力不够发达的情况下,想要对一个遥远的地方进行实质意义上的控制,那压根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为什么大唐的疆域一直延伸到西亚,后来势力不得不回缩?主要还是距离太过遥远,维持对那边的控制,需要的成本实在是太高,偏偏又很难见到短期利益。像是前朝的时候,朝廷官员别说是经营西域了,连河套都直接给丢掉了。
而如今,如果是如春秋之前一般,直接将宗室子弟分封到海外去,那就不一样了。每一代总有在夺嫡中失败的皇子,这些人能掺和到这种事情里头,要么是本身有才,要么也是皇帝爱重,要么就是外家比较有实力,若是失败了,朝堂上下就是新一轮的洗牌。
而若是开发海外,这种政治上的失败者,直接就可以跟着流放出去,省掉许多麻烦。
太上皇越想越觉得亢奋,没几日,就叫了圣上来大明宫,说了此事。
太上皇觉得什么都好,但如今当家做主的是圣上,他倒是愿意叫徒嘉珩出去,但是,其他人他就不乐意了!光是国内移民,就不知道要花费几多代价,何况又要出兵,又要移民,这些钱到底是谁出?另外就是,若是日后中原衰微,出去建国这些人又跑回来想要争夺正统,那又该如何?
圣上回到兴庆宫,知道此事是皇后先去了一趟大明宫,才有了此事,不免有些头疼。
做皇帝并非能够为所欲为,皇权说是至高无上,但终究还有制衡。圣上如今的权威也远远做不到一言九鼎,尤其上头还有个太上皇,这天有二日,到底听谁的,还有待商榷。因此,他若是没有正当的理由,就想要将徒嘉珩这个嫡长子踢出夺嫡的行列,那么下面的臣子正好可以跳出来,表示这是乱命,甚至还会拿着这个证明皇帝的不合法。
如今皇后不通过他,反倒是先去找了太上皇,不免叫圣上有一种超出掌控的感觉。
只是他也能理解,他先摧毁了皇后的希望,难怪皇后不能如之前一样信任自己。只怕此事之后,在后宫的事情上,皇后难免要对太上皇那边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了。
想到原本应该是亲密战友的夫妇二人如今渐渐变成同床异梦,圣上未免有些失落。只是身为帝王,许多事情真不能感情用事。汉宣帝感情用事了一把,明明知道乱我家者,必太子也,最终碍于结发妻子许平君的情分,还是叫这个儿子做了太子,以至于西汉进入了衰微的阶段。圣上觉得,自己面临的情况也是差不多,他不是不疼爱儿子,但是总归是江山社稷更为要紧。
圣上这会儿存心想要拖延,而皇后一直关注着此事,知道之后,只是冷笑,觉得男人果然靠不住。当初做王爷的时候还好,本身也没什么好争的,他又希望自己能够稳定内宅,所以那会儿才能夫妻和顺。
结果如今不一样了,人家已经是一国之君,自己这个皇后只怕不再是患难与共的妻子,而是占着位置不放的糟糠。他说不定还想着气死自己,早点腾出位置来,另立一个能在朝堂上帮得上自己的新皇后呢!
皇后的权力从西汉之后,就一直在不断缩减,便是太后,含金量也愈发不如从前了。但并不代表皇后就真的只能是皇帝的附庸,一个皇后,有点私心,在不牵扯朝堂的情况下,想要做点什么事情,还是挺容易的。
如今皇后既然已经生出了叫儿子自立的心,那么作为一个母亲,一下子就变得行动力十足起来。
皇后娘家遭贬,当今登基之后,虽说没有平反,却也赦免了,直接叫他们回了原籍生活,皇后私底下还给了不少钱财,想着只要自己儿子能够当太子,当皇帝,那么娘家便是一时落魄,迟早也能起来。
如今还指望什么,不如叫娘家还有一干亲戚先准备起来,先跟着平王府的船队出海看看外头的情况再说!若是圣上不肯出钱出力,那也只能想办法召集乡勇什么的。
皇后如今已经起了破釜沉舟之心,因此,没几日功夫,便有十几封信送了出去,圣上知道之后,只是沉默,瞧着夏守忠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圣上最后摇了摇头,说道:“随她去吧!此事终究是朕对她不起!”
夏守忠只当没听到这话,只是又轻声细语道:“皇爷,大殿下那边如今经常跟平王爷一起,又借了许多西洋的书,一起看着呢!”
圣上沉吟一番,吩咐道:“叫鸿胪寺那边多收集海外的消息,选取一部分送到大殿下那边!”
情况允许的话,圣上还是有一份怜子之心的。徒嘉珩终究是他看着长大的长子,又是嫡出,也曾寄予厚望。偏生这孩子并无过失,忠孝仁厚都无可指摘,在这样的情况下,又要剥夺他的继承权,又要将他过继出去,圣上自己扪心自问,都觉得亏心。
既然如今有一条路能够给这个长子走,那么为什么不呢?甚至,他觉得以后其他儿子也是一样,定下太子之后,其他儿子都可以分封出去。如此,以后便是天地反复,也是肉烂在锅里。
只是,圣上肯给自家儿子筹谋,却不希望如同太上皇想的那样,还恩及兄弟!
圣上对下头几个弟弟真没什么好感,徒宏憬也就不说了,便是徒宏轩,如今也自诩当日有功,颇有些跋扈,很有想要做宗室第一王的意图。
至于下面那些,圣上连他们模样跟名字都未必能对得上号,到了年纪照例给他们封个王,让他们混吃等死就行了,还指望朝廷出钱出力叫他们另立藩国?天恩再浩荡,这甘霖也不是人人都能沾到,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