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则美
海棠冷笑了一声:“不用,鄂伦岱呢?”
鄂伦岱出列。
海棠说:“你既然是少族长,十哥既然提这位夫人了,你带着人去看看,把人请来,就是病得起不来了也抬出来让大家看看,这里有好太医,能给她治病也能还你们家一个清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佟家虐待了儿媳妇呢,是不是啊老夫人?”
海棠点了自己的侍女和宫里一群嬷嬷跟着去。鄂伦岱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肯定有事,联想到刚才大家窃窃私语,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立即带着人回京城。
十阿哥就说佟家的家风不好,今儿有人为了一个妾虐凌正房,说不定将来无声无息地要了公主的命都不是玩笑,七公主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和佟家有牵扯了。
此时佟家已经无法扭转劣势,他们以为十阿哥和七公主只能吃一个哑巴亏,不好把八公主扯进来,谁知道十阿哥就抓着佟家的家风差,咬死了要离婚。加上一众亲贵摇旗呐喊,佟家的人如今都安静了,没刚才那趾高气扬的模样。
过了半天,鄂伦岱气地提着马鞭进来,进来就找隆科多想抽他,然而隆科多不在,他也在南苑伴驾。
嬷嬷们抬着担架进来,隆科多的原配已经断了两条腿,整个人披头散发、面目枯黄、衣服脏乱、神情呆滞。
女人们不断惊呼,连太后都站起来看她,连声问:“怎么成这样了?这是怎么了?”
太后是见过隆科多的媳妇的,再看这模样,问佟国维的妻子:“这可是你侄女啊!她这是被谁虐待的?是你儿子?”
佟国维的妻子到这份上了只能说说话:“是隆科多的妾,叫李四儿的。”
李四儿被押解上来,虽然此时头发凌乱,但是穿衣打扮和这些福晋们比起来也不差什么了,再看看这位原配的惨样,太后顿时搂着舒宜尔哈大哭,对十阿哥说:“把他们家的东西扔出去,把人赶出去,这样的人家不知道在暗处给我的小莲花多少罪受,这样的人家咱们高攀不起,让他们滚。”
海棠当庭判隆科多夫妻和离,赫舍里氏带着嫁妆回娘家,孩子也一并带走,同时佟家应赔偿赫舍里这些年受到的虐待。至于李四儿,既然本就是赫舍里家的侍妾,还交给赫舍里家管教。赫舍里家的老太太还在,既然知道了李四儿对女儿做过的事儿,自然不会放过李四儿。
鄂伦岱对着隆科多的长子骂骂咧咧,说这小混蛋都不知道护着她额娘,他就没张嘴跟他祖父告状吗?他怎么就不敢弄死那姓李的贱人!
这样没血性的子孙不要也罢!
海棠把今日之事写下来,舒宜尔哈能不能跟成功离婚还要看康熙的态度,私下里十福晋也告诉了海棠舜安颜那王八蛋对桂枝有觊觎之心,海棠一并写下来,让人快马送给康熙。
晚上康熙就收到了信,南苑距离西郊并不远,康熙晚上洗漱后斜靠在榻上看信。康熙一开始看到舜安颜养外室并不放在心上,等再看到他养的那个女人长得像桂枝,还给那贱人取名叫桂芝的时候瞬间坐直了,对梁九功说:“再加几根蜡烛。”
他仔细把下面的事儿看了,得知隆科多的妻子被打断了双腿,眉头皱了起来。再看下面,说是隆科多纵容小妾出面受贿索贿的时候,他本想让隆科多出任九门提督,因为现在这位九门提督年纪大了,就是再忠心也干不几年了,需要寻找一个新的九门提督,现在已经打消了让隆科多接任的想法。
隆科多会不会为了银子美人玩忽职守?
无情无义之人很难相信他能尽忠竭力。
康熙下榻穿上拖鞋在寝宫里走了几遍,跟梁九功说:“舜安颜党附大阿哥,革除额驸,解除婚约。”
“是。”
此时佟家的人以给两位老公爷送换洗衣服的名义进了南苑,把这件事告知了他们。
佟国纲气得差点昏过去,就是被人掐人中掐得没昏此时也是眼冒金星两眼充血。问佟国维:“儿孙的事儿你都不知道吗?你整日都在干吗!”
佟国维第一反应是:“完了!”
