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鸟窝窝
小心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顶着死鱼眼在心里吐槽。这小鬼哪骗来的无辜市民?不过算了,就当家里有小孩带同学做客。
“家里还有点乱,请别介意。”我让出一条道。
三人颇为拘谨地跨进玄关里脱鞋,闻言紧急摆手。
“不不不,没有关系的。”
“不用太客气,既然是史卡鲁的朋友,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了。”
“哪、哪里哪里,”其中一人却说,“怎么能和史卡鲁大人用朋友相称呢!”
我眨眨眼。
回客厅尽量收拾了一下茶几台面,再翻出备用的坐垫,排半圈。
比起大摇大摆就坐地毯上拿遥控器的史卡鲁,他带来的三个手下落座时都诚惶诚恐,老老实实地跪坐着,两手搭在膝头,眼观鼻鼻观心。
我没有刻意放轻声音,只是平常道:“喜欢喝茶还是果汁汽水?”
年轻人们纷纷表示喝普通的水就可以。我直接拿出冰箱里的橙汁、可乐,两个男生便不好意思地选择了可乐,女生活泼一些,选了橙汁。
囤粮里的袋装曲奇和糖果也装盘摆上。
再到水池边切一盘水果出来时,史卡鲁与三人都已经把头盔摘到一边。
比我预想得还要年轻一点。男生最大的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女孩更显小。此时在边喝饮料,边崇拜地围观小孩打怪猎。
发色都染得和史卡鲁似的张牙舞爪。一个大红色,一个明黄色,一个墨绿色。
红绿灯啊。
见我端着果盘过来,原本伸脖子趴桌子的小朋友们立即坐正。
小绿是女生,红着脸道:“谢谢姐姐。”
我朝她一笑。
聊了几句,得知三个人的确只有高中年纪,但是都辍学在外打工。白天兼职,晚上当暴走族——怀揣着热血的信念,加入了当地某个比较弱小的组。
前不久老大卷钱潜逃,组织分崩离析。没人愿意接手,成员没有依仗,一被别的组认出来就会遭到欺负。
有一天,小红和小绿被围堵。史卡鲁恰好路过,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替两人挨了一顿打。
年轻人们被这位小婴儿坚韧不拔的精神所深深折服。
遂拜为老大,愿意为他赴汤蹈火。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我想到史卡鲁的不死之身,感慨:
“那你们一定要长命百岁啊。”
三人听了却一怔。不知道脑补了什么没必要的东西,望向我的眼神都感动汪汪。
至于小黄则是后来不经意间看到新·卡鲁卡沙的自主训练,心生向往,便中途自荐加入。
聊着聊着,气氛活络不少。游戏特效声激昂澎湃地在电视里闯荡。少年人时不时互抢饼干吃,也会挨着脑袋大声密谋地讲悄悄话。
饶是我作为大人识趣地回了卧室,留给他们自己玩的空间,还是多少听到一点嘀咕。
“史卡鲁老大,那个里包恩真的是坏人吗?”这是小黄。
“你这是什么问题?本大爷还能出错不成!”
“但是老板姐姐好像和他很熟啊,”小绿说,“好人的熟人应该不至于太坏吧。”
史卡鲁一噎。
很快,他结巴道:“总而言之,你们要知道里包恩那家伙就是个很狡猾的人!”
三人:“噢噢。”
史卡鲁:“他很会空手套白猫!满口谎言!油嘴滑舌!”
小红:“那是空手套白狼吧?”
史卡鲁:“都一样!”
静了一会儿。随后,小绿沉声:“老板姐姐不会是被骗了吧。”
众人大骇。
我戴上耳机。
手机讯息里,里包恩表示去帮阿龙处理一点事情,会晚点回。
我边听音乐,边抽了本推理小说,坐靠在床头打发时间。直到六点多。正看到精彩处,隐约听到卧室外面一阵唐突的鸡飞狗跳。
放狠话声、喊打喊杀声与急促的脚步声四窜。
事发突然。我算是第一时间摘下耳机,外边却已然一片死寂。
迅速出门一看:客厅没人,余留着没吃完的果盘和零食。走到玄关,只见屋门大敞。户外天色黯淡,从走廊里挤出的一方天空呈现出冷灰的雾蓝色,是黑夜的前兆。
一名穿着灰色制服的快递员站在门外,压低的鸭舌帽挡住了眉眼。
他一只手托着纸箱,另一只手赫然握着一把手枪。嘴角冷冷地下撇。
“……”我趿拉着拖鞋走上前,“他们人呢?”
