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微云烟波
顾晓摇头说道:“她们也是可怜人,王爷没了,又没个孩子,年纪轻轻的,就得在府里头守着,这辈子都难得看到外面是个什么样!我这边料子放着也是朽了,给她们也能让她们日子松快一些!”
顾晓是真心这么想的,她上辈子该见识的也见识了,996了多少年,虽说混得不错,但是也落下个各种毛病,如今白捡一个年轻的身体,还天降富贵,她自然是不想再折腾,只要好好享受生活就好。可那些侍妾可没这样的运气,也就是顾晓不在意,换做是其他王府,直接打发到庙里做姑子也是寻常。饶是如此,顾晓若是不发话,她们连院门都不得出,一辈子困在那么点大的院子里,又没有别的指望,只能是无声无息地枯萎。
春香她们跟着恭维道:“娘娘心慈,是咱们这些人的福气!”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就有人在门口传话:“娘娘,西院又几个婆子吵吵嚷嚷过来了,说是要跟娘娘告状呢?”
顾晓顿时来了兴趣,笑道:“这倒是奇了,别的不说,李氏怎么会让她们跑这儿来?”
春雨抿嘴一笑:“换做是普通的丫头,肯定是出不来的,可是,这些婆子原本就是西院守门洒扫的,她们想要跑出来还不容易!”
“叫她们进来吧,问问是怎么回事?”顾晓琢磨着以后可以叫人多盯着些西院的动静,以后那边乐子大概不少呢!
几个婆子被带进了屋里,却没能进里屋,老老实实跪在那里,隔着门等着顾晓问话。
顾晓坐在那里,手里捧着一杯普洱茶,呷了一口,便将茶盏放了下来,这才慢悠悠问道:“你们不好生在西院当差,吵吵嚷嚷跑正院来作甚?”
几个婆子互相使了个眼色,最边上一个低着头说道:“回娘娘的话,奴婢等人就是觉得侧太妃处事不公,来求娘娘给咱们做主!”
“侧太妃怎么就处事不公了?”顾晓垂下眼睛,漫不经心地问道。
那婆子早就想好了说辞,说道:“娘娘素来慈悲,便是咱们这些粗使的婆子,冬天一天也有四斤的粗炭,我们老姐妹几个,以前就是住在一块,大家合起来烧炕,一个月下来还能略多出一些来!可如今,就因为那几个大丫头,一人想要占一个屋子,硬逼着我们去后头倒座房住。倒座房可没有火炕,只能用火盆,炭可就不够用了!她们倒好,原本就要轮着给主子值夜,不用自己烧炭,自然不怕炭例不够!”
另一个婆子壮着胆子插口道:“她们几个大丫头,一年里头大半年都住在主子那里,宁可叫屋子闲着,也不肯别人住进去,咱们几个虽说只是粗使的,可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
顾晓皱起眉头,说道:“竟有这般事,李妹妹御下也太宽和了些,竟是将丫头当做小姐养着了!府里头正经的姑娘才住多大的地方,她们几个做丫头的,倒是先享受上了!”
这话一说,几个婆子都是喜形于色,眼巴巴地等着顾晓惩治那几个小蹄子。
顾晓果然没有让她们失望,直接吩咐道:“这几个丫头是心大了,李妹妹念旧,舍不得,那我就帮她做个恶人。将她们几个降为二等留用,另择了得用的伺候李妹妹!若是还敢调三弄四的,就叫她们爹妈将人领回去!”
至于这几个婆子,搞出这样的事情来,想来在西院也待不下去了,她们既然给了顾晓一个插手西院人事的理由,那顾晓自然要投桃报李,干脆就说道:“你们也是受了委屈,这样吧,就多给你们一个月月钱,另外,去找刘管事,就说我说的,让他给你们换个差事!”
几个婆子连连磕头:“多谢娘娘恩典,奴婢回去之后定然早晚上香祷告,求老天爷保佑娘娘长命百岁,福寿不绝!”