他看到了佟家和皇家联姻的好处,他自己就是这套联姻体制下的受益者,还想着到时候公主生的女儿再次嫁入皇家,就是不是太子妃也是一个皇子嫡福晋。现在这位太子妃的祖母和母亲都是宗室女,公主生的女儿能婚配都是皇家人。
如今这一闹,这计划也告吹了。
特别是此时有消息传来,因为党附大阿哥,舜安颜和公主的婚约解除了。
佟国维两眼一翻,一下子昏了过去。
第371章 梦一场
“早跟你说要好好教养孙子!上次打断他胳膊你就该盯紧点,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佟国维醒来后看到佟国纲坐在一边念叨,忍不住叹口气:“我把儿子养大了,孙子该他们养。谁知道这小畜生这么大胆,还行事不谨慎,被个娘们轻易拿住了。”
下人扶着佟国维坐起来,佟国纲听他那意思就不再说了,老兄弟一把年纪,能扭得过来早就扭转性子了,这也扭不过来了。他也管不了这些,毕竟他自己一把年纪和鄂伦岱日子过得都磕磕绊绊,也没脸说人家。
他扶着下人的手起来,说道:“有事儿明儿再说,我去睡下了。”
佟国维赶紧送老哥哥出门,此时隆科多在门外候着,躬身送伯父出门。
等佟国纲离开后,隆科多进了佟国维的房间,轻声说:“阿玛,事已至此,接下来怎么办?”
“当然是把你儿子接回来啊!咱们家的孩子放在别人家里怎么能行?接回来我亲自教养。”
“是”隆科多接着说:“儿子是问,将来怎么办?”
“将来?”佟国维看着蜡烛,明白儿子问的是什么问题,将来皇上驾崩了,佟家该何去何从?这时候埋怨责骂毫无意义,最要紧的是赶紧找一条路延续二房的富贵。
佟国维思之再三,跟隆科多说:“接下来只有从龙之功这一条路了。”可是眼前局势并不明朗,太子坐不稳,八阿哥势大,四阿哥六阿哥虽然没露出意思,但是德妃的子女不可小觑,还有出身显贵的十阿哥,眼下的局面很乱。
隆科多说:“这条路不好走啊,看来要抓阄。”
他们兄弟抓阄,开始各方下注!
谁赢了谁拿佟家二房的富贵。
佟国维也赞成这样做。
此时在四阿哥的房间,海棠身边的太监也在说这件事。
四阿哥一边撸着二哈的狗头一边皱眉:“这是真的?”四阿哥就纳闷,桂枝一直居住在深宫,舜安颜是怎么见到她的?又是怎么起了这种心思。
这太监说:“是,我们主子也不信,但是见过那外室的嬷嬷都说很像,容貌和八公主有八分像,比八公主矮了一些,这女子是江南来的,原先的名字叫梅香,佟家人勒令她出家了。”
四阿哥冷笑一声,心想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这事儿早晚要算账。
随后摆摆手,这太监退下了。
八阿哥也听说了,他微微一笑,什么话都没说,让传消息的人退下了。
第二天康熙没心思再打猎,带着人回畅春园,几位皇子和他一起去拜见太后。舒宜尔哈和太后住在一起,看到康熙回来委屈的眼眶红了,太后拉着她说:“我说的,把佟家的婚退了。”
康熙回答:“朕昨日吩咐过了,那人因为党附大阿哥,不配再做额驸。回头过上两三年再给孩子择好人吧。”
舒宜尔哈赶紧拜谢康熙,太后高兴地推了她一把:“可放心了?去睡一会儿吧,昨日哭了半天呢。”
舒宜尔哈退回去补觉,太后把佟家人骂了一顿,佟国维夫妻两个骂得最多,好好的一个儿媳妇折腾得腿都断了,瘦得不成人样,吃喝拉撒没人管她,皮肤都有溃烂的地方。太后骂人的词汇太匮乏,翻来覆去就那么点,足足骂了一个时辰才住嘴。
康熙在一边默默听着,十四一开始一惊一乍,得知这事儿还有些不敢相信,听太后骂得这么起劲,才发现这事儿不会是假的,忍不住咋舌。
连太后这种万事不管的老人家都骂成这样,外面什么反应康熙能想象得出来,他这会快气死了,这事儿牵涉到自己的女儿和两个岳家,佟家不仅是岳家,还是外祖家,这真是日了狗了!
八阿哥看康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赶紧打断了太后:“祖母,如今南苑水草丰盛,不去打猎就是各处走走都是享受,草地上有各种花,既然妹妹回来了,不如您带她去南苑住一阵子,也能松快一番。”
太后很有兴趣:“是吗?我把这一对十一都带去。”
康熙挤出笑容点点头:“行,让十一夫妇也跟着侍奉。”
康熙站起来就走,出了太后的园子他的脸立即拉了下来,全身的气场瞬间冰冷起来。
几位皇子把他送回清溪书屋立即告辞,把生气的老爷子丢给了海棠照顾大家一溜烟地窜了。
海棠在他跟前说:“昨日散的时候,儿臣嘱咐他们别乱说,百姓或许不知道,但是权贵里面估计封不住嘴,昨日来的人太多了。”
各家的蒙古福晋,钮祜禄家和京城很多豪门联姻,又牵扯到赫舍里家和佟家,这三家都是外戚!想封口是真的难。
康熙自己握着拳头在自己的胸口砸了砸。
“你那三位皇额娘真是倒霉,怎么就生在这三家了呢!”
