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栗瑜
我倏然回神,下意识回头,安室先生一手抓住我的腰抱起来向后退,我才发现脚下踩着的冰层探出一只骨爪。
“安室先生,要是我们都会死在这里,你会害怕吗。”
脑海中鼓声缭绕,我构筑着游轮,改造着游轮的驾驶模式,一边分心问着抱着自己躲开脚下裂开的冰层的安室先生,他眼瞳望着互相抱在一起,绝望面对开裂冰层的游客,紧抿着唇手指关节发红。
气息压抑而绝望,没有人看到这一幕能淡然。
「系统,我还有多久。」
【25s。】
「游轮呢,还要多久。」
【25s。】
“会。”半晌,安室先生低下头,“我想做到的没有做到,大概会害怕吧。”
“安室先生是侦探吧。”
我想起男人之前介绍过自己的职业,“这么帅气的侦探去探案不会有很多人看你吗,因为太招眼了。”
“确实是个麻烦。”
“没有做到的事,是去伸张正义?”
他似乎愣了下,然后弯了弯唇角,笑得温柔,“对,是去伸张正义。”
我也忍不住抿唇笑了。
“太好了。”
“什么?”安室先生疑惑地出声。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从他的怀中跳下来,拿着雪白漂亮,没有沾染血色的村雨,向前走了几步,然后转身,示意他去看身后。
本该破损成废墟的游轮完好无损,甚至看上去更新了。
“很方便的能力吧,终于可以离开了。”
注意到的游客高兴的朝着我们挥手,让我们快跑,但下一秒他们面如土色,绝望盯着游轮与冰层的距离,太远了,下面是怪物的骨爪和冰冷的海水,根本过不去。
我仍然在后退,抬手,轻柔的风推动着安室先生靠近人群,对着他笑了一声。
“安室先生,我不想死,也不想看着别人死。”
“我不会死的。”
话语充满矛盾,[分解重构]技能越发熟练,狂风暴雪下,脚下的震动愈来愈大,脚下可站的冰层消失,它们犹如光点般升空,星星点点汇聚在一起,构成了一座说不定只会存在于童话中的冰桥,通往游轮的方向。
看见希望的游客一个接一个爬上桥,摔在地上没有力气的,也被后面的人撑起拉起桥,冰层消失的越快,上桥到游轮的人也越多。
只有安室先生,他没有动。
他看着我,我后退着,离方尖碑愈发的近,低语声仿佛紧贴着耳畔,我用轻快的语气,和与平时无异的笑容对他。
“安室先生,一定要记得把我接回去。”
风雪模糊了视线,我操控着风将向我跑过来的安室先生送到游轮,冰桥终于支撑不住的碎裂摔入海里,我也同样。
身体的重量似乎逐渐抽离,我半跪在地上,头抵着冰层,手揪着胸前的衣服,海底游动的黑影巨大,苍白的人脸被挤的紧贴着冰层,密密麻麻的鳞片从眼中划过。
“为什么是我呢。”
我问着海底庞然巨大,看不清全貌的存在。
“我不想陪你,也不想死。”
“你去死吧。”
怒吼声震碎冰山,我依然冷漠的望着它,四周没有伫立的地方,只有脚下的冰层还存在,从海底攀爬上来人脸兽身的怪物紧紧抓着我的腿,它们自然不会控制力气,倒刺陷入皮肉,我却好像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
“混蛋。”
“我想回去,你去死。”
人类,如果没有勇气的话就什么也没有了。
我现在的一切,都是馈赠,我不知道这份馈赠什么时候会被收回去。
很害怕。
害怕除了勇气我一无所有。
害怕最后连勇气也失去。
死亡是终曲,但不是现在。
方尖碑从高处摔落,堡垒倒塌,我抬头也看不清全貌的庞然大物从海底的沉眠中苏醒,麻木低头瞥了眼腿,已经血肉模糊了。
“……你还是第一个教会我努力反而更让人绝望这个道理。”
我抹了把眼睛,抬脚踹了它一脚。
骨爪拉住了我的腿,缠绕住眼睛的流体气味腐烂,我被拉下幽深冰凉的海中,仰头伸出手,冰川倒塌,血红的天沉沉压下,犹如末日一样,最后一刻。
是会成为折叠空间徘徊的亡灵?
