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则美
弘晖是被能被这四个字顶回来的人吗?
你们说不合就不合了?她让人去泰陵附近找合适的位置动工,让户部的爽快地拿钱。
户部就扣扣搜搜的先给一点,就看礼部给不给力。要是礼部把这事儿拦下来了剩余的钱就不用给了。
礼部的官员就一连几天在朝堂上反对这件事,就差又哭又闹打滚撒泼了。
他们嘴里说着就该随着夫主下葬,没听说过夫主那边等着反而要随着儿子下葬的道理。
一连闹了好几天,弘晖和礼部都不退让,结果就是一直被排除在中枢权力之外多年不入朝堂不管朝事的十四阿哥上朝了。在大殿上听到礼部的官员哇哇叫的时候,也不管体面,顶戴一摘,左右看看,前面站着十二,后面站着十五,十五是个病秧子,他就把帽子朝珠塞给十五:“给哥哥拿着。”
说完一撸袖子举着拳头对着礼部官员挥拳就打倒在地。
周围的官员立即上去架着他,劝他冷静点。后面几个年纪小的不嫌事大,瞬间大喊:“反了天了,他们敢打十四哥。”
结果一群小兄弟们撸袖子上去助拳,单方面殴打了礼部的官员。十五阿哥就是纸糊的身子,看到连十六十七都跑出去了,再看看哥哥们,老六阿哥不在,巡视京畿灌溉的事儿去了,九阿哥和十阿哥去祭祀圣祖去了,十一阿哥一直在南苑,几乎不回来参加大朝会,这时候就十二年纪大,而且十二阿哥还是礼部的掌部王爷,看他站着跟没事人一样,十五阿哥就着急的说:“十二哥,你快去拉架啊!”
这从公事私事上讲你都有资格进去当个和事佬啊!
十二阿哥听了后看他一眼,说了句:“这事儿要听皇上吩咐。”这一手太极推的很好。
弘晖觉得自己还是见识少了,揉了一把脸,他看得清楚,臣子是不敢打回去的,叹口气跟两边的侍卫说:“拉开他们,一群人咆哮朝堂成何体统!”
室内的侍卫赶紧把这些宗室拉开,外面的侍卫进来把挨揍的大臣扶起来。
大臣们哭哭啼啼求弘晖做主,弘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对着以十四为首的一群叔叔们训斥了几句,让十四在太后大寿之后回家禁足反思三个月,让这些参与打架的人给这些大臣出汤药费,再赔偿一部分银子。最后对这些人罚俸一年,这是对他们扰乱朝堂的惩罚,再有下次直接送宗人府去。
十四不在乎,反正他年纪大了之后就不爱出来玩了,到时候把老额娘接家里去,三个月之后随着老额娘要么去热河避暑要么去南苑避暑,谁还稀罕留京城受罪。
其余人也不在乎,他们都不缺钱,被骂几句又不会掉块肉。
弘晖就再次强调,皇后陵是必须修的,这事儿谁反对都不好使,这事儿就这样了,有不高兴的尽管骂,反正你们背后骂蛮夷不懂礼的多了去了,不差这一回了。
说完直接下朝,留下一群战战兢兢的臣子。实在是他最后一句话杀伤力很大,一群人都嚷嚷着冤枉,他们可没说过蛮夷不懂礼数啊!
