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口香
似是看出了莫磐的梳理,贾赦也不废话,他继续道:“我邀郡马对饮,除了心折之外,还有多谢郡马两次相救舍妹之情。”
说罢,他将装着鸡血石的锦盒推到莫磐面前:“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莫磐诧异,道:“将军不必如此客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是弱妇稚子,磐并不求报,更无需将军割爱。”
贾赦笑道:“郡马误会了,这并不是赦临时起意。不瞒相告,赦等这块鸡血石就是为了以此为谢礼,上拜公主府。今日正好遇上,赦只欣喜挑对了礼物,万勿收下。”
莫磐仍旧推辞。
贾赦叹道:“郡马有所不知,赦之姊妹四人,如今只剩她一人,怜悯疼惜之心,比之以往更甚,偏她随夫君任上,南北相隔,让我等娘家之人不能时时相见,骨肉相帮。每每佛前烧香,祖宗祭祀之时,母亲兄弟只望她能在事遇坎坷之时,可以得遇善人,逢凶化吉。如今善人就在眼前,我为至亲兄长,若视而不见,那就真是猪狗不如了。因此,赦此相礼敬,除了感谢救命之恩,还有全我等兄妹之情,郡马只当日行一善,慈悲为怀吧。”说罢还对着莫磐拱拱手,以示情真意切。
他光坐着还瞧不出什么,可他一拱手,以及拱手之间不经意流露出的潇洒风流,让人相信,眼前的这个人曾经真的意气风发过。
莫磐乐了,他对贾赦道:“以往多听贾恩侯赫赫威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瞧这说话‘情理兼容’的方式,仿佛他不收下礼物就是不将他们诚挚的兄妹情放在眼里的威逼架势,处处透着你不收下就是没人情味不知好歹的意思,真是好话都被他给说歪了。
贾赦讪笑一下,莫磐这口称赞,于他来说还不如没有。
他饮了一口酒,落寞道:“郡马往日听说的,多是我往年的一些混账事吧,嗨,那些个陈年旧事,都是做不得数的。”
莫磐笑道:“不尽然吧。我可是听说,当年将军隐退的时候,可是一句话就定下了京郊三大营的归属的。”
贾赦浑浊的双眼陡然放出精光来,直直刺向莫磐,他问:“郡马爷此言何意?”
莫磐定定的看着他凌厉的眼睛,却是道:“将军当真甘心吗?”
贾赦冷道:“郡马爷,您越界了!”
莫磐道:“我来京城,本身就是越界之行,将军勿忧。”
贾赦站起身,对他略施一礼,只说了一句:“告辞。”就要离开。
路过莫磐的时候,莫磐淡淡说了一句:“你们真的能逃得过吗?”
贾赦略一住脚,随即快步离开了。
莫磐看着眼前的锦盒,不觉有些莽撞了。
其实,他没想跟贾赦摊牌的,头一次见,总得先摸摸根底吧?
可是,他有些不想等了,他总觉的时间紧迫的很,而那次在宫里见过四皇子之后,这种紧迫感加强了。
不管贾赦到底有没有用,什么时候能用的上吧,他示好总是没错的。反正他也没说什么,不是吗?
春分看看外头逐渐灰下来的天色,对莫磐道:“大爷,恐怕要下雪了,咱们快点回府吧。”反正鸡血石已经到手了,还在外头做什么?
莫磐也道:“回吧。”
望春楼里公主府后门不远,在进入胡同巷子之前,莫磐眼角瞥到一个眼熟之人进入了对面的一个宅子。他记得素圆说过,公主府对面的这些个宅子,都是公主府下面的奴仆官吏的住所。
春分在后面,莫磐看到的,他也看到了。
春分见莫磐停下脚步,不由问道:“大爷,怎么了?”
莫磐问道:“刚才那个人,是定陶身边的南奴吧?”
南奴是定陶身边常跟着的几个内侍之一,莫磐见过。
春分回道:“看身形,有几分像。不过,要是南奴,他来咱们这边做什么?”
莫磐摸着下巴道:“未必是来‘咱们’这边。那宅子是谁家的?”
