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太妃要躺平 第37章

作者:微云烟波 标签: 红楼梦 种田文 BG同人

  来的是张氏的心腹,她看到顾晓的时候神情也有些尴尬,因为张氏带过来的话,委实叫她有点说不出口,只得将张氏的亲笔信先递给了顾晓。

  顾晓看完信,很想骂一声麻麻批,荣国府那边,除了张氏想要给贾瑚种痘之外,其他人都不想,贾珠之前才病过一场,元春年纪也不大,至于贾琏,更是个早产儿,也就是说,如果只给贾瑚种痘的话,势必要大动干戈,而且荣国府影响力如今大不如前,只怕也很难在太医院弄到熟苗。张氏本来说是要将贾瑚接回去,大家要么都不种算了,但是王氏却表示,宗室那边已经有天花了,谁知道平王府有没有,要是贾瑚回来,将天花带到荣国府怎么办?

  所以,接回来可以,只能叫贾瑚带几个下人住在外头,不许进荣国府。王氏这么一说,张氏还能如何,她要是只有贾瑚一个孩子,那肯定狠下心,直接带着贾瑚搬出去住了,可如今,她还有个贾琏,根本无法脱身,思来想去,只能厚着脸皮求顾晓。若是顾晓愿意,就让贾瑚直接在平王府种痘,不管结果如何,她都认了。

  信纸上有被沾湿的痕迹,想来张氏写信的时候还哭过,顾晓本心真不想担这个责任,只是张氏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再推脱,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只是张氏这般,也叫顾晓心里不是个滋味。

  或许对于古人来说,托妻献子是雅事,张氏肯将此事交给顾晓,也是对顾晓的信任,可是对习惯了后世人与人之间明确界限感的顾晓来说,这就是个烫手山芋,真要是贾瑚种痘出了什么事,她这辈子都过不了这个坎。

  心中这样想着,顾晓对张氏也起了点敬而远之的心思,以后还是不用太亲近了。

  贾瑚看着顾晓神色变幻不定,也有些紧张,捏着小拳头看着顾晓,又看向一边荣国府来人,忍不住问道:“娘娘,母亲是要接我回去吗?”

  那下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顾晓只得安慰道:“你母亲说你们府里有些不方便之处,所以叫你先留在王府,跟王府这边一块种痘!这是你母亲拍过来照顾你的,你也不用担心!”

  贾瑚顿时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眼泪都要上来了,只是还是强行忍住,蔫哒哒地说道:“我知道了!”

  顾晓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得又叹了口气,好在太医院的人已经过来了,总共两个痘疹大夫,还有几个药童,又带了许多痘苗过来。

  随着他们的到来,平王府直接封闭了起来。

第66章

  之前顾晓已经四处说了, 王府几个孩子这次都一块种痘,李氏当时没吭声,结果瞧着王府正式封起来了, 李氏就不安起来。

  她很想要去找顾晓,说徒嘉泽不种痘了,但是, 再一想,要是别人都种了, 徒嘉泽不种,回头天花来了, 徒嘉泽该怎么办?这会儿,也只能在西院里不停地转圈, 内心纠结不已。

  她这一犹豫,太医就已经过来了。

  徒嘉泽在太医院还是有点名声的, 主要是何太医靠着给徒嘉泽调理, 竟是混了个儿科圣手的名头,如今宫里还有京中权贵人家, 若是有小儿生病,都喜欢找何太医。

  何太医也在太医院炫耀过,如今徒嘉泽的身体几乎与其他小儿没什么区别,这会儿太医给徒嘉泽诊断一番,便忍不住点了点头, 露出了笑意,对一边忧心忡忡的李氏说道:“侧太妃娘娘尽管放心,二公子脉象强健, 种痘无碍的!”

  李氏勉强挤出了一个笑意,说道:“那就劳烦太医多费费心!”

  徒嘉泽对于种痘也没什么想法, 这会儿正有些失望:“母妃,我不能跟弟弟他们一起种痘吗?”

