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栗瑜
乙骨忧太脸颊肉眼可见的变红,眼睛浮着雾气惊措的看着我。
我迈出步伐要走,下一秒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被飞快反应过来的乙骨忧太抓住手臂,语气担忧,“真咲,你是生病了吗。”
他抿着唇,言语苍白,“好像每次见到我,你的脸色都很痛苦。”
“……只是心理反应。”我避而不谈这个问题,呼吸的速度放慢,我心里知道自己对忧太绝不是讨厌,对他的担忧是真的,复杂也是真的,人类的情感难以捉摸,根本搞不清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但若是直言告诉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
我会觉得这个世界还是毁灭比较好。
为什么呢。
我举着伞有些费劲,身侧的少年身体从僵硬的状态恢复过来,他默默接过伞举起来,之间的氛围很低迷。
看到他,脑海不受控制的飘向五年前,他的存在提醒我那个有着绿眼睛的女孩已经离开了。 按理说,我应该会是那种青梅竹马断开联系,哪怕重逢也不会很热心的类型。
我走在他身侧,中间隔着一手宽的距离,目不斜视,装作平淡地出声:“我不讨厌你,你也不要胡思乱想。”
“……真咲,你的手在抖。”
“这只是后遗症。”
我着重强调。
“是因为我吗。”
他转过头,脚步停下来,我没注意,一股脑往前走,冰冷的雨无情拍在我的身上,反应过来下意识后退到伞下。
乙骨忧太慌乱抬手,不知道做什么动作,最后一脸愧疚的把伞完全罩在我的头顶,自己大半个身体露在外面。
好了,现在明明有伞却成为落汤鸡的笨蛋有两个了。
“对不起,对不起……”他重复道歉,眼底的黯色越来越浓郁,最后直接一弯腰把伞塞进我手里就要跑。
又要跑?
这一句话冒出脑海,手已经抓住了他的袖子,万万没想到侧拉都拉不住,被拽的一个踉跄,头碰到背条件反射后退,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
“……”
我穿的是裙子。
眼神透露出生无可恋,白色制服的少年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伸手把我从地上拉起来,一只手撑起伞另一只手脱下身上的衣服围在我的腰间。
我不敢动。
他不敢呼吸。
“对不起。”
他又说,这次的表情大概是想切腹自尽。
“……除了对不起还会说什么。”
少年即答:“我不会讨厌真咲。”
“……”
半晌没有声音,少年犹犹豫豫看过来,“那个时候我只是太害怕了,才那样说,对不起,我不会讨厌真咲的。”
他轻声说,神色难过。
“打我吧。”
乙骨忧太拉了拉身后的布包,眼眸闪动了下,一脸决绝,“要我回去拿刀吗,这个不能用。”
还没有到这种程度,我看起来像是什么很凶恶的人设吗。
“……”
“真咲。”
我灵魂出窍“嗯”了一声。
“你耳朵好红。”
我瞬间冷静:“闭嘴。”
白色制服的少年变成扁着飞机耳的猫,憋着真的一句话也不说,时不时用患得患失的目光怅然的看着我,眼睛里极力掩饰着捉摸不清的难过,在我探究看过去,又飞快扬起笑,不想让我发现。
“真咲。”乙骨忧太想到什么,直直盯着我,“你的身体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他显然不相信我的解释,突兀抓住我的手腕,我条件反射要收回去,脚后退一步,瞳孔不正常的收缩。
“……你的身体很抗拒我。”
他看出来了。
少年脸上的笑容消失,沉闷注视着我,我们的眼中彼此倒印着狼狈的自己,他沙哑的声音落入耳畔。
“真咲。”
不想听。
“你每年都会去看里香,对吗。”
快跑。
但这次想跑被抓住的,变成了我。
“那天你晕倒后。我看到了。”他说,“「过度呼吸综合征」,长达一年进行服药治疗,医生建议幸子阿姨对你进行心理调整,或者尽力避免让你反应剧烈的情况。”
“是我。”孔雀蓝的眼瞳安静的看着我,少年遂否认,“是我和「里香」。”
“对不起。”
“……”我听不到声音,明明近在咫尺,却似乎离我很远。
“真咲,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愧疚,痛苦,悲伤,种种情绪纠缠在他的眼中,空气中只有他不断重复的道歉声。
“真咲,不要哭。”少年伸手抹去我脸上的泪,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又哭了。
羞耻感让我盯着地缝,想要钻进去。
“回去吧。”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妈妈还在等着。”
和五条老师那天在墓地的表现一样。
同样抱有秘密,同样的不能告诉我,没关系,我并不是好奇心旺盛的类型,也不会去探究不能告诉我的秘密,我能做的就是等待。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只是等待。
第10章
果不其然我们两个落汤鸡的样子被妈妈骂了,被赶进浴室换上干净的一套衣服,吃了一顿热腾腾的饭,忧太说着学校有门禁,吃完就背着布包离开,在妈妈的极力挽留下,答应了下次再来吃饭后向我们道别。
“真咲,再见。”
“嗯。”
夜深我躺在浴缸里,无聊的点开系统界面,随意瞄了眼情绪值,瞬间被一连串数字闪瞎了眼。
小气泡里忧太的名字后面都是+100/200/300。
“怎么回事?”
