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鸟窝窝
我的心情如同平静的冰山下凶猛的暗流涌动,随时可能掀起冰裂。
就算能猜到他是想要捏造一个假身份,但没料到这么假啊!谁有事没事cosplay当自己老爸!而且柏林博士这个莫名其妙的知名数学家身份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怎么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知道但是维基百科还有他的词条了啊?!
而最让我头疼的,则是园子她们一路漂移的脑洞。
就在里包恩跟在我身侧出现的瞬间,几人刚看到我,眼神就发生了惊人的转变。
接着看到高大的男人递出名片,礼貌地表示感谢各位对犬子里包恩的照顾和关心之际,年轻人们的表情管理基本失控。尤其园子小姐,目光不住地在我和这个西装男之间巡睃,仿佛有个什么雷达在她脑袋上嘀嘀作响。
这只雷达在里包恩说明他和我的关系时彻底闪了红灯。
“我和新奈小姐么。”
听到小孩的问题,自称柏林的里包恩声线一顿。他低头看了我一眼。我则用“你要是不好好说就给我等着”的严酷神色回敬。
男人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笑。
“……没什么,她是我的‘领导’。”
“哦哦。”
“噢……”
得到答案的年轻人们神态迥异。园子又露出了那种面部肌肉快要抽筋般的隐忍的表情,连小兰也一副好像明白了什么的模样。
四五个小萝卜头凑在一块嘀嘀咕咕。
“‘领导’是什么意思啊?”
“我觉得听起来有点像夫妻。”
“可是里包恩哥哥不是喜欢大姐姐吗……”
“你们怎么能猜到这么多啊,领导不是上级的意思吗?”
“唉呀,你别说话了。”
我注意到柯南和灰原倒是没怎么加入谈话,但这两个小家伙是什么心情,我已经管不着了,在心里麻木地考虑着假期后接踵而来的季度工作。
人生嘛,这一辈子应该很快就会过去吧。
第53章
最后一天的午餐和前两天没什么太大差别。只是被这么一搅合, 我化吐槽欲为食欲,吃得比以往要多一些。
以柏林自居的里包恩坐在我右手边的座位。毛利旅行团热热闹闹地跟我们拼了桌,挨个坐在长桌的对面。等到吃饱喝足, 小朋友们开始抢饭后甜点, 大叔侦探则不出所料地开了瓶红葡萄酒。
“来来,友寄小姐、柏林博士, 我敬你们一杯!”他爽朗道。
提到喝酒,我倒是打起了点精神。举起高脚杯和侦探碰了一轮。作为在场唯三的成年人, 这种场合乃是高中生与小学生们无法加入的。
因此园子只是两手撑着脸, 和小兰聊起别的话题;而作为侦探的女儿,小兰小姐眼见自家老爸又要开喝, 不由无语地劝说:“爸爸, 你这回可不要喝到不省人事, 姐姐下船的时候至少要清醒着跟人家告别吧。”
毛利:“这个不用你们这些毛孩子提醒我也知道啦。”
他死鱼眼地嘀咕一句, 紧接着便吨吨畅喝。末了又嘿嘿咂嘴:“真不愧是好酒啊!”并毫不犹豫地续杯。
对此,我这次真情实感地站在毛利先生这边。
波尔多产区的红酒除去基础的单宁的酸涩口感,还比一般葡萄酒更添几分醇厚的、熏肉般的野味。
而游轮提供的皮诺塔吉红酒经过陈年柔化处理,肉味浓厚,黏稠感强, 算是我在迄今为止的出差、酒局经历中喝到的酒中上等了。
我兴致高昂地品鉴半杯。余光里,里包恩喝完, 放下玻璃杯, 还去拿酒瓶打算续上。我于是手比脑子快,习惯性地把他的空杯子没收处理,放到我左手边。
“你少喝点。”我说。
旋即, 我十分顺滑地拿着自己的杯子伸到他面前。这是我挡酒的一贯做法。里包恩本要给自己倒酒,顿了顿, 便直接给我倒上杯子的四分之一。
我很是满意,收回酒液轻晃的高脚杯。正享受一口,抬眼却撞见几个年轻人如有实质的沉默的目光。
我:“……”
等等。忘记里包恩现在明显已经是个大人了,这时候管他喝酒未免有点奇怪。
反应过来,我如芒在背,找补般扯了个借口,“他酒精过敏,见谅。”
少年们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里包恩放下酒瓶,不慌不忙地接话:“是吗?”