  太医笑道:“二公子放心,等痘发出来之后,二公子就能跟小公子一起玩了!二公子今天好好休息,明天臣就来给二公子种痘!”

  太医又去风荷院走了一圈,见佳婉和佳姝身体同样不错,心中都忍不住要赞一声顾晓这个太妃,他们这些太医,虽说口风都紧,但是去过的人家,家里妻妾是否和睦,主母是否宽和,其实都是能看出来的。像是平王府,以前听说正室侧室关系紧张,如今看起来,却并无这般迹象,庶出的孩子,无论男女,性情都没有那等小家子气,可见不曾受过什么委屈。这自然是当家主母的功劳,如今府里没个男主人,当家主母但凡有半点坏心眼,这些孩子都不会是这个样子。

  末儿还是个懵懂的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依旧傻吃傻玩,吃过丰盛的晚餐,又跟白白和花花玩了一阵子,便睡下了。

  徒嘉钰却有些紧张,攥着顾晓的手,压低了声音说道:“妈妈,末儿种痘不会有事吧!”

  顾晓安慰道:“不会的,你之前也种过的,如今不是好好的。而且末儿一直很健康,咱们府里也做足了准备!”

  徒嘉钰也有些失落:“瑚哥儿要种痘,家里弟弟妹妹们都要种痘,就我不用!”

  顾晓对他这个时候冒出来的莫名的好胜心给弄得哭笑不得,只得说道:“你当种痘是什么好事吗?你种痘那会儿,好几天痘才发出来,可把我给吓死了!如今就好了,你不用担心再染上天花,也能给妈妈搭把手!”

  徒嘉钰这才不再失落,精神振奋了起来。

  顾晓揉了揉他的头发,调笑道:“你以后就是家里的当家人了,许多事情,都得你扛起来呢!”

  徒嘉钰小胸脯一下子挺得更高了。

  第二天,平王府就开始大规模种痘,几个孩子种的都是熟苗,贾瑚跟末儿都在正院,其他几个孩子还留在生母身边,下人们却没这样的好运气,他们种的都是旱苗,这风险要大不少,为此,太医直接熬了一大缸的药,看谁不舒服,就直接灌下去。这些药药性猛烈,取的就是以毒攻毒,他们给染上天花的人吃的就是类似的药,那样也能保证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治愈率,如今是种痘,治愈率一般能有百分之八十以上。这,连之前做的水果罐头都拿出来了,因此,即便是下人,出花也很顺利,没有一个扛不住的。

  倒是几个孩子,末儿一直身体好,第二天就开始出花,徒嘉泽却是发了快三天热,太医都快想要重新种痘了,疹子才算是发出来,只将一直在药师佛那里祈福的李氏喜得又给药师佛磕了好几个。贾瑚和佳婉佳姝出花也还算顺利,一连串的好消息下来,整个王府都喜气洋洋。

  隔壁雍王府也选择了种痘,不过他们运气却没这么好,府里三姑娘一直没能出花,最终也没扛得过去,只将周侧妃哭得泪人一般。

  各家府上各有悲欢,宫里圣上却在勃然大怒。

  这京中多少年不曾有过天花,突然冒出来,圣上心中便起了疑心,命人追查,最终查出来,一开始感染天花的不过是外城一个人家,他们家之所以染上,也是因为出城看了一趟亲戚,其实就是贪便宜,不想在粮店买粮,去乡下亲戚那里买,结果回来没几天就出花了。

  按理来说,住在那个地方的人,几乎没可能跟内城有所接触,偏生就有人听说了这个消息,想办法取了这家人穿过的衣服,然后带进了内城。

  最开始倒霉的就是嗣郡王府,就是先宁王的庶子。宁王太妃死后,他们家就被迫搬到了别处,为了节省开支,发卖了大多数下人,便是原本粗使的也觉得月钱太高,给发卖掉了,改从外头采买了一些婆子作为粗使,比起以前,光是月钱就能省下大半来。结果事情就是坏在这事上头了。

