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鸟窝窝
“友寄小姐嘴上说着不行,其实肯定还是对你有好感的,不然怎么会还带你出来玩呢?”他振振有词地嘀咕,“要是不喜欢你,见……见都不想见你,手机也打不通,短信也已读不回,去找她她还会把你臭骂一顿!”
里包恩:“说得也是。”
毛利:“是吧,你也觉得有道理对吧?为什么友寄小姐喜欢年长的男人,我跟你说,就是因为男人会使用年轻人通常不会用的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他女儿双手扶着额头,近乎崩溃的声音闷闷响起:“爸,我求你别说了。”
看得出来她替人尴尬得脸都红了,但身旁的铃木小姐倒像是吃瓜吃得又崩溃又爽,就算捂着脸也能瞧见快要咧到耳后根的嘴角。
至于其它小孩,缩在桌子底下不知道在密谋什么,也有可能是在偷偷听热闹。
只是被酒精催化成演讲大师的大叔哪顾得上这些细节。
他严肃地一放酒杯,随即好不容易蓄着的一口气又松懈了,软绵绵地做了两秒梦,才突然兴奋起来。
只听毛利恨铁不成钢地指点道:
“——那就是欲擒故纵!欲擒故纵啊!你们年轻人根本不懂,男人最重要的是什么?面子!像你们这些愣头青,一看上谁就叫着冲上去了,男人的面子横扫一地!那样女人会珍惜吗?呸!”
我:“……”
再说下去他女儿就要在人前抬不起头了。
大叔一番讲解完毕,简直像用完了全身的力气,握着酒杯接着瘫回椅背上。他不忘慢吞吞地转头确定学员的听课情况:“怎、怎么样,你懂我意思么?”
“喔。”
从头到尾都丝毫不受影响的小绅士偏偏配合得正经,话音带着几分不易觉察的笑意,端起桌上盛着一层葡萄酒的酒杯,作势要干杯,“这些我都知道了,很感谢你的分享,毛利先生。”
我总算头疼地叹了口气。
手臂越过男孩纤瘦的肩膀,我从他背后居高临下地拿走高脚杯。里包恩像是才发现我似的,顺势仰脸,抬起头。我帮他轻轻摁着帽子,垂眼对上那双熟悉的、平静却隐含戏谑的黑眼睛。
“行了,你要在人家这里鬼混到什么时候?”
里包恩不动声色地眨了一下眼。
“我没有鬼混。”
“是好孩子的话这时就不会顶嘴。”
我觉得我的声音总体平和,但依然如同加了三天班那样裹挟着一丝疲惫。
随手晃晃玻璃杯里色泽醇厚的酒液,我话音一落,便探去意思意思跟毛利手里的碰了个杯。清脆一声响,后者还反应迟钝地呆愣着。我则稍稍抬起下颌,一饮而尽,把空杯子放回餐桌。
“多谢各位的招待,这家伙老是添麻烦。这杯我就替他干了。”
我说着,面前的两位高中生才率先回过神,双双红着脸摆手说不会麻烦。而转眼一看醉鬼大叔,他居然开始眼皮子打架,蒙头蒙脑的,随时要不省人事地昏睡过去似的。
于是在少年们感恩又复杂的目光中,我指派小保镖配合服务员把侦探送回房间睡觉。这时,从始至终恨不得置身在外、不想跟毛利沾上任何关系的柯南也被毛利小姐委托,不情不愿地跟着一起送大叔回屋。
我这才感觉到有点饿。
摸了摸肚子,铃木小姐的声音立刻传来:“那个,友、友寄小姐……!”
我侧过身,“嗯?”
短发女孩两手捧着脸蛋,眼睛如清晨的朝阳般神采奕奕,又如正午火热的阳光直射似的炙烤一切。她难掩激动地邀请道:“要要要,要一起吃饭吗?!”