这话海棠没法接,而且这次钮祜禄家没什么错啊!他们听说十阿哥带着人手持棍棒上街了,钮祜禄本就是家大业大,遏必隆光是此刻活着的儿子就有五个,加上侄儿和从侄儿,再算算第三代人,这些老少爷们带着奴才一起围上去……扰乱京城治安!
“朕也倒霉,怎么就摊上了这三家亲戚了呢。”
海棠忍着笑,这可真是‘未曾清贫难成人,不经打击老天真。自古英雄出炼狱,从来富贵入凡尘’。伸手在他后背心顺气:“汗阿玛,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别生气了,这事儿慢慢就过去了。”
“人啊,只要活得久,真的是什么离谱的事儿都能看到。算了,不说了,朕就没顺心过,要是有一天驾崩也是被气死的。”儿子亲戚臣子奴才没一个省心的,康熙决定把这事儿抛在一边,问:“这两天还有什么事儿,咱们一并说说吧。”
海棠赶紧让人把折子搬来。
另一边四阿哥去拜访德妃,此时德妃这里弘阳和弘杲正对着两个泥塑的兔儿爷大眼瞪小眼。
弘杲说:“兔啊!”
弘阳纠正他:“这是兔爷儿。”
德妃在一边笑呵呵地看着,弘杲接着说:“兔啊!”
“兔爷儿!兔爷儿!祖母,弟弟真笨。”
“不能这么说,你也有说不清楚的时候。”德妃摸摸弘杲的小脑袋说:“求兔爷儿保平安啊!”
弘杲学舌:“安啊!”
弘阳问:“为什么兔爷儿保平安?别的地方都没有,兔爷儿只保京城的平安?”
德妃说:“我这是听老人家讲的,说是在以前,就是可早可早之前,京城这里有瘟疫,天上广寒宫的兔爷儿为了治瘟疫骑着大老虎下凡,担心一身白毛让人害怕,就穿了凡人的衣服来救人,京城的人感恩兔爷儿的恩德,就请了兔爷儿回家供奉。”
弘阳看着泥塑上那抽象的老虎,脑门上刻着一个“王”字,说道:“原来如此啊!”
这时候侍女进来:“娘娘,四爷来了。”
“让他进来。”
弘阳已经从榻上下来等着请安了,四阿哥给德妃打千问安后,弘阳也给四阿哥问安,此时弘杲也由趴着站起来嘴里含糊不清地在喊四伯。
四阿哥嗯了一声,说道:“都是好孩子,陪着祖母说话呢?”
弘阳说:“祖母给我和弟弟讲兔爷儿的故事,说兔爷儿骑着大老虎下凡治瘟疫。”
四阿哥说:“现在外面也有骑大象、梅花鹿、麒麟的兔爷儿,寓意不同,骑老虎的兔爷儿寓意镇五毒,日后你就知道了,舅舅和你祖母有话说,你带着弟弟出去玩儿吧。”
“好。”
乳母抱着弘杲跟着弘阳出去了,四阿哥看着屋子里的人走了七七八八,剩下的都是心腹之人,直接坐在了德妃对面,问德妃:“昨日佟家的闹剧您知道了吗?”
德妃的脸拉下来:“听说了,没去看,后来你妹妹来跟我说了一件事,把我气得一晚上没睡好,枝枝也真是个倒霉蛋,这事儿幸好没张扬开,要是把枝枝牵扯进来我和他们拼了!一群什么玩意!”
四阿哥叹口气,他是最矛盾的那个人,这中间还有佟皇后,要是没一点关系,四阿哥能把佟家给恨得挫骨扬灰,但是佟皇后偏偏是佟国维的女儿!
德妃骂了一圈看他没说话,就知道因为佟皇后的缘故,这人死了比活着更麻烦,就说:“幸好和你妹妹没扯上关系,而且七公主也和佟家撕开了,这事儿到这里算了结了,阿弥陀佛,日后就当不知道,你们兄弟见到那家人躲远点,惹不起躲得起!”
“是,儿子也是这样想的。”
德妃一算日子,就跟四阿哥说:“我一直想着让你给佟皇后祭祀,东西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你看看还缺什么,添补上去祭她吧。”
“是。”
大福出去把准备好的祭品拿来,交给了苏培盛,四阿哥又坐了一会出去了。
德妃没什么生气的,不过是一场祭祀罢了,儿子从来都是自己的!人啊,还是活着好!
心情好的德妃带着两个孙孙去湖边走走,如今春光好,各处都鸟语花香,弘杲走得慢,两条腿似乎还不太会控制,嘴里喊着哥哥哥哥,愣是追不上。弘阳跑得可利索了,跑去辣手摧花弄了一堆花花草草让太监编成草帽给弘杲戴上。
良妃这时候从园子里的寺庙里出来,路过这里看到德妃在带着孙子玩儿羡慕得眼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