  这次将痘衣带到嗣郡王府的就是一个负责浆洗衣服的婆子,她浆洗好衣服之后,将沾了痘浆的痘衣悄悄缝在了嗣郡王的袄子里头,这中间过了好几次手,所以,嗣郡王虽说年纪小,却不是第一个发病的,所以,一开始也没人怀疑到他头上,后来嗣郡王出了花,府里头又将他用过的衣服被褥一起烧了,这下就是死无对证。

  只是,圣上派出的锦衣卫发现了那个洗衣婆子的身份,竟是先宁王太妃院里的一个嬷嬷。原本先宁王太妃死后,伺候她的人都遣散了,像是贴身的心腹,更是直接被不知道发卖到了哪里。这个嬷嬷却因为之前病过一场,先宁王太妃怜惜她年纪大了,又无儿无女的,便赏了她不少财物,放了她的身契,怕她在外面没法过活,让她以良人的身份依旧留在府里。那侧太妃再如何,也没胆子随便卖一个良人,因此只是将她给逐出了王府。她这样有着不少余财,还在宫中和王府里伺候过的老嬷嬷,不管是收个养子养老,还是找个类似于教养嬷嬷的差事,其实都并不算难,哪里会去做什么浆洗婆子。

  锦衣卫发现了不对劲之后,便直接将人给抓了。这位大仇得报,又想着得叫别人知道自家娘娘的冤屈,因此被抓住之后,还如释重负,锦衣卫一问,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给说了。

  她直接招供,说自己就是为了给先宁王太妃报仇,先宁王太妃是被侧太妃害死的,所以人才一死,那贱人就忙不迭将先宁王太妃身边的人都给打发了。她走之前留了个心眼,偷偷将先宁王太妃最后吃的几服药药渣都给收了起来。

  她怕留在京城被侧太妃的人灭口,便揣着这些药渣辗转去了通州,花了大价钱找了个名医查看那些药渣,然后才知道,药渣里面有一味药是乌头,而且还是生乌头,这是有毒的。

  这嬷嬷也是在宫里伺候过的,太医开药,很少会开什么带毒的东西,毕竟,他们素来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真要是喝出了问题,这些太医是要将一大家子都搭进去的。因此,哪怕她没有看到太妃的药方,也能猜出来,这乌头是后来加进去的。

  乌头中毒,跟砒霜中毒相比,就更加隐蔽,只会叫人呼吸困难,神志不清,中毒严重的就是像宁王太妃一样,神志不清,最终心力衰竭而死。她那时候本身又病了好几天,太医也不想担这个责任,自然不会多事,这才叫宁王太妃就这么没了!

  知道自家主子死于中毒之后,这嬷嬷就起了复仇的心思。她并非先宁王太妃娘家的家生子,其实算得上是内务府出身,不过她没个靠谱的亲戚,自个也没成过婚,在内务府也不起眼。后来被分到了宁王府上,先宁王太妃瞧她年纪大了,觉得她可怜,便将她要到了正院,对她一直颇为亲厚,后来还说给她过继个养子,哪怕这事没成,这嬷嬷也对先宁王太妃忠心耿耿。

  她既然起了复仇之念,便开始等待时机,发现嗣郡王府采买下人,就装出一副落魄模样,她不要卖身钱,就要一个存身之地,负责采买的管事之前也不曾见过她,既然能从她身上捞到一笔好处,便将她买了下来。

  只是她一个粗使的,哪里见得到侧太妃和嗣郡王,只得耐心等待时机。她虽说是府里粗使的,每个月也有两天假,她便借口出去采买一些东西,然后就在外城转悠,寻找机会,在她发现有人感染了天花之后,就起了心思。

  圣上看着口供和药渣,只气得七窍生烟,将京城闹得人心惶惶的大疫,竟是因为一个老嬷嬷的报复。而事情的起因,竟是一个小妾谋害了主母!圣上想着,顿时就想将那位侧太妃给碎尸万段。