被手动静音的系统终于冒出来。
【特级咒术师的情绪值是宿主的十倍。】
“?”
我还记得伏黑同学的等级是二级,特级……忧太原来是那种闷声不吭做大事的龙傲天吗。
“真咲,妈妈把忧太的衣服烘干叠好了,明天找个时间给他送过去。”
“ok。”
从浴室里出来,毛巾挂在脖子上,坐在床上回复着朋友的消息,看到菖蒲说着身体不舒服,明天请个假,我想着明天买些东西过去看一下。
至于忧太的衣服,是请人帮忙转交还是自己送过去。
我还在犹豫,妈妈又探了个头过来。
“看忧太身体挺弱不禁风的,明天送衣服的时候顺便把袋子里的东西也一起送过去。”
我出去看了眼袋子里面的东西,好多,几乎都是吃的。
“哦,还有这个。”妈妈又推出一个包装袋,捧着脸眼睛冒着星星说,“这个是给忧太的老师的,白头发真好看啊,比我的要更漂亮。”
“真咲呐!”妈妈凑近。
我别开脸,把沙发上的抱枕举起来隔开,“不要。”
“妈妈还没有说什么呢。”
“不要。”
妈妈又捧着脸噗地一笑,“真咲真可爱。”
她手机咔擦一拍,兴高采烈,“发给出差的阿娜达看,可惜阿娜达没有见到忧太。”
这个家里,妈妈是自由职业者,年轻时在种花留学,遇到了爸爸,又因为外婆身体有恙回去,爸爸千里追妻把工作搬过来,不是在出差,就是和妈妈合作带着妈妈去出差。
爸爸妈妈某种程度都很心大。
明天要做什么已经被安排,上完课去送衣服,我看了眼手机,朋友菖蒲说明天要请假,身体不舒服。
我手撑着阳台,欣赏着天上的星星,低下头,看到小巷里翻找着垃圾桶的流浪猫,扭头对里面说:“妈妈,家里的猫粮还有吗。”
“有一些哦,小真咲要去喂猫吗。”
“嗯。”
妈妈叮嘱:“把头发吹干,穿件外套。”
穿的是睡衣,头发上还有湿气,不过不碍事,我提起猫粮走出家门。
夜晚的东京依旧被乌云笼罩,路上的灯光微弱,随处可见的流浪猫蹲坐在围墙,它们动了动耳朵,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身姿敏捷的跃下围墙,刚才还富有攻击性的野猫瞬间变得软绵绵的,在我的脚边打滚。
我半蹲下来,拆开猫粮堆在地上,猫咪整齐有序的一个挨着一个埋头吃,毛茸茸的尾巴扬起又落下。它们吃饱后也没有离开,扒拉着我的裤腿,悠闲甩着自己的尾巴翻了个身,把毛茸茸软乎乎的肚子向我摊开。
见我没动作,黑猫不满的‘喵呜’了声,用脑袋拱了拱我的脚踝,似乎在说“你怎么还不摸上来”。
在摸了,两只手都在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