十四得意洋洋,挂上朝珠戴上帽子,对着各位助拳的兄弟们抱拳感谢,一群人勾肩搭背地走了。
修陵这件事弘晖交给了弘杲去处理,总体上说起来这件事虽然遭受了波澜,还是最终办成事儿了。
乌雅氏很高兴,觉得这是收到的最好的贺礼,高兴得当场落下眼泪。她跟十四说:“额娘没白养你,关键时候还是我儿子有用。”
十四一把年纪,听了额娘这么说高兴得眉飞色舞乐不可支,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年纪,来自母亲的夸奖都让人兴奋。
乌雅氏对弘晖说:“我这一辈子都没自己做主过,唯独这件事是我自己要求的,看到这事儿办完我心里才有了一点感觉,那就是我的儿孙确实是做皇帝了,别的事儿上都没这件事办完更让我有这份感觉。”
十四能被老额娘说得心花怒放,但是弘晖没有。他没什么激动的情绪,很平静地陪着老太太说了半天话又去忙自己的了。
乌雅氏看着他走远了坐回躺椅上,慢慢地思考他们祖孙三代皇帝。
康熙是个很冷酷的人,雍正是个很感性的人,但是如果就以性格而言,弘晖是个兼而有之却更理智的人。这种人很难用感情去打动他。
老太太身为一个宫斗冠军,如果愿意琢磨倒是能和孙子搞好关系,本来关系也不差,但是想驾驭他却很难。老太太也不想再去琢磨人心了,人生最后几年就盼着开心过完每一天,和自己的傻儿子一起乐一天是一天。
既然决定了要给乌雅氏修皇后陵,那么景陵要彻底封住。针对这件事弘晖还是要用礼部的,让礼部和钦天监出面,户部出钱,宗人府出人,找个时间把这件事办了。
礼部刚挨打,有心撂摊子不干,但是又没这胆量。因为弘晖真的能说出:“你不干有人干”这句话,候缺的人多的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你这萝卜不想蹲坑了后面有很多急着跳进来萝卜。
这些礼部官员们自我安慰:我们不辞官是不愿意让奸佞之人来蛊惑皇上!
于是别别扭扭地把事儿办了。
张廷玉在一边看得叹气,他以为这时候汉官会拧成一股绳,但是没有,大家当这事儿没发生。
甚至还给十四阿哥他们找补:“这不是满汉之争,这是人家家属上头了才闹起来的,谁家说祖坟的事儿不闹一架?再说了,动手的又没有满臣,也就是宗室人口而已。”
张廷玉叹气的原因是这事儿没闹大挺好的,没闹起来挺闹心的。
不管外面如何议论,景陵封了,一旦封了之后乌雅氏是彻底住不进去了,因此修陵的事儿就显得急迫了起来,毕竟乌雅氏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了。
弘杲因为要主持修陵特意来找弘阳取经,因此来到了郎惠园。
刚进门就看到永琦挥舞着木头宝剑在前院到处乱劈乱砍。
弘杲把他抱着去了后院,路上一直在逗他说话。
先去拜见扎拉丰阿,扎拉丰阿这时候正在画一幅风景画,那是一处山峡,崇山峻岭中流过一条大河,看上去很震撼。
弘杲笑着说:“姑父,您这幅图真好,还这么大一幅,这是要挂在哪里的?”
“画着玩呢,还没想好,大概是先放库房吧。”
弘杲立即说:“那侄儿就厚着脸皮求这幅画了,回头挂我书房去。”
扎拉丰阿也很高兴他喜欢这幅画,立即说:“行啊,别说什么求不求,回头好了就让百寿给你送去。”
两人对着这幅画说得高兴,弘阳听说弘杲来了就赶紧来迎接。随后弘杲跟着弘阳去了他的书房。
弘阳这里有很多修陵的图纸,皇后陵和帝王陵规模又不一样,现在也只是择定了位置,没有开始动工,然而弘杲的顾虑很多。
“咱们几家都是祖母的后人,我阿玛一直觉得在祖母的事情上我们家出力是最少的,所以大哥把这差事交给我之后阿玛他很上心,参考了孝惠章皇后的陵寝,最后跟我说在不超规制的前提下尽量修得尽善尽美,大哥那边也是这个意思。可是什么才是尽善尽美?我现在为这个事儿发愁呢。”
弘阳说:“这个简单,你去问祖母看她喜欢什么。”
“我也旁敲侧击地问了,但是她老人家说什么都行,我是没听到什么具体的说法,这才是我觉得发愁的地方。找哥哥你来问问最近外面有什么新花样没有,比如说新的蝙蝠纹这些的。”
“还真有,现在民间特别是沿海一带,有人修那种洋人的柱子花纹,我有纹样,你要看一下吗?”