  在这之前,他还是叫太医院将先宁王太妃的脉案和药方都送了过来,检验了一番之后,发现方子上果然没有乌头,又叫了当日诊脉的太医。那太医也不知道究竟,一听如今居然在查之前先宁王太妃之死,顿时就有些发慌。不过还是老老实实按照自己的记忆将事情说了。

  先宁王太妃的症状一开始就是普通的风寒,不过是略耽误久了,以致气血阴亏,咳嗽痰血,夜不能寐。因此,太医就给开了桂枝汤,这药乃是多少年的验方了,辛温解表,又补气益血,安神镇痛,肯定是对症的。

  但是他之后再去看的时候,就发现吃了药之后,先宁王太妃不仅没有好转,症状还严重了起来,且有胸闷气短,恶心呕吐的症状。这太医也没想到乌头中毒上去,毕竟,他自个开的方子,还能不知道方子里有什么药?自然也没想到有人在药里做文章。因此,只是又给开了麻黄汤、华盖散,这也同样是治疗伤寒的正常操作,就算是不好,也不会变坏,偏生先宁王太妃还是就这么没了。

  太医院这边对于这等事情,自然也有些猜测,虽说没想过下毒,但是也疑心是王府那边根本没有好好给先宁王太妃用药,等后来人死了,太医院看先宁王太妃的遗容,也只觉指尖嘴唇略有青紫,但这也是难免的事情,到了最后,先宁王太妃都已经呼吸困难,气都喘不过来了,出现淤血也是正常的事情。大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真要是捅出什么阴私来,回头太医院也要落个不是。

  太医说到这里,只觉汗出如浆,就听圣上问道:“按理,你们太医院开出来得方子,都得留下药渣以备查询,那药渣在哪里?”

  太医也是委屈,他们的确保留了药渣,但是谁能肯定,那药渣煎过的药就是给先宁王太妃喝过的呢?他诊脉的时候之所以怀疑先宁王太妃根本没吃药,也是因为他诊脉的时候根本没发现有半点改善。

  “那就看看这几副药渣是个什么情况!”圣上直接示意将锦衣卫呈上来的药渣送到太医面前。

  那药渣虽说是晒干的,但也已经有了一些霉味,太医还是强忍着难受,先是翻看了一遍,又尝了尝,然后脸色便有些灰败:“这方子里主药是柴胡、芍药、枳实和甘草,治伤寒也算对症,偏生里头竟是加了一味草乌,还又有一味芫花,这乃是十八反中的芫花反甘草,消了甘草的解毒之效,这草乌也没有经过炮制,看似只放了一点,但是对于先宁王太妃来说,便与剧毒无异!”说着,连站都站不住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叩首告罪。

  “既然是个忠仆,那就给她留个全尸吧!”确认了那个嬷嬷的确是为主报仇,圣上压根不理会太医的请罪,只是沉吟了一番,说了对那位嬷嬷的处置,然后又说道,“至于那个府里,直接先封起来,看他们的造化吧!”

  圣上又不缺儿孙,一个都没怎么见过的侧太妃和她生的庶孙,在他眼里又算得了什么,至于说儿子绝嗣什么的,那就更别提了,绝嗣的又不是你一个,我不是将你陪葬皇陵了吗?也不怕以后没人祭司。

  圣上这个命令一下,下头的人就知道那嗣郡王府里的人就算是熬过了天花,也没有生理,心中暗凛,但是与其将侧太妃谋害主母的事情爆出去,不如让他们死了算了,免得影响皇家的名声。

  那嗣郡王府里根本不知道这般变故,侧太妃看着满脸都是痘疹,已经不省人事的儿子,只哭得死去活来。她当初害死宁王太妃的时候何等得意,如今儿子却也要死了,只觉天崩地裂。

  一边伺候的人嘴上安慰,心中却是惶惑不安,之前没了太妃,他们就被撵出了宁王府,搬到了这个逼仄的地方,如今嗣郡王再没了,他们之后又何去何从呢?