“刚才有谁在吗?”快递员微微抬起头,“我敲了门,它就自己开了。”
枪支蓦地变形,神奇地化作一只同样戴着迷你制服鸭舌帽的绿蜥蜴。小变色龙趴在男人戴着白手套的手背上,被稳稳送回肩膀。
好萌。
我伸出手指,列恩便把脑袋凑来,亲昵地舔了舔指尖。
快递员适时开口:“它正在努力工作,女士。请不要在上班时间搭讪员工。”
“长得可爱也没办法吧。”我板着脸回应,“笔呢,我签收。”
快递员把夹在胸前口袋里的黑笔递来。
我看了一眼纸箱贴的单子。嘿嘿,哈士奇洗碗机。签了。低头签名之际问道:“衣服有吗?”
“在这里。”他把签好的纸箱放到地上,换了个小号一点的。
果然还是买了啊。
我很满意,一并签收。把箱子放进玄关,握着门把手便要关门:“谢谢你,辛苦了。”
“请等一下。”
业务十分专业的快递小哥叫停,从口袋里拿出清单,点了点。花了两秒确认完毕,接着煞有其事地塞回单子,转身蹲下,“还有人给您送了东西。”
“是什么?”
“我找找。”
我稍歪了歪脑袋,看着他从地上的大快递袋里陆续掏出书本、咖啡豆、玩偶、电锯、狙击枪、巫毒娃娃、手榴弹、抗肩型火箭炮等等诡异物件。
好奇心直降成吐槽欲:“那种武器不要在居民楼里乱掏啊!”甚至还有巫毒娃娃,你们杀手的手段有必要丰富成这样么!
然而背对着我的男人对此番正义谴责充耳不闻。
“哦,在这。”他道。
包装纸的塑料摩擦声显得清脆。快递员站起,转过身。
臂弯里静悄悄地躺着一束香槟色玫瑰花。
鲜艳、娇嫩,比热烈的红玫瑰要含蓄,又比纯粹的白玫瑰更钟情。花瓣如曙色,醒得很漂亮,每一朵都大胆地层层怒放着。被渐暗的天际衬得愈发细腻。
它们不会讲话,却好像盛满了倾诉感。一些没说出口的话似乎都有了具象的表达。
我接过花束。
不大,一小捧。抱在怀里刚刚好。不至于重得产生负担,但也能搂个满怀。
我注视着它,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过了这么多年,我自诩好好地学会了爱自己,也幸运地找到了很多人都没有的享受爱的能力。可原来与幸福离得近的时候,人还是会不知所措。
抬起头,里包恩就这么看着我抱花的样子,唇边露出一个安静的微笑。
他捏着帽檐压了压。
“喜欢吗?”一个笃定我会喜欢的语气。
我问:“没有寄语,这是谁送的?”
快递员翻翻单子:“来自一位叫柏林的先生。他祝您有个美好的周末。”
“喔。”我左右环顾,走廊没人经过。便空出一只手,向他招招,五指拢在嘴边要说悄悄话,“我也有话跟他说。这里不好大声讲。”
里包恩顺从地弯腰附耳。
我于是踮起脚,轻轻亲了亲他的脸颊。
第65章
我敢保证这个脸颊吻不含任何暗示, 仅仅单纯地传达了各种意义上的关于喜欢的信号。而里包恩明显也接收良好。
他只是微不可查地一怔,随后定定看了我一眼。
纵使囿于鸭舌帽檐的阴影之中,那双乌黑的眼睛也仍然沉沉地忽掠着动人的神采。我望着它们, 心跳一声比一声高, 不自主地眯起眼闷笑。里包恩几乎在同时勾起唇角。
明目张胆的气息缠绕着两方笑意。
男人并没有直起身。他的手掌抚到腰侧,隔着衣料也能感觉到棉纱白手套粗糙的触感。
侧着脑袋, 蹭蹭鼻尖。
然后是慢吞吞的吻。
一开始轻如羽毛,若即若离。一搭没一搭地贴合、摩挲、轻舐。
我只单纯觉得站在门口不太好, 拽着里包恩肩膀制服的衣料往里倒退了两步, 打算最后再亲他两口终止。结果不知怎么,或许是仰着头承吻时方向感失灵, 只听几声凌乱的脚步夹带着关门声, 脊背就抵到玄关鞋柜边的墙壁。紧随着压来的亲吻越探越深。
鸭舌帽掉在脚边。
呼吸又湿又热, 交缠勾结。咫尺之间辨不清是谁更急促。一时半会儿, 耳边尽是轻微而暧昧的换气声与唇舌吞吮的渍响。
后颈隐隐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