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恐龙花
因此他必须走这一遭,为的便是防止杨家军扶持步度根亦或者其他鲜卑部落。
“他们欲使我们内斗损耗实力?那大哥为何还要前来?这群汉人向来阴险狡诈,大哥明日是打算敷衍应付吗?”
“二弟,这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步度根对我们穷追不舍,其他鲜卑部落亦欲将我们吞并。
若不想被其兼并,就得借助汉人的力量使自身强大。
没错,他们确实想利用我们内斗,但我们也可以利用他们壮大自身。这世间之事,并无绝对的好坏,汉人有有句话说得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听完兄长的一番见解,苴罗侯心中满是钦佩。
原本他们兄弟几人不过是普通的鲜卑人,然而兄长却凭借着勇猛与聪慧,一步步攀至如今的高位。
“那兄长打算怎么谈,恐怕直接要武器,要工匠,这些人不会同意,但若是什么都不给,我们又凭什么帮他们?”
轲比能瞬间展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在来之前,他便已想好了此次商谈的策略。
汉人惯于以利诱之、以弱攻之,而他恰好揣度到了杨家军暂时不想征战,需要他们鲜卑部落帮忙控制北方。
待到探出底线,他自会知晓哪些条件提出后对方会应允。
不过眼下自己这个弟弟估计难以理解,于是轲比能转移了话题,让弟弟明日跟在身旁,好好观摩商谈的过程。
毕竟,他尚未见过这位女将军,所以很多事情得见了面之后,才能确定接下来怎么做。
次日,双方约在一处空旷之地碰面。
此地四周皆是草场,视野开阔,一望无际。
故而无论是杨秋还是轲比能,都会感到安心,不必担忧有伏兵藏匿。
当然,主要是轲比能害怕有埋伏,毕竟他是远道而来的客人。
在双方都不熟悉彼此的情况下,信任是不存在的,而这一场谈判直接能试探出两个人之间的想法。
因此,轲比能仅带了弟弟苴罗侯相随,杨秋则携荀谌在后。
而他们两人的亲卫皆留在了数百米之外,在这空旷的场地中进行商谈,无人能够听闻他们的私密之谈。
“将军今日所着服饰,实乃我前所未见,莫非是汉人近期流行的风格?”
在双方寒暄数句,知晓彼此身份之后,轲比能率先挑起了话题。
他深知汉人交谈时喜欢迂回婉转,先以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语试探一番。
再者,他也确实对这个问题颇感好奇。
只因杨秋今日所穿的衣物与汉人往昔所着服饰截然不同。
他身为鲜卑部落一方首领,汉人的珍宝丝绸皆有所见识,自身亦身着汉人喜爱的丝绸。
然而眼前这位女将军身着那身奇异的鹅黄色衣裳,既令人眼前一亮,又令人心生怪异之感。
或许是初次得见,总觉其形制略显奇特。
难道是自己见识太少了,还没有对汉人的衣服彻底了解?
轲比能的心中暗自思忖着,杨秋却是轻笑出声,一旁的荀谌在后面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嘴角,其实他也挺不适应将军今日所穿衣着。
只是,没想到轲比能还真被将军牵着鼻子走了,直接踏进了衣服的陷阱。
没错,杨秋所穿的乃是羊毛衫。
秋日的天气不冷不热,里面穿一套简单的衣服,外面穿个羊毛针织衫,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当然,衣服的样子都是杨秋让下面的人做出来的,下面倒是穿着的半裙。
所以,这些样式都不是汉朝的衣服形制。
但衣服这种事情,只要得体,怎么穿都是自己的爱好。
不过,杨秋也在潜移默化影响穿衣风格,她已经慢慢改变了一些衣服样式。
毕竟太过华丽的衣服,并不适合日常出行。
而且杨秋又不是每天都在战场上,日常也需要穿一些简便的衣服样式。
再加上工厂里面的女工男工都开始增多,这些人身上的衣服也需要更加简洁便利,所以简便的上衣裤子以及盘扣已经开始在慢慢推行了。
“单于,此种衣物我称之为羊毛衣,因其乃是由羊毛织就而成,贴身暖和,极为轻盈。
此次单于不辞千里而来,我亦为单于备下了数件羊毛衣作为礼物,稍后我会命人送至单于处。”
此话一出,轲比能的面色依旧保持镇定,而他身后的苴罗侯却已流露出惊诧的神情。
羊毛这个东西,他们鲜卑人作为游牧民族,年年都会剪毛,也会将羊毛清洗之后来进行编织。
所以他们也是会编织羊毛的,但很多时候只能做成毛毡,毡毯,若用羊毛要做成一件轻薄的衣服穿在身上,那简直不可能。
只因羊毛线编织出的布料颇为粗糙,绝无可能如眼前这位女将军身上所着那般轻盈。
是的,尽管他们只能肉眼观看,但谁都能感觉到。
眼前之人身着的那件衣裳有一种柔软轻盈之感,再加上那美丽的鹅黄色,一眼便能瞧出染色技术极为高超。
“此前便听闻将军治下有高产的粮食,洁白如雪的瓷器,仿若雪花般的食盐……未曾想将军这里竟还有如此高超的羊毛编织技艺。
难怪将军能够屡次击退汉军,听闻还有能够喷火的神秘武器,此次与将军相见,当真是令我大开眼界了。”
轲比能镇定的开口了,虽然他心中也很惊讶,但眼下他还没有摸透这位女将军的意图,所以只能继续跟着话题来绕圈子。
不过杨秋这一次却不拐弯抹角了。
“单于,我们中原人惯于种植粮食,而你们游牧部落惯于放牧。
你们缺少食盐、茶叶、布匹、工具,而我们缺少牛羊马匹,其实我们本不应成为仇敌。
倘若能够彼此合作,开展通商,相互提供各自所缺之物,又怎会有如此众多的战事?往昔众人皆走错了路。
当然,这都是汉廷的过错,但我们昭国往后绝不会如此愚蠢地对待北方友人。
单于,你今日亦瞧见我身上所着衣物,这些羊毛用途广泛,可在冬日抵御严寒的侵袭,且羊毛无需宰杀羊只,年年皆有大量羊毛可供剪下。
单于你们完全能够凭借羊毛换取我们昭国的粮食、茶叶、食盐等其他物品。
我们本应成为亲密无间的友人,奈何你们有一部落的人竟愚蠢至极,听信汉廷的挑衅,对我昭国发起攻击。
不然我本应与他商谈合作之事,实在可惜。”
杨秋的言下之意,自然是差点便与步度根合作了。
轲比能自是知晓汉人的套路,无非是又拉拢又威胁,若不应允,他们便寻他人合作,故而这番话只能信半分。
只是,轲比能此刻尚有一个更大的疑问。
“昭国是?”