还是被封印在冰川之下,和一个怪物做邻居?
哪个都不想选。
我想回去。
我笑出声,气泡咕噜咕噜升起。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说不定会祈求天上的神帮帮自己。
虽然现在也一样。
——‘「求你了」’
海面沸腾着,我能看到,我看得到,方尖碑沉入海底,不甘心嘶吼的祂只是动了下身体,冰山陷入深海,长到看不清的冰柱死死钉进鳞片中,祂猛烈冲击着,遮掩视线的呛人水雾弥漫,苍白人脸的怪物被逼退深海,一声又一声的嘶吼。
我感觉自己好似沉入无尽的深渊,在做一场噩梦,目睹这一切。
冰层盖过头顶,将一切都封存,我继续下沉着,已经无味于祂的挣扎,结束了,怪物在消失,祂也在消失,最后留下来的,留在现实中的只有我。
闭上眼,黑暗侵蚀,似是灵魂从躯壳中抽离,无力挣扎,无法呼吸。
或许千百年后,我会成为化石被捞起来,或许成为这海底之下的千万枯骨?
会不会见到里香呢。
最后一秒,分解重构出的冰向我贴合,我打开系统说的另一个世界的邀请,分神的想不管怎么样,活下来总要回去的,用尽所有手段。
——“赫。”
我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眼睛微睁,冰层下的海水摇曳。
几米厚的冰层被强行破开,恍惚间,我看到了冰川之下一双蓝色的瞳孔,蓬松柔软的短发白得甚雪。
比想象中的更漂亮,苍蓝色的瞳孔在阳光之中闪耀着美丽的偏光。
第32章
“……”
“老师,我真的吃不下了。”
我挣扎着想要离开五条老师牢牢锁定的双臂跳下去,最后像一条鱼一样被他无情摁下去,输入体内的咒力让我介于冷与热之间,不得不努力抬手中场暂停。
“真的不行了。”
“有人在说话吗。”
“我啊。”
“嗯?是那个差点让惠留下小珍珠,不向老师求救的森谷真咲同学吗。”
“为什么不找老师。”
“老师不是最强的吗。”
“我不是最强的吗。”
……三连问,看上去真的超生气啊。
五条老师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吗,身上的衬衫都湿透了,唯一干燥的外套披在我身上,没有戴墨镜,也没有绷带,头发湿漉漉贴在脸上,被他略粗暴的抓起捋到脑后。
脸上的表情非常不妙,语气却依旧的轻柔,气氛让人感觉到毛骨悚然。
“我求救了。”我咳嗽了一声缩着脑袋说,眼睛雾蒙蒙看他。
“……”
面对无人回答的冰川,我偏过头不去看五条老师的反应。
“是空号,打了很多次,没有人,谁也没有回应。”
我随便找了个地方看,这一看对五条老师潜意识的害怕都飞没了,没记错的话这里是有冰川,为什么一半都没了。
“……老师,你把山推平了。”
我愣愣地望着。
“上次没有做,这次做了,弥补一下遗憾啦。”
“…你完蛋了,说不定会坐牢的。”
五条老师看了我一眼,“真的假的,嘛,无所谓吧。”
与平时也没什么差别,为什么心里总觉得很慌呢,我东扯西扯,最后悲伤的发现没有人应和真的很难说下去,“老师是怎么过来的。”
我开了个小玩笑,“和我一样从日本海游过来的吗。”
“你是真的不知道我在生气啊。”
“会打我吗。”
“我在想要不要让你先跑一千米,我再追你。”这话说得尾音扬起,似乎真得在期待。
“……夺命追击是吧,这就变成恐怖故事了。”
五条老师把我放下来,一只手掐住我的腮帮子,冰得我打了个寒颤,“很了不得呢,真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