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则美
弘暾说:“好玩儿是好玩儿,就是声音太大了。”
弘阳笑着讲:“这是没办法的,除了这一个缺点别的也没什么毛病了。”
弘杲就问:“喜不喜欢?喜欢回头你们家就有了,你们就能坐自家的车来找我们玩儿了。”
弘昌问:“我们家能有这个?”
弘阳就说:“有啊,内务府要给你们家配的啊!最起码要给十二叔配的。十二叔没爵位没职位,这样的皇子要让内务府养着,待遇如亲王,每年一万两银子的俸禄呢。”
他说到这里问:“以前给你们送了吗?”
弘昌摇头。银子内务府一直没送,倒是米粮布料不缺,冬天的碳也是足够的,夏天也能分到一些冰。
弘阳说:“我今儿就问内务府,你等哥哥的消息。”
这时候四阿哥和六阿哥来了,四阿哥已经换过衣服,看几个孩子在说话,没看到自家的孩子,问道:“弘时呢?”
四个孩子都眨巴眼没说话,四阿哥就知道这几个孩子又弄出幺蛾子了,咬牙说:“等回来再收拾他们!上车。”
六阿哥带着二个小的上车,四阿哥坐上了弘阳的车。
在车里弘阳说起了给十二阿哥追讨每年俸银的事儿,四阿哥就说:“你别问,你年纪小,公事私事都别插嘴,你一旦插嘴就等于入局了,紧跟着各种牛鬼蛇神就找上了你,现在你年纪小,别急着掺和,这事儿我去找你玛法说。”
康熙等着弘阳吃饭,弘阳回来先拜见康熙,随后去换衣服洗脸。四阿哥就和康熙说起十二阿哥养家的事儿。
这不是什么大事儿,康熙都已经把人放出来了,也没必要让十二一家喝西北风,因此就说:“朕知道了,明儿让魏珠催一催内务府。”说着看了一眼魏珠,魏珠躬身应下。
看着弘阳出来,四阿哥就站起来告辞,康熙也没留他吃饭,看着他走了。
弘阳这会不太饿,刚吃了半个西瓜,就和康熙边吃边说。
弘阳说:“这都八月了,八月九舅舅过寿,也不知道他回来了没有?大概还没有吧,回来了是会来给您请安的。”
康熙人老了就爱回忆过去,听了这话叹口气说:“八月!八月!今儿多少了?”
梁九功一算日子,低头说:“今日初八。”八月初八!
康熙叹口气没心情吃饭了,他跟弘阳说:“八月初八是你十八舅舅的生辰,这一算他夭折好些年了。”
当初十八阿哥也是受尽了宠爱,康熙想起这个夭折的小儿子吃不下饭,弘阳也不饿,两人就在行宫里溜达,溜达到了后宫女眷居住的宫殿群附近,康熙说:“走,看看你小舅舅去。”
二十四阿哥是五月出生,现在二四个月,白白胖胖的一团,收拾干净不哭不闹的时候看着就是神仙童子,正是惹人怜爱的时候。
此时在灯下,康熙抱着这孩子心里算是得到了些慰藉,看着小儿子打呵欠闭上眼要睡觉,这才小心的递给了乳母,让精心照顾。
康熙和弘阳出来接着溜达,康熙夭折的儿子很多,跟弘阳说:“你大舅舅承瑞是康熙六年出生,如果活着今年也快五十了。朕连着夭折了好几个儿子,要是都活着,这会个个都是子孙满堂。”
弘阳的脸在夜色里扭曲了一下,如果都活着,今日局面更糟!
康熙叹口气,说道:“都过去了,走吧,别溜达了,回去睡吧。”
弘阳答应了一声,跟着康熙回去。
此时在朗惠园,海棠和扎拉丰阿都梳洗过了。扎拉丰阿端着灯坐在凳子上,海棠蹲着给盐宝清理耳朵。
扎拉丰阿说:“十二爷真是受罪了,他今儿带着一家子搬来避暑,奴才见到他了,人瘦的快成架子了。”
海棠问:“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吗?”