秦三小声道:“那宅子是王二姨的女婿家的,不过,他们一大家子寻常都在府里住,这宅子大部分时候是空着的。倒是隔壁的宅子,是韩长史在外头养的小老婆在住。”
莫磐惊异的看着秦三,秦三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大爷,属下跟秦二的宅子也在这一片呢,这边宅子里都住的什么人属下大体知道一些嘿嘿。”
行吧,只是,把小老婆养在自己供职的单位分配的房子里,不知道这韩长史是不是特例。
莫磐边走边小声吩咐秦三:“这边你既熟,就悄声打听一下那个叫南奴的过来做什么来了?有什么也别声张,直接来回我。”
秦三答应了一声,也没跟着回府,直接从小巷子里七拐八拐的消失了。
一个时辰之后,秦三回来了。
莫磐看着秦三一脸便秘的脸色,不由好奇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秦三憋声道:“或许属下搞错了,那个女人不是韩长史的小老婆,是那个叫南奴的养在外头的姘头?”
莫磐大体猜到秦三看到什么了。
秦二皱眉说他:“胡说什么呢,那个南奴养姘头在哪里养不行,非得养在这里?除了这个,你还查到什么了?”
秦三含糊道:“我在外头听了会,只听到什么字纸、图画什么的,说不得他们在研究春宫图呢?”
莫磐大囧。
秦二恨铁不成钢,瞪了兄弟一眼,对莫磐道:“大爷,还是我去吧,找旁人打听一下。”
莫磐道:“不妥,这边住的都是认识的人,你直接去打听容易惹人起疑。还是让人盯着吧。”
莫磐看秦三一脸羞窘的模样,笑道:“说不得是我瞎疑心的,那个南奴来这边不过是凑巧罢了。”
秦三憨憨笑了一下,也没再说什么。
莫磐揭过去这茬不提。
等抽了个空,秦二将秦三拉到一个僻静之处问他:“你老是跟我说,你还听到了什么。”
秦三笑嘻嘻道:“我听到什么不都跟大爷说了,你也在旁,没听到?”
秦二冷笑道:“哼,你别给爷打马虎眼,你什么德行我不知道?看个没卵子的搞破鞋就能给臊到了?你也就糊弄糊弄主子罢了!你快说,要是耽搁了要紧事,我也保不住你。”
秦三脸黑:“老二你够能耐啊,怎么,瞧不起老子是吧?你不就比老子早出生一天,你跟老子跟前充哪门子的爷呢你?!”
秦二只道:“我也不想在你面前充爷,只是姨妈走的时候要我看顾你,你不将我这个兄长放在眼里,我却不能忘了姨妈的恩义。你乐意也好,不乐意也罢,只一点,你必须听我的。”
秦三横道:“老子要是不听呢?”
秦二老神在在道:“谁管你。反正你的老婆本都在我手上呢,姨妈说了,你不听话,二叔留下的家产就都是我的了,你就去喝西北风吧,我白得咱们老秦家的全部家产。”秦二秦三的父亲是亲兄弟,母亲也是一家的亲姊妹,因此,秦三母亲在世的时候,秦二都是亲昵的叫她姨妈,而不是二婶。
亲姊妹嫁给了亲兄弟,她们差不多同时怀孕,生产也是一前一后,秦二只比秦三大了一天,性格上却像是大了十岁不止。
秦三有些怂了:“大姐会为我做主的。”
秦二不想继续说了,他难得有些不耐烦道:“她且管不到我这里。你到底说不说,你不说,要是被我查出什么来,我可不会包庇你。”
秦三张口结舌,以往伶俐的口舌这会像是个闭口的葫芦了。
秦二脸色一沉,他压低声音道:“是不是姓韩的搞什么幺蛾子了?”
秦三吓了一跳,他还什么都没说呢,秦二是怎么猜到的。
秦二恨铁不成钢道:“你糊涂,他不过就是帮过你一次,你就敢替他隐瞒不报,你这是自掘坟墓呢你。”
秦三争辩道:“不是帮,是救,他救过我的命,再者,事情还没个定性呢,你怎么就确定是他在搞幺蛾子?”