几个婆子拿着赏钱乐滋滋走了,西院那边得知了顾晓的吩咐之后,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娘娘,你要给我们做主啊!”金珠等人根本没想到,最后板子落到了她们几个人的头上,一下子都慌了。大丫头和二等丫头差距还是很明显的,别的不说,大丫头一个月是一两银子,二等丫头却是一吊钱,按照官方的汇率,一两银子就是一吊钱,实际上,这年头因为制钱质量比较低,所以外头钱庄一两银子多的时候能兑1500文钱。这也罢了,关键是,一等才直接对李氏这个主子负责,二等却是干的是具体的事务,不仅比之前更辛苦,还要担负更多的责任。
李氏愈发觉得自己是被针对了,她本就不是什么有主意的人,这会儿也忍不住哭了起来:“王爷,你怎么就这么早就走了,如今留下我被人欺负,连个丫头都保不住!”
她这边哭,那边就有几个小丫头眼珠子滴溜溜直转,她们可是听说了,之前那几个婆子去告了一回状,一下子就从西院调了出去,还额外得了一个月的月钱,这就是现成的榜样,自然有许多人想要效仿。
果不其然,不多久,就有两个小丫头偷偷摸摸从后门跑了出去。
顾晓听到消息,只觉好笑,她忍不住看向了吴嬷嬷:“我记得以前李氏也不算什么蠢人啊,怎地如今竟是这般做派!”
吴嬷嬷不以为然地说道:“娘娘,您是当局者迷!实际上,侧太妃才是个什么出身,李家小门小户的,要不是有了先王爷这么个外甥,只能在乡下做个土财主。他们这样的人家,能养出多出挑的人来!侧太妃本来就是个眼皮子浅的,以前无非是先王爷给她撑腰,什么都不要她费心,先王爷就都给她准备好了。她有宠爱,有孩子,下头的人自然有忠心,就算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下头伺候的人也知道遮掩,不叫咱们知道!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您瞧瞧,如今都不用咱们特意派人盯梢,西院伺候的人自个就开始反水了!”
顾晓回忆了一下原身对李氏的印象,想想还真是如此,因此不由笑道:“却是我想差了!难怪她要哭呢!”
吴嬷嬷狠声说道:“她有什么好哭的,做了这么多年侧妃,已经是用尽了几辈子的造化!原本做王爷的表妹,嫁个正经的人家做个正头娘子,王府也会给备上一份厚厚的陪嫁,将来也能诰命加身。便是王爷不在,娘娘又一向是个怜贫惜弱的,他们李家人求上门来,娘娘难道还会当做没看见不成!本就是他们李家自个将事情做绝了,前些年,娘娘多难啊,要不是娘娘是圣上赐婚,又先有了小王爷,先王爷能捧得她踩到娘娘头上去!”
顾晓见吴嬷嬷这般神情,也是一叹,握住她的手,说道:“嬷嬷,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可不就是苦尽甘来了吗?所以啊,咱们也犯不着再跟这些人置气,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才最是要紧!”
吴嬷嬷眼圈已经红了,从腋下抽出帕子,擦了把眼泪,才说道:“娘娘宽和,可我是个心眼小的,如今瞧着她过得不好,我就是痛快!”
顾晓赶紧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嬷嬷跑一趟,就跟李氏说,她自个管不好自己的院子,我才帮她这一把,叫她别难过,以后再有丫头犯上,她要是下不了这个狠心,我还给她做这个恶人!”
这纯粹就是杀人诛心了,吴嬷嬷一听就乐了,当下雄赳赳,气昂昂,口中说道:“那奴婢就替娘娘走这么一趟,也好多‘宽慰’侧太妃一番!”
这天寒地冻的,天又不早了,顾晓连忙叫了两个小丫头跟着吴嬷嬷一块过去。
吴嬷嬷带着人到西院的时候,李氏还在哭呢,这会儿还升级了,搂着徒嘉泽一块哭,弄得徒嘉泽也跟着嚎了起来:“王爷,你怎么不把我们娘俩一块带走算了,如今我们孤儿寡母的,都要被人逼到家里来了!”