“真的,他说明儿来给您请安,做弟弟的该来姐姐跟前坐坐,今儿是刚来,都没收拾好,各处都不妥当,也没出门,打算明日来。奴才已经吩咐人明日安排宴席招待了。您是没看见,那真是脸上没一点肉啊!说起来十二爷还年轻着呢。”
海棠叹口气:“时也命也,他要是不仗义执言也不会有如今这局面,要是不仗义执言他也不是老十二,有这样的性格就有这样的遭遇,让人唏嘘啊。对了,他门下的人还有多少?”
扎拉丰阿说:“不多了,今儿奴才看着来请安的人稀稀拉拉,里面大部分是十二福晋娘家的人。大概有些没得到消息呢,有门路的早钻营到别处去了,没门路的还守着十二爷这冷灶。怎么了,您想抬举十二爷的人?”
海棠说:“我有这个意思,但是还是要再看看,不能因为是十二弟的人就全信。”
“说的也是。”
海棠把盐宝的两个耳朵都掏过了,把脏东西放到一边,跟盐宝说:“宝儿,睡吧。”
盐宝躺下,海棠把地上的用具和脏东西收拾了一下放到外面让人清理,又去洗了洗手。
扎拉丰阿已经躺床上了,海棠坐在梳妆台前梳头,扎拉丰阿看了立即起来接过梳子给海棠把头发梳理柔顺,正想说几句闺房之乐的话,海棠就说起了一双儿女:“这两个孩子走的时候不惦记,现在开始想他们了,也不知道莹莹最近好点了没有?”
扎拉丰阿心里那点闺房之乐瞬间没了,他也想着莹莹出门的时候一身痱子,就说:“应该好了吧!毕竟行宫里面凉快。”
海棠说:“我是走不开了,要不然你去一趟热河看看两个孩子?”
扎拉丰阿摇头:“奴才还是陪着您吧,不能我们爷仨都走了,单留格格您一个人在这里啊!”
海棠想了想,觉得德妃都把弘阳和莹莹照顾大了,不会有事儿的,就放下心和扎拉丰阿一起相拥入眠。
而被海棠惦记的莹莹完全想不起爹妈,她在行宫里过着吃了玩儿,玩而了睡,睡了吃的日子,完全把读书的事儿给忘到了脑后,别说爹娘,就是亲哥哥弘阳,要不是因为德妃念叨两句,她差点把亲哥哥给忘了。
早上弘阳去给德妃请安的时候莹莹都在呼呼大睡,今儿弘阳留的时间长了些,莹莹迷迷糊糊的起来,看到哥哥坐在那里,眨巴着眼看着这个熟悉的人问:“这是谁啊?”
德妃就说:“这丫头还癔症着呢!这是你哥哥!”
莹莹瞬间想起来了:“哦,哥,我都把你忘了。”
弘阳笑了一声,你倒也没必要实话实说。
莹莹的记忆回笼,跑过去挨着弘阳说:“你这几天去哪儿了?都不来看我和祖母。”
弘阳说:“我每天来你都在睡,妹妹,你是不是又胖了。”
肥妞低头看看肚子,肚子是有些胖,她拍拍肚子小声说:“就一点,一点点而已啦。”
德妃就说:“她年纪小,胖点没事儿,胖点是有福气。”
德妃就这么说了,弘阳就无话可说。
德妃问:“今儿不上学吗?怎么这会还不走?”