秦二讽刺道:“姓韩的姘头都成菜户了,你说是不是他在搞幺蛾子?”
秦三在秦二的逼视下,心里也有些打鼓了。
原本韩长史是长公主的母家那边的人,对公主府最是忠心不过,秦三怀疑谁也不能怀疑到他的身上。只是,秦三虽然嘴上总是不服秦二,心里却知道他这个兄长比他可靠了不止一倍。秦三听秦二怀疑韩长史,他自己也不自信了起来。
他思虑了半晌,最终对秦二道:“不过是太监偷情,说明不了什么的,你要是不信,就自己去查吧,反正我是不会怀疑韩长史的。”
秦二失望的看着兄弟,最终只说了一句:“希望你不要后悔。”就离开了。
秦三看着秦二离开的背影,复杂难言。
秦二跟秦三之间的兄弟不虞莫磐自然是不知道的,只是,等晚间的时候,他却听到了这样一件事。
安瓢儿机灵的跟在素圆身后进来伺候。自从郡马爷住进了公主府,不说这府里的大小丫头们炸了锅牟足了劲往前进,就是他们这些小子也暗中较劲呢,嘿嘿,最终脱颖而出的是他安瓢儿。
安瓢儿虽然在莫磐身边伺候才十来天,但已经知道怎么跟莫磐说话了。
他跟见莫磐没在看书,就道:“大爷,小的今儿个早上见到韩长史出门了。”
韩长史?
莫磐来了兴趣,他笑道:“哦?快过年了,韩长史出个门有什么好稀奇的?”
安瓢儿也笑道:“他没回家,而是去了对面宅子会相好儿呢,唉,韩太太独守空房,恐怕要伤心了。”
莫磐问他:“你说这个做什么?我可跟你说,你要是在我面前弄鬼儿,我可是要生气的。”莫磐吓唬他。
安瓢儿跪在莫磐脚下,他抬头笑道:“小的不过是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罢了,再不会弄鬼的,自然也不怕大爷罚我。小的也不说没有凭据的话,只是劝告大爷一句,大爷宏才大略,不妨在书房重地上再要紧一些?”
莫磐想到秦三今日说的什么‘字纸’‘图画’什么的,他脸色不禁郑重起来。
他扶起安瓢儿,对他道:“你说的很有道理,爷会重视的。”
莫磐在素圆和安瓢儿的服侍下就寝,他躺在暖烘烘的床上,脑子里却七拐八绕的绕了好久才睡着。
第146章
这个年过的忙乱且疲乏。
公主府里的大小事务都要莫磐首肯才能继续下去,这让莫磐在闲暇之余分外想念老娘跟老婆,再不济有弟弟跟妹妹也行啊,若是有她们在,他总是可以躲懒的。
正月十五元宵节,过了这一天,这个年就算是过完了。
元宵这晚没有宵禁,大街小巷都热闹的紧,望春楼里更是一座难求。
五皇子邀请莫磐去楼里吃酒看花灯,莫磐自然是没有推辞的。
等莫磐到的时候,果然见牛继宗、裘良他们都到了,除了这些个好友,还有定陶和定程两个。
众人相互厮见过之后,莫磐问牛继宗:“张家两位兄长呢?”
牛继宗回道:“他们在家苦读呢,说是要是今科得中,就能留在京里,不差今日一个元宵节,若是不能得中,看了更是没意思,没得白白懊悔虚废光阴,便不来了。”
莫磐听了唏嘘不已,惭愧道:“看看张家两位兄长,再看看我自己,更没信心了。”
裘良听了笑道:“你还小呢,又无需你立业糊口,着急什么呢?”
莫磐笑道:“也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今晚咱们可好不醉不归!”
众人喝采道:“不醉不归!”都干了一杯。
众人吃喝尽兴,总有扫兴的出来搅局,定陶最见不得莫磐得意高兴的模样,他把着酒杯懒懒道:“喝差不多就得了,别再喝醉了被人占了便宜。”
莫磐兴高采烈的问他:“小老弟,你皮又痒了是不?”
定陶:......