“行啊!”弘杲有些犹豫:“礼部会不会又闹起来?”
第772章 遇大胆
“大差不差他们也不会说什么,比如葡萄纹,用外面的样式难道就不是葡萄纹了?细节上多下点功夫就行了。”
这时候外面送茶水和茶点来,还送了一盘红艳艳的大苹果,跟着一起来的还有永琦,他规规矩矩地请安后坐在弘杲身边,问道:“叔叔,我能吃果果吗?”
“吃,”弘杲挑了个大的给他,看他抱着啃忍不住在他脑袋上撸了几下。
弘阳把一些纹样从盒子里挑出来,说道:“目前我手里也就这么多,你要是觉得还不够或者是不满意回头跟琦儿的姑姑说一声,让她找找。”
永琦在一边学舌:“琦哥儿的姑姑。”发音很像咕咕,透露出一种可爱来。
弘杲很稀罕他,忍不住又在他脑袋上撸了几下。
永琦盯着弘杲:“不要撸,叔叔撸狗狗吗?”显得很生气。
弘杲说:“叔叔喜欢你啊!”
永琦哼了一声,说了句“坏叔叔”抱着苹果跑出去了。
弘杲看着他小小的背影消失不见,忍不住说:“这孩子比我们家的那几个伶俐多了。”
弘阳忍不住说:“也太伶俐了,”随后他得意地表示:“我们家的这几个都很伶俐。”
弘杲上下看他,就说:“这功劳该是算在姑妈头上的,你得意什么?姑妈去了那么久什么时候回来?”
弘阳说:“最近的消息说大概是下个月回来。”
海棠在盐场住了很久,安康被她抓了壮丁,一边干活一边接受祖母的教导,海棠除了给她灌输怎么管理盐场,从而引申怎么管理一家商行。
这里面被海棠拿来当例子的讲的就是进出口商行,这家商行最初的架构就是海棠搭建的。
海棠给安康讲了这家商行的运行机制,也讲了这家商行现在的弊端,并做出判断:“我死了你大伯就会把你姑妈调走,她只能选择留在军中或者是留在商行里。这还不是要紧的,要紧的是这家商行会随着我的死立即被拆分,这场分家最少会在五年内导致进出口生意震荡不休。”
“为什么?”
“为什么要拆分是吗?大到一定的规模就会滋生贪腐懒惰,会任人唯亲,会互相内斗,那时候这家商行哪怕不拆分也会日渐没落。
拆分是最好的结局,而且当初建立这家商行的目的就是为了给海军提供银钱,规范进出口生意,整合明末就散乱的进出口生意,让海商们如拳头一样有力地打出去。说真的,截至现在这都做到了,这家商行完成了使命,现在就是散了也没什么。
只是靠它吃饭的人太多了,立即拆散会导致很多人没了饭碗,朝廷必须有个妥善的办法才行。”
安康说了句:“可惜了。”
海棠说:“没什么可惜的,不能被眼前的蝇头小利迷住眼,要学会看大势!大势就如波浪,在层层波涛翻滚中隐藏着无数机会,机会多如牛毛,放弃了一个注定没落的东西转而抓住一个注定会再次辉煌的东西才是明智之举。”
“那怎么看?”
海棠笑着说:“祖母干讲你是听不懂的,就给你讲讲作战吧。”
“好啊好啊!”