弘阳就说:“以前张玉书和陈廷敬两位老大人主持编纂的《康熙字典》,书没成,这两位去世了,现在成书了,就是编纂的总裁官比较多,今儿送来给皇玛法过目,有人指出这里面编辑混乱等事,前面忙着核对,各位先生也去帮忙,所以孙儿就放了羊。”
德妃点点头:“既然这样就多坐一会,我也好久没和你好好说话了,咱们今儿高高兴兴的说半天的话。”
弘阳应了一声。
就在热河行宫众人目光关注《康熙字典》的时候,海棠在家招待十二阿哥。
十二阿哥除了瘦了些,整个人沉稳了一些,和以往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整个人很豁达,对这几年的圈禁一笑而过,感谢了海棠等永和宫的兄弟姐妹,他还把家里的几个小孩子带来拜见海棠。特别是十二福晋生的二格格,小姑娘长的跟雪团一样,十二阿哥说:“她有福气,和汗阿玛是同一天的生辰。”
海棠问:“是吗?这确实是有福气,在圣寿节出生的。汗阿玛听了必然欢喜,过几日他老人家回来,带着孩子去拜见他,让咱们二格格给他老人家磕头。”说着把小姑娘抱在怀里逗弄。
吃了一顿饭十二阿哥主动告辞,毕竟海棠称得上是日理万机,她一天要忙的事儿多了而去了。这时候不走能让她后面好几天都忙碌。
十二阿哥走了之后朱尔哈岱从侍卫们的门房里钻出来,很快就到了朗惠园的前院。
海棠皱眉问:“你怎么这时候来了?”他要是来了,必然是大事。
朱尔哈岱说:“白莲教已经进入河南府传教了,目前根据线人的说法,说想要往山东府去,您的宝贝港口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海棠顿时觉得头大!
这是个大事儿!
海棠说:“盯紧了。”她都不想问这是哪一个流派的了。
要是这些人替天行道,杀一些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后就此散去海棠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要是欺压良善甚至想要建立一套暗处的规则那就不能忍了。
现在是发展的初期,还处于起步阶段,海棠绝不允许有人掀起暴动来破坏北方的平静。
她思来想去觉得这事儿不能忽视,立即跟朱尔哈岱说:“派个能说清楚的人,现在立即出发,去热河把这件事跟皇上说明白。”
朱尔哈岱立即跟身后的两个人吩咐了一番,回来安慰海棠:“您也不必忧心,百姓闹事儿无非是官逼民反,如今天下太平,既没有因为大军开拔加征军粮,又没有官员横征暴敛勒索百姓,更没有因为几个月没下雨百姓成为流民到处讨饭,如今各处平稳,他们就是想掀起什么大事也不容易。”
海棠摇摇头:“他们要真的是因为百姓过不下去揭竿而起倒也没什么,此乃是百姓给自己找活路。就如你说的,官逼民反,百姓不得不反。这种事儿好解决,只要在吏治民生上认真一些就不会发生。我担忧的是有人把鼓动百姓当一门生意,从中渔利。盯紧了,我看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第475章 生忧惧
随后海棠在给康熙的信里说让吏部去查北方的官员,凡是在民间名声不好的都要尽快处理,一旦延误极容易造成巨大的后果。
康熙深以为然,让随行的吏部尚书富宁安立即通知各处详查。
富宁安得到命令后没有去跟八阿哥说,直接吩咐吏部各部门干活。这事儿很快传到了八阿哥的耳朵里。八阿哥觉得如鲠在喉,富宁安就是那块卡在喉咙里的鱼刺,然而他还不能立即和富宁安翻脸。
富宁安家里算是八旗里面的后起之秀,他们家发迹不是在关外,而是在入关之后,就在康熙朝。富宁安的叔祖父因为平三藩有功得到了世袭职位,没有子嗣,他阿玛阿兰泰继承家族的资源,阿兰泰自己很争气,和温达一样从底层的笔帖式做起,成了大学士,在康熙一征准噶尔的时候有大功劳,因此富宁安的起点就很高。