吴嬷嬷是顾家的家生子出身,何曾听过这等类似于乡下人哭丧的话,这会儿听得直皱眉,然后就是厉声喝道:“侧太妃娘娘,您现在可不是什么乡下妇人,那是上了皇家玉牒的人物,怎地像个泼妇一样,成何体统!”
“我都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了?还要什么体统!”李氏这会儿也是破罐破摔,朝着吴嬷嬷就吼道。
吴嬷嬷冷笑一声:“侧太妃娘娘说自己受了欺负,不如好好跟奴婢说一说,这是受了什么欺负?免得大家伙都摸不着头脑,还真当府里头亏待了侧太妃呢!”
第26章
李氏根本没有意识到吴嬷嬷其实在给她挖坑,她以为的那些委屈,其实几乎都算得上她僭越的证明。
因此,李氏还在那里叫嚷:“这还不欺负我啊!我好好地在西院住着,王爷在的时候都说了,西院就是我的,不会再叫别人住进来,结果王爷尸骨未寒,娘娘就一下子塞了几个人过来碍眼!”
吴嬷嬷冷笑道:“侧太妃娘娘慎言,你说先王爷允诺了将西院留给你,可有什么凭据?难不成先王爷还专门给你办了张房契不成?若是有的话,侧太妃娘娘就拿出来,那我们娘娘二话不说,以后,这西院就侧太妃娘娘一人做主!”
李氏顿时傻眼了,什么房契,这不是开玩笑嘛!这也就是两人私底下亲热时候的私房话,也就是伺候的丫头知道一些,但是,她这几个丫头作证,谁肯信呢!
李氏有些气馁,她咬牙道:“那二公子呢?我这边难道都不能将东厢房留给二公子吗?还有,凭什么处置我身边几个丫头,她们单独住,是我允许的!”
吴嬷嬷愈发淡定起来,她甚至饶有兴致地用手指抚了抚袖口,似乎袖口有什么新奇的花样一般,口中说道:“侧太妃娘娘,二公子虽说现在养在您身边,但那是娘娘给您的恩典,让您替娘娘照顾二公子!二公子终究是男儿,大了之后,便是每日里晨昏定省,也是先去娘娘那里,娘娘允许了,才能来给侧太妃娘娘请安,又怎么谈得上住您院子里!男女七岁不同席,咱们王府,更是不能乱了规矩!至于侧太妃娘娘身边几个丫头,娘娘也说了,家里正经的姑娘才住多大地方,她们这些做丫头的倒是一人一间屋了,岂不是以后还要爬到主子头上去!这等目无尊卑,不知进退的丫头,若是占据着一等丫头的位置,岂不是叫人笑话!娘娘知道侧太妃念旧,下不了手,这才帮侧太妃一把,侧太妃不但不领情,还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就要让娘娘怀疑,叫侧太妃继续抚养二公子,是不是明智了!”
没了徒宏远,徒嘉泽就是李氏唯一的软肋!她还想着等徒嘉泽分家开了府,跟着徒嘉泽出去做老太君呢,若是被顾晓将徒嘉泽夺走,徒嘉泽如今年纪小,几年之后,谁还记得生母是谁,到时候,她这个所谓的侧太妃又算得了什么!
李氏惊叫起来:“二公子是我生的,凭什么不让我养?”
吴嬷嬷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李氏,看得李氏愈发惊慌起来:“侧太妃,您看看,您头上还顶了个侧字呢!所谓的侧,其实不还是个妾嘛!做妾的,就算是生孩子,那也是替家里主母生的,二公子那就是娘娘的儿子,不过是借了你肚子而已!以前是娘娘宽和,觉得孩子还是跟着生母好,如今侧太妃这般不晓事,回头带坏了二公子,那娘娘可怎么给先王爷交代呢?”