“作战,孙子说‘兵者诡道也’,这句话只说了一场战争而不是大势,有的战争大胜了能翻盘,有的战争赢了却没有挽救局面。‘诡’只是表象,最根本的是战争是朝廷谋略中的一枚棋子。
其一,想要看懂大势,就要看懂朝廷的权谋,从而判断这场大战的规模。之所以说这是其一,就是说这是庙算。”
作为一个立志做大将军的人,安康知道“庙算”是什么意思。这是很关键的一步,比所谓的“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还要关键,庙算后决定发动一场战争才会有调集粮草的动作,庙算后决定按兵不动,粮草也不用调集了,所以庙算这种关键事情,参与的都是帝王将相,他们是决定要不要发动战争的人。说白了,庙算是最初的军事会议。
海棠接着说:“就算庙算通过了,也要看看江湖的反应。”
范仲淹在《岳阳楼记》里面说“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与庙堂的庙算对应的就是江湖民意。百姓对待这场战争是怎么看待也很重要,为什么每次大战都要“师出有名”,为什么每次强调这是“仁义之战”,都是告诉百姓这场战争是非打不可,庙堂上的衮衮诸公有很多理由告诉百姓这是正义的事情,是该做的。
百姓真的信这些吗?
未必!遥不可及的“功成名就”和压在头上的苛捐杂税比起来,不知道在哪里的敌军似乎比不过苛捐杂税。除非是反复和匈奴作战有国仇家恨的百姓,要不然普通百姓很难对一场出人又出钱最后分战利品时候连点肉汤都得不到的战争双手支持。
海棠就是告诉安康:“一场大战,要看朝廷,要看百姓,也要看大军的实力,公正地看待各方面你就知道什么是大势了。等你把这些融会贯通,你就能看懂一部分天下大势了。”前提是信源都是真的。
安康说:“这么说我要回去苦读史书了。”从蛛丝马迹里面找到各方的态度,反复思考揣摩,最终做出自己的判断。
海棠说:“先读史,看回头有没机会参与吧。”
“如果一直不能参与其中,那我岂不是和纸上谈兵的马服君赵括一样了?”
海棠摇头:“不,赵括可不是一个草包,别说赵括了,甚至廉颇赵牧都救不了赵国。秦国已经做好准备鲸吞天下,但是赵国的国君一代比一代糊涂,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驱民流离,尸山生蝇,早被虎狼秦国吓破胆了,只为求片刻安宁,哪里还有奋起之心。
这就是我说的大势,大势已成,如车一样要碾碎赵国了,赵括能救一次能救第二次吗?就如去年废除奴籍,大势已经成了,八旗反对了吗?这些天下乡绅反对了吗?
同样的道理,我问你,你说李世民玄武门失败后仓皇逃走,李建成能登基吗?”
安康摇头:“不会,因为他是逃了又不是死了,他如果在玄武门杀不了哥哥,会立即召集大军攻打长安,无非是杀了哥哥逼迫父亲是代价最小的办法。”
海棠摸着她的脑袋:“对,你说得对。回头翻翻那时候的史书,有人给他造势,有人暗中支持,甚至在玄武门发生惨案的时候,守卫皇城的禁军都在冷眼旁观,这种时候不插手也是站队,他的羽翼已成,大势推着他做皇帝。”
安康点头:“这么说来,大势也可以造啊!”
“可以,然而敢出来搅动天下就是以身入局,就要有身死道消的觉悟。比如我的哥哥们。我大哥和八哥前赴后继要把二哥从太子的位置上拉下来,也成功了,但是他们两个是什么下场不需要我多说了吧。”但是如果成功了,收获是巨大的!就因为高收益才有人冒着高风险去追逐这些。
这件事没过去多少年,不需要翻书,听老人家讲古就能知道一些大概,安康听完这个例子似乎有所感悟。
海棠就说:“好了,说闲话的时间过去了,这些你帮我处理完。你不是抱怨我经常带着人家的孩子吗?常常说现在也该带自家的孙女了。这不,机会给你了,我可是很少手把手地教人家处理这些小事的。”
“放心,我会认真办事的。”
海棠留她拿一些小事练手,随后出去走走。在青海停留的时间长了,也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