  “娘娘,小王爷薨了!”一直守在旁边的一个太医又探了探脉,再用一根丝线放到鼻尖,发现丝线分毫不动,便知道人已经没了,当下开口说道。

  侧太妃这会儿已经失去了理智:“你才没了,我儿好着呢!”她又哭又笑,伸手抱住床上那个幼小的孩子,不顾他脸上的痘疹,贴着他的脸,疯疯癫癫地说道:“我儿要好了,你们看,他烧都退了!等他睡醒了,他就好起来了!”

  一边伺候的人都被吓住了,想要阻拦,但是看着侧太妃疯癫的模样,大家根本不敢上前,只有侧太妃素来信重的钱嬷嬷在一边劝道:“娘娘,小王爷已经去了,就让他好好去吧!你再这般,没得叫他在下面也不安生!”

  结果侧太妃立马发作起来:“你个老狗死了,他也不会死!给我滚,你们看着我们娘俩落魄了,一个个都来欺负我们娘俩是吧!都给我滚出去,我自个守着我儿!”说着,将孩子放回床上,给他盖上被子,又掖了掖被角,自己坐在床沿,看着躺在那里无声无息的孩子,一边用手轻拍着被子,一边满脸爱意地哼起了摇篮曲。

  等着一曲唱完,她呆呆地看着床上的孩子,忽然崩溃地嚎哭起来。刚刚被撵出去的众人听到哭声,便知道侧太妃其实已经接受了孩子没了的事实,面面相觑了一番,硬着头皮又进了屋,将早就准备好的寿衣拿出来。

  这等染了天花的人,便是死了也不能土葬,得送到化人场去。孩子如今也还小,这个年纪算早夭,也不能埋葬在皇陵,甚至连碑都不能立,只能找个地方将骨灰埋了,悄悄记下地方,以后再按时节祭祀,不至于做了孤魂野鬼。

  一群下人悄无声息地给孩子穿寿衣,放到之前草草准备好的棺椁里,门外云板叩响了四下,立马就有人进来,想要抬着棺材出去。一直在一旁木木呆呆的侧太妃反应过来,抱着棺材哭得死去活来。

  但是这回来抬棺材的可不是内务府的人,而是锦衣卫安排的。在知道这位侧太妃做了什么事之后,只觉都是报应,因此,对侧太妃也丝毫不给情面,直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娘娘还请节哀,小郡王这是天花,可不能再停灵,免得再传开来,平添罪孽!”

  “什么罪孽,我儿哪有什么罪孽!”侧太妃发髻蓬乱,花容惨淡,听到这人似乎意有所指,更是撑不住,连声叫道。

  “这举头三尺有神明,有没有罪孽,是什么罪孽,那是老天爷说的,您呐,说了不算!”那个锦衣卫叫人别管侧太妃,直接抬起棺材往外走,又呵斥道,“都还愣着干什么,你们侧太妃娘娘这是犯了癔症,赶紧将人扶回去歇着,别再冲撞了什么!”

  说着,带着人扬长而去,只留身后一片哭嚎声。他却丝毫没有动容,如果没有意外,身后这满府的人,都得为了这次天花大疫陪葬。

  嗣郡王的死半点也没有掀起什么波澜,这次的天花传播得太快,许多人家心怀侥幸,不肯种痘,到后来便是想要种痘,熟苗也没了,一个个只能傻眼。

  连太医院的太医都早就被要种痘的各家给瓜分了,留下的那些还得守着宫里,不能随便出来,外头的大夫能找的也都找了,但是这些大夫手上又没有痘苗,现制的那种旱苗风险又很大,因此,虽说不至于家家挂白,户户戴孝,短短大半个月时间,光是内城也死了近千人。这里头其实多半是奴婢,因为主子有病,总能想办法寻医问药,也能得到很好的照顾,可是下人染上了,要不是怕传染,直接就丢出去了,饶是如此,也都是找个地方圈起来,自生自灭。没有医药,甚至连食物饮水都不够,能否活下来全看命够不够硬!