“怪我方才未曾言明,今年年底我们杨家军治下土地将要称王建制,单于届时若有空,不妨前来参加此仪式。”
“那往后我岂不是要尊称将军一声昭王?”
杨秋毫不谦逊地点了点头。
“客气客气,倘若单于愿意,我亦可挑选一个单于钟意之字,封单于为王。”
轲比能颇感无语,他想象之中的杨家军女将军,应是一位极为霸道冷厉之人。
不然一介女子怎能率领如此多的将士兵卒,占据这般广袤的土地?
结果未曾想,见到这位女将军之后,他觉得眼前此人的说话方式有些令人难以捉摸。
若以汉人的言语形容,那便是有些浮夸。
莫非眼前之人实则为傀儡,背后有人推她上前?应是不可能吧?
轲比能心中思绪万千,但面上仍保持着平静,并且试探着提出了一个问题。
“看来将军的见解竟与我不谋而合,我们双方皆缺乏彼此所需之物,若能携手合作,又何必令彼此之族人伤亡?
故而我有一想法,将军治下之人既然能够用羊毛织成如此精美的衣裳,何不将此技艺传授于我鲜卑部落。
如此一来,我们鲜卑人剪下羊毛之后,便可直接编织成衣裳,届时便能以羊毛织就的衣裳换取昭国的食盐、茶叶等物,岂不是两全其美?”
哦。
杨秋在心中嗤了一声,果然搞政治这事就是需要一张厚脸皮,面部改色的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要求。
不过杨秋这一次回答的更加厚脸皮。
“单于此想法倒是甚为妥当,我方才竟然未曾想到,若是我再收购一道羊毛,这中间岂不是浪费诸多时间?
只是单于有所不知,我们昭国当下缺乏大量的骑兵,也还缺乏牛羊马匹,而我们那些制作羊毛的工匠,皆舍不得离开故土。
我其实也想让他们前往草原上教导更多人学会编织技艺,
可是无奈我们这里冬日里面可以烧火炕保暖,工匠们去了草原上只能瑟瑟发抖,甚至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我这个人天生仁慈,心怀悲悯,看不得大家这样受苦。
要不单于先遣数人前来我们昭国工坊学习,待你们的族人学会之后,便可传授给更多之人,这岂不是更为妥帖?”
杨秋说得义正词严,荀谌在后面险些没能忍住脸上的笑意,轲比能的弟弟巨罗喉更是露出了一脸震惊的表情,这话说得也太不要脸了吧?
而轲比能亦差点没能控制住脸上的表情,虽然他也知道这要求提出来会被拒绝,但真没想到是这种理由。
不过对方竟同意鲜卑人派遣族人前来学习,此莫非是陷阱?
而且对方之意很明显,欲学习此技术,便要主动提供牛羊马匹,听那意思,还要雇佣一些鲜卑的骑兵?
于是轲比能径直问了出来,杨秋笑而点头。
“鲜卑骑兵勇猛善战,如今我们杨家军正缺骑兵。
倘若单于能借我们一些骑兵,届时我们昭国定会为单于提供丰厚的食盐、茶叶、白糖、布匹,单于觉得如何?”
“听闻昭国正在筹谋进攻汉廷,此是要出兵洛阳吗?”
杨秋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并未正面回应,于是轲比能自行领会了杨秋这一表情。
原来如此,难怪这女将军今日如此慷慨大方,竟是因缺乏兵源,故而让出这般巨大利益,此乃绝佳的打劫良机。
于是在接下来的谈判时间里,轲比能狮子大开口,索要了大量的食盐、茶叶、白糖、布匹,以及些许工具。
当然,他还要求派遣五百人前来学习羊毛编织技术。
杨秋当时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但最终还是应下了。
于是轲比能这边觉得自己在谈判中大胜而归,杨秋这边虽然送出了大量的物资,但其实心情也非常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