我没看他。几乎咬着酒杯杯沿,低声说:“是啊。”
里包恩:“我不记得我会过敏。”
我:“你忘了。”
面上不显,我盯着摆放在餐桌上精美的花瓶,在桌底下不轻不重地踢了他鞋跟一下。
里包恩的声音气定神闲地在身边响起。
“那就没办法了。毛利先生,恕我不能奉陪。”
少年们又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至于小胡子大叔,他半眯着眼,飞快地看看我,又瞧瞧里包恩,然后一副对某些事心知肚明但不会明着说的模样,摆摆手道:“没事没事,身体重要嘛。”
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他又明白了什么。
随口多聊了一阵,主餐区不少乘客也都吃饱离开。里包恩便回房睡他的午觉了。
毕竟这家伙昨天睡了一整个白天,后面夜里就没睡着,应该是从凌晨两点半清醒到现在。我问他打算睡多久,后者只留下一句“看我心情,你如果有事就过来叫我,或者打电话”,继而转身离开。
我表示了解,因为吃得有点撑,决定到甲板上消消食。
而刚走出船舱,沐浴到温和的阳光与徐徐海风之中,一转头,可以说是没有悬念地对上小孩们闪闪发光的纯良的大眼睛。
园子和小兰去买饮料了,这些小鬼就像被放生了一样。
缄默片刻,我开口:“问吧。”
几人霎时化作大大小小的麻雀,热闹地纷纷围了过来。我背倚围栏,一手插兜,一手屈肘向后搭着栏杆,好整以暇地迎接采访。
然而小学生们有的踌躇不定,不敢发问,特此推举出了代言人灰原小朋友。
“姐姐,”茶色卷发的女孩淡定地上前一步,“‘你和柏林博士是上下级还是伴侣’这个问题的答案事关两包薯片的去处——”
“嘘、嘘!”紧张的围观人员小声提醒道,“这个就不用说了!”
灰原丝毫不被影响,乖乖地仰着脑袋看我,嗓音柔软清脆。
“所以我提议,干脆直接来问当事人就好了。”
我了然,扫视一圈:“赌上下级的是谁?”
胖乎乎的小男孩正义凛然地举起手。
我:“薯片给他吧。”
元太:“欧耶!”
其余选手顿时发出受挫的声音,垂头丧气地叽里咕噜开始内部复盘。
轮船安定地航行着。微风遥遥渡来,我嗅到一点海面上独有的咸湿气味。看着眼前神情各异,却都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小家伙们,难免心生一种年轻真好的感慨。
大学刚毕业时,我有一段时间仍然保持着学生心态,总觉得自己还没长大,四处打工之际心里多少怀揣着惶恐与割裂感;现在在职场上适应两年,居然已经不知不觉融入了大人的环境里。
以至于仅仅只是瞧见学生模样的孩子,都会不自觉地尝到怀念的滋味。
“柏林是数学家,从这一方面看,你们不用怀疑他用词的严谨性。”我补充解释道,“我确实算是他领导。”
严格意义上讲,里包恩没说一句假话,只是在那个节骨眼上可能显得有歧义。
但这也导致我没有理由反驳他,甚至之后连“你当时为什么要那样说”这种话也说不出口。
因为不用想都知道那个小坏蛋会怎么回应:无非是事不关己地喝他的咖啡,然后一脸“对,我这么说了,然后呢”的表情,说不定还会反问我他哪里说错了。
正腹诽着,戴眼镜的小男孩在甲板上的人群嘈杂声中走到我身侧。
“友寄姐姐,里包恩哥哥是真的回家了吗?”
柯南抬起脑袋,发问时并非一脸好奇,而是稍微挑着眉梢。我能看出这个聪明的小鬼眼神里隐含的诧异与怀疑。
早在冲绳认识的那一会儿,我和里包恩就一致觉得他比毛利更像个侦探,现在看来果真不好糊弄。
杀手搞了个无比真实的身份出来,虽然没有刻意变装成另一个形象,但既然自称和“里包恩”是父子,外貌特征相似也能自圆其说。我不由好奇这孩子发现了什么端倪。
“嗯,他回去了。”我颇感兴味地低头望向他,“担心他的话,等里包恩病好了,我会让他联系联系你们。”
小学生们瞬间注意过来。
光彦:“真的?太好了!”
步美:“他有收到我们送的生日礼物吗?”
我:“收到了哦,他很开心,说会回礼的。”
元太:“其实我不是很想再跟里包恩哥哥打宝可梦了,根本打不过他啊。”
光彦:“啊,说起来我也是。”
灰原:“那成为队友不就好了吗?”
小麻雀们叽叽喳喳地兴奋讨论。
并未参与话题的柯南捏着下巴,沉思须臾,道:“那位柏林叔叔说,他是用直升飞机把儿子接回家的。可昨晚我分明没有听到直升机的动静。”
听到他的话,小侦探团困惑地转过头。
光彦率先开口:“按柯南你这么说,柏林叔叔是撒了谎,而里包恩哥哥还在船上吗?”
柯南将手揣回裤兜里,“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步美问:“可是他有什么必要骗我们呢?”
元太则道:“晚上我们都睡了,听不到声音也很正常吧。”
“这就是我感到困扰的地方。”柯南说,“因为我昨晚没睡。”
全场登时安静下来。
相比起震惊的另外三个小孩,灰原冷静许多,仿佛料到了似的闭了闭眼,平淡道:“又是去私自调查了吧,你忘了答应我们什么了吗?”
聪明的男孩这才抽了抽嘴角,颇为心虚地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