李氏听着,愈发惶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是嚎啕大哭,徒嘉泽年纪小,也听不明白这些话,这会儿也哭得更厉害了!
吴嬷嬷丝毫没有欺负人的感觉,前些年的时候,就因为他们母子,自家娘娘受了多少气,背地里头流了多少泪啊!风水轮流转,如今这般,也是他们自找的!
吴嬷嬷也懒得继续跟李氏说什么,直接看着金珠她们几个,喝道:“娘娘将你们贬为二等,已经是网开一面,你们不感恩戴德,反倒是还在侧太妃耳边调三斡四的,看起来,这二等也是不想当了!”
说着,吴嬷嬷直接吩咐道:“先将她们几个关起来,等回了娘娘,再做处置!”
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应声而来,立马生拉硬拽,推推搡搡,将金珠、银珠她们四人往门房那边拖去,珍珠本来也没挑事,这会儿还想要喊冤,却被一个婆子直接拿了擦栏杆窗台的抹布往嘴里一塞,顿时说不出话来。
她们几个原本作为李氏的大丫头,在府里颇有体面,李氏固然悭吝,徒宏远却是个体贴的,每每会帮着她赏赐一下身边伺候的人,因此,她们一个也是穿金戴银,如今哪怕府里还在守孝,不能穿绸,却也穿的上等的松江布,里面絮的也不是棉花,而是丝绵,头上戴着小银钗,腕上也戴着素面的银镯,外头小康人家的女儿,也比不得她们这般身娇体贵。
如今被几个婆子弄得袄裙凌乱,发髻半散,看着狼狈不堪。但是下头那些小丫头却并无多少感同身受,反而颇有些幸灾乐祸。
说白了,府里的好位置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之前听说她们被贬为二等,要从二等里头挑出四个人补为一等的时候,一帮二等丫头已经是喜出望外,琢磨着走谁的门路,能捞到这样的好处了,她们现在又犯了错,只怕连二等也当不了了,岂不是还又空出了四个二等的名额?如此,除了那些粗使丫头之外,几个自觉有资格的小丫头也心思活泛起来。
顾晓那边也干脆,既然不服气,那就让她们爹妈把人领出去好了。正好她们年纪也大了,到了配人的年纪,就让她们爹妈做主嫁人便是。
“她们伺候侧太妃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便叫她们将自己的衣裳首饰什么的私房也带回去吧,正好做嫁妆!”顾晓是要剪除李氏的羽翼,却不是想要逼死人,因此又说道,“对外只说她们年纪大了,放出去配人的,其他的便不要说了!”
顾晓的吩咐传到西院,金珠她们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她们虽说只是奴婢,却已经意识到,再跟着侧太妃,除非彻底反水,否则的话,她们真别想有什么好下场。
如今这般反而好,她们伺候侧太妃好几年,可是积攒了不少好东西。别的不说,光是侧太妃不穿的旧衣就有一大堆,这些可都是好东西,上头金丝银线,还有的镶嵌着珍珠宝石,还都是好料子,无非就是过了水,不如之前鲜亮,这才赏赐给她们这些下人,这些衣裳随随便便都能卖出个好价钱来。另外还有她们的月钱,赏钱,除了一部分交给家里之外,很多她们都自个攒了下来,有了这些,她们回去也能有一定的底气。
其他那些有希望补上一等二等的丫头这会儿也不在这事上纠缠计较,一个个殷勤地帮着她们收拾了铺盖箱笼,等着她们几个的父母进来,就直接将人一起从角门送了出去。
李氏的色厉内荏也算是叫所有人看在了眼里,一个护不住手下的主子,还有谁愿意效忠呢!奴才也是人,也有自己的心思!是跟着正院吃香喝辣,还是跟着李氏提心吊胆,大家心里都有数。
李氏自个还恍若未觉,躲在自个屋里发脾气,一干丫头婆子都躲在外头,免得成了撒气的对象。李氏愈发气恼起来,尖声道:“反了天了,太妃娘娘也就算了,谁让人家是正,我是侧呢!你们一帮子奴才秧子,也敢不把我放在眼里,等着瞧吧,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攀上什么高枝!”