富宁安本人是个有孝名的人,自己也上进,经过前面两代人努力,富宁安自己壮年就进入了六部做尚书。这种入关之后的新秀也是一股力量,八阿哥笼络的都是宗室和那些在关外就发迹的老牌豪门,对这些新贵们也想拉拢。
这些新贵们很谨慎,没有钮祜禄和佟家这种门第底子厚,轻易不敢下场站队,就怕抗不了风险门第衰落。但是如富宁安这种和皇子有姻亲的人家一旦开始站队自然不会保留实力,全力支持自己这一方的皇子。
富宁安就是如此,他不仅把康熙的吩咐立即吩咐下去,还去见了四阿哥,询问四阿哥要不要派人去民间暗访。富宁安作为官场里的佼佼者对官场的某些不可言说的规则太熟悉了,官官相护可不是一句空话。
四阿哥对这位亲家的表现很满意,立即吩咐富宁安照此办理。
八阿哥找了一圈没找到富宁安的黑料。富宁安家的人口少,要不是子嗣艰难他叔祖父的世袭职位也不会落到他身上,一般的做法是找富宁安身上的毛病,或者是找他儿子的黑料。但是富宁安身上有能拿出来说道的地方也不会让八阿哥现在都如鲠在喉,他儿子的黑料也没法捏造,因为富宁安的儿子和雍亲王府的大格格有婚约。八阿哥不敢在这些孩子身上动手,他就两个孩子,万一四阿哥以牙还牙,他承受不起这代价。
八阿哥思来想去,既然暂时没法让富宁安滚蛋,那就架空他!反正吏部有两个尚书呢,架空一个没太大的问题。
于是八阿哥的命令一道道地发下去,吏部的官员发现刚拿到手里的命令还没琢磨出意思来接着又来了一道模糊的意思,但是这一层模糊的意思是八爷的意思。
得了,都听八爷的。
就在这样的拉扯中,康熙带着人前往木兰围场。
十四在一群兄弟里面独占鳌头,看着十四颠颠地去接赏赐,还得到了皇父奖励的酒,三阿哥带着酸溜溜的口气说:“这是岁月不饶人啊,哥哥当年也是占了上风的,现在不行了,老了。”说到这里还问四阿哥和五阿哥:“是不是啊老四老五?”
四阿哥没说话,心想:老三这是什么意思?他难道不知道爷一直都是垫底的吗?
五阿哥没比四阿哥好到哪儿去,和四阿哥轮着做倒数第一,他没什么好胜心,实话实说:“三哥,不见得啊,你看我,我就不行了,你再看看汗阿玛,比我强得多。”三阿哥闭上嘴没再说话。
秋风起,塞外就寒冷了起来,康熙就决定带着家眷离开热河行宫回汤山行宫去。
内务府急匆匆收拾,四阿哥就让大肚子的年氏留下,等生了孩子再回京城。
但是年侧福晋不愿意留下,哭哭啼啼地说全家都走了,她一个人留下很害怕,而且是第一次生孩子,没熟悉的人留下她心里担忧。
四福晋一想也确实是这样,就跟四阿哥商量要不把她带走,路上多铺几层被子,照顾得好一些。
四阿哥不放心,毕竟是身怀六甲,眼看快生了。就说:“她既然害怕,就让她娘家人来陪产,让王府把人送来。”
年氏还不答应,哭哭啼啼地不愿意留下,她想让四福晋留下照顾,她娘家的人陪产虽然各方面都贴心,但是在狮子园里面是客人,做不了主,她一旦进入了产房就要有个能做主能承担责任的人来照顾他们母子,要不然有个三长两短她娘家承担不了皇家问责。
然而年侧福晋不愿意说,这话没法说出口,四福晋毕竟是嫡福晋,年氏身份到底是低了一些,哪里能开口说请四福晋留下陪伴自己,就是她身边的人也不能说。
年侧福晋就开始暗示,然而她的暗示太隐晦了,四阿哥这几日侍奉康熙起身回京,不在狮子园,四福晋忙着一家子离开的事儿,加上她这人是四阿哥眼里典型的“愚笨不灵巧”,又看不懂她那拐弯抹角的暗示,旁边的侍妾格格们有看懂的都不说。弘昐这些阿哥也能猜到年侧福晋的意思,压根就不会替她把这意思表达出来。
因此四福晋就当她是真不想留在热河,就让人把她的车给检查了又检查,担心孩子生在半路,又做了很多准备。既然你不想留下,就一起走吧。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大队人马先回京城,年侧福晋在回到京城半个月后才生产,这次生了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