“……”这表情是怎么回事。
我看了眼她们面前基本吃得收尾的餐盘,体谅地回复:“你们不用因为客气而请我——”
“不,不不!不对,也不是不请!”
铃木小姐满脸通红地摇摇头,毛利小姐——为了和她爸区分,还是叫兰小姐吧——本来看起来还相对挺沉稳的,结果现在也睁着求知欲旺盛的双眼,有点不好意思,却仍然坚定地望着我。
铃木:“我们只是想和友寄小姐交个朋友!”
兰:“请问友寄小姐是怎么认识我爸爸的呢?”
铃木:“啊,小兰你太狡猾了,我也有问题要问。”
兰:“抱歉,我稍微有点在意……”
我默了默。转头是宽敞的玻璃窗外热闹的甲板风光、阳光、海色,再转头是两位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的高中生,旁边是忽然扒着桌沿坐回座位,以栗发女孩为首,一脸乖巧的几个小学生。
三秒后,在孩子们小声的欢呼下,我通知服务员为我更换预订餐位,从容落座了。
第45章
午餐供应没有我想象中天南地北无数佳肴那样丰富, 主要集中在东南亚菜品,真正的大餐菜单应该只有在船长晚宴举办时才会隆重登场。想吃别的美食的话,倒是可以放弃主餐区套餐, 跑到其它楼层的餐厅享用。
据我所知, 中奖得到的这三天旅程并没有赶上晚宴。不过对口腹之欲没那么重的人而言,这里免费提供的餐点已经足够丰盛。
不一会儿, 典雅的餐桌布上便摆盘着几道卖相极好的菜肴,包括且不限于海鲜鸡肉沙拉、奶油蘑菇汤、奶酪牛肉三明治, 与布丁、薯条、舒芙蕾等甜点小食。
我不挑食, 每一道都尝一口。
毫无疑问,有的合口味, 有的不合。毕竟众口难调, 哪怕是顶级的厨师也做不到让所有人满意。至少我还挺喜欢煎牛肉的口感。
慢慢填饱肚子的时间里, 我向翘首以盼、嗷嗷待哺般的年轻人们大致讲了一遍冲绳事件的始末。
除了铃木小姐, 其余人似乎都听过柯南提过一嘴,即使不了解细节,也顶多只有些听得心悸;而唯一没被剧透的铃木诚实地满脸惊骇,拍案而起:“拜托,那个叫什么克, 呃,什么——”
交谈中得知叫作灰原哀的小孩阖眼道:“凶手叫克里斯。”
“对, 克里斯……我一时忘了啦, ”铃木不由收敛了气势,挠挠脸颊,“总而言之, 他也太过分了。”
兰小姐问道:“现在受害者回到正常生活里了吗?”
我咬了口滑嫩咸香的鸡肉,点点头。
“上周她还给我传简讯呢。”我略微一回想, “虽然都是在给我分享小视频或者推特博主……”
顿了顿,我及时收声。
三藤小姐一有空,或是一时心血来潮,就会发来她刷到的漂亮小男孩拍的颜值短视频,偶尔是给我看只发自拍照片的博主。
虽然她是搞纯爱的,单纯欣赏少男美貌,但这种事说到底还是没必要和几个学生说。
“原来已经和友寄小姐成为朋友了,”兰小姐感叹,“真好啊。”
我忍不住露出一个笑来。另一边的高中生立刻举手:“报告,轮到我的问题!”
我:“这位同学,请讲。”
铃木小姐:“请问刚刚那个叫里包恩的男孩子,真的在追友寄小姐吗?”
