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恐龙花
宗族被屠杀了大半,就剩四五个人逃出来,这换在谁身上也受不了。
可是,若要因为这件事情就大肆处置党人,那对他来说就不太合适了。
但也不能冷落了宦官们的心,这毕竟是跟在他这么多年的老人。
若是连这些人都寒了心,以后自己喝的吃的东西里面被下了毒药,说不定都不稀奇。
所以刘宏赶紧安慰了起来
“老张,老赵,朕深知你二人心中的苦楚。这黄巾贼子,确实可恶至极,一群嗜血残忍之徒,其行径简直无法无天,令人切齿痛恨!
朕作为大汉天子,守护万民乃朕之重任,如今这些逆贼在朕的疆土上横行霸道,朕亦深感痛心疾首!
你二人且放宽心,朕即刻下令,催促汉军全力剿灭他们,誓要让他们知晓我大汉天威之严,不容任何逆贼侵犯!”
这语气非常义正言辞,然而宦官们听完,这心都凉了一半。
陛下这意思根本就是不打算处置党人啊!
赵忠率先忍不住,他大哭着开口了。
“陛下,仆的亲人惨死,原不应烦扰陛下。那黄巾蚁贼,本不过一群卑贱小人,何德何能,竟能在各州郡组织起数十万之众?
仆之前想不通,然现在明白了。便是这群党人勾结反贼,蓄意造反,暗中支援黄巾军以武器和粮食。
不然,为何数十州郡竟能瞬间串联起事?
所以,陛下一赦免了党人,这群黄巾军便消失无踪,他们这是在做什么?这简直就是在胁迫陛下您啊。
如今黄巾之贼还只是屠杀我等亲族,可是陛下,这群党人嚣张至此,已然将陛下视为傀儡。
若下次陛下次决定再令党人不满,他们岂不是让黄巾军聚众造反,又来胁迫陛下?这等乱臣贼子,陛下不可不除啊!”
赵忠这话一说完,一旁的张让也赶紧开口了。
“陛下,仆的亲人死不足惜,是他们福薄,遭遇此等祸事,然仆现在担忧的是陛下之处境!
汉军带大军前去剿灭反贼,可结果呢?这群与党人勾结甚密的将领,竟完全不听陛下之命。
反而在战场上故意败于贼人,然后又莫名其妙地让这群贼人逃脱。这一次,这群贼人竟能屠杀我等亲人。
那下一次呢?若陛下旨意再令这群党人不满,他们岂不是与将领们密切勾结,然后放黄巾贼子进入洛阳,到时候直接杀进皇宫?
陛下,仆等愿为陛下赴汤蹈火,然那群党人完全可拥护皇子为天子。他们已与黄巾贼勾结一次,焉知后面还能做出何等狂悖犯上之举!”
此言一出,其他宦官亦跟着哭喊了起来。
“陛下,这群黄巾贼竟还说是为了冤死的党人报仇。他们有何冤枉?这一次党人只要得到好处,下一次便会效仿,然后直接兵谏胁迫陛下。
到那时,这天下到底还是谁的天下?陛下之言,他们还能听否?”
“是啊,陛下。昔日梁冀竟敢下毒毒杀质帝,这群党人难道不会效仿?
他们现在疯狂屠杀我等族人,下一次便有可能是杀死仆们这些中常侍。
到时候,陛下身边再无忠心之人,这群党人是否会效仿昔日旧事,到时候陛下安危不保啊!”
此言一出,刘宏的脸色也是瞬间大变,他当然知道这群宦官们言语当中有些夸大,哭得这么凄惨,亦是因为担忧自己的处境。
可是,朝堂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制衡。
宦官和清流党人之间斗得你死我活,这对刘宏来说并没有什么坏处,若是宦官和党人团结一致,他便要寝食难安,这群人联合起来,必先杀他。
因此,这群人互相仇恨攻击,本就是他欲见之局面。
而他作为天子,自当高坐王位之上,平衡朝堂局势,不让朝堂之局面往一边倒。
只是昔日那群党人实在太过无法无天,朝廷的所有官员皆是他们党人圈子里面推荐出来的,个个都沾亲带故。
欲提拔一些寒门之士,简直难上加难,这上上下下的官员皆是他们的人。
更要命的是,这群人还组织各种小圈子评论朝廷的政策官员。
只要一点不如他们的意,便对朝廷之事大肆批评,连朝廷的官员都害怕这群人议论。
简直欲裹挟朝堂政策,不在朝堂,却将自己放在天子之位上抨击指挥,这能忍吗?
因此,自汉桓帝始,便开启了党锢之祸。刘宏即位后,当然继续坚持这个政策,甚至还又搞了一次党锢之祸。
而他作为皇帝,当然要发展自己的亲信。
但刘宏不可能亲自去外面考察官员的品德。
而下面举荐上来的人都是这群党人圈子里的人,所以刘宏只能发展宦官这一群体,然后与朝堂里面的大臣打擂台。
至于宦官之徒是否横征暴敛,对刘宏而言,这重要吗?难道那群党人便个个清廉正直了?