她这边越是发火,下头人越是不敢接近。李氏如今简直是有些癫狂了,谁知道她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像是徒嘉泽的两个乳母,就直接找了个借口,连徒嘉泽一起也抱了出去。李氏是侧太妃不假,但要是一个失手,伤了徒嘉泽这个正经的皇孙,李氏或许不要紧,她们这些伺候的奴婢,就铁定要倒霉。
徒嘉泽现在也有点害怕自家亲妈了,以前李氏在他面前都是个温柔漂亮的形象,毕竟,他蛮横无礼的时候,都是奶娘丫头哄着,又不需要耗费李氏多少心思,李氏只需要口头上表达一下关心,然后给徒嘉泽好吃的好玩的就行。可今儿个才发现,自个这个母妃简直是有些吓人,他之前哭,多半是被李氏的模样给吓着的。
因此,乳母要抱他走,他简直是一刻也不敢多留,直接回自个屋子,老老实实跟小丫头一起玩,听到隔壁摔东西的动静,都忍不住缩脖子。
西院人心惶惶,却不耽误消息不断传到西院,吴嬷嬷听得喜气洋洋:“没有男人撑腰,她又算得了什么!之前是娘娘不跟她计较,她倒是以为自己了不得起来!”
春香却是说道:“娘娘,这事传出去,人家会不会说娘娘容不下侧太妃?岂不坏了娘娘的名声?”
“呵,我是降了她的份例,还是夺了她的儿子?”顾晓冷笑道,“人善被人欺,我要是连个侧太妃都拿捏不住,回头宗室里头,还不定怎么看咱们王府呢?现在钰儿还小,等出了孝,他就要进宫念书,到时候一帮子堂兄弟凑一块,我这个做亲妈的撑不起来,连同钰儿都要被人欺负!”
吴嬷嬷也是不以为然地说道:“咱们府里如今门户严谨,谁敢在外头胡乱嚼舌!何况,李氏到了如今还不知道低头,说出去,也是她不知道天高地厚!”
顾晓摆了摆手,说道:“行啦,李氏到现在都不知道安定人心,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了!叫人在前头收拾个院子出来,就跟李氏说,她要是还折腾,就将二公子送到前头去!”
第27章
李氏果然消停了,当纸老虎的假象被戳穿,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如今在府里的处境。
金珠她们几个大丫头都是皇庄上挑出来的,父辈原本在皇庄上就是管事,一家子被挑到府里做事,在王府也是小管事。这些管事之间互相联姻,都算是亲戚。徒宏远给李氏挑这几个大丫头,自然是为了给李氏行方便。
之前顾晓以账房和库房为切口,将府里整顿了一番,原本不少小管事也因此被撸了下去。像是金珠她爹就因为跟库房有些勾结,报损了不少东西,中饱私囊,虽说及时自首,交还了财物,却也被一撸到底,如今就是普通的仆役。
但是这些管事之间原本就有些亲戚关系,互相照应也是在所难免。所以,西院这边要什么东西,金珠她们出面,多半都能第一时间拿到好的。
可如今,金珠她们直接被送出去了,临时从二等丫头里头提起来的几个大丫头,可就没有这份人脉了。
因此,第二天,西院去厨房提膳的时候,就遭遇了刁难。
“鸡丝燕窝粥?”负责厨房的严大娘擦了擦手,对着新晋的大丫头玉珊笑呵呵地说道,“姑娘,咱们这大厨房,可没这么名贵的东西,侧太妃要是想吃,就自个拿了来,我们帮着炖了,倒也没问题,但是我们能从哪儿变出燕窝来呢?”
一块来提膳的小丫头蕊儿忍不住说道:“以前不是都有的吗?”