  像是荣宁二府,一早就封了府,因为守孝的缘故,也没什么交际,但是荣宁街却是没法封起来的,这些贾家族人还有家生子又不像是两府里头,有水井,又存了许多食物,府门一关,不需要跟外头有什么交流,他们家里能存多少吃食,还得去仅有的几口井那里汲水,这般下来,但凡有一个感染的,其他人就都有风险。

  好在两府原本都是行伍出身,还没堕落到后来的地步,行动力也很足,在发现不对劲之后,就找了处宅子,将得病的和有过近距离接触的都关了进去,叫已经出过花种过痘的人给他们送饭送水,但是这些人里头,依旧死掉十多个,还多是各房族人。

  张氏听到消息,只暗自庆幸,若是贾瑚回来,说不定也就是在荣宁街上找个地方自生自灭,到时候若是二房再趁机动手,贾瑚就是九死一生的下场。后来又听得贾瑚种痘成功,已经开始在王府继续上学的消息,张氏忍不住去佛堂上了一炷香,暗自祝祷,祈求神佛保佑顾晓这个平王太妃顺心遂意,长乐安宁。

  而平王府这边,已经开始庆贺起来。

第67章

  平王府这次因为处置及时, 主要也是跟外界从来没有过额外的接触,府里头就没什么生人进出,最终一个都没少。倒是之后得将各处的衣裳被褥乃至铺陈都烧掉, 许多人颇为不舍,即便顾晓说了从库房里面拿了新料子都重新做,依旧也是如此, 毕竟,这些都是积年攒下来的, 还多半是好料子,只是事涉天花, 除了那等真的要钱不要命的,谁也不敢随便冒这个险。

  至于这次没来得及种痘的也都已经想好了, 等着来年天暖和一些,就找个合适的地方集中种痘, 也能少糟践一些东西, 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就不用再担惊受怕。

  孩子们也有些心疼不舍他们那些玩具, 除了少部分玉质和金银质地的玩具配饰之外,其他的都得一块烧了,连同几个滑梯也没能逃过这一劫,因为他们出花之后,怕他们抓挠, 有意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就叫他们可以出来玩耍,别的地方怕吹了风, 滑梯上下都有小房子,能遮风挡雨, 因此,几个孩子在滑梯里耗的时间最长,自然不能保留下来。也亏得用的不是什么好木料,要不然的话,顾晓都得心疼死。

  也不仅是平王府这般,京中各家都在焚烧病人和种痘的人接触过的东西,狠一些的连家具都一块烧了,就差没拆房子。顾晓倒不至于如此极端,只是叫人用烧酒还有生石灰之类的东西,给各处都消了几次毒,才算是安下心来。

  宫里头李才人之前没有种过痘,这次跟着一块种了,她之前被甄贵妃折腾得挺厉害,自个也不是什么心宽的人,年纪也不小了,今年就有了非常明显的更年期迹象,常常失眠,脾气暴躁,在宫里人缘愈发差了,身体也虚弱了许多。这次种痘,就发得很慢,连续烧了好几天,甚至不得不二次种痘,才算是将痘疹顺利发了出来。她疹子消得也比别人慢,晚上睡觉的时候觉得痒,就忍不住抓挠,以至于脸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用脂粉都有些遮掩不住。

  瞧见镜中的自己,要不是李才人这里没有玻璃镜,她能将镜子都摔了。以前她还自负有几分美貌,如今一脸麻子还有几处抓挠后留下的伤痕,简直没脸出门。而跟她一起种痘的小妃嫔,虽说也有脸上留下痕迹的,但都不像她这般明显,她只觉自己受到了太医的针对,没给她用好药。