因此,刘宏作为天子,最重要的事情不是任用贤明之人担任官员,毕竟所谓的贤明之人都是那些清流党人自己内部吹出来的。
他要不想当傀儡,必须加强自己手中的天子权柄。
实际上,这些年他也做到了。
不管是宦官还是清流党人大臣,这些人的命运皆由他这个天子一言主宰。
这天下的权柄,依然牢牢掌握在他的手中。
然而,太平道突然造反,一群黄巾军竟占据了天下一半的州郡,这把刘宏都吓得慌乱了起来。
在今日这个谣言出现之前,他心中难道没有猜测过这群黄巾军便是党人扶持的吗?当然有这种猜测!
但那时候,他还是要赦免党人,毕竟形势逼人!
这世间的道理,非看律法如何规定,而是看谁手中的刀够锋利。
当时,若他再将这群党人排斥在朝堂外,无数的党人真有可能加入到黄巾军里面,那便真能推翻这个天下了。
所以,当时是不得已而为之!
一时上的政治的妥协并不算什么,无非是让这群党人回到朝廷中来而已,对他来说损失不大。
只是对宦官群体来说有点难以接受而已。
毕竟双方斗了这么多年,一旦党人权柄增加,那么宦官的生命危险便会加大!
刘宏原本是想等着黄巾军平叛结束以后,再来安抚宦官这一群人,不能让两边的势力一家独大。
只是全天下都没有想到,轰轰烈烈造反的黄巾军突然就消失了,然后还将矛头转嫁在了宦官身上,并且屠杀了张让和赵忠的亲族!
这样的局面,刘宏也觉得难办。
政治的利益一旦让出去了,那是很难收回来的。
然而,宦官们刚刚说的也很有道理。
这一群党人这次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以后只会更加得寸进尺。
是不是下一次他做出的决定让这些人不满意了,他们又勾结黄巾军造反,又让天下闹得个天翻地覆。
甚至最后直接撕破脸杀到洛阳来,然后逼迫他这个天子退位,这也不是不可能!
但问题是,这黄巾军到底为什么要突然藏起来?
真的是因为党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黄巾军觉得没必要造反了,于是转头帮助党人屠杀宦官?
若这么看,这黄巾军岂不是完全听从那些党人的指挥?
那他这个天子岂不是彻底成为一个傀儡,以后彻底继续被这群人胁迫?
“诸位的忠心,朕都明白。这天下的官员,如今个个都狼子野心,都想逼迫朕!
眼下,朕也想杀了这群谋逆之徒,然而诸位都没有证据,这都只是谣言,朕做事儿也必须师出有名啊。
更何况,若这群党人私底下和黄巾军真有勾结,朕真的下旨杀了他们,他们岂不是转头便会联合黄巾军造反?
到时候洛阳失陷,朕这天子之位岂能保住?”
此话一出,一群宦官们都大惊失色。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眼下这棘手的处境。他们个个都想杀了党人,然而党人手中亦有刀,不会乖乖束手就擒。
真要逼急了,这群人也不是没可能杀到洛阳来。
可要是就这么忍气吞声,就这么让党人赢了这一次,他们又岂能甘心?
尤其是张让和赵忠,他们的亲族死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就此妥协。
于是,张让立即将自己之前准备好的建议说了出来。
“陛下,当下之急,莫过于确保洛阳的安危。朝中诸多官员与党人交往甚密,尤其是皇甫嵩、卢植二人,竟与党人勾结无间,且手握重兵。
若其骤然反戈,到时候岂不是对陛下不利!
党人之事,暂且可置之一旁,然陛下绝不可再令此辈执掌军权。此刻,陛下首要之务乃是选拔亲信,委以军权。
如此,即便党人再起祸心,陛下只需一声令下,大军即可斩其于马下。届时,谁敢再生反意?
只要陛下之刃锋利无比,党人辈自可逐一剪除。陛下,此刻务必收拢军权,以固根本!”
此言一出,旁侧的赵忠顿时赞同。
“陛下,仆等忠心耿耿,自当誓死保卫皇宫。然外间大军及洛阳周边关隘,其将领是否可信,实乃未知之数。
陛下当前之要,乃确保洛阳无虞。既黄巾之乱已平,岂不应令大军归京?若此辈将领以恩义笼络军心,谁知其是否行谋逆之举?”
张让和赵忠两个人也试探明白了,陛下现在不想大动干戈,惹得朝堂动乱。
但这口气他们也是绝对咽不下去的,现在不杀了党人,那就留到以后再杀!
故二人力劝陛下剥夺皇甫嵩、卢植等人的兵权,再安插宦官亲信执掌军务。只要刀锋在手,届时欲诛何人,不过举手之劳。
此言倒是正合刘宏心意,他亦对此辈将领心存疑虑。
只是当时黄巾军势如破竹,让刘宏自己都害怕了。
而朝堂之上,唯皇甫嵩、卢植、朱儁数人略通兵法,所以当时其实是没得选。
但凡宦官这个群体当中有人擅长兵略,杀敌勇猛,他早已委以军权。
只是,黄巾军还并没有被剿灭,这群人只是躲在了大山里面,又不是死了。
万一大军撤回,其又卷土重来,岂非又要重新任命将领平叛?如此反复折腾,损失惨重。
刘宏一吐心中之忧,张让赶紧献计。
“陛下,汉军自然不可全数撤退,以免黄巾之乱再起。
故陛下可选拔与党人疏远之人,继续担任平叛将领,将皇甫嵩、卢植二人替换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