严大娘脸一拉:“以前有没有我不知道,今天就是没有!行啦,你们西院的早饭就在那儿,要的话就提走,不要的话,就做个好事,赏给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好了!”
玉珊可没心思为了李氏的膳食跟厨房过不去,当下努了努嘴,叫蕊儿提膳,嘴上赔笑道:“严大娘说的是,我们这就提了走!”
等着早饭上了桌,李氏顿时气得倒仰。
李氏这么多年下来,早就把嘴养刁了,每天必要有燕窝,还得是一等的官燕。这些日子点心吃多了,腰身略粗了些,她就不吃冰糖炖燕窝了,而是叫下头用鸡鸭之类的炖燕窝。
结果今儿个别说是燕窝了,不过就是一碗已经坨了的所谓鸡汤面,然后就是一盘猪油都凝结起来的肘子,一盘炒的火候过了的肉片,一碗白菜火腿粉条汤,都已经炖得烂乎乎的,攒心盘子里放着几碟小菜,看着却并不精细,点心只有几个羊肉包子,连点热乎气都没有。
反倒是给徒嘉泽准备的早餐还一如既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徒嘉泽身体弱,换季就常咳嗽气喘,饮食上尤其要精细,太医专门给他制定了食谱,隔一个月就要换一次。顾晓早就吩咐了厨房,徒嘉泽的饮食就按照太医给的单子来,不许随便调整。
这些饭菜养生倒是挺养生的,但要说味道的话,那就是以清淡为要。李氏素来是不喜欢的,她喜欢的是有滋有味的食物,就差不多跟荣国府一样,吃个茄子都得十几只鸡来配的这种。
这其实是远远超出了她应有份例的,只是之前顾晓不计较,厨房又因为金珠她们的缘故,肯给李氏行方便,至于多用的食材,从哪儿抠不出来呢?
如今不给她这个特殊待遇了,甚至还被厨房摆了一道。像是她这个侧妃,按照规矩,每天的份例会有一只鸡或者是一只鸭,然后就是十斤猪肉,一斤羊肉,蔬菜夏秋季节是新鲜的,春冬季节就是白菜萝卜,也可以换成菜干,再加上几种主食还有盐糖酱醋各种调味料,那都是有数的。
这些份例不仅是李氏一个人的,还包括了她这里的下人,不过怎么算也都够了。可是,这里头并不包括各种名贵的食材,这些只有逢年过节或者是生日的时候会有额外的份例,其他你要是想吃,要么就是等着上头赏赐,要么就是自己花钱买。
以前李氏从来没有额外花过钱,厨房都是上赶着巴结,结果到了现在,连个顺口的早饭都吃不上了。
李氏气得要死,一推筷子,说道:“算了,不吃了,你们分了吧!”
一干丫头面面相觑了一番,知道只怕以后还不如现在呢,只是对她们来说,这些已经算是好东西了,当下几个人一合计,找看门的婆子借她们那边的茶炉,弄了两个砂锅,就在茶炉上将菜一热,一干丫头婆子凑一起,轮流吃了起来。
李氏闷头回去睡觉,结果还没睡着,外头又闹哄哄起来,原来三个太姨娘正式搬过来了。
屋子昨儿个就已经清理干净,李氏想要恶心拿几个太姨娘,直接叫人将屋里的东西搬了个干干净净。不过,几个太姨娘也不是省油的灯,干脆将自己屋里的东西,大件小件地一起搬过来。
这会儿借调的几个婆子呼和着将几样家具往屋里搬,几个小丫头在一边脆声叫嚷,防止谁粗手粗脚,磕着碰着,这孝期里头,可不方便给这些家具修补描画。
等着床榻箱柜之类的陆续搬了进去,接下来又是屏风桌椅板凳脚踏,还有各种花瓶摆件,陆陆续续都送了过来。
一下子,西院简直就跟菜市场一样,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李氏越听越烦,偏生昨儿个刚被教训了一番,尽管心里烦得要命,也只能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