  她就是个窝里横的,只能拿身边伺候的宫人出气。以前徒宏远心疼她这个亲妈在宫里日子过得不容易,一年到头,光是孝敬她的钱财东西,折下来都有个好几百两,几乎赶得上给圣上和东宫的孝敬。如今徒宏远没了,平王府虽然还有东西送上来,却都中规中矩,最重要的是,多半是东西,却没多少银钱,这让她手头拮据了许多。她还不能去抱怨儿媳妇不孝顺,毕竟,以前徒宏远那样,才是出格,如今平王府不过是恢复了她应有的待遇。

  她如今又没多少钱赏赐下头的宫人,还得拿她们撒气,人家又不是奴性深重,非要给自己找个不好伺候的主子供着,因此,渐渐也愈发敷衍了起来,虽说不能随便换差事,但伺候李才人的几个宫人年纪本来也不小了,再有个一两年就能出宫,便琢磨着到时候早点将自己名字报上去,免得再继续伺候李才人这种没前途的主子。

  李才人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是众叛亲离,在收到平王府送过来的东西之后,又是气得将手里的一个杯盏给砸了出去,碎片四溅。

  她的贴身宫女翠柳提醒道:“才人,你这段时间已经砸了好几个杯子了,再砸下去,内务府就不给补了!”

  另一个宫女腊梅也是说道:“虽说之前的报了损,其余的也没被内务府收走,但以后咱们这边总不能连不成套的杯子都没有,回头有个人过来,瞧见了难免要笑话!不如才人先用那几个不成套的,到时候摔了也就摔了!”

  李才人更气了,什么时候,她落魄到连成套的茶具都用不了了!若是以前,她能叫人拿钱去补,但是如今可就没这个底气了。平王府送来的年礼里头只有八个荷包,四个里面放的是金锞子,四个里头放的是银锞子,加起来也就是差不多一百两银子。听起来不少,她一个才人,一个月月钱其实也就二十两,一百两银子是她小半年的收入。可是,她前几年大手大脚惯了,如今这么一点,够干什么呢?她还想要找太医开点淡斑祛疤的药呢,谁知道得花多少钱!

  她咬着牙发泄了一番,最终却拿远在宫外的顾晓无可奈何,人家别说现在在家守孝不进宫,就算是以后进宫了,只要她不多嘴,也没人会要求顾晓来拜见她这个正经的婆母。一个才人,还想要在正经的亲王妃那里摆什么婆婆范,想什么好事呢!这宫里头,也就是四妃九嫔,才有资格做母妃,其他人,孩子就算是生下来,也是不配养的。至于所谓的生恩,呵呵,你有幸生下皇子皇女,那就是祖坟冒青烟了,还想要让正经的龙子凤孙对你感恩戴德?

  顾晓如今已经懒得理会李才人那些破事,反正面子上过得去就行,谁乐意硬给自己头顶上供一尊大佛呢!给各处送了年礼之后,平王府就开始安心准备过年。

  因为痘疫尚未完全结束,各家互送年礼多半都是直接拉到门口,将礼单送到门房便罢,至于亲戚之间的走动,那也是能省就省,以至于年节的气氛都差了许多。

  平王府对此感触并没有多深,熬过了这一劫,大家都想要除除晦气,因此将更大的热情投入到了准备年货之中。

  之前正月里才开始搞冰灯,如今早早就将冰灯在府里各处点缀了起来,路边都摆放着形形色色的雪雕,甚至直接在院子里用冰雪做了新的滑梯还有雪屋,几个孩子顾不得想念原本的那几座滑梯了,穿着大毛衣裳爬上爬下,每日里玩得几乎要飞起,只恨不得冬天永远不要过去才好。

  厨房那边更是大展身手,今年顾晓让她们做了许多水果罐头,都用坛子密封起来,如今几个厨娘就用这些跟鲜果风味区别不算很大的罐头水果做出了各种点心和菜肴。顾晓稍微提示了几句,他们就用桃子和白梨罐头做了咕咾肉,像是八宝鸭子就可以往里头加一点桃肉,味道颇为不错。尤其是各种甜汤点心,里面加上一些,不论是蒸是烤,味道都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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