她神色期待,略有紧张。提问时语调就降了下来,一只手掌挡在唇边,大有窃窃私语的感觉。
这里不是什么需要尽快洗脱嫌疑,亦或容易越描越黑的场合。
因此,我重新坦诚地申明了里包恩只是我便宜请来的贴身保镖,只是出于各种误会导致毛利侦探坚信我俩有所纠缠,而保镖虽实力高强,却是个没事爱添乱子的毛头小子,莫名其妙就认领了这个剧本。
我一番解释措辞恳切,态度自然,几个本想听热闹的小孩都垂头丧气地哀叹一声。
“什么嘛,结果就这样。”叫光彦的男孩嘀咕。
“我就说你们在期待什么啊,想来都是不可能的事吧。”元太胖乎乎的,不以为意道。
“可是就是好可惜嘛,元太刚才明明也很想听。”步美不赞同地说。
小萝卜们都隐约故意模仿着大人的语气交谈。但说到学得最像大人的,还是自始至终表情稳重的茶栗色卷发女孩。
她正姿态闲适地坐在座位上,比餐桌高不了半个头,却游刃有余地抱着手臂,嘴角稍微一勾:
“只要仔细一想,这个解释也并不是无懈可击的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我有点兴致,眉毛一挑,道:“漏洞在哪里?”
“很简单。”
早熟的孩子声线柔软,说起话来慢条斯理的。灰原抬眼瞧来,“和某个一登船就醉得要命的大叔说的是一个道理,如果对友寄姐姐没有喜欢的话,他根本不会顺着误会将错就错下去。”
小学生顿时恍然大悟。两个高中生的表情则各有各的精彩,由铃木小姐率先连连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她低声附和,“这就是年下劲爆的地方之所在。”
兰小姐看上去也能理解自家朋友,但出于某些底线,好像并不是很想搭腔。她转而看向我,面颊微红,颇显无奈地弯着眼睛笑。
“抱歉,大家没有恶意,希望不会影响友寄小姐的心情。”
我一怔。紧接着把嘴里咀嚼半天的夹肉三明治吞下,表示无所谓。
“放心吧,要是介意我就不会坐在这了,”我说,“何况跟你们聊天也很有意思。和灰原一样叫我姐姐或者阿姨都行哦。”
铃木:“诶?不不,叫阿姨显然还是太早了啦。”
我:“我应该大你们差不多十岁了。”
三人异口同声:“耶?!”
“……”我今天也没穿得很年轻吧,而且小学生凑什么热闹。
经过短暂而激烈的探讨,她们最终以我才大学毕业没几年的理由坚持选择了姐姐的称呼。
装潢得金碧辉煌的餐厅上空飘扬着舒缓的轻音乐。
十月中旬伊始的阳光细腻而柔和,如天空海那般波光粼粼地透过玻璃,卧躺在长桌上。
年幼的孩子沐浴着这片暖洋洋的、令人昏昏欲睡的光,眼皮不自觉便愈发沉重。比较胖的小男孩甚至忽然开始坐着埋头打呼噜。于是可靠的小兰站起身,负责带萝卜头们回房间午休,顺便说要去看看柯南他们怎么二十分钟还没回来。
园子倒是留了下来,兴致勃勃地陪我吃剩下几口饭。
“说起来,友寄姐姐这个名字,总觉得有点耳熟。”
她不知想起什么,神色带了几分忘记备考似的苦恼。
我挖了两勺沙拉,吃得八分饱。想了想,便也放下勺子结束午餐,倒了小半杯葡萄酒,向椅背一靠。
“哪里听过么?”我接话。
老实说,像铃木财团这样的存在,除非我有哪个不知名的远房亲戚有出息了,或者恰好和园子当过同学,否则在这之前,我是一点也想不到有怎样的可能性,会让我这种普通市民一举飞跃到能够和它产生任何联系。
眼前是女孩那仿佛答案才露尖尖角般冥思苦想的脸庞,我喝了口酒。顺滑而泛着些许酸涩的酒液淌过喉咙,舌根尝到稍为丰厚的复合咖啡味与杏仁味。我蓦地灵光闪现。
一条险些被遗漏在角落的线索反倒自己迎面而来。
……不对,还有一个可能。
“你知道竹田吗?”我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